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走了三四十裏地下去,心中漸漸也有些悔意,心想方才若是忍住不走,還可以順道向西王母問一問我娘和我姐之事,這樣想,便在雲上站住。(。純文字)斟酌了又斟酌,在心裏麵開解我自己道,不如我先找個地方歇歇腳,等他和白水神女都走了,我再追上去問西王母不遲。當下彎腰往下界望一望,見此處剛好是一個凡人的集市,我在半空中轉了幾圈,趁人不備,找了一處避風地,晃晃悠悠地從筋鬥雲上下來。本想找間小酒肆,在臨街靠窗的雅座上坐著等,找來找去,整條街隻有一間酒肆還開著門做生意,大門口掛著一溜排紅燈籠,一左一右站著兩個年輕女子不住招手攬客,打扮得花枝招展,臉上手上擦了好些脂粉,見人就晃一晃手裏的手絹兒,客官長客官短地叫著。我抬頭看了一眼店名,覺得“宜春院”這三個字倒也十分雅致,便拎著小包袱就往裏走。不想卻被這兩人一把抱住:“這位姑娘,我剛剛就見你打我們店門口經過一回,這麽晚了,一個人上我們宜春院,是找漢子呢還是打尖住店啊?”說罷,又向門後一使眼色,登時一下跳出來四五個壯漢,一個個長得比我爹還魁梧三分,膀大腰圓,二話不說就將我掩住口鼻拖至一個僻靜處用繩子捆住。其中一個女子還伸手托起我的下巴,借著那些人手裏的燈籠,將我仔細打量了一番,對旁人命道:“五官倒還齊整,是個美人胎子,趕緊去和媽媽說一聲,在我和嬌紅的賬上各記一筆。”一邊又對我很是熱絡地笑道:“但不知這位妹妹姓甚名誰?如何稱呼啊?”


    說話間,對麵一人已經將我的包袱解開,看了一眼之後,隨手扔給牆角拴著的一隻大黃狗,三下兩下就被那廝吃得半點不剩,我頓一頓,強按住心裏的計較,不動聲色地答道:“我姓衛,單名一個宓字。(..tw無彈窗廣告)”她“哦”了一聲,指尖敲一敲自己的額頭:“這個名字倒是有幾分耳熟,不知在哪裏聽見過。”我轉過眼珠,也同她客套了一句:“那敢問這位姐姐,不知你們掌櫃的現在何處呢,不如也代我引薦引薦。”這些人既將我綁了來,可見這是家黑店,我自小聽過不少中的女孩兒但凡打尖住店,十回有九回必定住進這樣的黑店,不是被人擄了,就是遇見強盜,危難當頭必定遇見一位身手不俗的年輕男子出手相救,二人再互定終生,終歸就是英雄救美的橋段,很是老套。但有一樣,擒賊先擒王,我家下人每回說到這些書,這些年輕男子不管姓張姓李,總要先將這間黑店的掌櫃擒住,再以此人挾持眾人,單就這一點,我倒很是認同。聽我這樣一說,她身邊那個名喚嬌紅的女子便伸手拉一拉她的胳膊,道:“雙鳳――”又對她努一努嘴,雙鳳便與她對了個眼色,一番眉來眼去之後,再對我一甩手絹兒,笑道:“阿宓妹妹,今日天色已晚,你且先住下,待明日早起再見媽媽不遲。”說罷,扭頭向一旁的眾人道:“還不趕緊帶這位衛宓姑娘前去梳洗歇息,一個個好生服侍了。”


    那些人聞言,當即押著我欲走,我被他們推著走了幾步,又轉過身來,裝作仍被蒙在鼓中,對此一無所知,客客氣氣地再對雙鳳嬌紅二人道:“勞煩兩位姐姐再給我送些酒菜來,我這人最不經餓,一餓,就怕是睡不著。”我的意思是先填飽肚子,免得他們人多勢眾,待會我與這些人交手時,因為手上沒力氣吃虧。雙鳳臉上的笑意頓時一僵,半晌才應道:“那是自然,妹妹盡管放心,我讓他們把好酒好菜送到妹妹房裏便是。”不過片刻,這些人果然領我進到一間幹幹淨淨的屋子,還專門派了一個丫鬟為我梳洗打扮,又為我新換了一件衣裳。我坐在銅鏡前,見鏡中人生得天庭飽滿,梳著一個十分端正的元寶髻(此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是頂著這個元寶發式,直至那一日),左照右照,我自己很是滿意。梳洗完畢,又著人送來一桌好飯好菜外加一壺酒,我吃了一口碗裏的飯菜,耳邊聽見門鎖響了一聲,我便慢條斯理地再吃了一口菜,裝作充耳不聞。待吃到七八分飽,才走到門後側耳細聽了聽,一邊在心裏全盤合計了一番,第一步怎麽做,第二步做什麽,再一想,待我將這間黑店整個端了,一則為民除害,二則臨走時我再當眾報出我是休與山衛氏女衛宓的名號,這樣一來,也好叫三界中對我衛氏一門的名聲刮目相看,這樣想,心中不免又有些得意,當下吹熄了燈燭,躺在床上裝作入睡的模樣。


    天色漸漸泛白,隱隱聽見有幾聲雞叫,每每此時,最是人睡得香甜之時,最便於下手。我走到門邊,小手在衣袖內撚了一個口訣,就聽“哢嚓”一聲輕響,門外的鎖便叫我開開。我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門,往兩邊張望了一下,果真見走廊上前後都各有一人把手,此刻,正倒在地上睡得死過去一般。我再往前走了十多步,經過一扇窗戶,就聽窗戶裏麵一陣吱吱呀呀的響動,再一聽,還有人在說話。就聽一個男子粗聲道:“方才不算,你我換一個姿勢再來,今日小爺若是不把這春宮十六冊上的姿勢一一來一遍,你休想下床半步!”隨即便有一個女子氣喘籲籲地應道:“段爺的家夥什快把雙鳳的魂勾去了,段爺當真還要再來一式麽,那雙鳳的魂魄就不是我自個的了。”我頓時心內一動,心道,我之前在休與山家中時,就聽我家下人背後議論,說這春宮圖冊似隻能私下傳看,又說兩個人一道看要比一個人獨自看更銷魂。隻可惜我每次都是隨便翻一翻,銷魂不銷魂的,倒沒看出來,所以一直想著,既如此好看,哪天待我有空時,再和鳳凰鳥問問,看它還有沒有,也借與我好好研究研究,不料卻一直未再遇見那廝。如今剛好湊巧叫我遇上,有人正照著圖冊上畫的演示,不如我悄悄進去觀摩觀摩,想必比看書更容易看出門道。


    正好我新近才因禍得福擢升為什麽使,據那隻為我報信的五彩鸞鳥告訴我,我因此多出來的一二樣法術當中便有一樣是穿牆術,一樣是隱身術,剛好可以在今日用一用。這樣一想,便再穩一穩神,咬牙將眼睛一閉,對著眼前那道磚牆迎頭撞上去。待睜開眼睛一瞧,人果然已經進到這間房內,隻見眼前那張象牙床上一上一下躺了一男一女,均是赤身裸體,手腳和脖頸貼合在一起,正動作得大汗淋漓。我小步走到雙鳳跟前,伸手將她壓在枕下的那本圖冊輕輕一抽,一麵在床前的圓凳上小心翼翼地落座,看一眼圖冊,再看一眼床上這兩個人,再低頭翻一頁圖冊。一顆心咚咚直跳,因是頭一回使這隱身術,心裏總歸沒底,不免有些擔心若是我法術不精,豈不是叫這二人看見我,所以特為翻頁翻得十分輕聲。一來二去,一連翻了三五頁,見他二人果真對我視若無睹,我這時才將一顆心放回肚裏,歇一口氣,正準備從頭開始仔細看。


    哪知我才要看,忽聽門外一陣人聲吵雜,似有什麽人闖進宜春院,叫眾家丁團團圍住,我正好翻到第三頁上畫的“燕同心”一式,剛要抬眼比較一下他二人練得可是這一式,突然被一隻大掌冷不防將我雙眼捂住,再將我整個人一拎一提,便將我臉貼在他胸前,納入到他懷內,一隻長臂箍住我,不許我動彈。床上的男子登時鬆開雙鳳,才要下地向他撲來,卻被他長腿一腳踢開,一麵從我左手內沒好氣地奪過那本春宮圖冊,不過眨眼功夫,已在他指間化為齏粉,一麵帶著我來至門外。自小到大,我聽過許多本有關英雄救美的書,我先前也隻姑且聽一聽,從未全信,待他帶著我飛過宜春院的房頂時,我心裏仍在思忖一件事,他既然不想與我互定終生,為何又要放下他天地至尊的身份,變作凡間男子的裝扮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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