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槍炮聲,淹沒了一切,三公裏長的前沿陣地,到處是爆炸的烈焰和硝煙,一隊隊傷員被工兵營弟兄快速抬下來,接著把一箱箱彈藥送上火線。


    日軍的第四次衝鋒異常猛烈,若不是六十八師炮團和各旅迫擊炮營擁有日軍無法比擬的打擊力,李金龍相信半小時前陣地就已經被高達三萬餘人的日軍突破。


    值得慶幸的是,日軍的炮火密度及烈度逐漸降低,顯然是炮彈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盡管如此,日軍兩個師團主力匯合後發起的這一次大規模進攻,也讓六十八師三個旅損失近兩千將士。


    戰場上爆炸的亮光延綿不斷,一束束機槍火舌,閃爍不停,陣地前沿密密麻麻全都是焦黑的彈坑和數不清的日軍屍體。


    情急之下接近瘋狂的日軍已經殺紅了眼,前赴後繼地衝向六十八師阻擊陣地。在戰火紛飛的四十分鍾之內,兩千餘日軍兩次涉過小河,企圖繞擊陣地右肋,作為預備隊的六十八師師屬教導團不得不前出迎敵,幾乎糾纏在一起,混戰中利用普遍裝備的衝鋒槍和輕機槍優勢火力,迎頭痛擊,付出傷亡三分之一的代價,終於擊退了狡猾的日軍,將整條陣線最後的一個漏洞彌補過來。


    但自此開始,師長李金龍身邊除了護衛指揮部的警衛連之外,再也沒有任何機動兵力可用。


    接到急令馳援廊坊並穩守陣地的日軍也不好受,他們從未遇到過如此強大的炮火打擊和密集的機槍火力,率先到達發起三次衝鋒的第一〇九師團,已經傷亡了三千餘人,讓師團長山岡重厚中將急得破口大罵。


    高速開來立即發起大規模衝鋒的第二十師團三個聯隊,在第一波衝鋒尚未發起之前,就被守軍猛烈的炮火和密集的迫擊炮彈炸得魂飛膽喪,混亂不堪,守軍長達十分鍾的炮火打擊好不容易停止,日軍立即發起猛烈衝鋒,但是在守軍密集的機槍火力網打擊下,瞬間潰敗,留在六十八師前沿陣地的日軍屍體高達一千五百餘具,一個照麵下來,僅二十師團就死傷三千餘人,這是日軍進入華北以來又一次遭受的嚴重打擊。


    川岸文三郎師團長信心動搖了,一次衝鋒就讓他無比震驚,麵對的六十八師就像一塊巨大的鐵板,擋住了他南下收複廊坊進而馳援天津的道路。第一〇九師團將佐急躁不安的臉上滿是無法掩蓋的驚恐,陣地前沿密密麻麻的官兵屍體和不斷抬下的血肉模糊的官兵,終於讓再次遭遇強悍的安家軍的川岸文三郎、山岡重厚兩位師團長和他們麾下的將佐們心驚膽跳,叫苦不迭。


    然而,軍令如山,駐屯軍司令香月清司給兩個師團的命令是:迅速擊潰包圍廊坊的安家軍,隨後必須在天亮之時衝到天津城北,擊潰圍攻天津城的安家軍一個師!


    這一命令沒有半點兒討價還價的餘地,已經被安家軍擊敗過一次的川岸文三郎非常清楚,如果明天日出之前,自己這個代理總指揮都沒能率部趕到天津城北,等待他的絕不止撤職查辦押送回國那麽簡單。


    短暫的商議過後,川岸文三郎終於說服包括山岡重厚在內的第一〇九師團將佐,憤然拔出佩刀,直指南方,以無比堅定的意誌再次下達全體衝鋒的命令。


    又一次無比慘烈的激戰隨即開始,密集的槍炮聲震天響起,陣陣叫喊聲、怒吼聲傳遍四野。


    淩晨五點四十分,第五軍團東線指揮部。


    “報告:六十八師激戰一晝夜,傷亡過半,師長李金龍請求撤退!”通信參謀大聲稟報。


    “同意後撤,李師長和六十八師弟兄已經超額完成任務,可以撤了,命令六十八師迅速脫離戰場,向西撤退。另,命令楊九霄師高度戒備,緩慢移動,在日軍主力尚未攻打廊坊第十七軍之前,不準輕舉妄動!”魯逸軒果斷命令。


    “是!”


    張承柱目光從地圖上挪開,抬起頭道:“魯軍長,張自忠和鄭大章將軍率領的二十九軍兩個旅,目前與日軍距離仍有五公裏左右,我很擔心敵人進入包圍圈之後發現上當,轉身突圍,向北麵或者東北方向逃竄。以張自忠、鄭大章二位將軍南下追擊的兵力來看,估計很難攔住日軍逃路。所以我就想,是否可以把已經運動到十七師和四十師中間的簫無裝甲旅,快速調到四十師前方,牢牢擋住一馬平川的東北方向,把疲憊不堪的日軍牢牢圍在包圍圈裏,迅速予以剿滅?”


    魯逸軒搖了搖頭,解釋道:“承柱大哥,日軍雖然損失重大且疲勞不堪,但是兩個師團加起來仍有三萬之眾,如果我們按常規圍殲的話,恐怕很難如願。再看我軍兵力布置,我十七師殲滅廊坊守敵兩個大隊之後,全師兵力已降至一萬四千餘人,唯一滿員的四十師近兩萬將士,在楊九霄率領下,封住了廊坊以東,西撤的六十八師已經傷亡過半,難以再戰,哪怕加上我們布置在廊坊西北三公裏一線的直屬炮團、教導團和三個新編團共一萬官兵,這三個方向總兵力加起來也才四萬餘人,隻能勉強構成東、南、西三麵U型包圍,想完全合圍遠遠辦不到,隻能寄望於張治中將軍的兩個旅堵住北麵了。


    “基於這一實際,我把簫無裝甲旅放到了U型包圍圈的東南角,目的就是一旦日軍主力攻到正麵的第十七師前麵,就讓簫無的裝甲旅毫不猶豫地衝進敵群之中,利用裝甲車的速度、衝擊力和兩挺輕重機槍的強大火力,展開突然的、猛烈的近距離屠殺,一舉打亂敵軍陣型,造成局部乃至整體的恐慌,三麵的各軍將士隨即快速向中心地帶發起衝鋒,隻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消滅日軍之有生力量。至於小股日軍潰逃,我們也無可奈何,就看張自忠將軍他們的本事了,能殺多少就殺多少吧。”


    張承柱擦去額頭上冒出的汗水,呆呆望著神色平靜的魯逸軒,禁不住幽幽歎了口氣:“很險啊!估計咱們三個師的傷亡不會少,不過,也隻有混戰近戰,打擊日軍的有生力量,才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魯逸軒點燃支煙,猛吸兩口,徐徐吐出:“大哥的心情小弟能夠理解,但小弟相信,此戰敵我之間的傷亡對比不會小,咱們犧牲一個弟兄,至少可以換回日軍三條命,值得了!”


    淩晨六點,保定,第五軍團指揮部。


    劉卿接到魯逸軒的戰報,欣喜若狂,深吸了口氣,略微調整激動的情緒,整整軍裝下擺端正軍帽,大步走出電訊室,來到大型地圖前的安毅側前方:“報告司令,魯軍長來電,日軍主力大部已進入我方設置的包圍圈,廊坊戰役總攻已於五分鍾前打響!”


    安毅激動得緊緊握拳,胡家林、周至柔、黃應武、方鵬翔等將領禁不住齊聲歡呼,這一刻,等待了足足三天兩夜,耗費了全軍十萬將士的無數汗水和鮮血,魯逸軒的來電,無疑宣告全軍將士的艱辛努力終於取得成果,整個戰役的勝利猶如即將噴薄而出的朝陽,就在眼前。


    “命令:致電萬福麟、龐炳勳將軍,立即對天津城南守敵發動一次不低於十分鍾的佯攻,隨後兩軍盡數後撤至琉璃河以南原有防線,安毅將親赴南京,為兩軍將士請功!”安毅興奮之下,聲音微微顫抖。


    “是!”


    安毅走到周至柔麵前:“至柔兄,接下來就該輪到你了,我的雷達團也交給你來指揮!”


    周至柔臉色紅潤,神色無比堅定:“放心吧,安司令,再有五分鍾,我的第九大隊十六架戰機就會升空,此後每隔三十分鍾就起飛一個中隊,定不讓日軍飛機在我華北上空耀武揚威!”


    天邊的朝霞漸現,廊坊戰場上空卻是硝煙籠罩,暗無天日。


    驚天動地的喊殺聲、密集的槍聲交匯在一起,八十四輛裝甲車分成三個隊形,像箭頭一樣轟隆隆衝向密集的日軍,車載輕重機槍噴出憤怒的火舌,迎麵的日軍在密集的彈雨中,成片倒下。


    裝甲車轟隆隆的咆哮,淹沒了聲聲哀嚎,堅硬的裝甲將來不及逃跑的日軍撞得紛飛而起,濃烈的硝煙中,血霧蒸騰,無比慘烈。


    強大的鋼鐵洪流,將方圓三公裏範圍內的日軍分割成破碎的各個部分,從東、南、西三麵衝上來的安家軍四萬將士,吼聲如雷,殺氣衝天,衝鋒槍、手槍噴射出的子彈,密如急雨,不斷扔出的手雷,在魂飛魄散的日軍中接踵爆炸,三萬日軍在暴風驟雨般的打擊下,如同洪水中的朽木一般。


    川岸文三郎等將佐眼見大勢已去,策馬北逃,成百上千的日軍士氣盡失,四處逃散,負隅頑抗之敵來不及拚刺刀,就被密集的子彈打成血葫蘆,銳不可當的戰車壓過一具具屍體,撞飛一個個日軍,以一往無前的氣勢,快速向北衝擊


    上午八點十分,南京,軍委大院指揮部。


    指揮大廳裏將帥雲集,氣氛熱烈,從七點半開始,華北前線每一份戰報發來,就會激發陣陣驚呼聲,得知安家軍已經取得決定性勝利,正在乘勝追擊的捷報,滿堂響起了陣陣歡呼和掌聲。


    “辭修,快去通知介公,告知廊坊戰役大捷啊!”李烈鈞抓住陳誠的手,無比激動地說道。


    陳誠頻頻點頭:“好好……”


    “蔣委員長到——”


    身穿整潔戎裝的蔣介石大步走進指揮大廳,看到滿堂將校激動萬分地湧上來,一雙眼睛突然精光四射:“辭修、健生,廊坊戰役打完了?”


    “報告委座,廊坊大捷!空前的大捷啊!”陳誠激動萬分地喊道。


    白崇禧上前笑道:“初步統計,此役殲敵兩萬餘人,俘虜兩千餘人,十七軍各師仍在乘勝追擊,具體戰果還得等一段時間。”


    蔣介石激動得微微顫抖:“傳令,嘉獎第五軍團……還有,立即向全國宣布廊坊戰役大捷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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