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7-07


    淡淡的濃煙漂浮在空中,而後又被潮濕的空氣稀薄掉,那些星星點點的火光剛剛燃起,卻又被無數的雨滴所熄滅。


    雨水匯集在皮膚,像是它們陸地的著落點一樣,越聚越多,最後順流而下,夾雜一抹猩紅,像是被打翻的紅色顏料,腥氣,粘稠,帶著曾經的溫存緩緩劃過皮膚,但卻逐漸冷卻凝結。


    模糊的視線,麻木的知覺,已讓人分不清這些紅色液體究竟出自哪裏。雨依然無序的拍打著皮膚,夾雜著那鮮豔致命的紅,從額上順流直下進入眼瞼。眼前的所有景象都被這片血紅籠罩、替代。一種被刺的生疼的感覺忽然侵入大腦。


    “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牽扯…”


    “任何牽扯…”


    又是那冷漠的聲音,和依稀可見的容貌。


    仿佛外力的一切傷都抵不過這幾個字來的更讓人痛徹心扉。


    “珞…琳…”


    司徒磊微微張開緊握的手,那枚海星完好無損的被握在掌心,雨滴落下,順著它晶瑩的表麵劃過,像一滴滴眼淚的落下,天也似乎在為他悲鳴,纏綿的小雨忽變成了傾盆大雨,從空中重重的躍下,像是在祭奠著這對同一時間,不同地點,卻同時為對方死了心的我,和他…


    --------現在---------


    我安靜的聽安苒講述完這一切後,頭像忽然被灌進了無數鐵鉛一般沉重,腦中的嗡鳴聲不絕於耳。


    “不可能,這不可能…”我已失去了所有表情,無論是驚訝,害怕,恐慌,還是淡然。腦中的詞匯和臉上能夠做出的表情都無法形容心中的震撼。


    我隻能不斷的重複著,否認著,希望剛才聽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那個人不可能為我做到如此地步,不可能僅因為我的一句話便想要奉送自己的性命。


    “你不相信?”安苒看著已經不知所措的我說。


    “你讓我怎麽相信,他還活生生的,如此健全的在這所學校裏,我昨天還與他擦肩而過,他的冷漠,他的心狠,他的一切都沒有改變,甚至比以前更變本加厲…”


    “那你希望他在兩年前的車禍中死掉才滿意嗎!”安苒聲嘶力竭的吼著。


    “我,不知道…”


    “那次車禍給他的內髒造成了難以預估的傷害,他一直昏迷不醒,腎功能也開始極具衰竭,那時的我絕望的以為他就要死掉了。我想著,如果死了,我也要陪他一並離開。但是我錯了。他要的根本不是我陪他死去,而是你…”


    安苒說著閉上了眼睛,像是在逃避著什麽。這些回憶對她來說無疑也是另一種傷害,因為這些曆曆在目的事情無疑是在提醒她,司徒磊寧願選擇死亡,也不願活在沒有夏珞琳的世界裏。


    我看著安苒掩藏著心裏的痛苦對我說這一切的時候,心好像被一根針刺痛,那根我早已連皮帶肉拔掉的針,不知從哪裏又繁衍成了一根嶄新的刺,再度紮在我的心上,還比以前紮的更深,更加牢固。


    如果是兩年前,我真的曾迫切的希望他去死,從此消失在我的世界裏。可那是憤怒的,不成熟的我才會有的怨念。而現在我已經欣然接受了這一切,即便他死去,他永遠消失與這個世界,我所失去的也再不會回來。


    “所以他恨我,恨我當年對他說的每句話,那份恨讓他現在都忘不了我。是麽?”


    忽然感覺這份悲哀的命運已經影響了身邊的所有人,無論是我愛的,還是恨的。他們一旦接近了我就都逃不開這道悲傷光環的籠罩。冥冥中早已注定,我必要拖著他們一起下水,陪我一同沉浸在著苦澀的海中。永不得浮上海岸。


    “無論是昏迷,還是尚有一絲意識,他的手始終沒有鬆開,你的那枚項墜也一直完好的被他握在掌心,我們誰都拿不掉。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輸的很慘,也很徹底…”


    “他一直都帶著那枚海星嗎?”


    “嗯,漸漸地,我開始後悔自己對你做的那些事情…”


    “現在呢,他已經徹底痊愈了嗎?”


    雖然知道這件事情後心裏談不上是愧疚還是對之前我對他的傷害而感到抱歉,但卻莫名的想要關心一下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我和明白了,為什麽上次在杭州他被撞傷後要恢複那麽久,身體本來就有沉積的傷,但還是為了保護我再填新傷。


    “不知道,因為他的腎髒破裂,嚴重衰竭,醫生說隻有移至新的才能讓他繼續活下去,但是能夠活多久,還要看新器官和他身體的融合程度。”


    “那,他現在還是隨時有生命危險嗎?”


    “大概吧。”


    ……


    我忽然無言了,一度希望他永遠消失的我,沒想到居然在可能會親自麵對他從眼前消失的這件事感到隱隱的心疼。


    “那我爸呢!”我忽然想起。


    “你爸,嗬嗬。他知道磊因為你發生了如此嚴重的車禍後,便在磊恢複了意識後到醫院來,說替你感到抱歉。至於他和磊在屋裏說了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本以為終於可以得知爸爸的下落,沒想到這顆球踢來踢去還是回到了司徒磊的腳下,當初他對我說不知道我爸的下落是騙我的嗎,還是真的隻是去表示歉意後他便自己離開了這裏?可是為什麽我家的房子會轉到司徒磊的名下,是司徒磊要的,還是因為太恨我所以借由爸爸的歉意而強行霸占。


    我腦子裏又重新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可能,好的,壞的,甚至還有一些我自己都覺得不切實際,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在一一浮現著。


    忽然我的背後被人推了一下,險些讓我摔倒在地上。


    “夏珞琳,你知道這些事情後,胸膛裏那顆冰冷的心有沒有恢複一點點跳動?”門外鬼魅的傳來一個聲音。


    我秒速的想到了她,可還沒等我開口,隻見韓和雅緩緩的從外麵走了進來,從身後推開了一直擋在大門口的我。


    “畢竟磊也愛過你,你也愛過他。雖然現在形同陌路,可得知他也曾為你輕生過,心裏多多少少會有些觸動吧?”韓和雅依舊嬌嗔。


    她說的沒錯,我的心直到現在還是繁亂無法理清的狀態,如一堆被打亂的線,有些地方打了結,有些則纏在了一起,越是想要解開,就越纏越緊,越理越亂。


    “我知道苒苒已經沒有什麽可說的了,不管她是否可以避開不談,還是覺得時候未到,這都無所謂。但是我想要告訴你的是,即便你現在心疼了,或後悔兩年前說出的那些話,眼前的現實也都不會更改,那就是…”


    “韓和雅!”安苒突然打斷了她的話。


    “怎麽了苒苒,你怕我說出來嗎,你怕接下來的話會傷害到你那僅有的,小小的自尊心嗎?”


    她看著安苒淺淺的笑著,笑容裏滿是蔑視。


    “該說的都說了,既然你們都不能告訴我我爸爸的去向,那接下來還有什麽事情我也不感興趣了。”


    說罷,我便想要離開這裏,我不想和韓和雅呼吸同一個房間的空氣,恐懼也好,厭惡也罷,我隻想讓自己遠離她,且越遠越好。當我想要出去時,卻發現韓和雅竟站在我剛才待過的位置,用身體擋在出口前。臉上依舊是剛才那般輕蔑的笑。


    我知道,我走不了了,她是故意的。打從她剛才推我進來,我就知道在她沒達到自己的目的之前絕不會放我和安苒任何一個人離開這裏。


    “對了苒苒,還是先說說你吧,怎麽我才一會兒沒看到你,你就又來說這些多餘的事情了。這樣我會很困擾的。”韓和雅忽然把目光從我身上移開,轉向安苒。


    “我要去哪,說什麽話,和你有關係麽。”安苒問。


    “是沒關係,不過是我剛才去房間沒看到你,所以不放心你特意過來看看啊。”


    “有事麽?”


    “沒什麽啦,隻是擔心你,怕你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所以我隻好辛苦一點,跟在你後麵幫你擦屁股咯。哎,從我認識你開始就是這樣,總要我為你做善後。”韓和雅一臉無奈的說道,好像自己做了什麽偉大的事情一樣。


    “你在外麵偷聽多久了?”


    “還是苒苒了解我,其實也沒聽多久,但是不該錯過的我都聽到了。”韓和雅諂諂的笑著。


    “所以呢,你現在進來是打算嘲笑我?”


    “當然不是,隻是覺得你跟她說了那麽多了,卻唯獨遺漏了我。這對在這件事情上起到了最至關重要的我來說很不公平,你不覺得麽。”韓和雅委屈狀,好像自己的付出沒有得到回報,像個得不到糖的孩子。


    但是她的可憐樣得不到我和安苒任何一個人的同情,我們都知道她是怎樣的一個人,這種惺惺作態或許可以欺騙別人,卻騙不了我們。


    很明顯,他們兩人有著共同的秘密,那秘密不僅僅是安苒剛才對我說的事情,還有很重要的,她並不想對我坦誠相告的事。


    我雖這樣想著,但卻對此事沒有太大的好奇,與我無關的一切事情我都秉著不知道為好的心態,任何人,任何事,我都不想過問。更何況是他們的過去,我絲毫不想探究…


    “夏珞琳,無論你在得知了阿磊對你的感情是否重要的可以傾注自己的生命,那對你們來說都已是遙遠的過去,與你無關的事情。現在的司徒磊,他不屬於你,更不屬於苒苒。他是我韓和雅的男人,無論今天,現在,以後,你們現在所聽到的都是不可爭議的事實…”


    韓和雅像是在森林裏裏捕獲到了最大的獵物,驕傲的向我們炫耀著,也同時是像我們宣告自己的勝利,告誡我和安苒的髒手已經沒資格在碰觸她周遭的一切。


    庶民與貴族,高貴與貧賤。


    如果安苒在她眼裏至少還算是個庶民,那能與我相配的隻有貧賤和低微。


    安苒聽到這,逃避的轉過去身。以為看不到,聽不到,就能完美的欺騙自己,幻想韓和雅什麽都不會說,接下來的事情也不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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