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蔣介石聽完海軍急報,憤怒之下豁然站起,揮掌猛擊書桌,震得筆架水杯嘩啦啦跳動:“目無軍法,十惡不赦!傳我命令:南昌機場第三航空大隊立即起飛,給我炸沉路程光的指揮艦!此等叛逆不除,何以昭彰法紀,何以震懾全軍?!”


    眾將驚慌失措地肅立兩旁,楊永泰咬咬牙,上前一步:“委座,要出動航空隊,必須同時控製南昌機場南麵那個安毅的守備團,該團一直作為安毅的航空部隊留守團,負責為過往和臨時進駐的本部戰機提供地勤和安保服務,該團武器精良,通信設備齊全,若是……”


    楊永泰說到這兒閉上嘴,眾將微微吃驚,不敢言語,唯有葛敬恩厭惡地瞪了楊永泰的背影一眼。


    蔣介石猛然醒悟,再次發出憤怒的命令:“立即命令南昌行營衛戍部隊,火速包圍該部,全部予以繳械!我倒要看看,安毅是否頭上長角了!”


    “是!職下這就去辦。”


    楊永泰親自接下這個任務,他一邊走向機要室,一邊無比痛心地仰天長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


    臉色鐵青的蔣介石怒火未減,看到滿堂將領仍然誠惶誠恐地肅立堂上,惱怒之下,再次發作:“你們沒有用!不堪大用!還站著幹什麽?立刻前往會議廳,做好一切臨機指揮的準備!”


    “是……”


    眾將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低下頭參差不齊地答應,轉過身迅速走出大門。


    來到外麵的大廳,葛敬恩悄悄抓住王世和的手,拉到一邊:“快去通知夫人,否則就要天下大亂了!”


    王世和痛苦地點點頭,快速轉身,一陣小跑奔向後院,對正在澆花的宋美齡急聲稟報。


    宋美齡花容失色,連呼“愚蠢”,手中精致小巧的花灑“嘭”的一聲掉落地上,手也不擦快步走向書房。


    九點三十分,敘府翠屏山下的安家軍司令部。


    安毅大步走進寬闊的指揮大廳,葉城、顧長風、夏儉、謝馳與參謀處十餘名將校齊齊敬禮,看到跟隨在安毅身後的陳誠和蔡忠笏,麵麵相覷非常驚訝。


    安毅也不解釋,大步走到眾將中間,掃了一眼牆上懸掛的大型地圖,上前一步,仔細查看用小旗標注的水警師位置。


    “報告!”


    情報參謀劉卿輕輕推開顧長風,站到安毅身後,望了一眼擠上來的陳誠和蔡忠笏,立即閉上嘴。


    安毅等了一會兒沒有聲音,轉過身一看頓時明白,向劉卿點點頭,一臉平靜地說道:“沒關係,辭修將軍和誨臣將軍不是外人,說吧!”


    劉卿挺胸抬頭,停頓片刻大聲回答:“是!二號基地發來急報,南昌機場第七航空大隊三架霍克二型戰機、第二航空大隊兩架容克33改型轟炸機,於九點二十六分緊急起飛,航向正北。”


    安毅微微吃驚,眾將立刻緊張起來。


    已經升任司令部參謀長的葉成沉聲問道:“轟炸機是否掛彈?”


    “回參謀長:電報上未作說明,屬下已經致電要求匯報進一步情況。”劉卿回答。


    安家軍空軍司令部司令黃稟一看到葉成和安毅同時皺眉,主動上前大聲回答:“司令、參謀長,屬下認為五架起飛戰機理應實彈出擊。根據航空署及航空司令部、剿總聯勤指揮部的戰時規定,每個航空大隊必須保持三分之一戰機值班,第二航空大隊是轟炸機大隊,第七航空大隊是驅逐機大隊,兩個大隊因江西剿匪需要一直駐紮南昌機場,所以飛赴正北方向的五架戰機,隻能是這兩個大隊的值班飛機,否則,以目前軍委所屬航空兵各部的訓練和裝備水平,從下令到裝彈、預熱、檢測等程序到起飛,整個過程至少需要三十五分鍾。


    “至於為何隻有六架戰機起飛,屬下大膽猜測,完全是因為軍委所屬各航空大隊戰機老舊,缺乏維修養護的技術力量,再一個就是在長時間的剿匪作戰中使用過度,又無法更換大量易損部件所致。如果屬下計算不錯的話,駐紮南昌機場的兩個航空大隊,目前尚能一戰的戰機不超過十五架。”


    眾將連連點頭,安毅靠近葉成低語幾句,轉向黃稟一含笑下令:“稟一,水警師的安全護衛任務,就交給你和葉參謀長共同指揮了,有信心嗎?”


    “保證完成任務!”


    黃稟一立正敬禮,隨後緊跟在葉成身後,越眾而去。


    陳誠和蔡忠笏跟隨安毅進入猶如大雄寶殿般的三層司令部,再穿過戒備森嚴的大堂,進入長滿參天大樹的寬闊後院時,就對整個氣勢恢宏卻又非常隱蔽的總司令部由衷讚歎,通過兩重崗哨進入隱藏在山體內部近三百五十平方米的指揮大廳之後,琳琅滿目排列有序的無線電指揮係統、三麵牆壁上幾乎涵蓋全國省份的精致軍事地圖、以及巧妙利用立柱分割的空間呈兩個品字形擺放的碩大沙盤,所以的一切,無不讓陳誠和蔡忠笏眼界大開,無比羨慕。


    最讓陳誠印象最深的是,一組組的參謀人員圍坐在自己的區域裏,有條不紊地展開自己的工作,一張張表格和文件不停地傳送到作戰處處長和情報處長手裏。陳誠粗略默數一遍大廳裏有序分布在各處的參謀人員,竟高達八組六十餘人,如此規模,實在令陳誠難以想象,頓時生出可望而不可及的泄氣感,兼之置身於十餘名殺氣騰騰的猛將之中,陳誠和蔡忠笏一時間氣勢不知不覺為之所奪。


    直到葉成和黃稟一走進大廳西側那扇寬闊的大門時,陳誠才回過神來,立刻意識到安毅的航空部隊就要出動,針鋒相對地應付中央的戰機,如不加以製止,整個事件由此將走向更加危險的境地。


    陳誠再也不顧什麽規矩和客氣,兩步走到安毅麵前,異常嚴肅地問道:“小毅,你真要與整個中央軍為敵嗎?”


    眾將一愣,隨即露出不滿之色。


    安毅微微一笑,拉著陳誠走到地圖前麵,拿起橫置在架子上的指揮棒,指向長江中遊地形圖上的九江:


    “大哥請看,那五架戰機肯定是奉校長之命緊急起飛,要在這個江段攔截或者攻擊路程光水警師的船隊,說實話,沒有校長的命令,海軍和空軍都不會為難我安毅,因為他們在長達數年的時間裏,多次獲得我軍各部方方麵麵的幫助,就拿進駐南昌機場的兩個航空大隊來說,要是沒有我們的工程師和技師無私幫助,他們至少提前報廢六架戰機了。


    “所以,小弟命令麾下航空大隊趕過去露個麵,相信隻要那五架戰機看到我軍的戰機,就有理由不再執行校長的命令了……大哥,你得體諒小弟的一片苦心才是,小弟也不願打啊,真打起來,最高興的還不是全國各路蠢蠢欲動的梟雄,而是恨不得咱們立刻大亂的小日本!這點覺悟,小弟還是有的。”


    陳誠頓時鬆了口氣,蔡忠笏對航空兵不怎麽了解,著急之下,立即上前問道:“你們的飛機能趕過去嗎?要是那五架飛機嚴格遵守命令發起了攻擊,你們怎麽辦?南昌至九江水域不到一百公裏,你們距離九江水域上千公裏,來得及嗎?”


    安毅搖頭莞爾一笑,沒有回答,被安毅正式任命為二十四軍軍長的顧長風不屑地笑道:“誨臣兄多慮了,哈哈!說不定這會兒咱們的第一梯隊三組新式戰機,已經在九江上空恭候多時了,對付那幾架飛得慢吞吞的破飛機,根本就不需要火力威脅,如果那些孫子不知趣而退,咱們的戰機隻需飛到那幾架破飛機上方,扔下幾張漁網就能讓它們去見閻王。”


    眾弟兄聽了暢聲大笑,蔡忠笏惱火地瞪著顧長風:“虎頭,你這孫子說大話也不怕牙疼啊?”


    指揮大廳裏一幹弟兄看到蔡忠笏急得滿臉通紅,忍不住再次笑了起來。


    陳誠用胳膊肘撞了蔡忠笏一下,在他耳邊低聲解釋:“別丟人了,你沒看人家早有防備了嗎?他們在宜昌有個大型兵站,兵站後麵就是個設施齊全的機場,去年你曾去過那兒調火炮的,怎麽如此健忘?”


    蔡忠笏恍然大悟,拍拍腦袋尷尬地抬起頭,看到眾將都轉向地圖仔細聽安毅分析當前的情況,沒有任何人看他的笑話,不由得對友善隨和的安家軍弟兄暗自感激。


    安毅講完,吩咐弟兄們各忙各的,拉上憂心忡忡的陳誠和蔡忠笏,領到隔壁的休息室,侍衛長林耀東已經沏好一壺茶,看到三人進來,樂嗬嗬地給每人斟上一杯。


    安毅看了一眼低頭沉思的陳誠,攀上他的肩膀,低聲開解道:“大哥別發愁,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糟糕,咱們喝杯茶等候消息就是了。”


    “唉……”


    陳誠長長地歎了口氣,看到蔡忠笏和林耀東一起趴在窗戶前,翹著個大屁股指著窗外景致,非常好奇地問這問那,一臉笑容沒心沒肺的樣子,不又得連連搖頭,又是一聲長歎。


    ……九江空域突然間無比熱鬧,一架銀白色的容克A20D2型戰機盤旋於七千五百米高空,不一會兒突然大幅度地轉向,在空中劃出條優美弧線,隨即向南俯衝,在四千米高空搖晃兩次機翼,再次提升高度。


    兩個同樣機型組成的三機編隊,很快便調整好姿態,分別在三千八百米高度和兩千米高度全速向南飛行。


    中央軍航空大隊的五架戰機正以兩百二十公裏的時速,編隊飛向九江上方,突前的霍克二型指揮機上的第七航空大隊大隊長王伯嶽首先發現異常,尚未做出應對決定,三架銀光閃閃的戰機迎麵衝來,閃電般的速度和悍不畏死的自殺式舉動,嚇得王伯嶽哇哇大叫,後座上的助手同時尖叫起來:“安家軍的A20……”


    跟隨在王伯嶽指揮機身後的兩架僚機和兩架轟炸機,也先後發現了安家軍的戰機,飛行員們驚愕之餘,也都暗自慶幸——駐紮南昌半年多來,航空兵所有的弟兄沒少獲得安家軍的關照,隻要自用或者少量索取,任何的緊缺商品甚至價格昂貴有價無貨的特效藥,都能從安家軍機場守備團弟兄手裏弄到,因此誰也不願與安家軍為敵。


    一小時前接到命令時,整個航空大隊上上下下均無比震驚,但在長官的嗬斥下,不得不硬著頭皮起飛,不過大家幾乎都不約而同地打定主意,等會兒搜索到水警師時,把炸彈扔得遠遠的,把機槍射到岸邊去,寧願回去挨罵也不願得罪義氣深重的安家軍弟兄,何況大家心裏都明白,恩怨分明、性如烈火的水警師官兵要是出現死傷的話,安家軍定會采用陰狠殘酷的手段進行報複,那是每一個人都無法承受的。


    此時的王伯嶽,也和同行的飛行員及助手們的感覺一樣。當他正要做出個撤退的姿態通知後方的編隊時,安家軍的六架戰機已經完成兩翼迫近動作,與中央軍的五機編隊同向同速而飛,就像是特意來保護五架戰機一樣。


    王伯嶽望著兩側清晰看到飛狐標誌和機身編號的高性能先進戰機,哭笑不得,就要搖動機翼命令返航,一架銀白色戰機突然從側後方向追了上來,略作調整,就在王伯嶽座機左側不到二十米的地方齊頭並進。


    王伯嶽轉頭看了一眼機身編號,立即望向對方透明的座艙,就見老朋友林飛眉飛色舞地熟悉笑臉。


    王伯嶽氣得向林飛揮舞拳頭,林飛張嘴大笑做了個“回去吧”的手勢,很快提升高度,衝向前方,在空中做出連續橫滾的高難動作,接著飛速攀升,繞了個三百六十五度的大圈才過足隱,改為向北方平飛,緩緩減速。


    “漂亮啊!林飛長官果然是軍中公認的第一高手,小弟就服他一個!”王伯嶽的助手大聲讚歎。


    王伯嶽沒好氣地叫起來:“廢話!沒本事他能打下八架日本飛機嗎?走吧,別他娘的丟人現眼了,本來這個愚蠢的命令就讓老子一肚子怨氣……”


    十五分鍾後,安家軍第二梯隊七架戰機飛抵目標空域,接替林飛的第一梯隊,繼續對南昌方向進行監控。


    林飛率領機群沿著長江編隊西飛,經過水警師船隊上空時,七架戰機降低高度,搖動機翼,表示問候。


    船隊裏數千水警師官兵全都站在甲板上,揮動帽子和戰旗,齊聲歡呼,向掩護自己全身而退的航空兵弟兄們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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