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神情都有點難過,眼眶變得有點濕,就連力山這粗大漢子也不例外。


    力山朝力鵑娘點了點頭,然後向著李浩眨了眨眼,說道:“力鵑乖,李浩答應留下來了,我們就先吃飯吧,你爹我可真要餓死了!”


    “你吃你的,我又沒攔著!”


    “呃,鵑姐,那我留下來陪你。要不,真被你餓成排骨了,那可就太不劃算了!”


    力鵑娘站了起來,“好,既然李浩答應留下來了。我很高興,決定再去廚房炒個小菜來,今晚我們就吃個飽,別讓李浩餓成排骨了,哈哈……”


    臨出門,抬袖抹了抹了眼角。


    力鵑聞言,站起來一抹眼淚,興奮的抓著李浩的肩膀搖晃著,說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李浩心虛的閃躲著她熱辣的眼光,小聲的道:“真的!”


    力鵑聽到這話,拉著李浩的手蹦跳起來,“真的嗎?我太高興了!我也去幫娘去做菜去。”


    力山一把將她按住,“你還是小心的看著你的李浩,小心他一下飛走了!”


    力鵑怒瞪著她爹,“爹,就你壞!”


    這下,她也不去幫她娘了,就這麽坐在桌上,雙手托著臉龐,兩眼閃著星星的看著李浩慢慢咬著鹿肉。


    李浩被她看得心虛的低了低頭,“鵑姐,你倒是吃啊,怎麽光看著我?”


    力鵑有點紅的大眼睛眨了眨,笑著說,“爹說了,得小心點看著你,別讓你飛了!”


    “菜來了,大家吃得開心一點,鵑兒今兒你是功臣,成功的把李浩留了下來,娘特意為你炒了盤你最愛吃的香菜鹿心。”


    隻見一盤心形肉塊,上麵沾著層溥溥的麵粉狀的東西,已經炒得微黃,旁邊放著一些綠綠的菜葉,嫩綠的,香味襲人。


    金黃配綠,形狀又好看,看著聞著,就讓李浩也食指大動,口水吞了一口又是一口。


    “哇,大嬸您還有這麽一手廚藝啊,比三牛叔的手藝還好啊!”李浩興奮的說道。


    力鵑聽到他這話,又夾起了一塊心形肉塊,伸到李浩嘴邊:“想吃麽?”


    “想!”


    李浩張嘴就咬。


    手一縮,力鵑把那肉塊放進了自己嘴裏,開心的咀嚼著,“還就不給你吃了,看你還壞不壞!”


    嘻笑聲中,大家又興奮的吃著飯,那盤菜還真的就沒給李浩吃過!


    天灰蒙蒙亮,力山和力鵑娘紅著眼眶看著李浩,力鵑娘捧著用一張荷葉包著的小包,還有幾個大包的遞給李浩。


    “李浩,我知道你惦記著昨晚的鹿心肉,放心,我早就給你留了點,讓你在路上吃。另外,還一點鹿肉、兔肉給你在路上當幹糧。往後,一個人,得小心著點。要是兩年還沒有結果的話,別忘了回來找你力山叔和你鵑姐!就是真找到了,也別忘了給我們捎個信息過來。我想,那時候,你也能夠輕鬆來去了。”


    也許,離別的原因,讓原來話不多的力鵑娘,今天的話,也有點多了。


    力山隻是大手一拍李浩的肩膀,“李浩,男子漢,就得說到做到!希望,你能夠完成你的目標!”


    李浩一抹眼角掉落的淚水,接過那包裹,“謝謝大嬸,謝謝大叔!請您轉告鵑姐,我會回來看她的。”


    李浩說完,慢慢的走下了屋前的那段下坡路,再次,頭也不回的走了。


    還是,不敢回頭。


    直到走過了幾道彎,再也看不到那屋,李浩還隱隱聽著那大黃的叫聲,好像在為他送別。


    當初來,是聽著它叫聲來的,如今離開,也要聽著它的聲音走了。


    在叢林中又走了幾日,李浩來到了一座小鎮。


    想著上次臨走,把那回從王家胖子身上搜刮來的十多兩銀都留在了力山叔那了,到現在又是身無分文。李浩搖了搖頭,“唉,還真得破誓,重抄老本行了!但願,運氣不要太壞!”


    李浩背著簡單的包裹,那張竹弓已經被他包了起來,以免引人注目。在街上瞎逛著,李浩雙眼滴溜溜的亂轉著,不時打量著路上人來人往的過客,尋找下手的目標。


    忽然,李浩雙眼精光暴漲,轉瞬,又收斂了下去。


    目標,出現了!


    就是前麵那個瘦瘦的青年公子,他身後跟著三位家仆,一個老弱管家模樣,兩個健壯的像是力手。他正與一個賣針線織品的青年女子調笑著,女子也很配合的有說有笑的。


    兩個家仆則麵帶嘻笑的看著他們兩個,唯獨那管家神情有點兒煩躁,不停的在原地走來走去。


    李浩隨手撿起一塊小石子,隨手一扔,“啪”的一聲,砸在賣布鞋一個老頭的頭上。在那老頭驚愕的抬頭望來時,李浩衝老頭扮個鬼臉,轉頭就跑。


    “小鬼,你給我站住!”


    原來是小孩子淘氣,亂丟石子,老頭氣得扔下擔子,撒腿就追向李浩。


    “小鬼,你給我站住,看我不打爛你的屁股。”


    隔著有那麽一段距離,李浩逃跑時不忘回頭扮著鬼臉。


    忽然,“砰”,轉過臉時不小心撞到一個老頭身上,李浩一個踉蹌,讓那老頭拉近了距離。


    “啊呀!要被追上了。”李浩尖叫一聲,立刻加速前跑,顧不得回頭了。


    遠處,大街旁邊一座酒樓雅間裏,一位女子眼中精光一閃,冷笑一聲,“小賊,看你往哪裏跑!”在窗邊一撐,就從二樓跳了下來。


    一男子連忙探頭叫道:“表妹,快回來啊。你又鬧什麽花樣,小心回去舅媽又要罵你了!”


    轉過了兩條街巷子,那賣鞋的老頭兀自追著不放。


    李浩轉身再扮了個鬼臉:“大爺,你的擔子裏的鞋要被人拿走了!”


    “天殺的小鬼頭,下次別讓我看見!”老頭聽到這話,怒罵一句後,連忙轉身以更快的速度跑了回去。


    看著轉身往回跑的老頭,李浩用兩隻枯瘦的手爪撐在細小的腿幹上,喘著粗氣,“呼,總算甩脫了這老頭!”


    還沒等他站起身子,忽然眼前白光閃過,一個白衣女子擦身而過。


    “小賊,看你往哪裏跑!”


    “啊!痛!要死人了!”


    李浩痛得頭伸到細腿前,並作一處了。透過雙腿的,往後一看,隻見一個十五、六歲的白衣女子,雙手拿著他一隻胳膊,往下壓著。


    李浩吃了一驚,嚇出一身冷汗,強作鎮靜的回道:“冤枉啊,我就和那老頭開了個玩笑,怎麽就變成了小賊。那你說,我偷了什麽?”


    “你偷了那個管家的銀袋,你以為本小姐好蒙混的?”


    李浩變得麵如死灰,“這下玩完了,怎麽辦?”


    “還不速度把髒物交出來!”


    那白衣女子抓著他胳膊的手再加力一扭,痛得李浩直呲牙咧嘴。


    聽到這話,李浩忽然臉上又是一喜。


    “你有沒有看錯啊!既然你認為我偷了東西,你把髒物拿出來啊,沒證據可不要誣賴好人!”


    漸漸的,路邊已經圍上了不少人,準備看好戲。


    白衣女子冷哼一聲,“我看你是開水燙死鴨子,嘴硬!”伸手一扯,把李浩的後麵的包裹扯了下來,一抖,裏麵就兩件臭衣服,以及一張竹弓,還有幾張歪歪扭扭的圖畫。


    一打開來,汗臭味熏過來,白衣女子一皺眉頭,隨手扔在了地上。


    李浩就得意的嚷道:“喂,你幹嘛扔我衣服!髒物呢?要不要我再脫下衣服來,讓你仔細搜搜?”


    “呸,流氓!”白衣女子臉一紅,一手扣住李浩的手腕,一把扯過李浩,“我就不信,還搜不到你藏的髒物!”


    見到李浩瘦雞也似的身子骨,白衣女子放鬆了警惕,隻一手輕鬆的扣著他手腕,一手在他上衣各處拍打著。


    “喂,你耍流氓麽,想看就把我衣服扯下來看豈不更直接!”


    過路的人也都在伸手指點著白衣女子。


    “這哪家的閨女啊?怎麽沒一點家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和一個小叫花子拉拉扯扯,傳出去,還有哪家敢娶她過門啊?”


    “看著挺漂亮文靜的,這麽潑辣!我是打死也不會找這種女子當媳婦的,傷風敗俗啊!”


    白衣女子倔強的裝作沒聽見,把李浩上身可以藏東西的地方全拍打了個遍,隻剩下下身了。一時紅著臉盯著那,發著呆,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李浩被她盯得發毛,強自笑道:“怎麽,思春了?不過你要真思春了想看男子,該去找大一點,比如旁邊的那位大叔!”


    嘴一呶,朝向一位中年的壯大漢子。


    那大叔聞言嘿嘿一笑,邊上的人也都哄笑了起來。


    白衣女子被他說得臉紅過耳,麵上發燒,一怒之下,手上用力一捏。


    痛得李浩感覺手骨捏碎了一般,吸一口涼氣,怪叫一聲,“媽呀!斷了,斷了!”作勢一把抱住了白衣女子,白眼一翻,舌頭一伸,靠在白衣女子身上就軟倒了。


    白衣女子被他忽然這麽一鬧,一時驚慌的任李浩就這樣抱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知道該怎麽辦。


    手上一鬆,當李浩靠在她身上,慢慢的要滑落到地上時,不由得又一把將他抱住了。


    低頭一看自己雪白的衣服已經變成了灰黑色,而李浩身上又有一種很濃的汗臭味兒。不由得又惡心的往前一推,在李浩像塊木頭一樣要掉落地上時,又不忍似的一把抱住了他。可衝鼻而來的汗臭味兒,讓她皺著眉頭又想扔倒地上去。


    終究,還是沒有再推出去,就讓那樣紅著臉,皺著眉頭讓他靠著身邊。


    “哇,打死人了!”幾個膽小的見李浩沒了動靜,事情鬧大了,嚇得轉身跑開,免得誤會。


    而幾個大膽的則取笑道:“哈哈,這小妞還真相中了這小叫花子!”


    白衣女子完全沒了剛才拿人的英勇,忽然害怕的用雪白的小手輕輕拍著李浩的臉頰,“喂,你醒醒,醒醒啊!”


    那個先前被李浩指著的男子不由取笑道:“你把他抱回家就會醒了!哈哈……”


    “對啊,我背回去叫爹爹看看怎麽回事!”


    白衣女子忽然一改剛才的憂色,一把背起了李浩,撒腿就小跑著。


    臨起肩,李浩詐屍般的拖過了剛剛被白衣女子扔掉的包裹。


    看得那些沒走的大膽觀眾,指著白衣女子消失的方向,笑的彎腰的彎腰,跳腳的跳腳,還有的把大腿拍得山響。


    “這小鬼頭,實在太也奸滑了!”


    惹來另外一群路過的人,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他們。其中一位竟然脖子扭著一直看著這邊,迎麵撞上了一位匹馬頭。


    讓更多路人暴笑起來,那些人更是笑得在地上打跌。


    白衣女子背著李浩急忙走進一座大門。


    李浩微眯著雙眼細細一看,中間一塊門匾上書著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雪罡武館”,大門兩邊還有兩隻張牙舞爪的石獅子。


    不過,那些字,李浩並不認得,隻是依稀記得它們的形狀。


    門口站著兩個精壯漢子,穿著黑身的武士袍,上麵繡著一朵白色雪雲。見白衣女子背著個小叫花子樣的人狂奔而來,不由愕然迎了上來。


    李浩這回真的閉上了眼,以免被他們看出破綻來。


    “小姐,這是怎麽回事啊?”


    白衣女子氣喘籲籲的說道:“快,快叫我爹來,看看這家夥是怎麽回事!”


    一人聞言,一溜煙跑進了內堂。


    另外一人則幫白衣女子托著李浩,讓她少花一些力氣。


    裏堂很快奔出一個穿著雪色武士服的中年壯漢,虎背熊腰的,三兩步就躍了過來。


    白衣女子臉色一鬆,大叫道:“爹,你快來看看這家夥!到底怎麽回事?死了沒?”


    雪色武士服壯漢,眉毛一擰,邊走向李浩,邊喝道:“月兒,是不是又到外麵惹禍事了?”


    李浩心裏直叫,“苦也,苦也!怕是瞞不過,這下有得罪受了!”


    伸手搭在李浩的一隻手腕上,然後在月兒捏過的紅痕那細細的捏了會。


    放下李浩的手,雪衣漢子摸了摸下巴,“噫,脈像平穩,骨骼完好,不像有事啊!月兒,你將事情發生的經過說來來聽聽。”


    喘過氣來的白衣女子,月兒,把剛剛發生的事情一一敘述了遍。


    雪衣壯漢和其他圍過來的黑衣漢子聞言都“嘿嘿,哈哈”的笑個不停。


    忽然雪衣壯漢神情一肅,大吼一聲道:“好了,都給我回去,該做什麽的做什麽去!”


    眾人嚇得一哄而散,大堂也就隻剩月兒父女,還有李浩。


    月兒被他們笑得莫名其妙,看到她爹正盯著李浩手中抓著的包裹,輕噫出聲道:“這個包裹不是被我扔了麽,怎麽又到了他手中了?”


    李浩聞言不由抓著包裹的手微微動了一動,又不動了。


    雪衣壯漢更是嘿嘿冷笑一聲:“小朋友,還不起來!是不是要大爺好好招呼你一頓嗎?”


    李浩渾身一激靈,用手慢慢揉了揉眼眶,慢慢睜開眼,模糊的看著他們父女,好奇的問道:“噫?這是哪裏啊?我怎麽到這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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