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東軍司令部,植田謙吉大將來回踱著步,一臉的焦急。


    夜幕剛剛降臨,進攻至老爺嶺一線,前鋒正在強渡五林河而後隊則需要分別駐守各關口要隘確保物資供應的各主力師團,接連傳來警訊,在方圓五十公裏範圍內,遭到支那遊擊隊無情的打擊。支那軍隊充分利用其對地形的熟練程度,對大隊及以下規模軍隊駐守的地點展開攻堅作戰,當各師團、旅團派出主力前往營救時,則遭到頻繁的阻擊,原本日間走過的道路,突然變成了陷阱遍地、地雷密布的死亡地帶,往往還沒趕到出事地點,分布於各處的小股部隊已經遭受滅頂之災。短短的五六個小時,確認玉碎的大隊已達三個,中隊八個,如此巨大的損耗,是事前植田謙吉如論如何也沒想到的。


    如今不僅整個牡丹江東岸亂成一團,就連原本平靜的牡丹江西岸也不太平了。入夜後,哈爾濱至牡丹江鐵路多次遇襲,其中張廣才嶺近二十公路鐵路遭到毀滅性破壞,駐鐵路沿線的部隊,非死即傷,損失慘重。


    此外,剛剛占領方正、通河兩縣的第十二師團,後勤補給線路頻繁遭到大青山遊擊隊和其他抗聯各部的聯手打擊,彈藥和油料吃緊,被困於張廣才嶺、大青山、白石山之間的十二師團舉步維艱,若不是可以通過鬆花江與哈爾濱相連,可以從頻繁遭遇炮擊的水路得到些補給,估計已經撐不下去了。


    受困於兵力不足,植田謙吉根本不可能處處設防,隻能選擇重點區域進行防守,但這樣的布局,卻又給支那遊擊隊和抗聯極大的活動空間,導致各地隨時都有可能挨打。如今,深入吉林、遼寧的支那軍隊,一部已潛出長白山,把觸手伸到了四平、開原、鐵嶺等遼河平原地區,另一部則活躍於九台、德惠、農安等鬆嫩平原區域,大肆劫掠物資,遷移民眾,對此植田謙吉憂心忡忡,卻又無能為力。


    從華北前線撤回的數十萬大軍,目前前鋒剛剛抵達奉天(沈陽),華北方麵軍司令官寺內壽一大將和參謀長石原莞爾少將正在趕往新京(長春)的路上。


    滿洲局勢急劇惡化,尤其是北滿地區,璦琿城早已陷落,北安縣城的混成第三旅團全體玉碎,如今就連綏化城也危在旦夕,這讓一向自視甚高植田謙吉實在難以接受。


    其他地方的事情暫且可以不想,但綏化城卻無論如何也得保住。綏化地理位置太過關鍵,其作為北滿橋頭堡的政治意義也非常巨大,隻有保住綏化,才能為整個滿洲局勢的動蕩掩上一塊遮羞布。否則,天皇震怒,內閣質疑,軍部不滿,自己這個大將也當到頭了。


    “混成第二十八旅團及獨立三十五旅團趕到哪裏了?”


    植田謙吉終於在地圖前站定,已經六十二歲的清瘦老頭,遭遇連番打擊,半禿的腦袋上頭發越發稀疏,眉毛和胡須花白一片,整個人看起來異常憔悴。


    率領參謀團隊乘坐飛機提前返回關東軍序列的東條英機中將舉起指揮棒,指向了距離綏化城三十餘公裏的白堊鎮:


    “目前兩個旅團正以每小時十公裏的強行軍速度,向綏化方向急進。隻要獨立第三十一旅團能夠死死地黏住支那軍隊,明日在我空軍部隊配合下,有極大的希望全殲支那軍隊於綏化城下。”


    植田謙吉擔憂地道:“能夠堅持到明天天亮嗎?岡本君接連發來電報,支那軍隊裝備有大量蘇製重炮,以及坦克、裝甲車等攻城利器,綏化岌岌可危啊!“東條英機安慰道:“司令官,綏化城我親自去看過,為抵抗蘇聯人的進攻,城牆全部用鋼筋混凝土加固過,城防工事大多也按照三至四米的厚度用鋼鐵澆築水泥築成,尋常的炮火根本不能傷其分毫。按照設計要求,不敢說堅守三個月,一周時間是綽綽有餘的,請給予岡本君足夠的信心吧”


    “報告!綏化急電,支那軍隊動用了裝甲列車,岡本旅團長表達了與綏化共存亡的意願後,便中斷了聯係!”


    “什麽!?”


    植田謙吉臉色巨變,和東條英機對視一眼,臉上滿是絕望之色


    綏化城,躲藏在城牆掩體和防禦工事中的鬼子,不管是官佐還是普通一兵,猛然看到出現在鐵路上的裝甲列車,都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不少人甚至發出絕望的慘叫。這些鬼子心裏都很清楚,裝甲列車所裝備的240毫米超級加農炮,足以撕毀一切堅固的防禦工事!


    喘著粗氣的裝甲列車,漸漸地停止了前進,車頭的重炮發出一陣“當當當”的金屬聲響,碩大的240毫米重加農炮,緩緩地抬起了黑乎乎的腦袋,碩大的炮口對準了綏化城牆。


    “哐當——”


    裝甲列車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整個車身猛烈抖動,炮彈發射時無比巨大的後坐力,使得車底的兩根鋼軌微微下陷。


    黑乎乎的炮口吐出一條長達數米的長長火舌,240毫米重加農炮炮彈,高速旋轉著飛了出去,向著五百米外的綏化城頭一座高大雄壯看起來似乎堅不可摧的大型碉堡飛去,不到一秒鍾,沉重的彈丸就好像菜刀切豆腐一樣,撕裂開近四米厚的鋼筋水泥壁,一頭紮入碉堡內部。


    “轟——”


    一聲巨響傳來,碉堡洞開了一個巨大的窟窿,置身其中的三十多名鬼子在爆炸聲中,化為一團肉醬,破碎的血肉和鋼筋水泥塊混雜一起,從破口處隨著翻騰的烈焰,向外激射。


    目睹這無比威猛的一擊,所有藏在防禦工事裏的鬼子,這下都急了,在步兵和擲彈筒兵的催促下,機槍手們紛紛操起輕重機槍,向著裝甲列車潑灑去密集的彈雨。暴雨般的子彈打在裝甲列車車身上,“叮叮當當”火星四濺,皮糙肉厚的裝甲列車卻毫發無損。


    沒有理會鬼子的射擊,裝甲列車繼續用240毫米重加農炮,對準那些在先前的炮火覆蓋中巍然矗立的防禦工事,一炮一炮把那些鋼筋混凝土掩體送上天空。


    目睹城防工事在逐漸消失,向關東軍司令部發去訣別電報的岡本少將一臉凝重,大聲命令:


    “立即組織敢死隊,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幹掉支那人的裝甲列車,否則我們的城牆很快就會坍塌!”


    “嗨!”


    一名聯隊長領命匆匆而去,此刻整個指揮部裏的官佐,心中均升起不祥之感。


    厚達兩米、由鋼鐵鑄成的綏化東門,在機械牽動下,緩緩開啟,很快,從門洞裏湧出黑壓壓一大片偽軍士兵,他們臉上浮現絕望之色,向著裝甲列車的方向猛撲而來。跟在偽軍後麵的,是額頭纏著白色綢帶用紅色字體書寫“必勝”二字的鬼子敢死隊,在大隊長、中隊長、小隊長和軍曹身先士卒下,嘴裏高喊著“貼鬧黑卡,板載”,發起死亡衝鋒。


    跟隨在裝甲列車周圍的T-28中型坦克,T-26輕型坦克,BA-27裝甲車和九二輪式裝甲車,噴吐出灼熱的火舌。與此同時,裝甲列車上的75毫米火炮和第五師、第六師集中使用的上百挺輕重機槍、迫擊炮團的兩百餘門迫擊炮,一起對準日偽軍射擊。


    如此恐怖的火力,構築成一道牢不可破的封鎖線,衝出來的偽軍士兵像是割麥子一樣,紛紛倒在地上。沒堅持到五分鍾,衝出不到兩百米,偽軍就被打得屍橫遍野,全軍覆沒。


    當偽軍消耗殆盡後,鬼子的敢死隊立即暴露在了火力下,盡管鬼子兵一排排地倒下,腰間纏繞的炸藥包被引發,發出巨大的爆炸,但這些被武士道精神洗腦的軍國主義分子,依然悍不畏死地前進,但人力豈能同鋼鐵的破壞力量抗衡?絕大多數鬼子敢死隊員在三百米外就倒斃在地,有少數鬼子僥幸地逼近到一百米處時,卻在特種大隊狙擊手精準的點射之下,變成冰冷的屍體。


    鬼子堪稱神勇的敢死隊徒勞無功的衝鋒,完全就是在進行自殺表演。第五師、第六師的步兵目睹這一自殺式的攻擊,也加入到絞殺鬼子的行列中,就好像平日訓練中打移動靶一樣輕鬆自在。


    消滅完大約四千多日偽軍敢死隊後,裝甲列車又開始一炮接著一炮地轟擊城牆上那些堅固的防禦工事。經過半個多小時的炮擊,綏化城的城牆已經是傷痕累累,其中城門左手邊一段城牆更是被轟開一個寬達二十餘米的豁口。


    火車站站台上由普通列車車廂改造而成的作戰指揮部裏,胡繼秧從望遠鏡中看到裝甲列車炮擊後的效果,非常滿意。當看到城牆已經被打塌一大片的時候,立即轉過頭,以不容辯駁的語氣下達命令:“命令前鋒部隊突擊!”


    “滴滴滴——”


    戰場上再次響起嘹亮的衝鋒號聲,擔任前鋒的一個團將士從戰壕中一躍而起,向著被裝甲列車轟開的城牆豁口,洶湧席卷而去。坦克率先發動,帶著部隊發起衝鋒,靠近磚石瓦礫前,坦克炮口不斷傾瀉炮彈,潑灑機槍子彈。裝甲列車上所有75毫米火炮也一起發威,用猛烈的火力壓製殘餘的日偽軍的還擊。在裝甲列車、坦克的火力掩護下,前鋒順利地衝到了豁口附近。


    喊殺聲驚天動地,日軍一個個被複仇的子彈擊倒在地,少數殘餘的鬼子從廢墟裏突然跳出,同撲上來的救**戰士展開激烈的肉搏戰。雖然那些鬼子的拚刺刀技術相當高明,但是根本阻擋不住如潮水般湧過城牆豁口的救**官兵的進攻。


    就在這個時候,豁口兩邊再次湧出一批渾身纏滿炸藥包的鬼子敢死隊員,他們向著突擊部隊猛撲過來,拉響了纏在腰間的炸藥包。


    “轟——”


    一聲聲巨響傳出,城牆豁口處的磚塊、鋼筋水泥殘渣、殘肢斷臂和鋼鐵碎片混合在一起,隨著騰起的火焰直衝雲霄。遭到鬼子人肉炸彈攻擊,第五師、第六師的前鋒部隊遭到極大損失,置身豁口處的三百多名將士,非死即傷,傷亡殆盡。


    為了重新占回這個戰略要點,兩輛T-28中型坦克迅速向著城牆豁口衝過,碾壓著支離破碎的磚塊,停到了豁口處,壓製日軍的反撲。


    鬼子指揮官見狀不妙,立即組織第二批人肉炸彈,向豁口處猛撲過來。T-28坦克的機槍,噴吐出密集的火舌,子彈把撲過來的人肉炸彈掃倒一大片。就在日軍的自殺隊伍逼近到五十米,兩輛坦克岌岌可危時,後續的部隊已經趕到,輕重機槍擺開,迫擊炮和繳獲自日軍的擲彈筒紛紛開火,密集的彈雨把那些悍不畏死的人肉炸彈送去見他們的天照大神。


    “殺!”


    又有一個營的救**官兵呐喊著衝入豁口,手中的莫辛納幹步槍,對準那些猛撲過來的鬼子人肉炸彈進行精確的點射,劇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一個個鬼子敢死隊員,在自己腰間的炸藥包的打擊下,化為一團團血肉。


    終於,恐怖的人肉炸彈清除幹淨,匯聚成不可阻擋人潮的第五師、第六師突前部隊官兵,在鞏固豁口處的防守後,呐喊著衝入綏化城內。


    “衝啊!”


    殺紅眼的戰士,順著街道,殺入日軍布置於各個房間的阻擊點,與日軍展開短兵相接的肉搏。


    特種大隊官兵迅速跟進,他們順著殘垣斷壁,爬上支離破碎的城牆,通過一個個垛口,向那些不時吐出火舌的窗戶進行精確的射擊,擊斃大量日偽軍的機槍手和神射手,確保衝鋒的步兵的安全。


    收到前線的最新情報反饋,在列車指揮部裏觀察戰局演變的胡繼秧,放下了望遠鏡,與第六師師長何毅飛簡單地商量了一下,然後向參謀長唐問說:“老唐,是時候了,命令突前部隊分出一部迅速攻占城門,方便大部隊入城作戰。這個時候,日軍的人肉炸彈差不多清除完了,坦克和裝甲車也該進城參戰,掃清殘敵。提醒前方的將士,注意步坦協同,我不希望出現不必要的傷亡!”


    “好,是到給日寇致命一擊的時候了!”


    唐問點點頭,立即走出指揮車廂,向待命的傳令兵,仔細叮囑。


    接到最新指示後,擔任突前的官兵,迅速分出兩個營來,衝向綏化東門。將士們如同出閘的猛虎,進攻勢頭銳不可當,很快,駐守綏化東門的一個中隊鬼子全部報銷。戰士們迅速開啟厚厚的鐵閘,成千上萬的官兵一擁而入,同時坦克和裝甲車也衝入城內。


    坦克、裝甲車、步兵、機槍手和特種部隊戰士,協同作戰,坦克用火炮直射,摧毀城內的防禦工事,特種部隊戰士用精準的槍法壓製日軍的神射手和打擊遠處的火力點,步兵和裝甲車擊斃那些企圖靠近坦克的鬼子人肉炸彈,軍官則用手槍近距離射殺企圖貼身肉搏的鬼子。救**將士以銳不可擋的攻勢,把戰線一**向前推進。


    偽軍士兵根本就沒有見識過這樣淩厲的架勢,當他們看到平日威風八麵的“皇軍”紛紛中彈栽倒在地,嚇得徹底失去了鬥誌,轉身就向後方逃去。


    “繳槍不殺!”


    如悶雷一般的聲音,驚天動地,受到提醒的偽軍大喜過望,紛紛丟掉槍支,跪在地上,高舉著雙手,向衝過來的救**戰士投降。


    隨著大量偽軍投降,城內依然還在抵抗的,就隻剩下兩千多名鬼子了,抵抗力度減弱大半。


    第五師和第六師毫不手軟,坦克和裝甲車繼續用猛烈的火力,掩護步兵發起衝鋒,其他機槍手、迫擊炮手快速跟進,很快,城內那些臨時武裝起來的鬼子義勇隊成員也開始舉手投降。


    激戰一直從淩晨一點打到淩晨三點半,城內的殘敵基本上被肅清完畢,隻剩下一個大隊的鬼子,在日軍指揮官岡本旅團長的帶領下,置身於堅固的偽政府四層大樓,負隅頑抗。這棟大樓不僅本身用鋼筋混凝土築成,就連外麵的院牆,也用厚達一米的磚石混著鋼鐵修建,堅固無比。


    第五師坦克團的兩輛T28坦克,用坦克炮接連射了十幾炮,除了在院牆上留下點點白痕外,別無收獲。而鬼子則依托堅固的樓房,在高處各個窗口,向外進行打擊,進攻的救**戰士連續衝了三次,都無法取得突破,坦克的撞擊,也無法撞開這堵厚達一米多厚的圍牆,反倒出現了上百人的傷亡。


    接到急報的胡繼秧,立即指示炮團,調動152毫米加榴炮前往攻堅。


    五分鍾後,兩輛蘇製“魯索.巴爾特”半履帶式汽車牽引著兩門152毫米加榴炮,駛入了城內,迅速來到日偽政府大樓前。


    炮兵把152毫米加榴炮放平,裝填入高爆破甲彈,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大院院牆,火炮發出巨大的怒吼聲,院牆應聲垮塌。


    隨即,大炮繼續發威,把個堅固的樓房炸得洞開一個個碩大的窟窿,樓房裏鬼子驚慌失措,卻又束手無策,慘叫聲不絕於耳。


    連續轟出三十餘炮後,大樓已經搖搖欲墜,第五師、第六師將士,一湧而入,與殘存的日軍展開短兵相接的較量。


    日軍指揮官岡本少將,被高爆破甲彈擊破樓房外壁後直接命中,屍骨無存,其餘的鬼子也早就被炸得七暈八素,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沒過十分鍾,大樓裏的日軍悉數被殲滅。


    至此,擁有大量輕重工業和充沛庫存物資的綏化城,落入了救**的掌握中,整個東北的局勢,發生了巨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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