早自習時間, 白彥竹照例到八班巡視。


    今天八班的氣氛似乎有些不一樣,往常八班的聲音總是全樓層最大的, 今天卻意外的安靜,讓白彥竹有些疑惑。


    等他一走進教室, 等待了他半天的班裏驀地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還有同學吹了聲響亮的口哨。


    白彥竹愣了一下, 就聽婁星光喊道:“白老師,看過來看過來。”


    白彥竹順著聲音抬頭看過去, 就見在教室的最後麵,兩名同學在婁星光的指揮下,“刷——”的一下拉開了一塊紅色的橫幅, 橫幅上的白字印得大而清晰——恭喜白老師喜提學生滿意度調查第一名。


    婁星光同步進行解說:“這個‘喜提’兩個字用得真是妙, 一下子把一句死板的祝福語表現得栩栩如生生動活潑,我們老大就是有才華。”


    鄭憑輕笑而不語, 哪裏是他有才華,是幾年後蓬勃發展的微商們有才華。


    白彥竹:“……”


    他明明是覺得眼前的畫麵是有些滑稽的,哪裏會有學生這麽一本正經地為老師拉橫幅, 就為了慶祝這麽一件小事。


    但是眼睛又不由自主地微微發熱起來,白彥竹有些手足無措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不那麽堅定地說道:“哎呀, 你們也太胡鬧了……”


    董銘恩從邊上一躍蹦了過來, 一把勾住他的肩膀, 一副哥倆好的樣子說道:“白老師, 我聽你在辦公室被姓霍的欺負是不是!”


    白彥竹窘了一下:“沒有的事, 別瞎說。”


    “你受委屈了別藏著啊,盡管說出來就是了。”董銘恩拍拍胸脯,“你可是我們八班的班主任,跟我們情同母女……啊呸,母子……啊呸呸,父子,隻要你說一聲,我十二中董哥怎麽也得為你做主。”


    白彥竹:“……”


    這幫小混蛋,還是這麽沒大沒小的。


    白彥竹把董銘恩扒拉開,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知道了,你趕緊回座位上自習吧,期末考就快到了還不抓緊點。”


    “靠。”董銘恩搖頭晃腦地往回走,邊走邊嘀咕,“還真的和我媽一樣,開口閉口就是學習的。”


    婁星光把那塊橫幅收起來,卷好拿給白彥竹,道:“白老師,我們永遠是你堅實的後盾,你要相信自己,也相信我們,不要被惡勢力打倒了。”


    白彥竹接過橫幅,一時心情複雜,雖然這幫孩子都是向著他,也確實讓他很感動,但是他們的行為實在叫人哭笑不得。


    這都是哪裏學的亂七八糟的操作啊!


    白彥竹想了一下,終於鼓起勇氣說道:“各位同學,謝謝你們。”


    同學們紛紛擺手:“不客氣不客氣。”


    白彥竹:“……”


    這時鄭憑輕才說道:“白老師,我想以後學校應該不會再搞滿意度調查了,不過不管有沒有這個調查,你都是我們心裏的滿意度第一名。”


    白彥竹看著鄭憑輕,又看了看一屋子黑壓壓的腦袋,深感觸動地說道:“在我心裏,你們也是第一名。”


    董銘恩道:“啊,白老師,你這就有點太膨脹了,我們班出不了第一名的。”


    婁星光也跟著點頭:“白老師,做人還是要謙虛點啊。”


    白彥竹:“……”拿起手上卷作一條的橫幅猛敲他們兩個的腦袋:“那你們還不趕緊學習。”


    董銘恩和婁星光抱頭鼠竄,其他同學紛紛鼓掌:“打得好,白老師,不孝女……呸,不孝子就是要打!”


    董銘恩一邊跑一邊威脅:“鼓掌的給我記住了,董哥不是好惹的!”


    ……


    十二中的師生們都想不到的是,霍平川被捕隻是一個開始,緊隨而來的是整個市教育係統的震動,霍平川貪汙行賄案背後牽扯出一位市局的大領導,拔出蘿卜帶出泥,緊接著多人被查,就是學校裏也有好幾名老師被帶走問話,不過大部分老師畢竟權力有限,所知不多,確定沒有牽扯之後就放了回來。


    霍平川被帶走後的幾天裏,學校裏到處都是討論這件事的聲音,一時間傳言四起,沸沸揚揚。


    有人繪聲繪色地講述霍平川被帶走當日的醜態,也有人信誓旦旦地以“朋友的親戚在市局工作”之類的名義傳播各種真假不明的小道消息。


    這個案子的調查持續了將近半年有餘,一直到林遣他們高考結束之後,整個事件才算塵埃落定。


    事件結局是市教育局多名領導被撤換,數人入獄,霍平川也被判了四年,整個容市教育係統被徹底洗牌,影響持續了數年之久。


    而這其中受影響最大的則是市十二中學,邱校長退休之後,市局那邊重新委派了另一位從外地調來的幹部擔任十二中的校長,新任校長年紀不大,尚有一腔抱負,在職期間勵精圖治,之後的許多年,十二中的校園風氣和教學水平一直處在容市的前列,等林遣他們大學畢業之後,f大更是破裂又多給了十二中一個保送名額。


    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了,當下十二中的師生還隻知道霍平川被抓,校長可能會換人,但對於後續的發展並沒有太大概念。


    相應的討論也在最初的熱度過後漸漸平息,畢竟對於學生來說,副校長被捕對他們的重要程度還比不上即將到來的期末考。


    倒是林雅誌在家裏提過幾次這件事的內情,紀檢組在調查霍平川的時候發現了林雅誌之前發到教育局的舉報信,因此林雅誌也被叫去問了幾次話,對事情的內幕知道的要比別人多一些。


    “聽說保霍平川的那個領導原來在容市的教育係統裏手眼通天,沒人能扳得動他,難怪霍平川平時那麽肆無忌憚。”林雅誌一邊吃飯一邊跟兒子八卦。


    不過林遣的反應不如他預想的那麽熱烈,隻淡淡地“嗯”了一聲。


    林雅誌再接再厲:“那你知道,這麽厲害的一個領導,這次為什麽會被拉下馬的嗎?”


    林遣對這個話題其實是不感興趣的,那個領導為什麽會被拉下馬,十二中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但是看到他那個臉上寫著渴望交流的老父親,林遣又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來,隻好順著他的話問道:“為什麽?”


    林雅誌湊近了一點,一臉神秘地說道:“據說這次舉報人提供了特別詳細的證據,都是硬貨,而且手段特別狠,發給了反腐部門不說,還發給了那個領導的競爭對手,那個領導本來還在走關係想把事情壓下來的,硬是讓他的競爭對手給掀了下來,這次算是徹底完了。”


    林遣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是這樣。”


    “不過我聽說,匿名舉報可能隻是一個幌子,有人懷疑這根本就是他的競爭對手做的局,不然誰能搞到那麽多證據啊。”林雅誌一邊說一邊點頭,“我也覺得是這樣子的。”


    林遣:“……哦。”


    說完了學校的八卦,一頓飯也吃到了尾聲,林雅誌等收拾完了桌子,才不那麽自然地喊了林遣一聲,道:“對了,詩逸阿姨回來的時間定好了,就在下周末。”


    林遣一聽就明白了,這時間剛好是期末考結束之後,陳詩逸回來的時間一拖再拖,最後定到這時間,想必是怕讓家庭關係影響了他考試。


    林遣點點頭:“知道了。”


    林雅誌想了一下,又道:“還有詩逸阿姨小孩的事情,你真的想清楚了嗎?要是不想見他的話,你直說就是了,我去回絕詩逸,你不用勉強自己。”


    林遣笑了笑:“不會,我很想見他。”


    林雅誌這才道:“那行。”


    他露出個鬆了口氣的笑來:“你們年紀差不多,說不定會成為好朋友。”


    ……


    ……


    陳詩逸站在陽台給鄭憑輕打電話:“憑輕,你真的想清楚了嗎?你要是不願意過來的話,盡管說出來就行了,我去回絕雅誌,你千萬不要委屈自己。”


    “說什麽呢?”鄭憑輕有些無語,“我都快到你們小區門口了,趕緊下來接我吧。”


    陳詩逸“啊”了一聲,反應過來的時候,電話已經被掛上了。


    “雅誌,他快到了,我先下樓……”陳詩逸一邊說一邊走回客廳裏。


    正好林遣從房裏出來,順口道:“人到了嗎?我去接他吧。”


    陳詩逸沒仔細聽林遣說話,她在看到林遣的一刹那,整個腦袋“嗡”的一下子炸了。


    隻見林遣穿著一身簡單別致的小眾品牌服裝,外麵隨意罩了件寬鬆的外套,將本就清秀的氣質襯托得越發幹淨通透,讓人側目。


    然而這對陳詩逸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原因無他,她兒子鄭憑輕也有一套一樣的衣服。


    她之前約鄭憑輕在“小豌豆”麵館見麵的時候,他穿的就是這身衣服。


    而陳詩逸之所以印象這麽深刻,是因為鄭憑輕臨走的時候撞了一個端著炸醬麵的店員,被糊了一身的醬料。


    她還記得,當時他表現得特別緊張,特別懊惱。


    鄭憑輕從小大手大腳慣了,並不怎麽愛惜衣服這些身外之物,陳詩逸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麽在意一套衣服,想必是真的很喜歡這套衣服吧。


    怎麽會這麽不巧,竟然剛好跟林遣撞衫了。


    她兒子從小到大,雖然不怎麽愛惜衣服,但是卻非常討厭和別人撞衫。


    這還是他最討厭的林遣,等下別在家裏打起來吧!


    陳詩逸想按住林遣又不敢動手,隻能巴巴看著他,語氣肅穆地說道:“林遣,要不,你換套衣服吧?”


    林遣莫名其妙:“為什麽?”


    陳詩逸急中生智:“你穿得太隆重了,這是家宴,隨意一點就好了。”


    林遣還沒說話,就見林雅誌也樂嗬嗬地從房裏出來,說道:“不隆重啊,我覺得阿遣這套挺好的。”


    陳詩逸:“……”


    林遣:“……”


    陳詩逸再看林遣的時候,心態已經變成了扭曲的淡定了:“確實不隆重,就這樣挺好的。”


    無論如何,總好過林雅誌一身誇張的西裝三件套,領子上還非常正式地打了一條領帶吧。


    林遣內心默默地想:爸爸這規格,是見兒婿沒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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