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吻


    我伸手摸摸身上,將幾個口袋掏了個遍,沒找見一塊手帕,隻好將就著用袖口擦一擦頭上的汗,試探他口風道:“那……敢問帝尊老人家,這生死簿可以稍微改一改麽?如果我想改,又怎麽個改法?”他再笑一笑,溫言反問我道:“我聽說阿宓三歲能誦,一百歲便能熟讀天下經書,阿宓可記得經書上都怎麽說?”我絞了絞衣帶,心道,我自然知道經書上都寫著天法地則無可更改之類,我問你的意思是,有沒有書上沒寫卻可以轉圜的法子,比如我娘為將我大姐二姐送到玉帝王母身邊當差,便給淩霄殿和瑤池負責招人的小吏送個禮什麽的。.tw[棉花糖小說網]<最快更新請到>一想到送禮,便想到休與山隻剩下半個山頭,若再送與他,心裏著實有些舍不得,隻能厚著臉皮再問他道:“當真改不了麽?”問完,半天不見他應,再看他臉上的表情,一看就是改不了的意思,我悶悶不樂地轉身,同他告辭道:“帝尊這間上房有些不透氣,我先出去走走啊。”出得門來,也不知往何處去,腳下隨意一走,不知不覺走到廚房,剛走到門口,就聽莫顏在裏麵教訓他徒弟霽月道:“你父母生前既將你托付與我,你一日在為師這裏為徒,便須得遵照我這裏的規矩。先遑論其他,為師曾服侍帝尊多年,看過三界中多少年輕貌美的女子為他傾心鍾情,包括玄女霜娥素女這些德容兼備的上神,但,縱然這些女子再癡心甘願,為師卻從不曾見帝尊對他等假以辭色過。你不過是昆侖小國的公主,隻因在為師這裏學徒,才有幸覲見帝尊兩次,無論德行姿容又如何能與玄女霜娥這些上神堪比,竟敢對帝尊心生覬覦之意?”


    霽月聞言,抽抽嗒嗒哭起來,我心如鼓擂,將耳朵再貼近了些,不想肚子早不叫晚不叫,卻在這時咕咕叫了兩聲。我一慌神,拔腳就走,走兩步,就聽莫顏歎了口氣,比方才又抬高了一些嗓門,似要故意說與我聽道:“世間萬般苦,皆因貪嗔癡,為師如今說的這些話,都是為了你們這些女孩兒好!”我呆了呆,他說的這一句,我理應十分讚同,要按我的性子,人生在世原本是一件樂事,順其自然最好,每日想吃什麽吃什麽,想睡到幾時起便幾時起,太陽曬到**就曬到**,這樣才不枉此生,可我越是怕麻煩,卻偏偏攤上這樣麻煩的劫數,著實與我的理想人生不合。這樣想,越發氣悶,兩手按著肚子,忍饑挨餓地小步往湖邊走,趁亮彎腰仔細找了幾遍,也沒找見被我丟在岸上的破衣裳。他命我補好這兩件衣裳才能吃飯,我從中午一直餓到現在,這會倒不十分餓。一輪通紅的落日掛在對麵山頂上,林間歸鳥回巢,湖上波平如鏡,絲毫看不出我與黑魚精曾在水中惡鬥的痕跡,我反正無處可去,索性找了個避風的地方坐下來,仰頭望著西天的雲霞枯坐發呆。


    身後似有人走近我,我應聲回頭,隻見他矮下身形,單膝著地蹲在我身邊,問我道:“阿宓是在埋怨那造業之人?”他這一問,正是問到了我的心事,我抬頭望望他,鼻頭一酸,忍不住把心內的擔心說與他道:“我娘的性子雖古怪了些,但我畢竟是她生的,她一定不是成心造業要報應在我身上,我倒不是十分埋怨她,就是有些擔心,她若再繼續造業,我要遭的劫一日多過一日,這可如何是好?”他雖沒有明說那個害我遭此重劫的造業之人是何人,不過,我剛剛在這湖邊枯坐了半日,合計來合計去,一下便想明白了這件事,以我爹的學問和為人,自然不會造業,要說造業,便隻有我娘。我話音剛落,頭上一朵烏雲便遮住了月影,風吹在身上越發涼,他笑了一笑,伸手一言不發地將我攬入懷中。才入懷,他便咳嗽一聲,用白色絲帕掩住口鼻,我覺得眼前這副情形看了十分眼熟,一著急竟忘了自個隻是做夢夢見過他咳嗽,並非真事,隻顧著急地拉過他的手,低頭去瞧他手中的絲帕,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道:“帝尊是不是又咳血了?”才問完,卻見他手中的白色絲帕上幹幹淨淨,一絲血漬也無,我怔了怔,嘴巴來不及閉攏,他已傾身下來與我口對口,鼻對鼻,唇舌覆住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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