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〇年九月十八日,隨著張學良通電全國,支持中央政府,並調集大軍進關控製平津地區,在中央軍全麵進攻下步步後退的西北軍和晉綏軍終於失去抵抗之力,蔣介石沒有給閻錫山保留實力退守山西的機會,命令全軍奮起直追,擴大戰果,一舉拿下苦戰半月的蘭封一線,接著揮師鄭州,發起猛烈攻擊。


    已經在潼關停留一月有餘的安毅送走開赴西安的胡宗南第一師,將賑災事務交給到來一周的中央政府賑災委員會官員,命令朱世貴十七師將洛陽防務移交接防的第九師,撤出洛陽返回襄陽駐紮。


    戰功彪炳人數劇增的新十六師、新十七師也相繼告別豫西、陝南各要地,分批撤回宜都和枝江駐紮,唯獨留下鎮守華陰的十六師、駐守寶靈的四十四師和衛戍潼關的新十四師,等候中央軍委的進一步命令。


    九月二十日,第一列滿載賑災糧食的列車插滿國旗黨旗,貼滿賑災標語,自浦口出發經過潼關開赴西安,世界各國記者隨之蜂擁而至,安毅避而不見,率領衛隊和軍團司令部特務團悄悄前往商州,與新十四師第三旅將士一起對盤踞周邊打家劫舍、拒不投誠抗拒改造的三股五千人以上的悍匪進行清剿,把新任潼關行營主任楊虎城扔在潼關,去招架熙熙攘攘追問不休的各國記者。


    楊虎城麵對糾纏不清的記者,頭痛不已,剛開始的禮貌謙遜笑容被憂愁驚怕所代替,無奈之下也效法安毅的那一套,率領行營眾官員四處遊走考察,以賑災繁忙安撫民眾為由到處躲避。


    安毅對東北軍大舉進關搶占平津各地大力反對,三次致電蔣介石力諫,陳述東北軍隻要有個明確態度,就是對國家民族的巨大貢獻,決不能輕易離開東北地區,放任日本軍國勢力坐大,預言東北軍主力離開東北將會使居心叵測的日本人借機坐大逐步蠶食東北領土,加大掠奪東北資源,並會因此生出更大的野心,產生無法控製的巨大後患。


    但是蔣介石求勝心切,根本不接受安毅的苦苦諫言,被安毅惹急了毫不客氣地回複一份隻有八個字的電報:不在其位,勿謀其政!


    安毅接到電報無比失落,隻能閉上嘴,忍受鑽心的焦慮和痛苦的煎熬,跑到商南幹起了團長的勾當,親自指揮部隊對各部悍匪實施猛烈打擊,數次提起步槍衝到交戰第一線投入戰鬥,把師長趙東全和隨行將領嚇得麵如土色,反倒是侍衛長林耀東和特務團長方鵬翔等弟兄樂得不行,也都拿起武器跟隨在安毅身邊投入戰鬥,為安毅精準的槍法和狡黠的指揮大聲叫好。


    不到十天時間,安毅就率部把盤踞陝南、豫西南多年的幾股頑匪打得屍橫遍野,灰飛煙滅,嚇得周圍十幾股大小土匪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混亂多年的十餘縣鎮轉眼間一片安定。


    十月六日,繼範熙績四十六師、金漢鼎十二師、阮肇昌五十五師、馮軼裴教導第一師攻占開封之後,陳誠十一師、上官雲相四十七師幾乎同時攻入鄭州城,西北軍張維璽部、任應岐部、鄧寶珊部、馮治安部、田金凱部被困於新鄭一線,成了甕中之鱉,鎮守唯一退路滎陽的西北軍大將梁冠英見勢不妙立即通電就任蔣中正的第二十五路總指揮一職,其餘各地西北軍將領也都有樣學樣紛紛放下武器投到蔣介石麾下,就連灰溜溜逃到黃河北岸的石友三也通電服從中央,將撤往豫北的晉綏軍一個師盡數繳械收編,並通過把兄弟韓複渠暗中向蔣介石求情懺悔。


    稱雄中國北方多年、擁兵四十餘萬的西北軍就此分崩離析,中原大戰至此大局已定,緩緩落下帷幕。


    中央政府隨即任命劉峙、張鈁、萬舞等七人為河南省政府委員,劉峙為省主席;蔣介石把劉峙扶上高位之後,再次任命何應欽為鄭州行營主任,代行總司令職權;任命第三軍團司令何成浚暫代武漢行營主任,任命楊虎城部擴編為拯陝軍,蔣鼎文部擴編為拯隴軍,即日經鐵路開赴陝甘駐紮,其餘各軍班師南下,全力剿滅迅速壯大的各地紅軍。


    如此一來,自恃勞苦功高的顧祝同、金漢鼎、王均等未獲重用的將領極為不滿,中央軍內部潛在的矛盾由此顯現,並日益尖銳。


    送別麾下兩個師西進陝甘的蔣鼎文乘坐火車來到潼關車站,匆匆返回的安毅率領第五軍團數十將校提前來到站台恭迎,與蔣鼎文和各師各旅的黃埔師兄們熱情相見。


    相互見禮完畢,蔣鼎文接過安毅的香煙點燃,深吸幾口,滿臉愁苦地歎道:


    “弟兄們這一去可苦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愚兄原本以為能率部回到江浙休養生息,可如今竟然被發配洛陽,在劉經扶和何敬之下麵做個小小的隴海路西段警備司令,麾下弟兄數月來打生打死,各級官兵幾乎換了一半,卻還要開到黃沙漫漫的大西北戍邊,真他娘的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啊!”


    安毅搖頭莞爾一笑:“沒關係,莫道前路無知己,天下何人不識君?開疆拓土建功立業的機會到了,小弟打從心眼兒裏羨慕各位師兄啊!大哥也別急,洛陽千年古都,人傑地靈,每年牡丹花開佳麗如雲,大哥就留下養養身子享享豔福吧,生意上的事情小弟替你看著,請盡管放心。”


    眾弟兄哄然大笑,隨即紛紛痛罵安毅,蔣鼎文的參謀長李家聞沒好氣地說道:“安老弟,咱們弟兄可比不上你啊!為兄可聽說了,各軍團將陸續撤銷,唯有老弟的五軍團司令仍然穩穩當當,坐鎮宜昌掌控荊襄,扼守長江咽喉要道,每天吃香的喝辣的不算,每月的禁煙稅入沒有百萬也有八十萬吧?”


    眾師兄隨聲附和,有的大呼小叫憤憤不平,有的唉聲歎氣埋怨自己命不好,把安毅弄得頭大不已,突然舉起手大喊一聲“小弟知錯了”,然後便拉著蔣鼎文的手,大呼要擺上美酒為師兄弟和將士們壯行。


    蔣鼎文抬腕看了看表,說時間來不及列車馬上就要出發,安毅不悅地皺起眉頭,轉向趙瑞大聲命令:


    “煩請師兄立刻給尹師弟致電,讓他拆毀華陰和潼關之間的鐵橋鐵軌,老子就不信喝杯酒的時間都不給……張揚,通知後勤部把那十桌酒菜全都端到站台上來,並通知潼關城裏的所有飯店,必須在一小時內將最好的酒菜給我送到這兒來,這輛火車有三千弟兄,就按三千弟兄的分量做,不夠就從咱們大營裏弄,把庫房裏的所有罐頭都運到這兒來分給弟兄們。”


    趙瑞笑嘻嘻地答應卻沒有立即去辦,轉向副官悄悄吩咐他通知車站,要求列車多停留兩個小時,張揚立即奉命而去。


    蔣鼎文等人看到安毅如此霸道,如此豪爽,感動之下也都不再急著要走,特別是蔣鼎文,把弟兄們送到潼關也算情意深重了,回頭還得趕回洛陽處理各種軍務,將自己的衛戍警備司令部班子搭建起來。


    安毅所部的高效令師兄弟們歎為觀止,不到一個小時,整個站台便擺滿了食物,一輛輛卡車將珍貴的肉類罐頭運來,飛快卸車,堆放在一節節車廂門口,十桌精美的酒菜發出誘人的香味。


    蔣鼎文等人好奇地詢問安毅哪兒來的這麽多肉?安毅笑而不答,趙瑞連忙解釋說都是在前一段剿匪過程中打到的野驢,每張桌子上還有一盆燉的酥爛的老虎肉,這隻老虎就是安毅打到的,剛製好的虎皮就掛在司令部裏。


    弟兄們聽了驚訝不已,蔣鼎文指指卸車的罐頭,詢問安毅怎麽不給自己留點兒?安毅客氣一笑,說明天整個第五軍團也要盡數南撤,與其千辛萬苦帶回去,還不如送給遠征的弟兄們,算是略表心意吧。


    兩個小時很快過去,西征的三千將士登上火車,感激地向站台上默默送行的安毅和第五軍團官兵揮手致意,大聲致謝。


    蔣鼎文站在安毅身邊,一臉苦痛,雙眼潮紅,默默注視著徐徐開動的列車,注視著一張張熟悉的臉龐。


    中原大戰爆發以來,蔣鼎文率部征戰不休,先後擊敗吉鴻昌、梁冠英等部悍勇的大刀隊,奔走於隴海、平漢、津浦各戰場,哪裏有危險就衝向哪裏,為勝利立下汗馬功勞的同時也傷亡慘重,第二軍麾下各師戰事頻繁,兵員更換補充多達兩萬餘人,如今並肩戰鬥生死與共的弟兄們遠赴陝甘,怎麽能不令蔣鼎文留戀傷感?


    同樣留戀傷感的不止蔣鼎文。


    當天夜裏,得知安家軍要撤回鄂西的豫陝民眾蜂擁而出,潼關、華陰、寶靈、洛南等地的民眾將各個大營圍得水泄不通,動情的感謝、不舍的淚水,讓第五軍團將士們熱淚盈眶,一夜無法平靜。各師各旅官兵不得不走出營門,答謝父老鄉親,與父老鄉親依依話別極盡安撫。


    這個時候,第五軍團的將士們終於理解了什麽是軍民魚水情,什麽是人民子弟兵,終於理解了一首首軍歌裏的真切含義和無盡情感。


    次日淩晨六點,換上戎裝打算盡快離去的安毅看到趙瑞等人匆匆進入自己的臥室,連忙詢問發生了什麽事情,聽完立即跑出行營大門,麵對聚集在大門口成千上萬黑壓壓的民眾,感動得無法言語。


    人群最前麵的鄉老和各界代表手捧一張張紅的刺眼的錦旗,默默地站立著,看到安毅出現,人群中隨即發出陣陣呼喚:“安將軍,留下吧!安家軍留下來吧……”


    安毅緩緩走到鄉老和各界代表麵前,竭力擠出一絲笑容,告訴大家戰爭已經結束,第五軍團弟兄需要返回原駐地,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不能長期留下還請父老鄉親們多多見諒!


    話音未落,哭泣聲響成一片,白發蒼蒼的老人、衣衫襤褸的婦孺隨即跪倒一片,幾位戴著老花鏡的本地大儒仰首向天,大聲祈禱,讚頌安毅、讚頌安家軍的美德與仁愛,蒼涼的聲音瞬間被震天的哭泣和苦苦挽留聲所淹沒。


    安毅強忍傷悲,大步上前攙扶老人們起來,無奈人們就是跪著不起,聲聲呼喚。


    安毅哽咽無語,一時無計可施,倒退三步突然跪下,恭恭敬敬地給父老鄉親們連磕九個頭,站起來飛快轉身大步走進營房關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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