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6-25


    連續幾天,宿舍都隻有我和狄嵐兩個人重複著見麵早安和睡前晚安的生活。


    我每天都睡得很晚,而真正熟睡的時間也隻有2-3個小時便會醒過來,然後進入到一種躁動難安的情緒中去。


    而狄嵐則是每天很早的出門,直到深夜才回來。


    袁夢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從未出來過,如果房間裏有足夠的幹糧儲備我想也應該快要吃光了。更恐怖的是,我甚至都沒有見過她出來上過廁所。


    除非她真的生氣了,可以躲避著我。


    一天,兩天,三天…


    我度日如年般的等待著袁夢從那扇門裏出來,出來打我或者罵我都可以。隻是不要這樣躲避我。


    午夜0點,夜幕而至。


    狄嵐還沒有回來,我也依舊無法睡去。


    外麵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從第一滴雨大濕窗外的葉子起我就一直在聆聽著。雨聲能使我平靜下來。


    我來到窗邊,因為夜已深沉,我出去並不太方便,所以便把手伸了出去。冰涼的雨水大濕了我的雙臂,偶然一陣風吹過,還會有幾滴身輕如燕的雨滴刮落到我的臉龐。我一直深信著,這無根之水也能衝刷掉每個人心中所有的哀傷。


    最終我還是無法繼續守株待兔般的等待著與我一牆之隔的她自行恢複而與我說話。


    “袁夢,能開門讓我進去嗎。”我在門口小聲的詢問著。


    裏麵一片安靜,我把耳朵緊貼在門上,因為外麵一直是雨滴拍打地麵和樹葉的聲音,讓我無法聽清楚房間內是否有動靜。我嚐試著去聽房間裏的聲音,哪怕是她發泄情緒而用力敲打牆壁的聲音也好。


    “如果你真的生我的氣了,出來打我罵我都可以,比起聽到惡毒的話語,我更怕這種不言不語。”


    我依舊隔著門說著,不管她有沒有在聽。我都不能什麽都不做的等著她來主動原諒我。仿佛依稀能感覺到袁夢在房間內緩慢的呼吸,讓人感到不安的平靜取代了前幾天的暴戾。可卻沒有讓我的心感到踏實。


    隻要她多一天不理我,我就多一分的危機感。


    因為我永遠不知道,那扇門最終打開時我所麵臨的究竟是遠離,還是原諒。


    “珞琳,你有什麽事是瞞著我的。”安靜的房間裏忽然傳出了袁夢微弱的聲音。


    “你果然還是聽到了,也很在意劉梓陽的話。”


    “嗯,我一直覺得我們之間是沒有秘密的,哪怕你兩年不在我身邊,我也時常覺得距離根本無法將我們分開。可梓陽的話讓我沒有信心了,你開始有了我不知道的事情,和屬於你自己的改變。”


    我感覺到袁夢此時的身體就靠在門,裏我那麽近,卻又這樣的不可觸及。


    “…嗯,你想知道嗎。”


    我猶豫了一下,內心害怕她知道後也像劉梓陽一樣的厭惡我,更怕此刻我不說,以後就在沒有機會對她坦白了。


    “你不想說的話我不會逼你。”


    我小心的拿著拐杖把身體從輪椅上挪下來,倚著門坐在地上。我覺得這樣似乎就會離袁夢近一點,這扇門,這個隔板,即便能阻止我們的體溫,讓我們看不見彼此的麵容,可這樣背靠著背,心應該依然會觸碰到一起。


    “兩年前,我私自從奧地利回國過一次,但,但我除了劉梓陽,誰都沒有聯絡過。”我淡淡的給袁夢講起兩年前發生的事情。


    “那年我回來哪都沒去,並讓劉梓陽瞞著你悄悄來把我接到銘寒。”


    “為什麽不叫我,而是他。”


    袁夢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甚至有那麽一點點覺得,她有些害怕聽我繼續說下去。


    “我和他來到銘寒,我求他告訴我安苒的住所,求他讓我和見安苒一麵,哪怕是電話也可以,隻要能讓我聯係到安苒。然和方式我都無所謂。”


    “安苒?”


    “是的,後來,他把安苒約到銘寒和我見麵,然後,然後親眼目睹了我與安苒達成協議的過程。”


    “你們做了什麽?”袁夢頓了下問道。


    “我,收下了她的錢,那是作為我離開司徒磊的條件,她答應付給我的生活保障金,有了這筆錢我便可以在國外過衣食無憂的生活。而且,再也不用回到這裏麵對她,司徒磊,還有這座城市的所有人…”


    ……


    “笨蛋!”


    袁夢突然打開門,一直靠門而坐的我險些仰了過去。


    她看著我,然後重重的在我臉上打了一巴掌。


    “這種事情你為什麽要瞞著我,難道我還沒有劉梓陽靠得住嗎,難道我在你心裏就這麽不值得信賴嗎,難道,難道…”


    她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從臉上滾落下來。如夜空中滴落的水晶,那麽晶瑩,璀璨。


    雖然腿幾乎是沒有什麽感覺,可那一滴滴淚冰冷的感覺卻莫名的隨著意識遊竄到我的大腦中。


    “不是,不是的…”


    我的眼淚也隨著她一並而出。


    “那是什麽,時至今日我才知道為什麽梓陽莫名的疏遠你,甚至把你當做仇人一樣的對待。若不是他今天忍不住說了出來,你還打算像這樣瞞我多久?”


    袁夢不住的用手擦著臉上的淚,可這斷了線的水晶無數的滴落,她擦不過,而我也拾不起。


    “我怕,我隻是怕你知道後也會像他那樣再也不理我。”


    “我是你的什麽人,我和劉梓陽是能夠相提並論的嗎,夏珞琳我告訴你,就算你現在當著我的麵去殺一個人,我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幫你把屍體埋掉。”


    窗外的月光映照在她的身上,她那比一般女孩子要壯碩的身軀,蓬鬆悠然的短發在夜風中徐徐飄揚。


    我起頭看著她,在房間裏一直悶了一個星期沒有出來的她看上去是那麽的憔悴,沒有活力。是我把她變成這個樣子的,是我在她最傷心的時候沒有鼓勵她,也是我在她現在最需要陪伴的時候傷害了她。


    可這樣的她卻仍然不顧一切的選擇站在我身旁,哪怕我做出錯誤的決定,哪怕我惹了天大的麻煩,她都義無返顧…


    “袁夢,謝謝,謝謝你…”


    我抱著她結實的小腿,雖然有淚,卻是歡樂的淚水。


    還好我說了,還好當年我認識了她,還好她和我不一樣,從未對我們之間的友情抱有過懷疑。


    還好,在我身邊的人是你…


    袁夢坐下來,抱著我。


    “啊…”


    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尖叫,然後是重物落地的聲音。那叫聲好像似曾相識,總覺得在哪裏聽到過類似的。


    “蕾,蕾絲邊…”


    我和袁夢同時回過頭,看著門口站著的狄嵐,和腳下散落著的書籍。


    “學姐,你怎麽可以和夢夢有這種不正當的關係,易晨學長知道怎麽辦,還有,還有我阿,你讓我知道了這種驚人的內幕是要記錄還是應該忘記。你們真的太讓我難辦了!!”


    狄嵐在門口一臉糾結的搖著身體,甜膩的聲音中透著些自言自語的感覺。


    袁夢擦了擦眼角的餘淚,撿起地上散落的書照著狄嵐的腦袋就是一記重擊,最終,狄嵐的亢奮情緒和自說自話被終結在了袁夢的手中。


    月光明亮皎潔。


    似乎很久沒有這樣單純的為了賞月而徹夜不免過了。


    在袁夢的威逼下狄嵐翻-牆出去買了啤酒和零食,我們拉開窗子坐在地板上。看著一周幾乎沒吃東西的袁夢狼吞虎咽的喝酒吃肉,活像魯智深。


    蚊子左一口右一口的吸著我們的血,與我們一同享用著花前月下的好酒好肉。


    宿舍外的梔子花隨風飄落,白色的花瓣在空中搖曳飛舞,帶著它淡淡的清香,隻為我們而舞,為我們而芬芳。


    清澈,透明。


    此刻的我不在心有餘悸,不在擔憂這份唯一的友情會失去。


    我是個從懸崖邊被救起的孩子,那根岌岌可危的樹枝在我毫無防備的時候斷裂,本以為我會墜落山崖從此屍骨無存,卻沒想過山崖下籠罩著的那團霧不過是薄薄一層,下麵是你從未見過的世外桃源。


    “下次有什麽事情一定要告訴我,哪怕我幫不了你,也不願這樣被蒙在鼓裏。”袁夢拿著一罐啤酒碰了一下我的胳膊,真實的話語,涼涼的觸感。


    “嗯,不會了。”我笑著柔搓著她的頭發。亂蓬蓬的,像一隻獅子狗。


    狄嵐在一旁用一種很鄙夷的眼光看著我們倆,然後被我們一通撲倒,傻傻的看著屋頂放聲大笑著。


    不知是酒精的刺激,還是今晚的景色真的如此迷人。


    宿舍外的小院子散落著花瓣,因為之前的那場小雨而變得波光粼粼,雨水的清新和梔子花的芬芳讓我睜不開眼睛。


    眼皮無力的往一起聚攏著,越來越沉,就算被蚊子吃了也好,讓一切都定格於此,讓我抱著袁夢睡一會兒吧,這些天的我們實在是太累,太累了。


    “鈴…”


    似乎從哪裏傳來了手機的聲音,鈴聲不斷循環著,聲音很小,也很悶。迷迷糊糊的我忽然意識到這是我的手機鈴聲。便趕忙叫狄嵐去幫我找找手機在哪。


    因為人際圈很小,又沒參加什麽社團,所以手機這種東西對我來說也略顯浮華了一些,到處亂扔亂放害的現在找起來都很麻煩。


    袁夢已經喝的銘嚀大醉躺在地上不肯起來了。而我也有些微醉。


    在奧地利的日子,我都是為了逃避現實而一個人把自己灌醉,或者是借用酒精來麻痹神經,好去忘記那些所謂美好的時光。


    “學姐,下次你把電話放好可不可以,居然被埋在衣簍裏,著要是被阿姨扔進洗衣機裏怎麽辦。”狄嵐一邊數落著我的邋遢邊把手機遞給我。


    “喂…”


    我嬉皮笑臉的邊和狄嵐鬧著,邊接過電話。


    可電話那頭隻有一呼一吸的聲音,無論我怎麽叫嚷都沒有回應。


    我把手機扔到一旁:“這種東西對我一點用處都沒有,隻要有你就夠了。”我把袁夢抱在懷裏,像母獅撫摸小獅子那樣順著她蓬亂的毛發。


    手機再度響起。我不耐煩的拿起來,身體內的血液馬上從剛才的沸騰狀升入到了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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