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時分,塔塔爾斯克,戰區作戰室。


    緊急趕回的胡家林,正在傾聽黃智講解戰局。


    “目前,蕭無兵團和胡繼秧兵團,由巴爾瑙爾一路向東,攻向薩拉伊爾山脈西麓,已進占阿爾泰斯克西部的斯捷普諾伊鎮。說來也巧,日軍第七軍下轄的一個獨立旅團,恰好由東向西,準備在森林邊緣地帶布防,結果被蕭無兵團一記猛拳打得找不到北,目前該旅團已被全殲,但未發現其聯隊旗,估計已經被掌旗的士兵焚毀;“楊九霄率領其麾下三個集團軍及直屬部隊,渡過鄂畢河後,一路沿著鐵路線向北,目前已經到達奧澤爾基,到目前為止,尚未與日軍接觸;“庫皮諾一線,早在三天前,董金明便在當地哈薩克向導的帶領下,率北部軍區第一集團軍向東,穿越查內湖及其兩條主要支流,目前已經進至亞爾基地區,沿途未發現日軍部隊蹤跡。


    “最後就是李金龍方麵軍發起的對塔塔爾斯克以東的日軍防線的總攻擊。此役李部動用了全部坦克,加上第七集團軍四個師的猛烈突擊,日軍全線潰退,餘部退入奧澤羅卡拉奇城,目前對該城的攻擊正在進行中!”


    胡家林聽完,有些奇怪地問道:“日軍前線兵力減少,早在我回敘府前即已知曉,但日軍總歸有三個軍團,合計十二個師團及若幹混成旅團、獨立旅團,於情於理都不應該如此不濟吧?我記得你製定的作戰計劃中,正麵隻擔負佯攻,以吸引日軍抽調新西伯利亞以南及東南部的兵力,為東線製勝創造條件,為何現在日軍連我們的第一波攻勢都承受不了?”


    黃智聳聳肩:“我也感到奇怪,日軍崩潰得實在太快了不過,也有可能是我們的空軍立了大功,今天剛開始炮擊的時候,日軍的炮兵還擊得很厲害,但被我們空軍連續轟炸後,日軍的大炮就啞火了,再後來,任由我們怎麽蹂躪,他們也沒有還擊,難道是炮兵被我們收拾光了?”


    胡家林來到地圖前,半天不得要領,這時候通訊處長陳明貞走進了作戰室,將一份注明絕密的電報交到了胡家林手裏。


    胡家林看完後,神色古怪。黃智有些奇怪,走過來接過電報,看完後看了看周圍,啞然失笑:


    “原來小日本也會擺空城計,他奶奶的,我們麵對的隻有四個師團,我說怎麽這麽不經打!司令建議我們窮追猛打,這正合我意不知道前線戰況如何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即可收複奧澤羅卡拉奇城,然後咱們不休息,順著西伯利亞鐵路一路向西,追它個雞飛狗跳!”


    胡家林感慨地說:“小毅這封電報來的及時啊!咱們若是動作快一點,說不定可以挽回克米羅沃-捷米爾套地區的工廠設備的損失老黃,你看是否給蕭、胡和楊九霄分別致電,讓他們加快行軍?”


    “我讚成!”


    黃智眉飛色舞地說:“咱們來他個敲山震虎,讓其首尾不能兼顧,畢竟西伯利亞鐵路運輸能力有限,他們要搶運物資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再加上咱們蒙古軍區的連續騷擾,日軍要把那些機械設備運到遠東去,沒有火車根本不可能!”


    胡家林目光落到克米羅沃-捷米爾套那一大片標注煤鐵礦及工業區的地圖上:


    “若是我們能夠把這片工業區完整地保存下來,我就有信心,僅僅憑借咱們自身之力,與蘇聯和日軍周旋到底!想想看,該地區擁有三百五十多家工廠企業,幾乎涵蓋了所有的工業門類,尤其是該地區的庫茲巴斯及米努辛斯克煤田的煤儲量,據說比蘇聯著名的頓巴斯煤礦的儲量還要大,再加上捷爾別斯和阿巴根的鐵礦,可以想象那是多大的財富。因此,我們控製的地區要大發展,克米羅沃地區必須掌握在手裏!”


    “若是遠東共和國向我們索取怎麽辦?”黃智有些擔心地問。


    “暫時不會!”


    胡家林斬金截鐵地說:“現在遠東軍承受的壓力很大,他們麵前至少有兩百萬蘇聯軍隊,而遠東軍遭受基洛夫會戰的失利,再加上東線損失的部隊,兵力已經萎縮到一百五十萬左右,這些部隊要守衛南至卡麥申、北至雅爾的上千公裏丘陵防線,還要分兵固守薩拉托夫、烏裏揚諾夫斯克、喀山和彼爾姆等工業中心城市,根本無法抽調兵力到東線堵截日軍。


    “現在,遠東方麵與我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隨著秋糧的收獲,他們的後勤也開始逐漸依賴於我們。在這種情況下,遠東軍高層不會提出非分的要求。而且,哪怕他們提了,老子也給他們堵回去!”


    “那幹了!”


    黃智鄭重地點了點頭:“哪怕是為了子孫後代,也要把這個煤鐵中心給占下來,誰來搶奪也不行!”


    新西伯利亞城,日本方麵軍司令部會議室。


    由於堅守奧澤羅卡拉奇的香月清司和畑俊六兩位大將頻頻來電告急,梨本宮守正王元帥召集緊急會議,正在監督拆卸生產線和機械設備的各軍主官悉數出息。


    正如胡家林所預料的那樣,由於鐵路運力所限,日軍剛剛把新西伯利亞城的工廠企業拆卸完畢,至今為止僅僅運輸了一小半,克米羅沃工業區的設備到現在也未開始拆卸,更不要說打包運走了。


    “諸君,大本營對西伯利亞的取舍想必大家都很清楚了,原本我們認為,支那人至少還要休整一到兩個月,才能向們我發起攻擊,屆時我們已經可以從容撤退。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敵人不給我們這個機會,接下去該如何應對?”


    梨本宮守正王說完,期待地看向麾下一眾將官。


    第五軍軍長山田乙三大將義正詞嚴地說:“當然是血戰到底,絕不退讓我就不信,集中我八個軍之力,打不贏安家軍”


    “山田君——”


    第七軍司令川島義之大將站起來,深鞠一躬,隨即沉痛地說道:“不是我畏戰,但自上月下旬開始,大本營即未向我們調撥一箱彈藥,一粒糧食,眼下除了第一軍和第三軍外,各部均將大炮運回遠東,以加強南下兵團實力。另外,帝國陸軍航空兵為了避免無謂的消耗,在一周前也已經全部撤離,西西伯利亞的天空,不複歸我等所有。


    “諸君,我聽說在今天的炮戰中,第一軍和第三軍頂著對方的飛機轟炸,打光了所有的炮彈,兩百多門大炮悉數被毀,炮兵也損失殆盡。隨後第一軍和第三軍布置於一線的四個師團便在對方若潮水一般湧來的坦克攻擊下潰敗。


    “諸君,請聽我一言,在平坦的大草原上,與擁有坦克、裝甲車的機械化部隊對抗,顯然是不明智的,我們帝國勇士不怕犧牲,但犧牲得要有價值,在製空權為對方所有,彈藥和糧食均不充足的情況下,貿然選擇與對方決戰,這是在消耗帝國的國力,因此我不讚同在這個時候與對方血拚。”


    “不戰而逃是懦夫的行為!乃木希典閣下為什麽會被譽為軍神,就是因為他不畏犧牲堅決向前的不服輸的精神!諸君若是不想給家族蒙羞,盡管撤退便是!”第八軍軍長鬆井石根大將冷冷地說道。


    川島義之昂起頭:“我寧肯被當做懦夫,也不願意做無謂的犧牲!鬆井君,請不要忘記我們現在的對手是誰?若真是寧死不屈,當初是誰在上海帶著部隊逃跑的?為什麽那時候你不剖腹以謝天皇陛下的恩德呢?”


    “你——”


    鬆井石根氣得站起來,指著川島義之,半天說不出話來。


    “啪啪——”


    方麵軍參謀長石川浩一大將拍掌站了起來,微笑著道:“鬆井君不妨坐下來冷靜思考一下,我認為當初在上海,閣下的選擇是極為正確的!帝國加上僑民,雖然有近億人口,但男子隻有四千餘萬,青壯年僅有一千萬左右。武器彈藥可以製造,人一旦逝去便不可複生,特別是有經驗的老兵,他們是帝國最為寶貴的財富,一旦無謂地消耗掉,那麽帝**隊短期內戰鬥力必將受到嚴重影響。


    “在座諸君,都不乏與敵人決死的勇氣,可是,僅僅憑借著人肉之軀,真的能夠與鋼鐵較量嗎?我們的勇士,能夠用赴死的勇氣摧毀對方的飛機、大炮和坦克嗎?若真是那樣,我石川不介意第一個去死!可事實如何呢?我想除了為對手增添榮耀外,沒什麽值得稱道的吧!我們必須以帝國與天皇陛下的安危為重,將個人的榮譽和麵子拋諸腦後!因此,石川認為,當今之計,有序撤退為上上策!”


    “可是這樣不戰而逃,國內那邊不好交代吧?”第四軍軍長中村孝太郎大將有些遲疑地說道。


    梨本宮守正王元帥與石川浩一對視一眼,隨後讓侍衛拿出一份電令,在手裏揚了揚:“諸君,這是大本營驚聞安家軍向我發起攻擊後,第一時間下達的命令。大本營決定,以保全軍隊為第一要務,隻要我們撤到貝加爾湖以東地區,就安全了!那裏山勢連綿,道路曲折難行,不利於機械化部隊展開,且帝國已經構築永備工事,囤積了大量糧食和彈藥,足夠我們用度。至於我們控製地區的機械設備,能帶走就帶走,不帶走則爆破銷毀,決不能把它們留給安家軍!”


    梨本宮守正王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宣讀命令,在於日軍中一向有下克上的傳統,隻有經過充分辯論,讓這些桀驁不馴的統兵大將理清其中的利弊得失,才能理智接受,否則會議從一開始,恐怕就會鬧翻天。


    眾將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均為大本營如此快便做出決斷驚訝不已。


    山田乙三冷笑著說:“這恐怕是石原莞爾那個匹夫做出的計劃吧,先是把唾手可得的西西伯利亞放棄,現在連東西伯利亞西部地區也要讓給敵人,我簡直無法相信,這是一位帝國最高統帥能夠做出的決定!”


    “夠了!”


    石川浩一站起來,勃然變色:“山田前輩,請不要忘記,帝國正是在石原君的帶領下,才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現在德國已經取得對波蘭的決定性勝利,下一步必將把矛頭對準法國,一旦德國若他們元首宣稱的那樣統治了歐洲大陸,那麽英國人在亞洲的統治也將遭到毀滅性的打擊!石原君高瞻遠矚,果斷舍棄將占據我大量兵力的西伯利亞地區,在蘭印積蓄兵力,這是大智大勇的表現。


    “山田前輩,你老曾長期擔任陸軍騎兵學校、陸軍通信學校和陸軍士官學校校長,對於戰略大局的取舍,想必比石川更在行。西伯利亞雖然礦藏豐富,但要開發需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守住它需要我們派出多少軍隊?而澳洲、印度、緬甸等地,論礦藏絲毫不遜色於西伯利亞,論開發程度更是百倍於西伯利亞,加上無盡的人力資源,豈不是比現在空守著寶藏徒歎奈何強上百倍?”


    山田乙三臉色變幻,青紫交加,過了一會兒,他豁然站起,就在所有人以為這名老資格的陸軍大將會向石川浩一咆哮還擊的時候,他卻突然一個九十度的鞠躬:


    “石川閣下,多謝您的金玉良言。慚愧,山田戎馬一生,卻依然放不下麵子,以在後輩麾下任職為恥!剛才您當頭棒喝,讓山田及時清醒過來石原君的目光確非山田所及,他的一係列布局,讓帝國避免了陷入支那戰事的泥潭,又及時南下占據蘭印群島,後又收複遠東,把日本海變成了帝國的內海山田自問沒有這樣的見識,以後絕不敢虛言抨擊!”


    石川浩一連忙伸出手,扶住山田乙三:“前輩多禮了,我想正確的建議,石原參謀長還是會傾聽的,現在國際局勢正處於變革年代,隻要我大日本帝國戰略決策不出差錯,創建一個全盛的屬於大國民族的日不落帝國,不在話下,請前輩與石川共勉!”


    眼看著這場鬧劇由喜劇收場,會議室裏傳來熱烈的掌聲。


    隨後,會議做出決定,趁著夜色,第一軍和第三軍緊急退守巴拉賓斯克城,與那裏的四個師團匯合,依靠提前構築的防線,繼續拖延中**隊前進的步伐,第四軍分別於卡爾加特、楚雷姆構築工事,阻擊安家軍的進攻。第二、第五、第六、第七軍放棄拆卸機械設備,向東轉進,第八軍留下負責爆破工廠企業和礦井,同時堵住新西伯利亞城南方的缺口,掩護全軍撤退。


    這個時候,由於日軍向阿爾泰斯克派出的一個獨立旅團潰滅太快,方麵軍司令部還未發現安家軍的東進企圖,這為安毅集團將克米羅沃-捷米爾套完整地納入掌控中創造了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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