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停沒有再多停留。他說完這一句,便頭也不回順著台階向門口走去。後頭的蕭平南先是呆若木雞,慢慢傳來尖銳的哭叫聲,他嘶吼著,使勁兒掙著身子,好像終於從最後一句之中回過味來了,恨不能上前把人撕成碎片。


    “陳遠青”


    “陳遠青”


    杜雲停沒有回頭,隻嗤笑了一聲。


    “垃圾。”


    庭審來的受害者到底隻是少數,更多的人沒有在這裏露麵。杜雲停在論壇中看到了帖子,被pua學員騙了整整八年的女孩說,她現在已經沒有辦法相信任何一個男人了。


    那些朋友圈是套路,所謂的暖男行徑又送熱水又送早餐是套路,若即若離的關係也是套路。她想想這個男人還用這種同樣的方式去對待別人,像工廠一樣進行流水化生產作業,就覺得惡心。


    “不知道該怎麽去和人相處了,好像最基礎的信任崩潰了。人怎麽會這樣呢”


    一個人,怎麽能拿這樣的心思去冒充真心騙人呢


    底下有不少附和的人,杜雲停想了想,將一個心理醫生的電子名片發給了這姑娘。


    要從一段失敗的感情之中走出很難。尤其對一直以來都在被進行自尊摧毀的人來說,被愚弄的事實好像是更加證明了他們的無能,證明他們不值得被愛,他們還需要一段漫長的日子,才能從這樣的自卑的陰影之中掙脫出來。


    人人都期盼自己是特殊的,尤其是對愛人。可當發現自己原來不過是他千萬套路套中的普通一個,甚至並沒對你本身的存在上一點心,這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


    7777:隻判他們幾年,真是太輕了。


    杜雲停支著下巴,幽幽道:我早就說了,應該拿麻袋把他們套住,將他們那二兩肉剁成餃子餡


    7777:


    你腦子裏麵除了閹了他們,還有別的想法嗎


    杜雲停:我可以賠他們錢。他們不是很喜歡錢嗎


    7777:


    說句粗俗的話,吊都沒有了要錢有個吊用啊


    杜雲停隻能遺憾歎氣。


    渣攻蹲局子去了,他的樂趣一下子就少了很多,幹脆守在廚房給顧先生燉愛心湯。正頂著熱氣騰騰的白霧裏用湯勺攪拌時,忽然聽見外頭門鈴響,杜雲停打開門,才看見是個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的年輕人,一手還抹著汗,看見杜雲停,倒愣了愣。


    “這是顧總家嗎”


    杜雲停說是,側身讓他進來,“你是”


    “我是他的秘書,”年輕人踏進來,看了眼這屋子,又晃了晃神,“這好像和我上次來時不太一樣啊。”


    顧黎事情繁雜,在家時間並不多,房間裏隻有黑白灰三種顏色,半點多餘的東西都沒。秘書上回來時,感覺自己跟進了醫院病房一樣,拉開冰箱門也是空空蕩蕩。


    現在這屋子,房間裏滿滿都是玉米燉排骨的香氣,角落裏吊了個秋千,桌上還擺著鮮嫩的花,毛茸茸的抱枕在沙發上散落了好幾個。秘書定眼一看,茶幾上的瓜果盤裏居然還擺著半盤子大白兔奶糖。


    這是轉性了


    杜雲停剝了個奶糖,問他:“吃嗎”


    小年青連連搖頭,杜雲停就自己剝開吃了。


    “我來拿份文件,之前顧總落在書房了。”


    杜雲停說:“哪份我給你找。”


    結果小年青又怪異地看了他好幾眼。


    “你能進書房”


    “為什麽不能進”杜雲停一頭霧水,自然而然把書房門推開了,“這又沒結界。”


    小年青瞪著那門,跟看見大熊貓跳水玩一樣。


    他匆匆拿了文件出去,過一會兒又蹬蹬蹬回來敲門。杜雲停拉開門,聽他說:“顧總剛剛吩咐我看看你現在穿的什麽,要是隻穿了衛衣,就告訴你房間裏麵冷,加件外套”


    他說完,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飛快衝杜雲停點點頭,一路小跑著去電梯口。杜慫慫扯扯自己身上的衛衣,站在門口一個勁兒傻笑。


    7777沒眼看了,覺得宿主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洋溢著戀愛的酸臭味。


    杜雲停:所以,那東西你能賒給我嗎


    涉及原則性問題,7777瞬間嚴肅,不行。


    杜雲停唉聲歎氣。


    係統被他唉的心煩,勉強給出個建議,你可以直接現在去超市買。


    普通的怎麽管用杜雲停連連搖頭,我得要加強版。


    他這幾天都是和顧先生睡的一張床,兩個成年人,又是挑明了心意的,說真的,想不擦槍走火難的很。杜慫慫這幾回的晚安吻給的戰戰兢兢,生怕挑著哪一根弦就血濺現場了,飛快地在男人嘴上擦一下就走,半秒都不敢停留。


    晚上偶爾碰著,感覺被子裏像是塞了個500的可樂瓶,還是搖晃過的,一開蓋就能噴他一身的。


    說真的,杜雲停怕。


    他要是死在了這上頭怎麽辦


    你也可以不要普通版,係統說,你可以選擇不用。


    二十八,我的屬性不是黑洞受,不是什麽東西都能放的進去的。


    7777:


    算了,過了一會兒,杜雲停又用迷之驕傲的語氣說,你這麽說,那是因為你沒有親手感受過,那到底是多少毫升的可樂瓶。


    鬼才想感受這個啊300500都沒差好嗎


    沒有加強版,杜雲停就不想和顧先生一張床睡覺了。他睡在那上頭,跟睡在狼窩上也沒什麽區別,著實有點膽戰心驚。


    晚上趁顧黎品嚐愛心湯的時候,杜慫慫端著碗,小聲把這事兒說出了口。


    “我還是先睡客房”


    顧黎拿著湯勺的手頓了頓,掀起眼簾看他。


    杜雲停被他的眼神看的心慌,小媳婦兒一樣給他夾菜。


    半晌,顧黎問:“睡得不好”


    “”


    睡得好不好你心裏沒數嗎,杜雲停心想,我就不信你睡得好


    之前沒有這想法的時候,我還能勉強當當安眠藥;現在我特麽得是興奮劑


    他垂下頭,烏黑的發頂有三個發旋,小小的,發絲細而柔軟,乖順的很,把這句話認下了。


    顧黎收回了目光。他在碗中攪了攪,撈起一塊玉米,淡淡道:“可以。”


    杜慫慫心裏頓時一喜。


    他一喜,就有些得意忘形,繼續和顧黎討論:“舅舅,我還想學畫畫”


    陳遠青原本是很有畫畫天賦的。杜雲停看了他的日記本,裏頭的畫雖然筆觸不怎麽熟練,但色彩相當到位,有幾分靈氣。隻是畫畫這行業學著燒錢,顏料,畫紙,課程,都貴。陳遠青得為自己的將來打算,並不敢真的拿錢去學。


    現在這身皮囊底下換了杜雲停,便總想為他延續這個夢想。


    這事兒好說,顧黎嗯了聲,記在了心裏,準備給小外甥找個好老師。


    杜雲停更開心,兩條長腿一晃,穿著棉拖鞋的腳就在桌子底下擦著男人小腿過去了。他拖鞋上還有兩隻毛茸茸的兔子,這會兒支棱著的兔子耳朵蹭著顧黎褲子,清晰地劃過去兩道痕。


    顧黎又抬起眼,看了看他,眼窩很深,長而密的睫毛耷下來,眸色深濃。


    杜雲停還真不是故意的,可這會兒男人這麽看著他,他腿就有點軟,不自覺又靠著蹭了下。


    小兔子在他的小腿處跳躍著,歡快地把兔子耳朵頂過來,好像是不經意,又或者是刻意地擦過褲縫。顧黎的脊背越挺越直,伸過手來想要把他拉近,杜雲停往後一靠,蹭掉了一雙筷子。


    他心裏砰砰跳,懷著點撩顧先生證明些什麽的想法,卻又有點怕,蹲下去撿筷子時就暈暈乎乎,一手去拿筷子,另一手不自覺扶了把男人桌下的腿,碰了碰,又飛快地縮回來。


    7777真是服氣了,杜雲停真的有本事浪出花來。


    這誰能忍得了連它這麽一個正直的係統看了都覺得此題超標。


    顧黎顯然也忍不了,當即把他從桌子底下拉上來,半是抱半是強迫地把人安置在自己膝蓋上,捏著下巴親,好像能從上頭嘬出蜜來。


    親到最後,顧黎說:“晚上睡主臥”


    杜慫慫還有點理智,頂著通紅的臉說:“不行”


    他從男人膝上下來,指責,“舅舅不要總想著勾引我。”


    7777被他顛倒黑白的功夫驚了。這難道不是你在浪麽


    “說睡客臥就睡客臥,”杜雲停很堅定,“沒的商量。”


    出乎意料,顧黎居然也沒反對。


    “嗯。”


    杜雲停於是把自己枕頭被子卷一卷,全抱回客臥了。


    當天晚上狂風大作,外頭閃電一道借著一道,把天空都劈亮了。杜雲停縮在被子裏睡得昏昏沉沉,忽然聽見手機響,迷迷糊糊接起來,“喂”


    那邊是顧先生的聲音,“陳遠青。”


    杜雲停打個哈欠,“舅舅怎麽還不睡”


    顧黎又沉默了好一會兒,半晌後用冷硬的語氣陳述道:“我記得你怕雷。”


    “”


    杜雲停的睡意瞬間全沒了。


    艸


    當初套路太多了,居然忘了還有這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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