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風波帶來的影響持續了半個月之久。


    事發當天去派出所做筆錄,兩邊差點又打起來。次日學校也得知了這件事,由於當時有路人拍了視頻,傳播較廣影響惡劣,市一中和十五中的相關負責人協調了個時間,帶著涉事雙方學生進行了一次麵談。


    好在事情發生在校外,天橋上的攝像頭沒拍清楚,也沒個能清晰描述全部事發過程的證人,而且雙方口供都證實了唐柊沒有參與打鬥,基於此醫院開具的傷情鑒定便讓所有人倍感疑惑——一個beta是如何把三個alpha打得鼻青臉腫,自己隻受了點皮外傷的?


    尹諶:“你們菜。”


    對麵立馬開始擼袖子:“少給這兒廢話,別談了還是出去打一架吧!”


    尹諶回答:“他們太菜了。”


    對麵三個不服氣:“誰菜?有種你再說一遍!”


    那三人有苦難言,承認了吧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不認的話等於坐實了“三個alpha打不過一個beta”這個事實,在場上凶狠地瞪了尹諶好幾眼,臨走前放狠話讓他以後小心點,就憋憋屈屈地走了。


    這事不止驚動了學校,還驚動了家長。尹諶的母親林玉姝抽空來學校一趟,沉著臉聽老孫把事情講完,問:“有需要賠償的部分嗎?”


    一邊沉穩如山,一邊一激就怒,倒是完全符合唐柊描述的“言語挑釁引發的衝突”。


    見那三人活蹦亂跳,除了看起來慘了點並無哪裏不妥,再加上普世對alpha筋信骨強的固有印象,外麵已經有媒體拿“三個alpha欺負一個beta”做噱頭了,幾個負責人一合計,決定這事還是私了算了,免得深挖出什麽新內容,鬧到平權協會那裏去不好收場。


    與林玉姝的冷漠忽視比起來,唐柊奶奶的反應顯得有人情味多了。聽老孫大致說完事情經過,她就抹著眼淚哭起來,好不容易安撫住了,又請求見那個叫尹諶的學生,說要親自向他道謝。


    尹諶覺得沒必要,也不想被當成什麽挺身而出的英雄。最後到底架不住唐柊的懇求,以十顆鹹鴨蛋作為交換條件,站在教室門口被唐奶奶拉著手哭天抹淚地喊了半天“好孩子”。


    老孫翻開事故處理通告查看:“雙方都受了傷,傷情均等……應該是沒有什麽要賠償的。”


    林玉姝點點頭站起來:“那我就先走了,如有後續再聯係。”


    唐柊聽說了這事既為他高興又迷之不爽,蹭同桌蔡曉晴的智能手機瀏覽論壇,看到上次運動會尹諶的照片居然也被貼了上去,不滿地咕噥道:“早知道就把這張也……”


    蔡曉晴沒聽清:“也什麽?”


    正因如此,原本暗中處理的事情先是在二(3)班傳得沸沸揚揚,緊接著擴散到整個高二年級,最後全校人都知道了。尹諶想低調都不行,後來幾天每逢課間都有別的班的學生跑來二(3)班門口圍觀,看到傳說中能打三個alpha的beta長成這樣,更加不能淡定了。


    這天尹諶到班上,從桌肚裏掏出一遝厚厚的信封,全都是情書,現代詩文言文騷話隱喻五花八門樣樣都有,全班震驚之後鬧得舉校皆知,一個上午不到,校園論壇就有人開貼把尹諶推上了校草寶座。


    不過經此一役,好友蘇文韞對尹諶的最後一點不滿也打消了,尤其是看到他掌心的疤之後,感動得差點跟唐奶奶一塊兒落淚,拉著唐柊的手說:“把你交給他,我就放心了。”


    唐柊表麵滿頭問號,私底下暗暗偷笑,仗著沒人聽見大著膽子在心裏說——那我這就跟他走啦!


    唐柊忙裝傻:“沒什麽沒什麽。”


    n


    然後就解決了下那個壞掉的悠悠球。摔成那樣想複原很困難,而且唐柊想到這東西碰過那個臭流氓的腦袋就瘮得慌,先在家用肥皂水泡了七八遍,確定沒有那個臭alpha的一點味道,才拎著去龍藏河邊上的小巷裏找上次幫他修鏡子的老頭。


    老頭見到唐柊很高興,自報家門說姓何,還拿出一張照片給唐柊看:“這個,是不是你說的刺桂花?”


    雖說朋友一場不用那麽客氣,唐柊還是在事情平息後用行動表達了感謝。


    先把說好的鹹鴨蛋兌現。為了不讓蛋殼在運輸途中撞壞,唐柊去批發市場買了個大泡沫箱,親自上手掏了十個適合放蛋的坑,一大早帶到學校往尹諶桌肚裏一塞,填得滿當當,別人想送情書都沒地方放。


    唐柊就問了具體用料和流程,自己買了桶藍色油漆和小刷子,卷起袖子開工了。


    難倒是沒有很難,就是新手容易刷不均勻,深一塊淺一塊有礙觀瞻,怎麽辦呢?多刷幾層吧,總能刷到勻稱。


    唐柊一看,小小白白的一朵四瓣花,花蕊嫩黃,拍手道:“沒錯就是它!”


    何老頭戴上眼鏡檢查了悠悠球的狀態,說如果非要修的話,可以試著重新刷漆,既能填補裂縫,也能兼顧美觀。


    尹諶心說這就是小學門口賣的那種,隻不過刷了幾層新漆。


    無端地想到唐柊塗了東西五彩斑斕的臉,尹諶勾唇笑了下:“不醜,挺好看的。”


    於是尹諶收到的修理過的悠悠球比原來大了一圈,還變沉了不少,甩起來也沒之前那麽順滑,需要時間重新適應。


    課間尹諶拿著把玩,賀嘉勳轉過來看到了忍不住吐槽:“這悠悠球也太醜了吧,隔壁實驗小學門口賣的都比這好看。”


    他下意識不想別人觸碰這朵繡在他身上的小白花,剛才還帶笑的臉說沉就沉:“沒什麽,別碰。”


    為了生活,唐柊的貼膜生意還要繼續。


    “欸尹哥你袖子上這是什麽啊?”大大咧咧的賀嘉勳這會兒才發現尹諶校服袖筒上多了塊刺繡,好奇地伸手去摸,“新款布貼嗎?”


    尹諶側身躲開了,沒讓他摸到。


    唐柊嬉皮笑臉道:“早晚會出事,那我就中午去。”


    尹諶對這套無懈可擊的邏輯無言以對,便隨他去了。


    除了奶奶和蘇文韞,連鮮少管閑事的尹諶都不讚成他繼續擺攤。理由很簡單:“這麽下去早晚還出事。”


    唐柊卻不以為意。那個人比他還慫,當年他不過往腦袋上澆了一桶涼水,拿起一把水果刀指著自己脖子,就把那人嚇得要命立刻同意放他走,這回他被尹諶揍成這樣,哪裏還有膽子再來?


    陽好用不上照明,唐柊幹脆沒買新的,隻把壞掉的小桌板用釘子補了補。


    白天從天橋經過的人比晚上少得多,生意遠不如之前好做,閑來無事,唐柊就把錄音筆拿出來插上耳機反複聽。如今這裏麵的幾段錄音已經代替了他鍾愛的夜間廣播,對於糾正n、l不分的毛病他也充滿信心。


    周六中午吃過午飯,唐柊背著他的家當前往梅山路天橋。


    上次打架弄壞了他新買的led燈,好在午間太


    唐柊就趁沒生意拿著把螺絲刀把錄音筆拆開修,沒想到內裏的構造比他想象中複雜得多,修的過程中不知碰到了哪根線,扣上外殼,無論按哪個按鍵都不出聲了。


    唐柊欲哭無淚,恨不得穿越回半小時之前捆住自己的笨手。


    倒不是對自己有信心,主要是尹諶的聲音太好聽了。以前睡前聽英語是為了催眠,現在越聽越清醒,被那低沉懶散的嗓音弄得翻來覆去睡不著,偏偏還停不下來,無形中像有一隻手在牽引著他不停地按重複鍵。


    不節製的後果就是錄音筆的上一曲按鍵在他的反複折騰下被按得鬆動,變得有點接觸不良,有時候按下去半天沒反應。


    又覺得自己這樣太黏人,會招人煩,再刪掉,屏幕上隻留了個“你”字。


    思來想去還是想不出發點什麽好,唐柊把漲紅的臉埋進臂彎裏,心想木冬冬你怎麽這樣啊,一天沒見人家就受不了了?


    這下聽不成了,越是聽不成還越想聽,唐柊抓心撓肝地難受,拿起手機給尹諶發短信:【你還記得之前給我錄的英語嗎~?】


    想想還是刪掉了,改成:【你今天有沒有空~?】


    那天尹諶受傷流血,那味道變得極其濃鬱,唐柊當時隻顧著急沒留意,事後回想才後悔沒趁機多聞一聞,現在都快忘了,連在現實生活中找個氣味差不多的東西代替都不行。


    真像個欲求不滿的變態——唐柊把臉埋得更低,在心裏唾罵自己。


    想到尹諶的聲音,那張深邃的麵孔,還有他淡淡瞥過來的眼神,甚至他雙手插兜裝酷的樣子,唐柊就覺得心跳加速,呼吸都變得滾燙。


    還有尹諶身上似有若無的那股天然的體味,明明是鹹中帶微苦,澀又潮濕的,唐柊卻覺得聞了很舒服,莫名地喜歡,想親近。


    男、朋、友……


    聽到這個稱呼,唐柊渾身一個猛烈震顫,整個人好似瞬間掙開了某種桎梏,體表的熱度以秒計時攀升,除了熱,更有一種難言的渴望從身體深處轟然爆發。


    幸好尹諶不知道。


    隔壁已經混熟了的賣飾品的攤主阿姨不明情況,搭話道:“小夥子,你那個又高又帥的男朋友今天怎麽沒來呀?”


    好癢……好想有人來咬一口。


    他幹咽一口唾沫,扯開衣服拉鏈,伸手繞到脖子後麵去摸那塊微微凸起的柔軟腺體,摸著摸著就變成抓撓。


    像被一團烈火灼燒,唐柊口幹舌燥,身體內外的水分仿佛都隨空氣嫋嫋蒸發。


    普通的思春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演變到如此地步,任唐柊再遲鈍也不至於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古怪又熟悉的感覺,分明是發情期潮熱。


    他原本應該出現在下個月的發情期,提前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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