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根繩索“呼呼”飛起,掛在橋頭哨所前的供水鐵管上,“刺啦”幾下,先後將五名被脫得一絲不掛的日軍高高吊起,日軍拚命掙紮的身子將冰冷的粗大鐵管扯得前後搖動,嘰喳作響,看得被迫以商量情況為由將鐵皮屋裏的日本鬼子騙來的偽軍連長和兩個士兵麵無人色。


    “豹子,怎麽全給扒光了?”


    魁梧彪悍的九哥檢查完炸藥安放點,回到哨所前麵,望著四米多高、五米多長鐵管上晃蕩的光溜溜軀體,沉聲問道。


    指揮八個弟兄將日軍吊起來的豹子跑到九哥麵前,不解地問道:“哥,你不是讓咱們把這些三寸丁扒光的嗎?怎麽……”


    九哥使勁拍了他的頭一下,指指幾個日軍翻著白眼舌頭伸出的腦袋:“人道一點兒嘛!至少得給他們戴上頂帽子,否則等會兒天亮了誰還分得清他們是小日本啊?還有,東村那邊被糟蹋的幾家閨女估計就是這幾個孫子幹的好事,把他們的基巴全都剁下來,塞進他們的臭嘴裏麵,動作要快,這鬼天氣嗬口氣都結冰,過會兒凍僵了嘴巴可就撬不開了。”


    “好咧!”


    豹子剛開始還有些委屈,聽完後眉飛色舞地轉過身子,拔出長靴裏鋒利的剔骨刀,吩咐弟兄們分別解開繩子,一個接一個把光溜溜的日軍放下來,上前兩步對準一個矮胖的日軍小腹“呲”的一聲紮了進去,雙手麻利地轉動幾下,就把一坨基巴連皮帶毛割了下來,血淋淋地塞進日軍痛苦張大的嘴巴裏,手背順勢一抬,撞在日軍的下巴上,頓時讓拚命掙紮卻叫不出聲的日軍緊緊咬住。


    “掛上去!”豹子吩咐一聲,又走向下一個。


    一個身材高大的弟兄猛力拉動繩子,瞬間將已經痛得昏死過去的日軍“嗖嗖”幾下高高掛了起來,邊把繩子綁在豎立的鐵柱上,邊欽佩地讚揚起來:“豹子,你這手絕活利索啊!估計得到你家老爺子真傳了。”


    另一個弟兄不屑地插嘴:“豹子哥這兩下可比老爺子差遠了,老爺子這輩子宰掉的牛羊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閉眼隨手一刀切下的肉要多少是多少,不用過秤街坊鄰居立馬付錢,幾十年來沒出過半點兒差錯,喝下三斤燒刀子眼都睜不開了那手頭也沉穩精準,東塔學堂的校長呂老夫子就曾讚過,說古時候的那個庖丁解牛也不過如此了。”


    “別這麽多廢話,要是閑著沒事幹,就撿起地下的帽子給這些畜生套上。”


    豹子回頭白了一眼,手頭卻一點兒也不慢,揮刀間血光一閃,一坨黑乎乎醜陋不堪的物件又脫離了主人的軀體。


    拾起黃皮軍帽給日軍套上後,幾個人在邊上小聲議論拉緊繩子,兩個人幫助豹子按住人,轉眼工夫就割下五坨血淋淋帶毛的臭肉,一一塞進日軍嘴裏,重新吊了起來,看得一旁的偽軍連長佟誌強和兩名手下魂飛魄散。


    佟誌強嚇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心想這一來日本人該發瘋了,報複起來全連弟兄還不得全都送命啊?可是再害怕他也不敢吭一聲,更不敢動一下,生怕連他自己也被剝光吊起來,隻能一個勁兒地哆嗦,急思接下來何去何從如何是好。


    九哥看到豹子這邊弄完,轉向橋頭低呼一聲:“點火!”


    “嗤——”


    橋頭負責爆破的兩名弟兄點燃了二十幾米長的導火索,站起來看到導火索迅速燃燒,很快縮短了一米多,嘿嘿一笑轉過身跑回九哥身邊,九哥轉頭四下看了看,大步走到佟誌強麵前:


    “誌強,雖然你一時迷糊,跟著張海鵬行差踏錯,但你和全連弟兄沒做過虧心事,還是咱中國人,今天大哥我感謝你,不過估計要連累你和八十多弟兄了。時間緊急,廢話我就不多說了,我和弟兄們馬上就得離開這兒,何去何從你自便吧。不過,要是想重新跟老子幹,就得自帶武器,沒槍老子一個也不要。好了,弟兄們,撤!”


    十四名壯士跟隨在九哥身後,飛也似地衝下白皚皚的路基,幾個起落便越過公路,轉眼間消失在西麵的林子裏。


    佟誌強和兩個弟兄回過魂來,沒命地跳下平台,沿著鐵路衝向北麵的營房,沒等他跑到營房,發現麾下弟兄都已經出了屋子,像個沒頭蒼蠅似的衣衫不整,亂成一團。


    “橋要炸了——”


    跑在佟誌強身後的一個弟兄嚇得大喊大叫起來。


    “嗚——嗚嗚——”


    北麵鎮子方向,一列奔馳的軍列高聲鳴笛,飛快向南開來,八十餘名偽軍官兵嚇得魂飛魄散,當下就有一半扔下槍,叫喊著逃向東麵的鎮子,佟誌強依依呀呀一陣高呼,剩下的三四十個弟兄撿起地上的槍,沒命地向西衝去,剛跑到公路,爆炸聲便驚天動地響起,衝天的火光瞬間照亮了方圓數公裏的雪地,緊接著一陣陣劇烈的鋼鐵撞擊聲接踵響起,從沈陽城出發、滿載著物資開向錦州一線的軍列撞下斷橋,發出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漫天的鋼鐵殘片在激烈的火光中飛射出來,發出陣陣刺破空氣的尖利嘯聲。


    西麵三公裏的西羊角彎村東口的小溪旁,九哥和麾下十四名弟兄站成一排,端著槍遙望鐵橋上空映紅半邊天的火光和升騰的濃霧,全都暢聲大笑自豪不已。這個說立刻給老五致電報捷,那個說先等等打聽小日本死了多少、損失有多大再說,另一個又說先報捷再算賬,反正五個小日本一座鐵橋一列軍列是跑不掉了的。


    魯彥青轉向九哥,低聲問道:“哥,你說誌強他們會不會怕死,不敢回家也不敢跟著咱們和小日本拚命,嚇得脫下那身狗皮逃到關內去避難啊?”


    九哥搖頭一笑:“不會,老子諒他也不敢逃進關內去,他這個偽滿邊防軍一師九團一營一連連長的名字,已經讓狡猾的日本人登上全東北的報紙了,他回到關內,不怕少帥的軍法官剁了他的腦袋?


    看著吧,這鐵橋一炸,他們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跑來尋找咱們,隻能死心塌地地跟著咱們幹……嘿嘿,別說他們,恐怕天一亮他們的營長也會被日本人抓去剝皮挖心泄憤,狗腿子就是狗腿子,沒有人權的!”


    “九哥快看,左前方兩百米左右一群人追上來了,估計好幾十個。”豹子大聲稟報,情不自禁地端起了輕機槍。


    “前麵那人像是誌強啊……沒錯,是他,這孫子是個左撇子,跑起來右手外翻,像斷了翅膀的鴨子,一眼就能認出來。”魯彥青哈哈一笑,轉向九哥無比佩服:“哥,真有你的,這回可真是一箭三雕啊!”


    九哥欣慰地點了點頭,背著雙手,敞開長長的羊皮襖大步迎了上去,嘴裏哈哈大笑樂得不行:“誌強啊,你這孫子這輩子恐怕再也離不開老子了,哈哈!”


    佟誌強跑到九哥前麵五六米,一個踉蹌趴在雪地上,張大嘴喘得像一條喪家狗,抬起左手顫悠悠指向九哥,一群弟兄也都累得趴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起不來,一個個又驚又怕,累得半死。


    九哥走到佟誌強身邊蹲下,笑著問道:“你這孫子指著老子幹什麽?”


    “楊九霄,你這雜種……你可真毒啊,你……我家裏老婆孩子要是遭罪了,我……我也不活了!”


    佟誌強終於徹底崩潰,趴在雪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九哥莞爾一笑,一把抱起佟誌強:“誌強,你小子放心,估計這時候你老婆孩子都已經到了安全地方,行動之前我就派人去你家裏,為了炸你們守衛的那座破橋,老子半個月來沒睡個安穩覺,日夜琢磨著這事兒。不過終於讓老子和弟兄們幹成了,痛快啊!”


    佟誌強突然收起哭聲,來不及擦淚,緊緊抓住九哥的衣襟:“快告訴我,九哥,冬梅和孩子怎麽樣了?”


    九哥抱住佟誌強,坐在雪地上:“沒出息,你這**樣那兒還有當年的氣魄……好了,好了,下午我帶你去見她娘兒倆,還好,你這孫子從小是個孤兒,沒有老人家拖累,大哥我也省很多事……你個大男人哭個**啊哭?唉……想當年咱們十八弟兄幾乎是一起從陸軍小學進的警衛旅,兩年後又一起進大帥的教導團第九期受訓,出來後最低的也當上連長了,可這九一八之後,到現在包括你這最沒出席的孫子也隻剩下九個弟兄了,其他七個和老子一樣都領著弟兄們打鬼子報仇,老子能讓你這孫子一個人待在偽滿軍隊裏給日本人賣命當漢奸嗎?


    再者說了,九一八之前你到講武堂無線電班進修,隊伍打散之後你這孫子抱著老婆孩子躲在家裏,不也一樣被張海鵬他們那些忘恩負義的漢奸揪出來從軍了嗎?你這輩子就這命,逃不掉的,與其哪天被自己弟兄打死或者被日本人害死,還不如把你弄回來跟著我混,就是橫屍荒野,也能流下一世的清名,到了九泉之下見到死去的九個弟兄,也能抬起頭來…….”


    “別說了,九哥……小弟知道錯了!小弟心裏也不好受啊……那天七哥的屍首被吊在東門上,小弟回家哭了一夜……後來城裏城外到處都是大火,到處都是謠言,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再後來就被張海鵬找到,為了老婆孩子,我不得不……”佟誌強抱住九哥哭得鼻涕眼淚一把把的。


    九哥摟住他的肩膀,擦去絡腮胡子上的雪花,長歎一聲:“人這一輩子,能有幾個兄弟?自己手足英年早逝,誰不痛心啊?起來吧,咱們得趕快離開這兒,天快亮了,日本人也要來了,咱們得撤到安全的地方去,興許明天你就能見到老八、老十一他們這些弟兄了,他們也和我一樣,領著自己弟兄,用盡各種法子打擊日寇,鋤奸除惡,希望弟兄們都順順利利的,起來吧。”


    九哥吆喝一聲,魯彥青和豹子等人連忙去攙扶投誠過來的弟兄們。


    佟誌強爬起來,一把抓住九哥:“九哥,八哥和十一他們在幹啥?”


    “老八在撫順燒日軍的後勤倉庫,老十一在城裏,綁架漢奸周庭芳的老婆兒子,他們兩路人馬身手都不錯,還有咱們隱藏在敵人內部的弟兄配合,估計都得手了,其他人和我一樣,不是殺人就是放火,痛快啊!”九哥毫不在意地回答。


    “先別走!”


    佟誌強使勁拉住九哥的袖子:“咱們屬於那一路?馬占山還是王德林?或者是耿繼周、蘇炳文?”


    “都不是,告訴你也無妨……九一八之後,你不覺得這東北這旮旯太亂了點兒嗎?又是大火,又是爆炸的,就算是日本人,也焦頭爛額了一個多月,後來才平息下來……咱們的根,在關內……實際上除了咱們這一路外,我們還有其他的武裝力量在活動,為的是不讓日本人輕鬆得到東北,雖然分屬不同的領導,但殊途同歸。


    在此之前,我們雖然有組織的領導和大力支持,不過終歸還是名不正言不順,但是從昨天開始,咱們有了正式的番號,而且是南京蔣委員長親授的番號,是直屬於中華民**事委員會參謀本部領導的正規軍,這下你總該明白我們的歸屬了吧?


    從今往後,咱們有充足的軍費支持,有先進的武器使用,各分隊都會配備幾個精於特種作戰的專門人才,而且南京方麵還會源源不斷派來無線電專家和爆破專家,幫助咱們訓練出一支紀律嚴明、意誌堅定的強大隊伍來,清楚了嗎?還不懂以後慢慢想,總會明白的,走吧!見到你老婆我讓你和她睡上三天,然後送到江南去,過上你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隻不過就不能天天親熱了。”


    九哥拉上佟誌強大步離去。


    “九哥,那麽咱們弟兄的直接領導人是誰?”佟誌強邊走邊問。


    “這可不能告訴你,你這孫子怎麽這麽多問題?不過為了讓你壯膽,我先把咱們最高長官的名字告訴你,你聽完就完,別給我出去亂嚼舌頭。”九哥低聲說道。


    “放心吧,九哥,如今小弟還有別的活路嗎?死一塊兒得了!”佟誌強苦著臉表態。


    九哥哈哈一笑,摟住佟誌強在他耳邊低聲解釋:“直接長官過一陣子你會見到,最高長官估計你小子見不著,他是軍委參謀次長,聞名全國威震敵膽的安毅安將軍。說出去沒人相信,不過這是真的,你知道老子這輩子從沒說過假話,更不會欺騙自己弟兄。”


    “什麽……我的媽呀……”


    佟誌強震驚之下,又摔倒在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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