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東京。


    石原莞爾在他的參謀總長辦公室裏來回踱步,陸相板垣征四郎、參謀次長土肥原賢二、陸軍次官鈴木貞一眉頭緊鎖,受召回國述職的蘭印方麵軍司令官石川浩一、中國派遣軍冀魯方麵軍司令官岡村寧次也是一臉擔憂。


    石原莞爾停下腳步,轉過身,望向土肥原賢二:


    “土肥原君,為什麽東條英機發起如此規模的行動,你的參謀部門卻沒有任何消息傳來?這不像是你土肥原機關一向的風格啊!難道土肥原君也認為,進攻支那比進攻遠東更有助於帝國勢力的擴張嗎?”


    土肥原賢二慌忙起立,鞠躬致歉:“非常抱歉,總長閣下,此事責任在我!半月前,西尾壽造大將以支那派遣軍司令官的身份,命令支那各軍中的總部派遣人員,特別是參謀和情報官員,前往北平進行為期半月的軍事培訓,雖然第一時間我就去電質詢,但被西尾壽造大將給擋了回來。當時我正在與板垣君、鈴木君商量占領遠東時該實施何等統治方針,沒有親自去北平看一看,不想一個疏忽事情就發生了”


    石原莞爾擺擺手,微微一笑:“土肥原君,坐下吧!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根本就不用客氣。”


    說到這兒,石原莞爾回到座位坐下,目光掃視一幹心腹手下,冷笑道:


    “有些人還是不甘心我等躍居高位,總是想著方兒地與我們作對這段時間來,被咱們趕跑的杉山元、梅津美治郎等帝國的蛀蟲正在上躥下跳,為咱們找麻煩,在他們身邊,聚集起了南次郎、小磯國昭、西尾壽造、鬆井石根等目光短淺之輩,而東條英機、武藤章之流就是他們的馬前卒。這次咱們就撒手不管,看看笑話就行了,讓東條英機他們在安家軍麵前碰個頭破血流,好好清醒一下。”


    板垣征四郎極為困惑:“石原君,東條這次統帥了五十萬大軍南下,而他們的對手支那軍隊,總數目也不過**十萬,沒有道理會輸掉這場戰爭吧?如果東條真的攻進了山西,我們辛辛苦苦製定的‘北進’計劃,還實施不實施了?”


    鈴木貞一也道:“安家軍現在的精力,被蒙古和南華所牽製,整個山西地區,僅有魯逸軒部五個師,而且據我所知,這五個師都是新編師,僅僅補充了一些前第五軍團骨幹,戰鬥力如何還不得而知,司令官為什麽那麽肯定東條會輸呢?”


    看到眾人都投以不解的目光,石原莞爾笑了:“不知道諸君有沒有留意到,情報係統這幾天反饋的安家軍正在源源不斷向蒙古地區開拔的戍邊部隊?根據諜報人員觀察,這支軍隊規模極為龐大,一路行軍,連綿數百裏,塵土遮天蓋地,所到之處,支那地方軍閥無不為之側目,爭先恐後歡迎勞軍,唯恐一個不好於己不利。據悉,蘇軍駐紮於新疆哈密地區的一個機械化軍已經進行了戒備,同時蘇俄中亞軍區和土耳其斯坦軍區也進行了大規模動員,生害怕這股部隊突然調轉方向,拿下新疆。


    “到現在為止,這支部隊還在陝西境內行軍,但他們隨時可以掉頭東進,哪怕過了陝西,也完全可借甘肅、寧夏、綏遠和察哈爾等與我方勢力犬牙交錯的草原地區,向東實施突破!按照安家軍空地一體的打擊策略,嚴重時東條的退路都有可能會被截斷,哪裏還能奢望他進占山西甚至是陝西?退一步講,就算是東條攻下山西、陝西又如何?不說別的,就是這綿綿大山、上百萬平方公裏的土地,該如何分配兵力駐守,如何保證後勤補給線路不被支那遊擊隊騷擾斷絕?


    “還有,安家軍是那麽好對付的嗎?在平津、冀東、淞滬和浙東一線,所有與安家軍交手的部隊,哪一支不鬧個灰頭土臉?一句話,越靠近安家軍的老巢,他們獲得的補給越快,這個仗就難打,反之,比如在華北這種我方補給比他們優越的地帶,我軍則可占據一定的優勢!舍己之長而攻敵之長,不敗沒天理了!”


    岡村寧次點點頭,補充道:“其實,就算是現在我們占領的綏、冀、豫、熱、察、魯等地也不太平,**遊擊隊就像是鑽進鐵扇公主肚子裏的孫悟空,在我們統治薄弱的山區和邊遠地區,建立起了一個個地方政權和遊擊區,一旦讓他們放手發動民眾,必將如跗骨之蛆,再難驅逐!尤其是去年年底,由**江南紅軍部隊編成的新四軍渡過長江,進入山東半島作戰後,這種趨勢正在無限加大,現在的當務之急,其實不在於攻城略地,而在如何鞏固我們的占領區。


    “在此之前,正值支那冬季,從熱帶的蘭印群島遷移來的土著分配進許多人煙稀少的地區,一時間適應不了這種氣候,凍死的人很多,無奈之下我們隻得減緩運送的速度。待天氣暖和一些,我們的遷移力度必將恢複。充分利用語言不通的土著來牽製**軍隊的發展,是參謀部一月份就製定好的計劃,東條英機他們恣意妄為,除了白白消耗帝國的實力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石川浩一深以為然:“岡村君說得很有道理,為了帝國的大業,絕對不允許東條他們無限製地浪費帝國的資源,我以為,總長和陸相大人,最好還是下幾道阻止的命令,不管效果如何,應盡到大本營的本分!”


    石原莞爾點了點頭:“命令自然會下的咱們先把冒險的後果明白無誤地說出來,讓他們好好掂量一下,到底值不值得冒險,要不然以後那群人更不會把軍令當一回事!我得得發出嚴正警告,否則要是西尾壽造那個匹夫瘋了,把華北軍隊全部投向山西,甚至把咱們準備好的發動遠東作戰的軍隊一股腦兒地塞到對支那的戰爭的沼澤裏,咱們找誰訴苦去?這次,我一定要給那些違背大本營命令的人一點兒顏色看看,東條上等兵,這次可是你自己找的,怨不得別人!”


    說罷,石原莞爾嘴角露出一絲獰笑,眾人看到眼裏,心中一凜,全都低下了頭


    南華,新京,總參謀長辦公室。


    安毅疑惑地看著眼前的辦公桌上擺得滿滿當當的五十和一百麵額的美元和法郎,不解地抬起頭,望向穿著一身黑色中將警服的杜易:


    “你這家夥,不聲不響,一下子拿這麽多錢到我這兒來幹嘛?你這個堂堂的國安部長,就不怕別人說你公然向我行賄啊?”


    杜易一臉笑容:“主席,你自己摸摸看,完了告訴我感覺和體會。”


    安毅瞥了杜易一眼,見他神神秘秘的樣子,搖搖頭,隨手拿起一張五十麵額的美元,慢慢地摸索,感受著富有韌性的票麵那凹凸不平的觸感,又對著辦公室的燈光看了看,隻見整張紙幣顏色協調,立體感十足,色彩柔和亮麗,防偽線和水印清晰可見。他想了想,又拿起幾張相同麵額的美元,號碼和代號各不相同。


    “都是真鈔啊!有什麽問題嗎?”


    安毅皺皺眉頭,看到杜易依然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想了想幹脆打電話把正在新京籌備南華中央銀行事務的歐楚兒叫了過來。


    十分鍾後,歐楚兒在女警衛的保護下來到安毅的辦公室,聽安毅說明情況後,也拿起美元和法郎認真看了起來。


    由於這次查獲東方匯理銀行繳獲了大量法郎,歐楚兒不用摸,隻看色調就知道這些法郎都是真的,因此主要是看美元。


    現在桌麵上擺著的,都是三四年版的全新美元,正麵主景圖案為黑色,背麵的建築為深綠色,歐楚兒仔細看了一遍,這批美元都采用極為專業的鈔紙,紅、籃彩色纖維絲隨機分布在整張鈔票中,均勻和諧,正背麵的人像、建築、邊框及麵額數字等均采用雕刻凹版印刷,觸摸後凹凸感極為明顯。


    隨後又觀察了其他可以徒手辨認的特征,歐楚兒幾乎肯定這是真鈔,但卻沒有吱聲,晃眼看到杜易不慌不忙拿出放大鏡和一張白紙,遞到她的麵前,不由奇怪地問道:“你怎麽知道我需要用這些?”


    杜易笑著說:“夫人,美元就那麽多防偽項目,我怎麽會不知道你需要什麽?快拿去檢測吧。”


    歐楚兒不由莞爾,順手接過放大鏡,仔細觀察,隻見整張美元均有油墨擴散現象出現,油墨外溢,線條帶毛齒狀,這是因為凹版在高壓下產生的自然現象,也是檢驗貨幣真假的一個有效方式。


    歐楚兒又將這張美元正麵右側的綠色徽記和綠色號碼,在白紙上用力地擦拭了一下,發現白紙上留下了清晰的“綠痕”,不由長籲一口氣,抬起頭望向杜易,奇怪地問道:“老杜,我還以為你們的造假技術又有了新的突破,叫我鑒定一下,可怎麽會拿真的美元給我驗啊?”


    杜易得意地笑了:“怎麽樣,沒看出來吧?這根本就是我們的地下貨幣工廠製造的美金,和真的美金完全沒有差別,或者說,這根本就是真的美金。此前,我們已經派人帶著二十萬美金,到上海的幾家美國銀行進行越洋匯兌,沒有一家察覺破綻的。我們下一步目標,是按照當前美元的貨幣發行總量的百分之一進行生產,被發現的機會可以說微乎其微。”


    安毅一臉嚴肅:“杜易,真的能夠確保不被識破嗎?要是被人發現咱們政府組織造假,根據美國的憲法,這可是相當於直接宣戰的戰爭行為啊!”


    杜易極為鄭重地說:“美元其實並不難仿造,要知道各種英鎊和法郎上,布滿了各種複雜的紙紋,而且整版都是密密麻麻的水印,研究和仿造成本極高,而美元色彩單一,凹印技術我們早就掌握了,摻雜紅、籃彩色纖維絲的鈔票紙也不難仿製,由於計算機技術的突飛猛進,我們的密碼破譯機很輕鬆就可以推算出美元的號碼和代號,與真正美元的選號程序別無二致,而且用過的號,永遠也不會再出現。尤其是三四年版美元引入的磁物質,被美國人傳得神乎其神,其實不外乎就是采用了熒光油墨和磁性油墨,我們研究院的電磁和光學技術都處於世界先進水平,丁(墨蘭)主任隻是交代研究員做了幾個簡單的實驗,便把最終的配方給了我。要是在這種情況下,還不能仿造出來,才真的有鬼了!”


    安毅大為動容,轉向歐楚兒:“楚兒,你看沒問題吧?可有什麽需要特別注意的地方?”


    歐楚兒在心裏默算了一遍,然後道:“現在美元的貨幣發行量在兩百億左右,不過這兩百億大多在全世界各個商業銀行的保險箱裏,以賬麵或者是以債券的形式存在,實際流通的美元為四十到六十億之間,我們每年發行兩億美元,發現的幾率確實很小,但是也不排除有這個可能。因此,在花費這筆美元的時候,一定要巧妙設計,撇清與我們南華政府之間的關係。


    “現在全世界有兩大經濟體係,一是以英聯邦為主體的帝國最惠製實體,這個體係包括了北歐、西歐的荷蘭丹麥及南美的阿根廷和整個英聯邦國家,主要是以英鎊為國與國之間的結算貨幣;還有一個就是以美國為主的互惠貿易體係,包括美國及除阿根廷的所有美洲國家,以及嚴重依賴美國工業生產的日本,這個體係則以美元為主要結算貨幣。法國由於政局動蕩,官員思想僵化,一直維持金本位的法郎直到前年才宣布貶值,這幾年法郎區萎縮不小,僅僅隻限於法國及周邊國家,還有就是法國的殖民地。


    “由於兩大體係相互製約,貿易壁壘森嚴,英國的商品很難進入美國,因此依靠銷售商品獲得美元作為外匯儲備的幾率就大大減少,可以說在英鎊體係的國家裏,美元的儲備量是很小的,平時美元根本就不流通,因此,我們不防針對這一特點,加大印製美元的力度,我看就算是每年向英鎊區拋出五億美元,發現的機會也很小。


    “我們可以通過在法屬、英屬、荷屬等地重重注冊擁有股權的方式,創建大量皮包公司,用這些真得不能再真的美金向英鎊區國家采購商品,貨物的目的地為美元區國家,然後通過一係列商業操作手段,轉變為美元區的出口商品,運往中國,然後流入南華。經過重重規避風險,我想被發現的幾率就很低了!”


    杜易連連點頭,顯然聽歐楚兒這麽一解說,收獲不小。


    聽到精通金融知識的嬌妻也這麽說,安毅總算是放心了,目光落到了桌麵上的法郎上:“那這個法郎又是怎麽回事?不要告訴我也是你們研究仿造出來的”


    杜易眉飛色舞地說:“原來這個東方匯理銀行,本身就承擔著發行貨幣的職能,擁有設備齊全的印鈔工廠。他們根據法國中央銀行規定的印刷配額,生產製造法郎,然後再根據法郎的數額,發行安南幣。


    “我們在得到東方匯理銀行全套的印鈔設備後,幾乎沒有做任何改動,立即組織工人開工,很快便印刷出一億法郎,當做工資發給那些戰俘和在船廠及各個工廠打工的法國人。這些錢本來就是真錢,拿到錢的法國人都很高興。未來半年來,隨著華元的發行,法郎和安南幣都必須得按照一定比率兌換成華元,才能在南華境內使用,這樣我們印刷出來的這些法郎,又會轉回我們的銀行裏,作為外匯進行儲備。也就是說,我們其實並沒有額外向法國人支付錢,他們得到的,不過是一串虛擬的數字。


    “還有,剛才聽夫人那麽一解說,我才發現這花錢也得選對地方,我看今後法郎的使用,完全可以效仿美元,在英鎊區和美元區進行投放,這樣我們就又多了一筆穩定的收入。”


    看到歐楚兒點頭讚同,安毅非常高興:“現在各方麵都需要用到錢,能夠廣開財源自然是大好事!對了,印刷這些錢幣的成本是多少?”


    杜易有些惋惜地說:“由於我們追求質量,處處精益求精,一百美元的紙幣成本控製在一塊大洋,五十美元麵額的,每印刷三張就要花費兩塊大洋。雖然現在法郎與美元匯率維持在五比一上,但由於歐洲貨幣體係注重水印等防偽手段,法郎的成本比美元還高,想想真有些劃不來。”


    安毅莞爾一笑:“別心疼那點兒錢了,高投入才會有高產出,不管怎麽說都是咱們賺!這件事你們國安部門一定要操作好,把它當成當前的頭等要務來抓,現在遠東、華北亂成一鍋粥,咱們南華的建設也處處需要資金,若是真能大獲成功,我給你們記功!”


    杜易嘿嘿一笑:“主席,你看這樣行嗎,我肩上的豆比不上老丁,辦公的時候大家都穿警服,也都是部長,走在一起卻覺得低個頭,若是事情讓我們辦成了,幫我湊一顆豆,那樣國安和公安就扯平了!”


    安毅毫不遲疑:“這件事我現在就可以做決定,隻要你們真能搞成,你們國安部門,每人都晉一級!”


    “是!”


    杜易高興地向安毅敬了個禮,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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