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宿醉中的高中男生茫然相望, 遲鈍的一時間根本沒反應過來。


    董銘恩抓著跟鳥窩一樣的頭發愣愣地問道:“老大, 你怎麽會一晚上沒睡?你不是沒喝酒嗎?”


    他問題剛出口,洗手間方向驀地傳來“吭——”的一聲巨響, 把大家給嚇了一跳。


    眾人齊齊把目光投過去,就見苟新豆同學一手撐在旁邊的一個邊櫃上沒撐好,直接把邊櫃上的玻璃花瓶給推到了地上, 而苟新豆本人還搖搖晃晃的, 見大家看過來, 忽然腿一軟,“噸——”的一下,一屁股坐地上去了。


    苟新豆索性賴在地上,一副還沒酒醒的樣子:“我在哪裏——頭痛——頭好痛——”


    大家:“……”大家都頭痛著呢,誰也沒心情理他。


    董銘恩隻看了他一眼, 又轉向了鄭憑輕:“老大, 你昨晚幹什麽了?”


    苟新豆:!!!!


    我都犧牲自我救你一命了, 你怎麽還上趕著送死!


    他們孤男寡男,同處一房,漫漫長夜沒睡覺,一個神清氣爽, 一個黑眼圈大得宛如被榨幹, 還能是幹什麽!


    看著董銘恩一臉純潔地提問,學渣苟新豆同學, 第一次親身get到了“自作孽不可活”的真諦。


    苟新豆顫顫巍巍地去看鄭憑輕, 果然鄭憑輕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整個情緒黑壓壓的,一看就是在爆發的邊緣,隻見他猛地一拳砸到門板上,發出的聲響嚇得所有人眼皮俱是一跳。


    苟新豆於心不忍地開始為董銘恩禱告,希望他能走得安詳一點。


    鄭憑輕怨氣十足,語氣悠悠地說道:“還能幹嘛,老子做了一晚上數學題。”


    大家:“……”


    苟新豆:“……???”


    董銘恩由衷佩服:“真不愧是老大,剛月考完就通宵學習。”


    婁星光很羞愧:“老大太有毅力了!”


    周道塔喃喃:“比不過比不過……”


    連重點班的幾個人都震驚了,許瑤茫然中下意識地鼓了兩下掌:“佩服,佩服。”


    江庭俊也跟上:“十分佩服。”


    傅宜飛和潘啟博一起豎起大拇指:“……自愧不如。”


    林遣憋著笑對其他人說道:“通宵學習有害身體健康,友情提醒大家還是要早睡早起,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態更加有利於提高學習效率。”


    說罷轉過身去推鄭憑輕回房:“你趕緊補眠吧,眼袋都垂成沙皮狗了。”


    鄭憑輕一邊往回走一邊幽怨地辯解:“那也是帥氣的沙皮狗……”


    林遣:“是是是。”


    兩人“砰”的一聲又把房門合上了,留下一屋子宿醉不清風中淩亂的小夥伴,大家還站在各自的房門口,隔空相望,都從彼此臉上看到了慚愧和唏噓。


    “我以為老大隻是在學校裏努力,沒想到在家還學通宵……”婁星光瑟瑟發抖。


    “老大比我們聰明,還比我們努力,我們真是對不起他……”董銘恩熱淚盈眶。


    “我突然湧起了一股學習的衝動!”周道塔雞血道。


    “真沒想到鄭憑輕這麽喜歡學習,我對他改觀了。”江庭俊感慨。


    傅宜飛和潘啟博讚同點頭。


    “難怪阿遣願意跟他好呢……”許瑤扁扁嘴,自覺發現了鄭憑輕打動林遣的閃光點。


    看著大家真情實感地讚美鄭憑輕,苟新豆同學:“……………………”


    不是,你們是沒看到他們兩個從一個房裏出來嗎?還有通宵學習這種鬼話你們也都相信?


    你們已經高三了啊,再也不是高二的人了,怎麽還這麽純潔呢?


    苟新豆同學一手揉著胸口,隻覺得整個人都要窒息了。


    其實主要原因不是大家純潔,而是因為他們這會也都是兩兩一個房,同睡一個床,自然也覺得林遣和鄭憑輕睡一起沒什麽不對的,大家都是男孩子,怎麽可能往不純潔的方向想嘛。


    不過,苟新豆同學也的確是腦補過頭了,事實上,林遣和鄭憑輕確實還是非常純潔的。


    林遣推著鄭憑輕回房裏,把他按到床上:“再睡一會吧。”


    鄭憑輕幽怨地看他:“你和我一起睡。”


    林遣伸了個懶腰,施施然道:“不要,你昨晚不也沒有陪我睡。”


    鄭憑輕:“……”


    鄭憑輕以頭撞枕頭:“問題你要蓋棉被純聊天,我這青春洋溢的身體它不答應。”


    他是真沒想到林遣這麽心狠手辣,都躺一張床上了還能堅持不成年不亂搞的信念不動搖,也怪鄭憑輕自己,貪圖這難得能一起度過的大好夜晚,舍不得出去睡沙發,最後硬是做了一晚上的數學題讓自己冷靜下來。


    結果一晚上過去,鄭憑輕憔悴得不成人形,林遣倒是神清氣爽的,然而這也怪不了林遣,人家早就高能警告過了。


    林遣覷他:“那它現在就答應了?”


    鄭憑輕“嗬嗬”兩聲:“經過一晚上數學題的陶冶,它不答應也得答應了。”


    林遣唏噓:“少年人,珍惜自己的身體啊。”


    說是這麽說的,到底還是心疼男朋友,林遣道:“我去給你倒杯水,喝了再睡。”


    鄭憑輕把臉悶在枕頭裏:“你陪我比喝水有用。”


    林遣無奈地笑著搖搖頭,開門房門出去,然後被客廳裏的景象給雷了個不輕。


    小夥伴們這會倒是反應過來自己所處的環境了,就是一個個還被宿醉折磨著,有些神誌不清,這一會功夫,又東倒西歪地癱在沙發上和地毯上,加上被打碎的花瓶,他們昨晚留下的穢物,被推得亂七八糟的擺設,整個客廳的畫麵十分糜亂,讓人無法直視。


    林遣一腳跨過人字形躺在地毯上的婁星光,道:“等你們清醒了都給我留下來打掃衛生,不把屋子變回原樣不準回去。”


    昏昏欲睡的小夥伴們抬了一下眼皮,有氣無力地應道:“好。”


    被驚恐包圍而努力清醒過來,已經爬回房裏收東西準備開溜的苟新豆:“……”


    林遣這副主人架勢!還敢說你們在房裏隻是做數學題!


    苟新豆哽咽了一下,默默地把書包扔回地上,把自己往床上一摔,睡了睡了,有什麽事睡醒再說。


    鄭憑輕躺了一會,林遣就端著兩杯水回來了。


    林遣把兩個杯子往鄭憑輕麵前一放,道:“來,給你個機會,這裏有兩杯水,你要是能喝到淡鹽水,我就陪你睡一會。”


    鄭憑輕“蹭”地一下充滿雞血地坐了起來:“說到做到哈。”


    林遣挑眉:“當然。”


    鄭憑輕盯著兩杯看起來沒什麽區別的水,心中默默祈禱,最終下定決心,把手伸向其中一杯,念念有詞地向水杯發送暗示:“今天能不能睡到男朋友可就靠你了。”


    說完喝了一口,頓時大喜:“是淡鹽水。”


    林遣攤手:“天意如此,那隻好陪你睡了。”


    鄭憑輕喜滋滋地要躺下,林遣道:“把水給喝完。”


    鄭憑輕二話不說喝到見底,然後躺平:“哈尼,來吧。”


    林遣默默地躺到了他的身邊,鄭憑輕把手臂伸過去,讓他枕自己胳膊上,林遣無語:“你不怕等下小兒麻痹?”


    鄭憑輕很頑強:“隻要有男朋友,我什麽都不怕。”


    林遣於是靠了上去,把頭靠著鄭憑輕肩膀的位置,一手環到他的腰上。


    鄭憑輕沉默了一下,有些不甘心地說道:“我覺得我數學題做得還不夠多!”


    林遣也沉默了一下,突然爆了句粗口:“……媽的,大清早的,搞得我也想做題了!”


    鄭憑輕:!!!!突然興奮!


    林遣冷靜地抱緊他:“別亂動,我說的做題是真的做題,你亂動我就去背單詞了。”


    鄭憑輕:“……”他討厭數學,也討厭英語!


    鄭憑輕在做題的邊緣試探:“那親一下總可以吧。”


    林遣沒說話,直接抬起頭,親了親鄭憑輕下巴,鄭憑輕於是低下頭來,兩人的唇貼在一起,末了,鄭憑輕還輕咬了林遣的下唇一下,帶著點埋怨:“靠,為什麽你要這麽好!”


    林遣把臉埋在他胸前,悶悶道:“因為你值得我這麽好的啊。”


    再年輕的身體到底也是會累的,一晚上沒睡的鄭憑輕最終沒扛過睡意,很快就抱著男朋友睡著了。


    而睡得精神飽滿,此時精力充沛的林遣不幸遭到了拒絕男朋友的反噬,經曆著和男朋友昨晚一樣的苦惱。


    林遣一邊背單詞一邊感慨,生理功能太完整有時候也很煩惱惹。


    鄭憑輕這一覺睡得很沉,重生以來,他的身體多少帶著少年時候的印記,那時候總是焦灼、反複,難以安睡,而懷抱著林遣的時候,所有讓他難受過的觸覺全部褪去,夢境像是溫柔的海洋,緩慢而綿長。


    這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被屋外隱約的嘈雜聲吵醒。


    鄭憑輕睜開眼睛,林遣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開了,但是鄭憑輕知道他一定還在,並不為此慌亂,他翻身起來,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睡太久了,有些口渴,正好林遣拿進來的兩個水杯還留在床頭櫃上。


    鄭憑輕於是拿起剩下的另一杯猛喝了一口,然後:“……”


    emmm,也是淡鹽水。


    論起哄男朋友,還是真正的學霸套路多啊!


    鄭憑輕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檢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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