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報道,由盧蘇麒工作室為您播出。”坐在演播室裏的青年在看到外麵工作人員的手勢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下來了。他衣裝筆挺,打著一條藍色格子條紋領帶,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像是個小精英。他身高不高,出來的時候幾乎和外麵將近190的大高個撞個滿懷。


    “堵什麽路啊……”盧蘇麒抱怨地抬頭看楊平飛。


    “就近寫你的生活報告,”楊平飛攤了攤手上的紙和筆,“你這演播室的地方也該改大點兒了,我走路都困難。”


    盧蘇麒立刻正色說:“再過一年我們就有充足的資金擴建我們的工作室,王莽提供給我過一些較好地段的寫字樓……”


    “得了得了,我又不是采訪。”楊平飛非常無奈,每次自己的胡扯都能被對方掰成正事。他一手攬住盧蘇麒的肩膀,邁步向外走去,盧蘇麒隻有174,跟起來兩步趕上他一步。


    “今天什麽日子你記得麽?”楊平飛心裏帶著一種得意洋洋,臉上卻滿臉正經,瞟眼看著盧蘇麒。


    盧蘇麒果然楞了一下。他掰著指頭數:“國難日?不是。兩會召開?不是。國際金價下調?不對今天上午還上漲了……難道是——輝哥生日?”


    “不是。”楊平飛憋了半天有些牙癢癢。


    盧蘇麒的臉色突然暗了下去,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楊平飛問:“……沈哥的生日?”


    楊平飛楞了一下,接著臉色也有些陰沉。他沉重地說:“不是。”


    “我知道了!”盧蘇麒拍著手掌對上楊平飛希冀的目光,“五月二十一日,沈英英祭日!”


    楊平飛終於忍不住了。他一巴掌拍在盧蘇麒背上,將他拍了個趔趄,咬牙切齒地向前走了。盧蘇麒原地愣了好半天,將大腦裏一幹密密麻麻的正事分開,反複念著五月二十一日這個日子。仿佛有無數信息從他大腦中檢閱而過,接著他忽然靈光一閃,打開自己的通訊錄,點開了楊平飛那一條。


    他連忙三步並做兩步跑上前去,用力抓住楊平飛的手,說道:“晚上下班了你等我一下,別急著回去。”


    楊平飛看著他又再度跑開,捏了捏自己還殘留觸感的掌心,覺得手掌火燙火燙的。


    五月二十一日,這麽大熱天的,盧蘇麒還穿著正裝,背心都被汗濕了吧。


    一絲不苟、耐心、細心、專心、正直。這是楊平飛所記錄在自己的勘查記錄裏的關鍵詞。盧蘇麒上報了自己是特殊人物的身份以及能力之後,楊平飛在一眾特殊警察中以自己關係近這個理由爭取到了他的監視人的職務。


    旁輝和沈晾開辟了一種全新的監視人和任務人的關係,盡管大量的特殊人物依舊憤世嫉俗,或者溝通困難,特殊事務部依舊保留了監視人這個職業,他們的處理方式發生的變化卻是天翻地覆的。


    盧蘇麒選擇公開提交自己的特殊人物的能力時,楊平飛非常擔心,他遲疑道:“你——真的打算這麽做?你可考慮好,我能替你瞞著不報,萬一下來的不是我這樣的……”


    “萬一是你呢?”盧蘇麒正直地抬了抬眉毛。楊平飛忽然就想起了他的能力。他幾乎是立刻提交了監視盧蘇麒的申請,通過了大量考核,在許多競爭對手中得到了申請批複。


    盧蘇麒這個有名望,溝通好,能力又不傷人,還能時不時幫忙買個彩票中個獎什麽的任務人,簡直是所有特殊警察眼裏的最佳任務人。結果最終被楊平飛拿下。


    楊平飛拿著自己的任務書衝盧蘇麒炫耀的時候,盧蘇麒隻是非常嚴肅地誇獎他:“幹得漂亮。”楊平飛覺得自己特別有挫敗感。


    楊平飛之前沒有接過什麽任務人,他看到的大多是別人的任務人,盧蘇麒是他的第一個任務人。在正式上崗之後,他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著盧蘇麒,漸漸的隱約感受到了旁輝曾經的感受。


    他們不是敵人,他們是互相的合作夥伴,也是長久的朋友。


    他一直看著盧蘇麒,觀察他,評估他,考證他,到最後他照顧他。


    盧蘇麒是個很盡職敬業的記者,他和普通的記者不一樣,他有自己的思想,獨立性很強。他總是能抓住最好的機會,這和他的能力不無相關,但是他從來沒有用自己的能力投機取巧過。就像上一次盡管他中了五百萬的大獎,他卻隻讓那張彩票過了期。


    踏實,能幹。


    楊平飛又在自己的記錄本上記下了這兩個關鍵詞。


    盧蘇麒的能力隻是直覺,並非幸運,他也會在工作上栽跟頭,也會為了自己的工作大病一場。在和徐蕊做沈晾的專題時,他每晚淩晨兩三點才能睡下,第二天四五點又繼續起來。如果他是個煙鬼,他的煙灰缸裏半天就能插滿煙頭。


    楊平飛起先不曾去盧蘇麒的公寓裏看過,後來他發現了盧蘇麒不規矩的作息和拚命的工作態度,便選擇每晚都去監督他睡覺。


    再後來,他想,難怪輝哥會和沈晾住在一個房子裏。


    盧蘇麒生過一次重病。


    長期的不健康飲食讓他的胃病總是斷斷續續好不踏實,一次冒雨采訪讓他重感冒,接著發展成了支氣管炎。


    楊平飛當時去b市做階段性匯報,回來的時候隻知道人在醫院裏了。那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從來都是精神奕奕的盧蘇麒那麽病怏怏的。


    楊平飛忽然就覺得有點兒心疼。盧蘇麒這小子,平時看上去總是精神百倍,什麽都難不倒他,膽兒比天大,啥事都能上去闖上一闖,結果躺在病床上做霧化的時候,看上去特別瘦小,特別脆弱,像個兔子似的。


    楊平飛好似一頭黑色的獵豹,在床的周圍轉來轉去,猶豫是對這病怏怏的兔子下口好還是不下口好。


    後來黑豹留在醫院照顧了兔子一整個星期,沒見好全,兔子就跳起來往外跑了。


    “國內儲備金又下調了,再不回去幹活頭條都被搶完了!”


    楊平飛牙癢癢的,很想幹脆一口把他咬個殘疾繼續躺著。


    楊平飛得到了盧蘇麒的許諾,接下去的一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盧蘇麒讓他等著是要做什麽?晚上一般他目送盧蘇麒搭同事的順風車回家就自行回家了,他在寫字樓的另一頭租了個公寓,這附近的房少,他生活拮據,也就隻能勉強租那麽個小房子。


    盧蘇麒被他糾正過作息,漸漸的也不需要他糾正了,早一個月就嫌他煩拒絕了他再去督促他睡覺。這讓楊平飛有點兒悶悶不樂。


    他提醒盧蘇麒今天這個日子,結果沒想到盧蘇麒居然一直沒想起來,但他讓自己晚上等著,這到底是明白了還是沒明白啊……


    盧蘇麒傍晚六點半才下班,他離開的時候徐蕊還擠眉弄眼地笑:“今天怎麽這麽早下班啊?和誰約會去?”她問的是誰,眼睛看的卻是高大的楊平飛。


    楊平飛摸了摸鼻子,有點兒尷尬,扭過頭去的時候卻覺得自己耳根有點兒發燒。


    盧蘇麒說:“跟他——”


    楊平飛這下子愣住了,覺得脖子都有點兒發燙了。他看了兩眼盧蘇麒,卻又覺得他笑得坦蕩蕩的,沒有半點心虛,楊平飛心裏又不樂意了。


    盧蘇麒在門口打了個車,自己坐在了副駕駛座上,下車之後楊平飛發現那是個西餐館。他頓時楞了一下,說:“請我吃飯啊?”


    “不然請誰啊?”盧蘇麒非常坦然地說了一句,走進了餐廳。他預定了位置,被服務員小姐領到了一個比較僻靜的二人桌上,服務員小姐離開的時候還拿一種狹促的眼神看了他們一眼。一男一女,兩個女人,三個男人出來吃飯都是挺常見的,兩個男人一起,還長得有點兒小帥,來西餐廳吃飯,就有點惹人眼了。


    盧蘇麒依舊西裝筆挺的,他鬆了鬆自己的領帶,引得楊平飛看了過去。楊平飛覺得自己的領子也有點兒緊,但事實上他就穿了件圓領t恤。


    盧蘇麒看了看菜單,問楊平飛吃什麽,楊平飛險些吐出個“兔子”,連忙刹住車,含糊地說:“你吃什麽我吃什麽。”


    盧蘇麒這兩年應酬挺多的,點起西餐來手到擒來,反倒是楊平飛跟了兩次,不習慣場麵上的套話,還要不斷撒謊掩蓋自己的身份,覺得身心俱疲沒再跟盧蘇麒出去應付過。見到盧蘇麒熟練地點了兩瓶紅酒,他想起有一年年關,盧蘇麒外出應酬,喝了個酩酊大醉,還是外人翻他的手機給他打電話,讓給接回去的。


    楊平飛到的時候盧蘇麒被人扶著,他個子不高,瘦瘦小小的,給個東北大漢扶著好似抱著似的。楊平飛立刻一股無名火。他毫無禮貌地把盧蘇麒搶下來,安頓在車上,沒開幾步路,盧蘇麒就吐在車裏,楊平飛後來就站在路邊陪他吐。


    更加讓他沒想到的是,吐完後清醒了一些的盧蘇麒,第一個念頭居然是:“我怎麽就走了?!你帶我出來的?沒得罪蔡老板吧!”


    後來盧蘇麒點頭哈腰地打了無數個電話才將楊平飛的不禮貌給他惹的禍圓回來。楊平飛嘲諷他“不是不為五鬥米折腰麽”,他嚴肅而認真地說:“我是看不慣以權謀私,看不慣正義的人無法發聲,為了能讓需要發聲的人發聲,我吃一點虧算什麽?蔡老板這樣的人奮鬥到今天,他的地位就值得尊敬,別說他給人的幫助了。他沒有脅迫我做什麽,更是幫助我的合夥人。每個人都有點兒脾氣,好麵子,我們做記者的見的人多了,知道怎麽遷就。其實社會上、家庭裏、工作中,就是有太多人不知道怎麽遷就,把不是原則的任性當原則,把真正的底線隨意踐踏。”


    楊平飛反駁不出來,他不知道旁輝麵對沈晾的時候是不是也總是無話可說,老堵得慌。


    酒上來之後,楊平飛就沒工夫胡思亂想了,侍者給他們倒了酒,還點了一支蠟燭,讓楊平飛覺得心裏總有點兒別扭。接著牛排很快上來,其他的配件也上來了。楊平飛西餐吃得少,卻不是不會吃,隻是他們動手之前,盧蘇麒的話叫楊平飛愣住了。


    “飛哥,生日快樂。”


    楊平飛剛剛切了一塊牛排,沒差點把盤子切了。


    他故作冷淡地說:“你還記得啊。”


    盧蘇麒說:“上回你給我慶祝生日了,我當然要慶祝回來。”


    楊平飛有點兒酸:“你和我誰和誰啊,有必要分那麽清嗎。”


    “沈哥和輝哥在一起時,錢還是清清楚楚的呢。”盧蘇麒的話讓楊平飛肚子裏又有點兒火氣了,但是盧蘇麒接著說了一句,將他的那股火氣徹底澆得幹幹淨淨,“等到我死了,我也會把遺產留給你。”


    楊平飛覺得自己的喉頭有點更咽,他低聲說道:“說什麽呢……別那麽不吉利……”


    “不過隻有三分之一,我還要孝敬我二老呢。”盧蘇麒似乎覺得自己開了個冷玩笑,但是楊平飛非但沒有笑,臉上的笑容反而徹底消失了。他定定地看著盧蘇麒,用著開玩笑的口吻,臉色卻非常嚴肅:“你這是把我和你二老的重要性等同了啊。”


    盧蘇麒如此口齒伶俐一個記者,這個時候說話忽然卡殼了一下。他用力切了一塊牛排,說:“飛哥你還會跟著我很長時間,除了我父母,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跟著我那麽長時間,沒人注意到我吃沒吃飯,睡沒睡覺。可能以後我有了老婆會多一個人,但是你在我遺囑中一定有一份——”


    楊平飛突然把刀叉放下了,放得有些用力,聲音很響,讓盧蘇麒抬起頭來看向他。


    楊平飛覺得心頭一股火升起來下不去,他心裏想,對啊,盧蘇麒是要結婚生子的,他和沈晾不一樣,我自己也不是個同性戀,我糾結個什麽勁。


    接著楊平飛頓住了。同性戀。


    “飛哥,生日快樂。”盧蘇麒又說了一遍,打破了沉默。他抬了抬酒杯,引得楊平飛也抬了抬酒杯。楊平飛看他喝酒,看了一會兒,自己也一口悶了。盧蘇麒想說紅酒不是這麽喝的,最後也沒說出來。楊平飛連悶了三杯,終於開始吃主食,一頓飯就這麽在一種詭異的沉默的氣氛下結束了。


    楊平飛和盧蘇麒出來之後,走在涼爽的大街上。盧蘇麒忽然問:“對了,那個李陌,李警官呢?現在怎麽樣了,聽說他之前辭職了?”


    楊平飛見他提起了自己領域內的話題,也就暫時掃掉了堵住他穴竅的煩躁念頭。他說:“也不算辭,請了個長假,前段時間回來了,自己給自己降了職,就做我以前做的工作。”


    “管一個區的?”


    “對,”楊平飛說,“大概想看看別的任務人和監視人之間的處理方式吧。”


    “他來過我們這沒有?”


    “就管我們這。”


    “啊。”盧蘇麒叫了一聲。李陌這個人有點兒棘手,當初他盯著沈晾不放,就讓盧蘇麒覺得渾身不自在了。他是個非常典型的體製內的人,對上級下達的命令不惜一切地執行,客觀來說,他是個很好的士兵,盡責的警察。但是當站到另一方來看,他帶給人的卻是災難性的毀滅。


    如果盧蘇麒隻是個普通人,他也許不會參與到這個事件中來,在客觀看待這個事件的過程中,他甚至覺得李陌毫無錯處。李陌有自己的原則,他的原則性非常強。但是他為什麽會休假,又為什麽會自請降職呢?


    “要是沈哥還在就好了……”盧蘇麒微微歎息。


    楊平飛知道他在說什麽。沈晾和旁輝的相處會成為很多方麵的典範,甚至是幫助自閉症患者走出陰影的成功案例。旁輝明明是沈晾的監視人,卻是他最依賴的人。旁輝完美地完成了沈晾交給他的一切任務,哪怕是承受著巨大痛苦。


    也許李陌已經意識到了什麽,也許他已經體會出了一些言語無法描述的東西,但是再也沒有一對完美的沈晾和旁輝讓他體會了。


    楊平飛和盧蘇麒走在沒有什麽人的街道上,晚風打在楊平飛的臉上,讓他因為酒精而悶紅的臉涼快了一些。


    失去了沈晾的旁輝,依舊沒有找一個新的人再開始一段全新的生活。無論他的父母來這裏多少次勸說他,他的弟弟許諾給他多少新的工作。


    有些人是不可替代的。


    這個人,包括這個人生活的城市。


    這個人的一切。


    楊平飛忽然握住了盧蘇麒的手。盧蘇麒楞了一下。他的身高矮,手在楊平飛下麵一些,楊平飛一抓就握住了他的手腕。楊平飛的手指慢慢往下,扣住了他的五指。這種握法有點兒奇怪,讓盧蘇麒的臉慢慢發燙。


    “飛、飛哥……”


    盧蘇麒這隻伶俐的兔子,突然口齒不清了。


    楊平飛牽著他往前走。盧蘇麒的家,他閉著眼睛都能走到。


    盧蘇麒掙了一下沒有掙開,楊平飛頭也不回地拉著他向前,腳步越來越快,一直到兩人都小跑起來。盧蘇麒體能不好,跑了沒幾步就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楊平飛忽然站住,後退一步把盧蘇麒提了起來,攜在腰間,接著他將盧蘇麒整個人一轉,扔到了背上。


    這個舉動讓盧蘇麒一瞬間回憶起了過去。在那幢黑漆漆的樓裏,他拿著槍,也是被楊平飛這麽一把扔到了背上。那是他所經曆過的最危險刺激的事。他們的性命遊走在刀尖上——


    楊平飛背著他往前跑,盧蘇麒的心髒跳動得厲害,身體隨著楊平飛的背一起一伏。他伸出手去緊緊摟住楊平飛的脖子,像是樹袋熊一樣掛在他的身上。楊平飛的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他跑得渾身都是汗,心髒跳動的聲音不斷放大,像是洪鍾一般在耳旁敲響。


    “飛哥……”盧蘇麒的呼吸噴在楊平飛的脖子裏,仿佛輕柔的麈尾。楊平飛忽然鬆開手,將盧蘇麒的大腿一推,全身轉了一圈,將盧蘇麒一把抵在了牆上。盧蘇麒的雙腿還環著他的腰,被這個舉動嚇得壓得更緊了。


    楊平飛像是一頭凶猛又良善的黑豹,將自己的額頭頂在了獵物的額頭上。他說:“盧蘇麒,我喜歡你。”


    楊平飛的鼻尖都是汗珠,汗味裏都是酒精的味道。盧蘇麒覺得自己被熏得有點兒暈。楊平飛緊張得胸口幾乎要爆炸。他想起旁輝每天都在日記本上寫“我愛你”,他想起自己曾在記錄上寫下的有關於盧蘇麒的關鍵字。


    踏實,正直,能幹,耐心,細心,專心,一絲不苟。


    他靠向盧蘇麒,將嘴唇貼在了對方的嘴唇上。盧蘇麒的嘴裏也有酒味,不濃,還帶著牛肉的味道。


    我喜歡你。


    盧蘇麒的鼻尖碰到了楊平飛的鼻尖,他的手摟緊了楊平飛健壯又修長的脖子。他明明可以站立了,但是卻抱得他越來越緊,像是隨時會掉下去,掉下整整兩層樓,摔成肉餅。


    盧蘇麒顫抖地說:“回家……不然……明天要上頭條……”


    楊平飛突然之間被逗樂了,他抱起盧蘇麒,用抱小孩兒的方法,托著他的屁股往前奔跑,邊跑邊發出了爽朗的笑聲,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很慶幸盧蘇麒不是沈晾,他很喜歡盧蘇麒是個記者,隻有時靈時不靈的直覺,他很慶幸自己遇到了盧蘇麒。他想起見到盧蘇麒的第一麵,他是躲著盧蘇麒走的,就笑得更加彎不起腰來。盧蘇麒被他的彎腰嚇得更加抱緊了他,胸膛貼在一起,心髒的跳動都互相傳遞。


    “你害怕嗎?”楊平飛問。


    “……我不歧視同性戀。”盧蘇麒強裝鎮定地推了推眼鏡。接著他說,“我會說服我爸媽也——也不歧視同性戀。”


    “那你還得說服我爸媽。”黑豹把他的嘴埋進兔子的脖頸裏,叼著兔子向窩奔去。


    他隻喜歡這隻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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