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不眠之夜


    木槿不大高興楊向東,他幹嘛要這麽在乎邵永浩的態度,她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這件事邵永浩當然完全不知情,木槿根本就不想告訴他,她很清楚假如邵永浩知道她參與了同學的生意,即使不會反對和製止,肯定也不會支持。原先準備到時候對邵永浩的說辭是去同學開的咖啡廳玩,給同學捧捧場,或者去給同學幫個小忙,然後循序漸進,慢慢滲透地參與進去。那樣邵永浩應該是不會反對的吧?


    車子開進公安局大院,木槿及時地避開楊向東的問話,笑道:


    “到我宿舍了,”她指向自己的房間位置,說,“我就住在這個單元的一樓。”


    請楊向東進屋裏去坐一會,既不合適也沒這個必要,木槿看見邵永浩的房間燈光亮著。她朝楊向東擺手笑道,“那麽再見了。路上開車慢點。”


    這時,邵永浩正目眩神迷地站在窗前,半懷著悲哀,半懷著愛慕,神情專注地看著木槿從那輛黑色奧迪車上下來。月光下,她邁著跳舞一般輕盈的步子向宿舍樓這邊走,肩上挎著他陪她買的小包,穿著他經常說好看的那身黑色西裝套裙,短裙下露出兩條修長的腿。她回頭望望,目送楊向東開車遠去,用手撩起搭在胸前的長發輕輕往後一甩。她的姿態生發出優雅但令人幾欲發狂的盅惑。


    默默地回到客廳坐下,邵永浩點上一隻煙,看著放在茶幾上的兩個psp遊戲機,這是他和木槿商量好晚上一起打聯機遊戲玩剛買來的。他住在三樓,木槿住在一樓,他們住在同一個單元。他不知道,這時候該不該下樓給她送過去,今晚,他還是沒有勇氣去當麵問她,為什麽又是楊向東送你回來?誰會相信這樣詭異而不斷的巧合呢。


    木槿也是一晚上都睡不太著,晚飯時候劉衛建說的咖啡廳像一個光源不停的往她大腦裏放送刺激的光,十幾道顏色交替閃爍。


    她摸過枕邊的手表看了看,已經是淩晨兩點多。房間裏空蕩蕩,靜悄悄。有一些模糊柔軟的東西存在於黑夜的中心,她漸漸看清了,是一絲月光遊離於床前的地板上。木槿從小就喜歡數星星,看月亮,神秘而浪漫的月光始終給她幽玄通靈的感覺。


    月光從沒有拉嚴實的窗簾細縫裏斜逸進來,搖曳不定,若有若無。木槿盯著這月光足有半個多小時,它看上去虛弱,清冷,像一條遊移在幽密洞穴裏冬眠的小蛇。


    木槿悄悄地下了床,把腳尖繃直,像跳巴蕾那樣緊張地舞著,慢慢移到那束月光下,慢慢沿著光滑動著,像搖曳於荒原的丁香,像深海裏遊泳的魚。


    欲望的海水浮上來,窗外的月光慢慢沉下去。木槿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周身血液汩汩流動的聲音。誰家的院子裏群貓曖昧地尖叫,此起彼伏。遠處,夜行貨車發出隱約的轟鳴。


    快天亮的時候,木槿做了一個色/情的夢。在夢裏,她跟一個看不清模樣的男人赤身裸/體糾纏在一起,四肢交錯,像兩條柔軟的蛇,縱情纏綿。男人的嘴唇帶著飄忽不定的溫情,濕漉漉的滑過她的全身,她能感覺到那個美麗而肉/欲的世界此刻已經洞開,充滿渴望等待著入侵,等待著最原始的快樂。可是,那個男人為什麽始終不向她發起進攻呢?


    木槿對夢裏的情景感到一絲羞愧,然後她還是忍不住回想:那個男人是誰呢,如果是楊向東,他從來沒有這麽優柔,他從一開始就是直接的,粗暴的,從來就不加絲毫憐惜地長驅直入。那麽應該是邵永浩?不,永浩從來沒有這麽狂/野,他是謙謙君子。邵永浩永遠是穿戴整潔,像剛從電影上走下來的明星,而且,他從來就沒有和她有過肌膚之親,他一直是守身如玉的人。


    也許,這個夢就是對自己命運的種種預感,有關命運的偶然性和某些故事的必然性就埋伏在這個夢裏,伴隨著永不能回頭的腳步不可避免地逐一發生。


    五彩的肌膚在夜色中歸於暗淡,地麵上的月光不見了,那條小蛇像煙一樣毀於無形,隻留下幾縷夢境般的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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