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於重華殿正殿之中,眼看中年婦人回我一個安心的眼神,就淡笑著入了內殿。我低頭之際,不由想起入宮前一夜,玉夫人拿著一支翡翠簪子幾次欲言又止,我眼見她有話要說,後來又咽下不提。本來我想開口一問,但是見玉夫人淚眼漣漣,就抱著我,低聲泣著:“玉兒,娘的心肝寶貝,娘舍不得玉兒,娘舍不得玉兒。。。”


    我因為心痛玉夫人的愛女情切,更加著急玉夫人年長,多哭對身體無益,自然心無他念,一心勸說著,讓玉夫人寬心。


    今日,於重華殿與這名不知名諱的中年婦人相遇,她那句心疼而又憐惜的“玉兒,你真忘了幹娘嗎?”,著實讓我心悸而動,不知為何,我竟然隱隱有感,月華閣中那支晶瑩透徹的翡翠簪子,應該是眼前中年婦人所送。


    我晃著腦子,覺得這個想法極為特別,難道是被李妃連環計嚇到,竟然產生了幻覺。暫且不說,中年婦人是否為我的幹娘,還有一說。就是證明中年婦人為我幹娘,那支出嫁前夜,玉夫人贈與,而又三番五次欲言又止的翡翠簪子,怎麽可能是中年婦人所送。


    “主子,你怎麽了?”泛華看著我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由擔心難過的問著。


    “我沒事。”我扶著一同跪於一旁的泛華,細細挪著膝蓋,希望能減少一些麻木。“泛華,你可知太後為何討厭水藍色?”


    “主子疑心我知情不報?”泛華因為這個提問,明眸一轉,眼帶失望的看著。


    我倘然與泛華兩眼相對,拉著她的手,自然而道:“你與我一同跪在此,如果我還疑心於你,那這個宮中,我還能相信誰呢?”我一字一句,看著泛華的眼睛仔細問著。


    “主子,是奴婢多想了。”我的真誠打動了泛華,一掃她眼中的失望。她一如既往平靜的看著我,低聲同我說話。


    我喜歡泛華的穩重老成,更愛她的明理和知心。相處半年有餘,我的一舉一動,隻要一個眼神,泛華自然能理解。我與她,就像是相處多年的姐妹,她如我姐姐,一心隻為我好。


    在這深宮大院中,人人都想往高處爬,能得泛華這樣的忠仆,我睡覺都該偷笑。


    “是我問得突然,才會讓你產生質疑,是我不該。”內殿一直靜悄悄,沒有什麽聲音傳出。我就是心急結果,也無濟於事。還不如與泛華閑聊,一能分散精神,免得膝蓋久跪麻木難忍,二是,免得太後尚未處罰我,我就被李妃那個賤人活活氣死。


    “主子,我想宮中之人,知道太後討厭水藍色之人,想來也不多。奴婢既然不知道太後討厭水藍色,自然也不知道太後為何討厭水藍色。”


    “我剛才一問,就知道自己問錯人了。”我拉過泛華的手,細細的拍打著。我這魯莽一問。雖然產生了一絲麻煩,幸好泛華大量,並未讓我們兩人之間產生隔閡,也算幸事。


    “主子,怎麽宴會這會兒就停了。”就在我與泛華相互扶持,同跪重華殿正殿中央的時候。紫若平緩又顯得緊張的聲音從殿外出來。


    我與泛華一同回首,便見紫若一襲紫衣飄然,已經急衝衝飄到我的眼前。


    “紫若,我剛才讓你去查林仙兒為何沒有參加來太後壽宴,為何一去就一個半時辰?”對於紫若久去未歸,我自然心生悶氣,說話自然凶了點。


    隻見我這番質疑一出,紫若趕緊低頭說道:“從翠韻苑回來的路,不小心走岔路,逛了大半禦花園才回來。”


    “你與我入宮半年多,還能走岔路,真是奇事。”對於紫若這番說辭,我是打心裏不相信。以前,對於紫若偶爾失蹤,或者偶爾流露出來的對我不滿,我都假裝沒有看到。但是,她今晚再次編這番謊話說與我,我心中大為不滿。


    看來,紫若並沒有把我一片苦心放於心中,反而把我每次隱讓,都當成了理所當然。


    一旁的泛華隻是淡淡的觀著,對於我說教紫若的做法,她並沒有出口阻攔。我再次轉眸,水眸暗含憤意,一臉嚴肅看著低頭不語的紫若,我言詞犀利的說道:“你先回月華閣呆著,等重華殿一事了之,我希望你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


    “是。”說著,紫若福身子退下。我隱約之間,見她水眸含淚,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綠蘭與紫若隨我一同入宮,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我早當她們是我的姐妹。皇上的賞賜,每每我都讓她們二人先行挑選,再分配給月華閣服侍之人。每次有稀奇古怪之物,我也不敢獨食,都分與她們一同進食,自然其中還少不了泛華。我這番偏心,月華閣眾人皆有目共睹,我想,綠蘭和紫若心中,也是心如明鏡。


    但是,紫若三番五次就事隱瞞與我,我多次隱忍不發,就是希望有一天,她能想明白,自己告知與我。誰知道,我這百般隱讓,她卻全然不顧。我想不通,到底所謂何事,能讓紫若不顧姐妹情深,一再對我隱瞞不敢直言以對。


    “主子,或許紫若有什麽難言之語,你就別太生氣。”泛華扶著我的身子,細聲勸說的。


    我回眸,看著泛華擔憂的眼眸,無奈苦笑低聲問道:“泛華,我對紫若她們,是不是還不夠好呢?”這一切,我竟然自憐自艾著。


    “主子,你別多心,你待紫若綠蘭形同姐妹,這點大家有目共睹。月華閣中,不知有多少奴才,心中對綠蘭和紫若,又是羨慕又是嫉妒。”泛華淺淺一笑,淡淡的勸導著。


    “泛華,幸好還有你陪在我身邊的,不然,我真不知道,我會不會像此刻這般平靜。”我心動顫動,無比感激的說著。


    “主子,你無需言謝,泛華知道,主子並非池中之物,定能一飛衝天。”我明知泛華,是在安慰我。但是她這番大道理說來,總是讓我心頭暖洋洋的。眼觀此刻,我能不能過得太後壽宴這一關,還是一個未知事,更談何什麽一飛衝天。


    想一飛衝天,首先必須要有命。如果死後,再多的封賞,也是枉然。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我見湯忠從內殿出來,急忙向我而來,我便知道,事情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


    “玉貴人,皇上有旨,宣你入內。”


    我由泛華扶著起身,突然雙腿傳來的麻木之感,讓我無力的險些倒下,幸好湯忠,扶住我。


    “湯忠,太後可醒了?”我問著左側的湯忠,想從他口中探消息。


    “皇上讓奴才告知玉貴人,玉貴人入內之後,如果無人問話,跪著就好,不用多言,皇上自然保你周全。”


    “謝謝。”說著,我由泛華湯忠雙雙攙扶著,進了重華殿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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