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和泛華聊得晚,早上起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


    我才讓泛華服侍梳洗過後,早膳一口沒有吃,就見王清神清氣爽背著藥箱,跟在紫若的背後,進了內堂。


    昨夜右腳腳踝傳來的陣陣刺痛,總是讓我睡不安穩。此刻見王清這副神清氣爽的模樣,我心中就來氣。


    隔著低垂的白珠珠簾,我鳳眼含恨冷冰冰說道:“王大人還真積極,這麽大早就過來請安。”


    “玉貴人,奴才也是心急你的腳傷。”王清在內堂,放下藥箱,整理衣擺恭敬的向我行禮之後,才站直身子回話。


    “那還不趕緊進來,幫我看看。”這個時候,泛華剛好把一頭烏黑柔順的秀發,盤成參鸞髻,髻前插著金銀串珠花冠,髻旁插著鳳穿牡丹金步搖。


    我照常坐在妝台矮凳上,此刻王清已經把裹藥紗布解開,我自己看了一眼,脫臼的腳踝,依然腫的很。


    “王清,怎麽還這麽腫,你開得那些藥,還要喝多久?”我心急的問著。


    “玉貴人,這傷筋動骨一百日,你不會不清楚吧?”王清重新敷上新藥,新藥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聞著精神不少。接著,便是腳傷處傳來的陣陣涼意,這股涼意衝散隱隱刺痛之感,我一直緊鎖的柳眉,也舒坦了。我一臉享受的閉目,再次睜開的時候,王清已經收好藥箱,剛要下去。


    看著離去的王清,我心中甚多感觸。一是,不時心頭湧起的情意,我想,應是這副身體的主人,對王清有情。二是,我入宮半年舉目無親,是王清處處維護,我才能活得這般逍遙自在。


    王清幫我裝病避寵,相當於把腦袋栓在褲腰上,說掉便掉。


    “泛華,扶我到內堂用早膳吧。”


    “主子,你腳傷不便,不然我讓小宋子他們把桌子搬進內室,你就在內室用膳可好?”我最看重,就是泛華這無處不在的細心。


    不過,這夏日的早晨,太陽已經高懸,不減熱情的散發火力,內室窗戶不多,待著甚是悶熱。所以,我打算著,吃過早膳之後,便讓泛華扶我到前院涼心亭一坐。


    “不過麻煩,內室悶得很,我用過早膳後,你扶我到涼心亭坐一坐。”


    “也好。”泛華看著外頭紅彤彤的太陽,也深有感觸。這月華閣那裏都好,就是內室設計尚缺考慮,冬日看不出端倪,夏日就得活活悶死。


    早膳之後,我便坐在翠竹躺椅上,被小宋子三人抬到涼心亭中。


    涼心亭建在一棵茂盛蒼鬱的榕樹下,此刻陽光尚弱,我躺在翠竹椅上,本想閉目養神一會,卻不知不覺睡著了。


    想來是昨夜腳痛鬧得凶,沒有睡安穩,這會,樹蔭下涼風習習,加上王清剛換的藥有鎮痛之效,我便偷懶又打起盹。


    睡夢中,我忽然聽到,月華閣一陣人翻馬仰,接著就是宮中太監那不男不女的宣賜聲音。我正想著,宮中賞賜關我何事,我還是繼續睡。誰知道,耳邊卻響起泛華急促的的聲音。我很少見泛華這般著急又帶著稍許興奮的聲音,於是,我便不情不願睜開眼睛問著:“泛華,我睡得正好,你找我所謂何事?”


    “主子,趕緊起身謝恩,皇上有賞。這會宣旨公公,正在正殿等著。”


    “皇上有賞?”滿腹的瞌睡蟲,被這句皇上有賞,嚇得幹幹淨淨。“泛華,這會不會搞錯了。”


    “主子,我扶著你,我們趕緊過去,這事不會錯的。”在我還無法回神的時候,我已經被泛華和紫若兩人攙扶著,進來正殿。


    我的人還沒有踏入正殿,便見皇上身邊紅人湯忠,一臉畢恭畢敬的的候在正殿門口,湯忠見我腿腳不方便,趕緊下了階梯,迎上我說道:“玉貴人,皇上聽說你摔傷了,心中掛念得很,所以先差奴才過來一趟,給玉貴人送些珍玩。玉貴人,皇上忙完政務,便回過來探望你,還望你早做準備。”


    “皇上要過來?”


    湯忠錯把我一臉不可思議當成興奮,他卻不知道,我此時心中的震撼和苦澀。


    “正是。”


    “哦。”我低低的答了這字,便被泛華扶著跪下,俯首接聖恩。當湯忠把黃絹聖旨放於我手上,我還是一臉不可思議。直到泛華紫若二人,在背後把我攙扶起來,我才稍微回過神,差綠蘭取些碎銀子,遞給湯忠說道:“湯公公,勞你跑這趟,這時天氣熱著,這些銀子拿著,給手下買些解暑之物,算是我一點心意,以後還請公公多多照看。”


    “玉貴人客氣,咱家自然曉得。”湯忠做為宮中首席太監,我知道,我這點碎銀子,他未必看在眼裏。不過,禮多人不怪,該做的還得意思意思做著。


    “那便麻煩湯公公代為轉告,說臣妾謝皇上賞賜。”


    “玉貴人先別忙著謝恩,咱家這裏還有一道賞賜,是這聖旨沒有的。這道賞賜,是皇上特別吩咐咱家,一定要親自送到玉貴人手中。”


    “還有一道賞賜。”我看著正殿滿目琳琅的珍奇十八玩,兩盒做工精致用料珍貴的朱釵,八匹新進貢的蘇繡。還有一賞,我暗暗心驚,皇上這番轟轟烈烈的賞賜,來得又奇又珍貴,我前番避寵做法,怕是要浪費了。


    我的目光剛從一屋子珍玩奇寶回神的時候,隻見湯忠雙手捧著一個精美青花瓷魚盤,盤上有一透明玻璃蓋,我一眼就看清,那是一條紅燒魚。


    “玉貴人,這紅燒魚是皇上親手烹製,讓奴才送於玉貴人享用的。”湯忠的眼中,帶著畢恭畢敬的笑意,但是我看得清楚,他眼中還有一絲疑惑和驚訝。


    “皇上親手烹製?”如果說,剛才那些賞賜已經嚇到我,那這道皇上親手烹製的紅燒魚,就能讓我當場昏倒。


    “正是,今早早朝之後,皇上親臨禦膳房,身穿明黃色龍袍,為玉貴人做了這道紅燒魚。那時,奴才們可嚇壞了,連忙想阻攔,可是皇上雷霆大發,硬是要親手烹製。可見,皇上有多看中玉貴人。玉貴人,如此殊榮,唯此玉貴人您這一份。”


    “殊榮,獨享。”泛華二人從背後扶住我搖搖欲晃的身子,我才沒有摔倒。別人對皇上的賞賜,是百般奢求,但是,我卻有另一層想法,皇上獨此這份賞賜,我能不能好好享受,便是另外一回事。“湯公公,這道紅燒魚太過貴重,臣妾著實不敢接受,還請湯公公帶回,我隨後便親自向皇上請罪。”


    “玉貴人,你這是折煞奴才。奴才來之時,皇上千交代萬叮囑,就是要奴才親手把這魚送你手上。”


    “湯公公。。。”我一臉為難,想繼續下文,卻見湯忠臉色不佳。


    “玉貴人再推遲,就是抗旨了。”


    “那臣妾謝過皇上隆恩。”最後,我隻能無奈低頭,恭敬領下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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