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毅的到來,讓農學院的專家和教授深受鼓舞。


    從最初的南昌創業階段到現在,被天下不少人稱之為新興軍閥的安毅比誰都更尊重知識,比誰都明白人才的重要,因為他深深地知道,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而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正是科技日新月異的年代,幾乎所有的重要科技,都是這個時候起步的,貧窮落後的中國要趕上世界的步伐,隻能靠安毅作為一個穿越者前瞻性的眼光和引進人才走捷徑拉近和發達國家的差距,最後才可以實現超越。


    不管是從海外高薪聘請的科學家還是歸國的專家教授,他們都時常為安毅給予知識分子的優厚待遇和那種發自心底的敬重所感動,而且不單止安毅如此,整個安家軍上上下下都對知識分子禮遇有加,恭恭敬敬,使得在寬鬆的專業環境和先進的科研設備下工作的知識分子加倍勤勉,成績倍出。


    這次也一樣,當專家們通過一連串數據和實際勘測的結果向安毅匯報——這次試驗田種植的水稻畝產可望突破五百公斤時,安毅激動感念之情溢於言表,望著收割一空的稻田,頻頻長歎:


    “諸位、諸位老師……我謝謝你們,代表千千萬萬的人民謝謝你們!大家知道水稻畝產的曆史性的突破意味著什麽嗎?意味著原本一畝田能養活的人是原來的兩倍!意味著有限的土地可以養活更多的人口,如此創舉,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啊……”


    幾句話就讓一群皮膚黑黝黝全身滿是雜草淤泥的研究者們熱淚盈眶而又無比自豪,沒等大家激動完畢,安毅當即決定:


    一次性獎勵科研負責人陳般年院長五萬元,參與研究的專家和助手也分別獎勵兩萬元至一萬元,並且建議農學院盡快成立高產稻種和耕作技術推廣公司,完成階段性研究後立即開始大麵積推廣種植工作,經過推廣公司向全社會出售雜交水稻種子。種子的銷售利潤分紅,一半用於改善教職員工的福利,另一半用於其他經濟作物的研究。在此基礎上,原有研究項目的資金,仍然由他安毅來負責撥付。


    陳般年和他的科研團隊感銘肺腑,陳般年緊緊抓住安毅的手,顫顫巍巍地說道:“獎金就不必發了吧……政府這一年多來幾乎全都在進行基礎設施建設,每一處在建的工地都需要大筆資金的投入。據我了解,目前地方政府財政狀況極為嚴峻,現在還沒到最後的收獲季節,沒有錢寸步難行,所以這筆獎金我們不要,將軍的情意我們心領了。”


    安毅搖了搖頭,拍著陳般年的肩膀,言辭懇切地說道:“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人才!諸位從事的事業是利國利民、功在千秋的偉業,做好了全中國該有多少父老鄉親從中受益?又有多少男女老少能避免從饑餓中死去?相比於千百萬民眾的利益,相比於咱們川南為了改造農田、興修水利投入的上千萬資金,這點兒獎勵算得了什麽?


    其實,這筆數額不高的獎勵並非隻是錢的問題,而是對知識的承認,是對你們功績的褒揚,是對科學的促進!


    所以,院長您和諸位先生就不要再推辭了,要是自己用不著,回家去給老婆孩子花吧,你們的家人也會為你們感到驕傲的。


    另外,這錢還是次要的,等最終的科研成果出來,我還要提請川南政府,給予諸位應有的嘉獎,提請中央政府給予諸位應得的榮譽,讓諸位成為全國民眾都尊敬的人,讓諸位的名字彪炳史冊!”


    整個科研團隊感激得一塌糊塗,每一個人眼睛都紅紅的,安毅見狀和聲安慰了一番,以還要乘機趕回敘府巡視野戰醫院、川南醫院和川南醫學院等地為由,恭敬告辭,在一群揮淚如雨的知識分子簇擁下,登車離去。


    之所以會提前離開,是安毅不願意再待在已經語無倫次的研究者當中,不願再聽到他們感激的話語,否則說不定連安毅自己都無法把握好情緒。另外,安毅想得更多一些,第一代雜交水稻種子研製出來隻是第一步,這份褒獎和鼓勵,已經基本能讓研究者們深感安慰,並且帶來更大的動力,接下去除了繼續研究如何提高產量外,還要在簡化育種上下功夫,此外就是要集中全力進行推廣,讓農民接受並種植雜交水稻,徹底解決川南乃至整個西南地區的吃飯問題。


    不過,這一切已經不需要安毅再去操心了,他相信陳般年院長比誰都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和深遠意義。


    這幾天川南的研究成果出現井噴的喜人現象,安毅為此驕傲的同時,也深感幸運,他慶幸經濟危機的爆發,讓歐美國家的人才出現嚴重貶值讓自己有機可趁,慶幸自己有一群誌同道合的兄弟,慶幸有許多擁有知識分子良知、滿懷報國之心的人才的投效,正是這成百上千的弟兄和知識分子,用心血和汗水、用兢兢業業的工作和誠懇求是的努力,將他隨手揮灑的一個個設計藍圖逐漸變成現實。


    安毅之所以下午才趕到瀘州,是因為早上安頓好韓玉姐妹後,他就在楊斌和尹繼南的陪同下,視察了大量廠礦、企業、醫院和學校,對目前川南和湘西等地的發展有了一個直觀的印象。


    如今整個川南、湘西、黔西和雲南,都在有條不紊地安置難民,各地政府主持下的駐軍和警察部隊踴躍協助災民開墾荒地,利用伐木建房需要運輸木材的契機,開山築路,實現了村村通公路的大好局麵。政府對災民們開拓的荒地進行丈量分配,發給地契,盡可能指導民眾進行農業試點改革,經過了老南昌的艱苦創業,經過了湘西和鄂西等地的實踐總結,安毅麾下的軍政兩界已經形成了統一的認識:解決好土地分配問題,就解決了所有問題中的大半,就能贏得民心鼓舞軍心,贏得現在和未來。


    得益於川南大地主劉文輝家族和他一群大地主幕僚將領的逃亡,川南的土地改革政策並沒有其他地方那麽多阻力,通過沒收土地的人均分配、拍賣、新墾土地的增加,民眾基本上能達到家家有地種、人人有活幹的水平,加上蓬勃發展的工商業對閑餘勞動力的強力吸收,以及因此而給民眾帶來的經濟收益,川南的土地改革過程中,沒有出現一樁人命案,隻是對極少部分中小地主造成了損害和抑製。


    川南製定的法律法規明確規定,對私有財產進行保護的同時,人均擁有土地超過二十畝就要多征繳百分之五十的高額稅賦,而且農民的新分土地、新開墾土地在五年內不可轉讓,河流、山川和林場為各村鎮公有,從中獲得的收益除繳納應繳稅賦之外,屬於集體的每一個人所有。


    這套政策雖然遭到不少地主的抗議抵觸,曾有一度敘府、瀘州和纂江等地的地主們聯合起來,揚言要向南京中央政府控告,但在警備部隊和警察部隊的強硬壓製下麵,各種聲音突然偃旗息鼓,在遠離南京的西南各省,軍閥的力量一直讓所有人無比敬畏,何況現在統治著川南這塊土地的是以驍勇善戰而聞名全國、還擁有個上可通天的統帥的安家軍?


    武力威懾的同時,川南政府並沒有滿足於現狀,綏靖公署拿出川南、湘西不少探明儲量的礦藏,公開進行拍賣,政府承諾盡數回收初加工後的礦產品,使得不少地主反複權衡之後,逐漸把投資方向轉向了挖礦辦廠,因土地政策而產生的反對聲音日少,大小工商企業在信貸從優、免稅一年的優厚政策刺激下,不到一年時間,便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在川南大地上。


    政府又以定期競標的方式,對妓院、賭場、小型碼頭、客貨運輸線路、香煙、汽油煤油、鹽鐵等投資項目的專營許可證進行公開拍賣,就算是抗拒土地改革的頑固分子,也在獲益匪淺之後開始變得擁戴現政府了。


    一天的忙碌完畢,乘機返回敘府回到翠屏山下的家裏用餐時,已是華燈初上。


    安毅和弟兄們一起品嚐馬大嬸張羅的家宴,吃著地道的千層餅,喝著香醇的擁有兩百多年釀造曆史的敘府大曲,弟兄們怪話四起,歡笑聲不絕於耳,似乎又回到當初北伐時期的獨立師一樣。


    尹繼南、夏儉、老丁等人的婆娘坐在偏廳的一張大桌周圍,傾聽男人們粗狂的玩笑話,不時發出無法抑製的歡笑聲,馬大嬸和兩個年輕的小妮子忙著上菜,穿梭不停,看到小杏花仍然坐在安毅腿上像個纏人的小猴子幾次催她進去進餐,可小杏花把腦袋緊緊貼在安毅胳膊上,就是不願離開安毅的身體,弄得弟兄們笑個不停,馬大嬸看到這樣,也無奈地搖搖頭隻好由她去了。


    丁誌誠喝完杯酒,過來趕走顧長風,一屁股坐到安毅身邊,低聲說道:“我麾下特警大隊副大隊長唐驥遠你還記得吧?”


    “記得,怎麽會忘得了?很不錯的將才,說起來也算是老兵了,去年南昌士官學校特別班三項第一畢業的就他一個,五河大戰時跟的你,我說得對吧?”安毅笑著問道。


    丁誌誠點了點頭:“也不知怎麽地,這孫子竟然看上馬大嬸了,剛開始他還擔心的要命,說馬大嬸是你身邊的人不好意思開口,但感情這東西確實磨人,這孫子後來實在忍不住天天跑來磨我,沒辦法之下我讓我婆娘跟馬大嬸提親,誰知馬大嬸一口回絕了,說這輩子再也不嫁人,還說這一生把小杏花撫養大也就心滿意足了。”


    安毅高興地說道:“這是好事啊,應該撮合!馬大嬸也總不能這麽孤孤單單地過一輩子,如今什麽年代了?封建觀念要不得,她今年才二十五六歲,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擔心什麽啊?嫁人之後,小杏花照樣還是我的義女嘛!”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丁誌誠嘿嘿一笑,斟滿酒舉起酒杯。


    安毅端起杯看到丁誌誠曖昧的笑容,突然明白過來,悄悄踹了丁誌誠一腳,丁誌誠防備不急差點兒摔倒,回頭看了安毅一眼,擠眉弄眼地笑了笑,舉著酒杯飄走了,身體歪歪斜斜的可他杯子裏的酒就是一滴不漏,看得弟兄們大聲喝彩,安毅也不禁為他一身好功夫由衷地讚歎。


    “好了、好了!別滿嘴瞎話了,說說我今天上午參觀兩大醫院和三所學校的感受吧。”安毅站起來打斷了弟兄們的話:“川南醫院蓋得還不錯,從來看病的鄉親們的反映中也讓人感到滿意,但是醫院幾個領導要求增建兩棟住院病房。據我了解,瀘州醫院也和敘府的川南醫院同時建設,同時投入使用,一樣的格局一樣的器械,一樣多的醫生護士,而看病的人隻是川南醫院的一半,這裏麵恐怕存在個問題,就是經驗豐富的醫生和護士大多集中到川南醫院來了。


    這樣可不行,要調整一下,讓兩所醫院的醫療水平基本相同才行,否則會耽誤民眾看病。還有啊,野戰醫院支援淞滬戰場的醫生護士基本上已經撤回來了,我們的傷病弟兄也有小半康複或者可以出院自行靜養,看看能否在自身壓力不大的情況下,為川南醫院分擔些壓力?”


    弟兄們交頭接耳議論了一番,楊斌總結了大家的意見,微微點了點頭:“可行,目前醫院是很忙,原因是川北、川西、滇北的病人比較多,剛開始我們是擔心醫院的名氣打不出去,沒人來看病,而現在是擔心收治不了這麽多病人。其實,我們川南各縣都有了縣級醫院,一般小病小痛都不用到兩所大醫院就醫的,壓力主要來自周邊地區!如今就連二劉都派人來和我們聯係,問我們能不能幫他們培養一批醫生護士?弟兄們意見不一,對兩個軍閥沒多少好感,正好你在,你來決定吧。”


    眾弟兄全都望向安毅,安毅想了想說道:“俗語道醫者父母心,何況這救人不是殺人,弄好了還能緩和我們與周邊各方勢力的矛盾,增進相互間的了解和信任,有百利而無一害,我讚成,而且覺得多多益善,不但野戰醫院可以為他們培養戰地救護兵,川南醫學院也能為他們培養醫學人才,受益的都是老百姓嘛!


    再一個,他們隻要來人學習就得交錢,學完回去就得行醫辦醫院,辦醫院就得向我們購買藥品和醫療器械,可謂一舉多得,怎麽不幹?”


    弟兄們眼睛一亮眉開眼笑,相繼同意了這一決定。接著大家夥兒就一個個亟待解決的問題展開討論,一直到午夜時分才一起散去。


    安毅叫住杜易和丁誌誠,邊走向院門,邊對兩人低聲說道:“從今天起,你們倆要多關照一下韓玉和三童子姐弟,不過暫時不要讓三童子進入少年軍校,讓他們先在軍部宿舍區住下來,半年的文化補習結束後再做判定,明白了嗎?”


    丁誌誠和杜易相視一眼,立刻領會了安毅的意思,點點頭讓安毅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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