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安毅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老南昌江南醫院深處的一號小洋樓裏,這種單獨設置在幽靜住院部東麵的專用小洋樓一共有三棟,坐落在鑄鐵圍欄中間的小花園周圍,一條青石板鋪就的小道從院門通向治療大樓和中心區的荷花池,兩米多高的鑄花圍欄上攀附著常青藤和紫色牽牛花等植物,盎然的綠色構成一個安謐而雅致的獨立空間。


    阿爾弗雷德成了安毅的主治醫生,他和副院長克魯澤商量完下一階段治療方案,便領著夫人和小姨子卡普蘭走進一號樓,登上二樓寬闊的病房,吩咐侍衛長林耀東把窗簾拉開,讓朝陽的光輝透進來,然後接過護士遞來的文件夾細細看完一係列監測數據,臉上泛起一絲喜色,果斷吩咐從今日起停止嗎啡的使用,開始進入恢複治療期。


    身穿麥色短袖長裙姿色撩人的卡普蘭靜靜地坐在病床前,緩緩握住安毅的手,放到嘴邊吻了一下,呢喃道:“可憐的安……”


    “我真的很可憐嗎?”


    安毅的聲音雖然有些沙啞,但讓人聽得很清楚。


    卡普蘭驚喜地注視安毅半睜的眼睛,秀美的俏臉上滿是激動:“我的上帝!你終於醒來了,安,你不知道我多麽的擔憂。”


    “謝謝!”


    安毅望著卡普蘭迷人的湛藍大眼睛,目光滑過她高挺卻又小巧的翹鼻子,大小適中的嘴巴,鮮嫩而且水潤、飽滿的紅唇,微微點了點頭燦爛一笑,轉而望向阿爾弗雷德太太隆起的肚子,親切地說道:


    “恭喜你了,太太!你不該上班了。”


    阿爾弗雷德太太彎下腰,輕輕吻了一下安毅的額頭:“安,看到你正在康複,我心裏真高興!放心吧,我還有兩個月才到預產期,仍然能為醫院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需要休息,而且適當的運動對胎兒有好處。


    安,你不知道在老南昌的多少朋友為你擔憂,裴德羅牧師和教友們每周都為你向上帝祈福,這幾天估計鮮花將擺滿你的病房和陽台的。”


    “太感謝了!謝謝。”


    安毅轉向來到自己床前阿爾弗雷德問好,阿爾弗雷德隨意開了句玩笑,隨即將安毅的現狀和將要采取的醫療措施詳細予以說明,安毅非常感激他的嚴謹和關切,致謝完畢,低聲問道:“阿爾弗雷德,我什麽時候可以坐起來出去透透氣啊?這麽久了一直躺在床上,人都快發黴了。”


    “雖然你覺得難受,但現在就坐起來顯然不現實,再多等待幾天吧,不過如果你真的渴望,可以讓護士把你弄到陽台上去曬曬太陽,但每天隻能兩次,而且每次不能超過十五分鍾。”阿爾弗雷德想了想道。


    安毅滿意地笑了:“很好,有十五分鍾已經很不錯了,我現在就想去曬太陽。”


    眾人會心一笑,很快就把安毅小心搬上小床,推到寬大的陽台上。安毅轉頭望著前方滿眼的綠色和花園裏盛開的花朵,沐浴著朝陽,貪婪地呼吸新鮮空氣,臉上的神色極為感觸:“空氣清新,鳥語花香,做夢都想回到這裏啊……”


    “將軍,你該服藥了。”


    盡職盡責的小護士推著擺放托盤的小推車悄然到來。


    安毅心中暗叫掃興,無意發現婀娜多姿有著一張漂亮的鵝蛋臉和靈動雙眸的小護士竟然是原女兵連的蘇州籍女兵麥滿芳,微微一笑,隨口問道:“小麥,今天沒課?”


    麥滿芳微微吃了一驚,隨即感激地笑道:“屬下被基地保衛科抽調來護理將軍,非常開心,其他姐妹知道後羨慕死了……將軍,屬下以為將軍不會記得一個隻見過三次麵的小兵,沒想到將軍能記住屬下的名字。”


    “你們都很優秀,我怎麽會忘記呢?對了,你還保留著軍籍?”安毅問道。


    “嗯,屬下和原女兵連其他三十一位戰友一樣,不願意脫下這身軍裝,等學成之後繼續當軍醫……來,先服藥吧,將軍。”


    麥滿芳將藥片輕輕放進安毅嘴裏,送上溫開水,小心翼翼地服侍安毅服藥。


    卡普蘭和阿爾弗雷德夫婦與安毅又聊了一會兒,看到尹繼南、楊斌等一群將校到來,知道有要事相商,於是禮貌地打了聲招呼,叮囑一番注意事項後絡繹告別離去。


    侍衛們搬來凳子放在安毅的小床邊,尹繼南、楊斌、詹煥琪等人相繼坐下,關切地詢問安毅的感受。


    安毅搖搖頭說自己沒事,三兩句話說完便詢問正事:“夏儉和老丁他們進展如何了?”


    尹繼南回答:“放心吧,這次行動事前經過反複推演,不會出錯的,目前特種大隊和夏儉的特務團已經到達萬載縣城以南,繼續急行軍開赴萍鄉,考慮到第三軍九師在萍鄉一線駐守,咱們將越過萍鄉北麵的長平,直抵醴陵的黃沙鎮,隨即掉頭南下至攸縣以東,徹底堵死六軍教導師的退路。


    我師一團二團輕裝出發,目前已經到達安福以西,距離永新不到六十公裏,再有一天半時間定能追上,第三軍和三十一軍也非常配合,兩天來行進速度均令人滿意。”


    “都兩天了怎麽還在那兒打轉轉?六軍那些殘兵敗將是怎麽回事啊?難道他們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嗎?”安毅頗為驚訝,一連問出三個問題。


    “是啊,說起來也真不可思議,他們一路走一路停,據沿途鄉親們說他們六千餘人吊兒郎當的四處搶掠,竟然為了一鍋米粥自己打起來,估計內部的分歧很嚴重。


    瞧這架勢,就算他們回到湘東去,也很有可能被魯滌平將軍麾下的張輝瓚等部繳械,相信他們自己也感到害怕,所以爭執不斷行動緩慢,兩天來每天的行軍距離還不到二十公裏,加上有個八門七五火炮的炮營和一個輜重營,在那片凹凸不平的山地裏行軍,自然走不了多快。”尹繼南笑著解釋。


    安毅徹底放下心來,仔細一想突然問道:“不對,這個走投無路戰力全無的教導師可是一塊香噴噴的大肥肉,要是被朱毛紅軍偵獲他們的行軍路線,這個煮熟的鴨子會不會飛啊?”


    眾弟兄聽了哈哈大笑,尹繼南繼續解釋:“大哥放寬心吧,朱毛紅軍主力目前已經退至南麵百公裏外的桂東,咱們四期那個不顯山不露水看起來老實木訥的師弟**,昨晚率領一個團突襲營盤圩得手,狠狠揍了金漢鼎大哥一拳,隨即率軍南撤,把金大哥的一個師吸引在萬安、遂川一線,所以不用擔心他們過來分杯羹,倒是朱德將軍親自率部在湘東南永興一帶出沒的消息傳來,小弟估計剛剛升為湖南清鄉會辦的何健很有可能會從衡陽一帶向東出擊,湘軍與朱毛紅軍之間的仇恨,絕不下於滇軍與朱德部的仇恨。”


    安毅嗯了一聲:“分析得很有道理,不過此戰打完咱們立刻回撤,這個節骨眼兒上不要去做那種出風頭的事,沿途若是遇到農民赤衛隊,也千萬別難為人家,彼此都留條退路好一點。”


    楊斌低聲說道:“昨天我送胡子登船,胡子就猜到你要發出這樣的命令,道叔也認同你的看法,說如今我們與贛西各勢力的生意做得很順利,五成的茶油四成的木料都是贛西供應的,建議這種良好的關係繼續保持下去。


    前幾天德叔在全省保安部隊團以上軍事會議上也鄭重告誡,嚴禁各部主動襲擾紅軍和周邊各縣赤衛隊。德叔現在也很為難啊,麾下金大哥和王均大哥兩個軍看樣子是收不回來了,隻剩下守衛南昌的一個師和煥琪親率的五個團保安部隊效忠於他,我看他似乎一下老了幾歲,要不是中央催他出席五中全會,說不定他現在就拉著你不放手了。”


    安毅點點頭,望向詹煥琪:“煥琪,你有些什麽想法?咱們弟兄能為你和德叔做點兒什麽?”


    詹煥琪一聽這話皺起了眉頭,滿臉不悅地說道:“老大,你怎麽這樣說啊?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離開你的,雖然目前我替老丈人守著五個團,代為指揮南昌警衛師,但絲毫不影響我的選擇啊!


    說句老實話,我還真想返回獨立師或者到繼南的警備師呢,要不是看到老丈人整天愁眉苦臉長籲短歎,我真的不想幹什麽保安司令部的參謀長了。”


    “別誤會,煥琪,我不是這個意思,如今隻有你我兄弟才能幫德叔排憂解難,才能給他些安慰,咱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老人家心灰意冷吧?雖然他現在就任軍委常委,看起來似乎風光無限,可怎麽樣手裏也得有一支自己信得過可以依仗的軍隊吧?否則今後要是有個變化怎麽辦?”


    安毅咳嗽兩聲,停頓好久覺得舒服了些,接著說道:“要是德叔在這裏,我就建議他把南昌警衛師和五個保安團合並,怎麽說他如今仍掛著江西省主席的名頭,仍有一萬五千左右忠於他的軍隊,以此為基礎,為何不幹脆點向總司令要個正規師的番號?一旦大局有變,進一步即可擴編為軍,總比把什麽都扔掉要強吧?你怎麽沒想到過有朝一日要是德叔殺回雲南去呢?手裏沒有一支本鄉本土的嫡係部隊,到時候怎麽辦?”


    詹煥琪眼睛一亮:“對啊!先不管是否有朝一日能回雲南,僅以目前的局勢來說,這不失為上策,如今我黃埔一係各軍正在編整,下一步第三軍、第三十一軍也將不複存在了,要是能趁此機會獲得一個正規師番號,也沒什麽太大的損失啊!”


    安毅點點頭:“第一集團軍的初步編整方案已經出台,年底前就會初步實施,我提前和大家說說情況吧:


    第一師劉峙長官任師長,原三十三軍張克瑤將軍任副師長,一至三旅旅長分別為徐庭瑤長官、胡宗南師兄和鄭州航校出身的張承治將軍;第二師師長顧祝同長官,副師長為李明揚長官,也是編成三個旅;第三師師長錢大鈞長官,陳繼承長官擔任副師長;第四師師長為原第四軍縮編,繆培南長官任師長;第五師師長熊式輝長官,副師長為原贛軍將領劉士毅長官;第六師為二十六軍縮編,陳焯將軍任師長;第七師師長已經內定王均大哥了,副師長人選待定,由第三軍縮編而成,李世龍、祝膏如、李文彬三人為旅長,估計下個月就會正式宣布;第八師由賀耀祖前輩的四十軍編成,師長為原總部的朱紹良將軍,副師長為毛秉文大哥,也是三個旅;第九師是咱們蔣鼎文大哥的,副師長為原三十三軍老前輩嶽相如將軍,甘麗初、李延年師兄均為旅長;第十師是咱們黃埔軍校教育長方鼎英長官統率的四十六軍編成,副師長是第十軍楊勝治將軍,兩軍裁減合並為第十師;十一師估計由曹萬順將軍和陳誠大哥一同組建;十二師恐怕就是金漢鼎大哥的了,目前雖尚未最後定奪,但我以為不會出大的意外;十三師為夏鬥寅前輩的二十七軍所編而成。


    我回來前賀師兄他們隻知道第一集團軍編到十三個師,其他尚未有定論,估計出入不會太大。”


    眾弟兄麵麵相覷,隨即驚訝地討論起來,楊斌一臉憂色地詢問安毅:“這些師大多由軍一級編成,咱們的獨立師和警備師呢?不會裁減吧?”


    安毅輕鬆回答:“放心,獨立師因戰功和京都保衛重任,編製保持不變,有傳聞說可能改稱警衛軍獨立師,但校長沒發話,估計最後也就這樣了。咱們也是編成三個旅,由於其他各軍縮編之後使用了獨立旅的番號,不知是誰在編遣會上提議說咱們獨立師每次都開風氣之先,新式練兵手段多,示範作用強,就索性給了新一旅、新二旅和新三旅這三個別扭的番號。我還是師長,胡子擔任副師長,程光仍當他的參謀長,新一旅旅長是虎頭、新二旅旅長是魯逸軒師兄、新三旅旅長為趙瑞師兄,其他弟兄團長變副旅長,副團長變團長,基本上均順升一級。至於繼南的警備師,原本就屬於二線隊伍,估計要到明年年初才開始調整,不過,我估計要是內戰再打起來的話,別說裁軍了,擴軍都來不及呢。”


    眾兄弟聽了連連點頭,暢聲大笑,尹繼南也終於放心下來,立即把重點轉到眼前的這一戰上麵。


    ~~~~~~~~~~~~~~~PS:適逢農曆新年,天子也不願意在這個喜慶的日子給大家添堵,後麵的情節都會很輕鬆,相信大家都會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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