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是個月色不寧的夜晚,夜已經很深,木天江還斜靠在沙發上,叼著煙卷吞雲吐霧,不時地唉聲歎氣。(..tw無彈窗廣告)房間裏除了電視節目沒有別的聲響,木天江毫無睡意。他又點上一隻煙,這次抽的不是雪茄,而是軟包裝大中華,已經抽了將近兩盒。客廳裏煙霧彌漫,茶幾上的煙灰缸已經被煙頭塞滿了,這是整個夜晚鬱悶的堆積。他煩躁地拿起茶幾上的電視遙控器,對著電視一個又一個頻道換過去,新聞,廣告,言情劇,屏幕上卻總是些不知所雲的麵孔。注意力無法集中,看不懂都在講述什麽。他又換了幾個頻道,便無所謂地扔下遙控器,音樂的熱浪便陣陣衝刷著房內的氣流,頓感視網膜和耳膜雙重迷失。


    木天江怎麽也想不通,那個跟他工作了幾十年的羅紅霞,為什麽會變得如此囂張,喪心病狂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盡管她手腳不老實,利用職務之便多次挪用公款,自己對她卻是網開一麵,出於為這個老職工的後路考慮,同時也兼顧各種人際關係,他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給她調換下工作也就算了。沒想到她卻恩將仇報,竟然還反咬一口。做人竟然到了如此無恥的地步。


    人心難測啊。木天江深深地歎了口氣。難道是自己心太軟嗎?隻想著把工作幹好,從來就沒想過要整治別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可是又怎麽能去和那種人一般見識?真是工作好幹人難辦啊。


    這世上還真是什麽人都有,有賭博上癮的,有吸毒上癮的,沒聽說過還有寫誣告信上癮的。這次總算是見識到了。不知道羅紅霞以後還會做出什麽事來?木天江不由得想到了下一步,看目前這情形,羅紅霞還真有可能堅持不懈地寫誣告信,是可忍孰不可忍?可是,即使羅紅霞真的繼續那麽做,自己除了向組織上陳述事實,又能怎麽樣呢?打擊報複肯定是不行,他木天江也不是那樣的人。


    天還沒亮,木天江閉上眼睛,感到極度的疲憊和低落,卻依然毫無睡意,又想不出解決問題的更好的辦法。


    木槿本來就有晚睡的習慣,心裏有事就更睡不著,她像烙餅似的躺在床上翻過來覆過去,黑暗中,木槿大睜著眼睛,聽見爸爸還在客廳裏看電視,她的腦海裏卻在糾纏媽媽沒有回答的一個問題:寫信的那個人是誰,那狗娘養的臭娘們,她叫什麽名字?


    木槿穿著寬鬆的棉布印花睡衣,赤著腳悄悄地來到客廳。“爸爸。”她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煙霧幽藍而柔軟地彌漫開來。木天江睜開眼,被木槿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小槿,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


    “你不是也沒睡嗎,爸爸,”木槿挨著爸爸坐得更近些,輕聲問道,“是誰寫的誣告信,那個人叫什麽名字?”


    這話太缺少必要的鋪墊,木天江楞了一楞,他不願意女兒知道這件事,雖然他向來是光明磊落的,無論對組織還是對個人他都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但是女兒來問,他就感到了被謠言的玷汙,也給女兒也蒙了羞,他不願意讓女兒擔心。他嚴肅地低聲道:“小孩子不要問這些事,快去睡覺吧。”說著,順手摸了摸木槿的腦袋。


    “我不是小孩子了,爸爸,你有什麽事可以告訴我,”木槿心疼地看著爸爸,說,“你和媽媽就我一個孩子,如果你有解決不了的麻煩,我不管你,誰來管你呢?”


    中國的父母很容易在兒女麵前就範,木天江也不例外。女兒的一句話就把他的心融化了,他慈愛地摸著木槿的腦袋,心胸豁然開朗,格外坦蕩也格外寬容地說:


    “你羅紅霞阿姨,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那麽做。也許,女同誌到了更年期會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也可能,你羅阿姨是因為別的原因心情不好,……算了,不想那些了,你去睡吧。”


    那種人還叫她什麽羅阿姨,她算什麽狗屁東西!木槿氣得差點跳起來。這會兒有人殺了羅紅霞她都不解恨,而她驚奇地發現,經過了這麽屈辱的傷害,爸爸還是那麽善待別人,包容別人,而且是一再傷害他的那個人。她輕輕地擁抱了一下爸爸,悄悄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裏暗沉沉的,燈光早已熄了,滿地的月光卻不會熄滅,無邊的夜色猶如一團熊熊燃燒的暗火,要一直燒到人的夢魘裏去。


    四周很安靜,木槿能聽見自己的耳朵裏有血在奔湧,她像被潮汐衝上海灘的一枚鵝卵石,沉重而疲乏地匍匐在軟綿綿的床墊上,心裏反複地對自己說著同一句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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