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江一線的戰事,已經持續了六天,但局勢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嚴峻過。


    日軍以牡丹江城為中心,在南北二十餘公裏的戰線上,向固守的救**第二師、第八師、第九師、第十師發起猛攻。


    日軍的決心很大,先後在這一線投入了第七師團、第八師團、第二十一師團三個師團和八個獨立旅團,救**苦守戰線,借助鐵路的機動能力,隨時封堵江防漏洞,讓日軍苦戰數日竟束手無策。


    在此期間,日軍驅趕數萬民工,修築牡丹江城至江西村、牡丹江城至卡路屯鐵路,決心攻下牡丹江東岸的救**陣地後,江東鐵路悉數拆毀,主要地點修築要塞和關卡,以免再次被遊擊隊利用。


    十九日晨,由於一股冷空氣突然南下,導致牡丹江地區從淩晨一時起,便大霧彌漫。為防止日軍趁著濃霧封鎖江麵選擇發起渡江作戰,救**不要錢似的向著空中發射照明彈,試圖探清日軍的動向。


    可是,在這能見度不足五米的夜晚,這樣的舉動,隻能是求得一種心理上的慰藉。在牡丹江西岸的各個渡口,日軍密密麻麻,到處都是,但是一個個卻井然有序,沒有任何噪音發出,大隊、中隊、小隊的佐尉和軍曹,帶著部隊默默地上船。


    就在這時,東岸的黃泥溝、南嶺屯一帶,閃過一片半圓形的亮光,隨即密集的悶雷聲傳來,位於卡路屯碼頭的所有日軍,都驚愕地望著東方的天空,空氣好像瞬間被撕裂了。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一枚重型炮彈咆哮著落下,圓形的火光衝擊波,瞬間畫出了一個雪亮的大圈,方圓數十米範圍,所有的東西都飛向天空,土塊、石頭、大樹、人、卡車,都跟著黑黝黝的地皮,衝天掀起。


    轉眼間,又有幾枚大口徑炮彈落在碼頭四周,一時間山崩地裂,地動山搖。


    日軍的服從性和紀律真是可怕,盡管遭遇突然襲擊,但所有士兵隻是默默地趴下,忍受著炮彈在身邊炸開。所有人都記得出發時各級官佐的話,絕對不能出聲,否則會給進攻帶來意料之外的災難。


    其實,這隻是救**試探性的炮擊,大霧之中,誰也不知道江岸對麵發生了什麽事情,隻能用這種手段,檢測對岸是否有軍隊集結,但很遺憾,除了炮聲外,濃霧中沒有任何聲音傳來,於是,炮聲很快就沉寂了。


    不過就是這十來發重型炮彈,讓牡丹江西岸的碼頭上,一片狼藉,十幾輛汽車被拋到了遠處,熊熊地燃燒著。正在上衝鋒舟的日軍死傷慘重,屍橫遍野。


    待炮聲停下,日軍就像什麽事情也沒發生一樣,再次開始列隊上船,裝滿一條,便向對岸衝去。


    很快,第一批船衝上了牡丹江東岸的海浪峪,日軍開始修築灘頭陣地,可是此刻濃霧封鎖,設置在四百米開外的救**陣地上,卻什麽都沒有發現,照明彈依舊徒勞地升上天空,盡管負責警戒的官兵一直圓睜著雙眼,不過是徒費精神罷了。


    很快,一個聯隊的日軍上了岸,各種輕重裝備均布置到位,日軍開始向救**的陣地摸去。


    “轟——”的一聲,不知道是誰踩中了救**在陣地前沿布置的地雷,日軍的進攻終於暴露了,所有守在一線的官兵,迅速警醒過來,舉起槍,向著濃霧籠罩下的陣地前方,盲目地射擊。


    日軍見行跡暴露,也不再刻意隱藏行蹤,立即進行還擊,輕重機槍、擲彈筒、迫擊炮,拚命地向前方發射就行了,也不管是否命中目標。


    大霧之中,到處是爆炸的閃光,槍口的火焰,滿耳都是喊殺聲、機槍聲、手榴彈爆炸聲……硝煙和大霧混在一起,幾步外就看不見人,這對守方來說,是極為不利的一件事情。由於槍口失去了準星,大炮、迫擊炮均無法施展威力,日軍很快便衝上了一線陣地,中日軍隊短兵相接,許多地方出現了拚刺刀的場麵。


    由於大量擴軍,後編成的救**第八、第九、第十師主要以華裔紅軍戰士為骨幹,配備的武器也是全蘇聯製式,不再擁有安家軍近戰的優勢,戰局很快便進入焦灼狀態。


    為了盡量減少部隊傷亡,遵從救**司令部下達的盡量保存有生力量的命令,負責該地段防線的指揮官,黯然下達了撤退命令,準備用修建在緩坡上的碉堡群來消滅對手。


    日軍看到中**隊退卻,發出巨大的歡呼聲,然後在各級官佐的指揮下,再次向前發起衝鋒,但很快就被救**精心構築的第二道陣地擋住了。


    牡丹江地區地處長白山北部,西部為張廣才嶺,東部為老爺嶺,整個地區凸現山勢並且連綿起伏,亦縱橫河流,自古以來便被稱為“九分山水一分田”,地形以山地,丘陵為主,呈現出中山、低山、丘陵、河穀盆地四種地質形態。


    第二道戰線主要由碉堡群組成,全都修築在山崗上,射擊口開得很小,“噠噠噠——”地往外噴吐著火舌,把日軍一批批掃倒在地。


    日軍處於由下向上的仰攻狀態,原本精心構築的碉堡子彈打不進,手榴彈扔不進,炸藥包爆破筒靠不近,但這次為了擊破江東防線,日軍指揮部特意向各師團調撥了大量火焰噴射器,以豐富突破堡壘群時的進攻手段。


    火焰噴射器其實並不是日軍的製式裝備,絕大多數鬼子也沒受過專業培訓,操作手法極為生疏,再加上背上背著一大筒燃料上戰場,心中自然是無比的緊張,常常是前出至碉堡很遠的地方就選擇開火,結果隻能是做無用功。隻要日軍沒射準,長長的火焰和特有的“嗖嗖”聲,立即就會成為指引救**官兵射擊的參照物,四麵八方的子彈都會集中過來,日軍的火焰噴射手迅速變成一個個大火人,在濃霧中淒慘地嚎叫著。


    拜大霧所賜,還是有大量火焰手衝到了碉堡前十幾米處,他們小心翼翼地趴在地上,衝著機槍火舌噴出的方向,射出一股股火焰,隻要對準了射擊孔,碉堡裏麵的機槍手就沒辦法了,整個碉堡會迅速充斥火焰,連撤退都沒有時間,除了慷慨赴義別無選擇。


    隨著一個個碉堡的淪陷,迫擊炮、輕重機槍和大炮在濃霧中又無法發揮應有的威力,迅速判斷清楚敵我形勢的救**指揮官為了保存有生力量,當即宣布撤退,首先讓炮兵部隊撤出戰鬥,然後依次是預備隊和前線各條戰線的將士。為了預防牡丹江沿線被日軍截斷,這一次部隊沒有選擇南北轉移,而是退入東部的崇山峻嶺,向老爺嶺一線撤退,然後利用連綿起伏的群山,與日軍進行周旋


    雞寧縣城,救**司令部。


    軍長唐紅雷聽到各條戰線傳來的噩耗,神色凝重,站在大幅黑龍江地圖前,細細觀察戰局演變。


    副軍長張戒有些慶幸地說道:“幸虧昨天我們優先把牡丹江東岸的民眾轉移了,否則眼睜睜地看著咱們的老百姓落入鬼子的魔爪,這會兒肯定不好受。現在牡丹江沿江陣地雖然淪於敵手,但我主力未遭受嚴重損失,牡丹江東線地勢險要,尤其是通向雞寧的道路,關川險阻,加上我們連月來的不斷施工,雷區遍布,許多險要地方都布置有要塞,日軍要想完全突破,不是那麽容易的。”


    唐紅雷點點頭,突然下令:“命令各部,在列車和裝甲列車撤離後,鐵路橋梁全部予以破壞。若是大口徑重炮和不便搬離的重型武器一時間撤不下來,也要堅決予以爆破,決不能讓壇壇罐罐束縛我們的手腳,更不能讓寶貴的物資落入日寇之手。


    “這次日軍的決心很大,後續兵力還在源源不斷增加中,我估計此後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我們將由攻轉守,隻能堅決地執行臨出發前司令給我們製定的遊擊作戰策略,現在到了真正考驗我們的時候了。”


    通訊參謀領命而去,軍政治部主任兼雞寧市長安明祈道:“現在我們得緊急搬遷雞寧的軍工廠、藥廠、紡織廠等係列工廠我覺得綏芬河城是個不錯的選擇,該地距離日軍的控製區比較遠,從牡丹江開始,一路上都是崇山峻嶺,非常利於我們展開遊擊作戰,兼有鐵路與蘇俄連通,既方便撤退,又可以及時支援前線各部作戰,地理位置非常優越。”


    “這個你做主就行了,以後工業和民政這一塊,你都要主動承擔起來,我隻負責打仗就行了唉,誰也沒料到,這場大霧來得這麽不是時候,局勢惡化之快讓人瞠目結舌,各個礦山的炸毀工作要迅速擺上議事日程,不要到時候手忙腳亂,把好好的資源留給日本人。還有那些日本俘虜,如果能夠為我所用的,經過嚴格的審訊並且用實際行動向我們表明忠誠的,可以考慮留下來,參照第四廳轉發的保定大營編成的那個別動隊,配屬各部使用,其餘冥頑不靈的,全部埋到礦井裏,讓日本人頭疼去吧。我就不信,如此多管齊下,打擊不了小鬼子的囂張氣焰。”


    說到這裏,唐紅雷看了看表,站了起來:“已經六點了,我現在去倉庫清查一下咱們的家底兒,以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咱們要在山上渡過,這些東西必須得妥善轉運。好在未雨綢繆,我們在張廣才嶺、鍋盔山、老爺嶺、太平嶺、完達山上都修建了物資存儲點,未來一年內倒不擔心將士們餓肚子。對了,向老鄉們購買馱馬的事情辦得如何了?”


    安明祈跟著站起:“現在遠東紅軍支援的數千輛卡車全部都負責運送人,一列列火車也裝滿了人,那些騾子、驢子、馱馬等大型牲畜沒法攜帶,全部讓我們政府工作人員用銀元買下來了。雞寧城裏,許多商家不願意離開,我也代表政府,用銀元把他們的物資全給買了下來,然後讓他們去附近的鄉下躲一躲,等日軍的怒火過去了,再出來經商。那些商人感恩戴德,紛紛撤離了縣城。”


    二人在侍衛和警衛員的簇擁下,來到司令部大門外,隻見濃霧籠罩下的街道,全都是拖家帶口,行色匆匆,拿著包裹、行李箱,向城外逃難的人群。除了北門,其餘三個城門外的軍營,都設為了汽車轉運中心,雞寧周邊的群眾,將通過一輛輛往來於中蘇邊境的汽車,進入蘇聯遠東地區。救**和雞寧政府已經做出莊嚴承諾,將確保民眾的利益,分配到遠東各地的民眾,都會有救**派駐的聯絡人員,及時處理與蘇聯人之間的糾紛,維護中國人的利益。


    唐紅雷駐足看了好一會兒,歎息一聲:“雖然才占據這個城市一個多月,但真舍不得離開這兒。畢竟這是咱們親手建設的第一個城市,許多工廠企業都凝聚著咱們的心血,現在全部都要搬走,異地重建,想想都覺得不是個滋味兒。”


    安明祈安慰道:“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現在的暫時放棄,是為了將來更好的收獲,等以後打跑了日本人,咱們想怎麽建設都行。就怕到時候你舍不得離開部隊對了,軍長,你說現在咱們麾下都有十個師的人馬了,而且現在還有五個師正在編整,你說要是回到咱們安家軍序列,咱們倆個會做到哪個位置啊?”


    唐紅雷咧嘴一笑:“怎麽說也得是個軍長吧?說起來,這一切真像是做夢一樣,今年一月離開敘府的時候,誰會想到我們會發展到現在的規模?不過話又說回來,別看咱們這麽多人馬,真要和夏叔、虎頭叔他們碰上,他們一個軍就能輕鬆打垮咱們。”


    安明祈也很高興:“所以說,完全沒必要緬懷過去,咱們向前看就行了。這東北滿地都是大山,何處不可去?隻要咱們把在敘府軍校學到的山地戰常識拿出來,我就不信小日本能夠拿咱們怎麽樣。”


    “聽你這麽一說,我心情好多了,走吧,咱們各忙各的,爭取早點兒把活計幹完,日本人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


    說完,兩人各自帶著人,快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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