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陽光斜斜透過寬闊餐廳的落地窗,灑落在潔白的窗簾上,剛洗漱完畢整理好行裝的葉青提著個大皮箱走下樓梯。


    安毅正在侍衛的幫助下擺放早餐,聽到腳步聲連忙離開餐桌,快步迎上去,接過葉青手上的皮箱低聲吩咐快吃早餐,有她喜歡的灌湯包子。


    葉青雙目含情,嬌顏如霞,昨夜與安毅無憂無慮地抵死纏綿,令她今天精神倍增,肌膚潤澤,心情就像絢麗溫暖的朝霞一般。她扔下安毅,快步走到窗戶前,邊與龔茜和沈鳳道、趙伯翰打招呼,邊拉開窗簾,推開窗戶,愜意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今天天氣真好……”


    葉青回到餐桌前,坐在笑吟吟的龔茜身邊:“茜姐,小妹報社事情太多先回去,這邊就有勞你了,到家之後,我會天天幫你抱兒子的,你可不要太嫉妒哦。”


    “你這鬼丫頭,說什麽呢?我兒子還不是你兒子嗎?去吧,過完元旦,小毅把參謀本部的工作理順,我們也要回去了……快吃吧,飯菜還熱乎的,小趙聽說你喜歡灌湯包,一大早就到街口的老字號湯包店給你買回來。”龔茜低聲笑道。


    葉青對樸實帥氣的趙伯翰露出個微笑:“謝謝你了,小趙!其實這事不用這麽麻煩的,早餐隨便吃點兒什麽都行,對了……”


    “叮鈴鈴……”


    電話鈴聲適時響起,趙伯翰歉意地站起來,走到拐角的電話機旁,半分鍾之後走到安毅側後立正報告:


    “司令,劉長官來電,黃漢部黎明時分突然攻打黔北沿河縣城,僅用四十分鍾時間就一舉占領,殲滅黔軍侯之擔部一個團,俘虜一個團,隻有四十餘人逃出,黔軍上下為之悚然。”


    安毅興奮地拍案大讚:“漂亮!他奶奶的黃漢,這仗打得可真漂亮啊!冬夜急行軍近百裏仍然有這等戰力,果然是帶兵有方的大將之才!”


    “你幹什麽啊?差點兒把我豆漿都被震灑了,真是的!我就納悶了,紅軍打勝仗你怎麽會這麽高興?”


    葉青嘟著小嘴,不滿地瞪著安毅,把周圍的龔茜和沈鳳道給逗樂了。


    安毅眉飛色舞地道:“我當然有理由高興了——首先,黃漢部攻入黔北,而不是侵犯我川南邊境地區,我身上的壓力為之大減,怎麽能不高興?其次,從個人感情上來說,黃漢是我師弟,他打得好,我這個師兄臉上也有光彩;第三,黃漢部入黔之後,就等於徹底與再次返回湘鄂邊境的賀龍紅軍分開了,就紅軍第二方麵軍那點可憐的兵力,再也不會對湘西的張弘欒前輩轄區和我們的川東防線構成重大威脅。你說,我能不高興嗎?”


    葉青想了想,衝著安毅癟癟嘴,說了句“自私鬼”就埋頭用餐,再次惹來大家的一陣哄笑聲。


    “黃漢這小子是個人傑,悟力奇強、聰敏過人啊!”


    沈鳳道非常感慨,昨晚與安毅一起密商黃漢部的走向時,沈鳳道仍然為黃漢的未來感到擔憂,不知黃漢能否體會到安毅的一片良苦用心。結果安毅卻說黃漢應該已經看出來了,否則他絕不會和蔡韶華的四十六旅,展開長達兩個半小時的對峙。黃漢在西有六十六旅、北有警備第九旅的雙重壓迫下,仍然采取對峙方式而不是立刻撤退,隻能表明黃漢對安毅的意圖已經有所察覺,否則,以黃漢多謀善斷果斷決然的性格,絕不會冒這個險。他之所以擺出一副對峙的陣勢,完全是因為要印證他的猜測,隻要蔡韶華不主動進攻,黃漢必然會伺機撤走,而且安毅預測,黃漢撤走的時間在天黑之後。


    隻是安毅也沒想到黃漢如此堅韌,如此聰慧,麾下的將士如此彪悍,竟然連夜疾行近百裏,突襲賀胡子打過一次立刻快速撤走的沿河縣城,恐怕沿河縣城裏的兩個團黔軍守軍做夢也沒想到,已經被自己的主力部隊趕到川湘邊界的紅軍,會如神兵天降一般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麵對紅軍中最精銳的一萬六千多將士,沿河城裏的黔軍全軍覆沒非常正常。


    安毅心情很好,兩口喝完碗裏的豆漿,愉快地擦擦嘴:“伯翰,紅軍中央主力部隊有何新消息傳來?”


    “一廳值班參謀昨夜報告,紅軍中央縱隊和殘餘部隊於昨日淩晨盡數渡過清水江,其先頭部隊**軍團的一個師占領了劍河,估計台江也被其占領了,後續消息尚未報來。”


    趙伯翰越來越熟悉軍務,也逐漸跟上了安毅的快速思維。


    安毅點點頭:“**確實厲害,不愧為我黃埔第四期出類拔萃的人物,紅軍中第一猛將……這會兒毛光翔和王家烈恐怕要上躥下跳了,劍河距離貴陽僅有一百六十多公裏路程,看來貴陽城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黔軍在中央紅軍主力壓迫下,為了保住貴陽,肯定得把黔北的部隊全部調回貴陽以東沿線,可黃漢獨立師一萬六千餘眾突然出現,轉眼之間拿下沿河,肯定會對黔北遵義地區形成巨大壓力,黔軍的裝備本來就極為落後,軍中大部分吸食鴉片缺乏足夠的訓練,沒有什麽戰鬥力,如今兩麵受敵壓力重重,一個不好就會處處挨打不不潰敗。下麵的局勢發展好看了,紅軍、中央軍、黔軍、桂軍亂成一團,熱鬧啊!”


    葉青吃完早餐,就要趕乘開往敘府的客輪,侍衛長林耀東已經開來汽車,停到了門口。


    安毅與龔茜送走葉青,回到屋裏坐下,等候第四廳機要處把二十四小時內的各地匯總的情報送過來。


    安毅接過趙伯翰遞來的熱茶,順手放到茶幾上,看到趙伯翰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樣子,便知道他有事稟報,不由笑著說道:“伯翰,有什麽話就說吧。”


    趙伯翰定了定神,低聲稟報:“司令,昨天下午屬下去憲兵司令部看完久別的老同學,聽他說步兵學校有個叫石譜芳的教官被秘密逮捕了,罪名是通共。本來屬下對這事不甚在意,可聽說這個石譜芳曾經擔任過司令的通信科長,於是就……”


    “什麽?石譜芳!”


    安毅驚訝地站起來:“你知道他具體犯了什麽錯嗎?”


    “這個……屬下沒有細問。”趙伯翰臉色通紅頗為尷尬。


    安毅二話沒說,走到電話機前,很快撥通憲兵司令穀正倫的電話:“你好!我是安毅……對,麻煩你請穀司令聽電話……好,我等著。”


    安毅放下電話,想了想不放心,又撥通參謀本部第四廳的電話,吩咐趙瑞盡快查一查石譜芳被捕的事情。電話另一頭的趙瑞聽說後非常吃驚,石譜芳也曾是他的老部下,因此立刻答應下來。


    如此一來,安毅的好心情全沒了,回到沙發上坐下,捧起茶杯緩緩喝起來,心底裏開始揣摩這件事該如何著手解決。


    龔茜看到安毅思考問題也沒有打擾,悄悄上樓處理手邊的工作。


    上午十點,浙江奉化,雪竇寺。


    鄧文儀拿著一份電文,在門前略微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硬著頭皮走進房間,來到蔣介石的辦公桌前:“校長,安師弟來電,向您求情。”


    “嗯?”


    蔣介石抬起頭,放下手中的文件,有些疑惑地說:“安毅有什麽事求我的?如今還有什麽事難得住他?”


    “這是件大事,安師弟恐怕也不敢擅權。”鄧文儀苦笑了一下,雙手遞上電文。


    蔣介石接過看完,氣得扔到桌麵上:“這個安毅,好壞不分,忠奸不辨!竟然為了個**死刑犯向我求情,他的黨性哪裏去了?他還有沒有起碼的政治覺悟?”


    “校長請息怒!這個石譜芳曾是安師弟在獨立師時期的通信科科長,一直跟隨著安師弟,從二次北伐到中原大戰多次立功受獎。之後王俊長官奉校長之命籌建步兵學校,急需擁有實戰經驗的技術人才入校擔任教官,當時學生記得軍委曾下文要求各軍大力推薦,安師弟推辭不過,就把第五軍團的優秀參謀石譜芳推薦到步兵學校。


    “隻是,沒想到才短短幾年時間,這個石譜芳就蛻變為了**,可怕啊……校長,安師弟的性格您最清楚,他是個極為重情的人,很念舊,這次他為了石譜芳特意致電校長求情,恐怕他心裏也是非常難受的。”鄧文儀心平氣和地為安毅說情。


    蔣介石早已獲得石譜芳案子的報告,石譜芳利用中央軍委下達給步兵學校的文件,從中央軍各部在休整期間迅速補充專業學員的機會中,成功獲取軍委的絕密文件和第一批分配調遣人員名單。


    數份絕密文件傳到了南京**地下組織手裏,巧的是該組織的交通員早已在憲兵司令部的監控當中,憲兵司令部按照交通員的招供順藤摸瓜,終於查到石譜芳和另一位來往密切的步兵學校後勤人員身上,那個後勤人員受刑不住,很快招供出學校裏四名**學員和南京一家報社的**負責人,憲兵司令部迅速實施抓捕,幾乎將二十四人的地下黨組織一網打盡,最後成了個驚動到蔣介石的大案要案。


    蔣介石沉思片刻,最終還是站了起來:“罷了!告訴安毅,石譜芳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怎麽樣也要關上幾年,否則如何服眾?”


    “是,相信安師弟會無比感激校長的。”鄧文儀微微鬆了口氣,臉上的神色也和緩了許多。


    “我要他感激幹什麽?我要的是他的忠心,要的是他的才華!這家夥,什麽都好,就是政治上糊裏糊塗,虧這麽多人推薦他當中央執委,就這水平?”


    蔣介石心裏很不滿,但又不得不給安毅麵子,這幾年安毅求他的事情越來越少,反而是他求安毅的事情越來越多,想想蔣介石就覺得無可奈何。


    下午三點,南京軍事監獄。


    憲兵司令穀正倫親自陪同安毅來到老虎橋監獄,在接待室坐下喝茶不一會兒,兩位軍警就把被剝去軍裝、換上件灰色無袖棉背心的石譜芳給押了進來。


    戴著手銬的石譜芳臉上被打的浮腫和青紫還沒消,脖子上露出半截鞭子印,看樣子這個硬骨頭吃了不少苦,盡管石譜芳冷得瑟瑟發抖,但仍然頑強地挺直身板。可是當他看到麵無表情的安毅坐在樂嗬嗬的憲兵司令穀正倫身邊時,驚愕過後,雙眼控製不住地紅了起來。


    安毅沒有看石譜芳,坐在那兒對站在一旁的典獄長笑著說道:“楊師兄,小弟的敘府特種材料製造廠生產的不鏽鋼手銬多好,你不買點兒進來用,還繼續使光緒時代的鏈子鎖,也不怕中外友人來參觀時笑話你?”


    黃埔二期畢業的少將典獄長楊憲任愣了一下,隨即搖頭哈哈大笑:“師弟把生意都做到愚兄的監獄裏來了,怪不得這麽有錢,愚兄茅塞頓開啊,哈哈!”


    穀正倫也不由莞爾,笑完對楊憲任說道:“憲任,明天打個報告上來,該買什麽就買吧,我簽字!你還別說,這刑具仔細一看確實不適宜,安老弟要是不說我都沒留意,不能輕易給人留下話柄啊!”


    安毅站起來,向楊憲任遞了支煙,隨手又扔給了穀正倫一支,大家一起吞雲吐霧地抽起來,嘻嘻哈哈地一起聊起了近來發生的趣事,把石譜芳仍在一邊沒人管,害得石譜芳全身不自在,比上刑還難熬。


    數分鍾後,身穿中將軍服的參謀本部第四廳廳長趙瑞趕到,樂嗬嗬地與穀正倫和楊憲任打完招呼,從公文包裏取出一份文件遞給安毅。


    安毅飛快簽上自己的名字,雙手交給楊憲任,笑道:“感謝師兄關照,這是第四廳的交接文件,你們那份等會兒讓趙師兄簽字即可。”


    楊憲任接過文件看都不看,扔給身邊的副官,緩緩走到石譜芳麵前,上下打量一番,突然感歎:


    “唉!你這家夥命大啊,遇到安師弟這樣的仁義弟兄,不知是你這孫子幾世修來的福分……來人!”


    “到!”


    “解開犯人的手銬,取一套幹淨衣服過來讓他換上,送出去交給參謀本部第四廳軍法處的弟兄,押送到敘府特別監獄服刑。”楊憲任大聲下令。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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