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賀丸”號爆炸擱淺的消息傳到武漢,日本漢口領事館、海軍長江艦隊司令、陸戰隊主官極度震驚,稍作商議,立即派出一艘驅逐艦、三艘炮艇逆流而上趕赴事發地點,以盡快弄清到底是“下賀丸”號貨船鍋爐爆炸還是遇到外來襲擊。


    無獨有偶,另一艘滿載貨物的日輪在黃海的海州水域遭到海盜劫持,貨船失去聯係,二十餘名船員生死不明,位於青島和上海的日軍艦隊接到搜索救援命令緊急出動,兩件事瞬間鬧得沸沸揚揚,國人皆知。


    南京中央政府卻處之泰然冷眼旁觀,多數中央大員甚至暗存幸災樂禍之心,“下賀丸”號的出事地點處在與中央對著幹的桂係管轄區,雖然李宗仁、白崇禧的大名被寫入中央政府和軍事委員會成員名單之列,但是桂係至今尚未承認蔣介石南京政府的合法性,因此南京政府很輕鬆就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


    至於另一艘日輪在海州附近海域遭到劫持,南京政府的應對更為瀟灑——海州目前仍為日本人暗中支持的軍閥孫傳芳占據,海州港還有直魯軍閥張宗昌的一個近海艦隊駐紮,而日本政府至今仍未承認南京中央政府,仍把張作霖的北京政府視為正統,所以日本人隻能去找張作霖和孫傳芳他們的黴氣,一身輕鬆的南京政府根本不需要擔負任何責任。


    次日下午,日軍在“下賀丸”號事發地點找不到任何一個幸存的日本船員,也沒有發現任何一具日本船員的屍體,露出水麵的半截船艏已被燒得焦黑,日艦放下潛水員勘察立刻得出該船是被惡意炸毀的結果,艦隊司令和四艘軍艦指揮官勃然大怒,四艘戰艦迅速形成戰鬥編隊,逆流而上,對宜昌城南的陶鈞第十八軍大營狂轟濫炸,隨船的一個陸戰隊中隊衝上江堤,進入逃得一幹而盡的軍營,大肆放火搶劫,並炸毀軍營內彈藥庫,隨即全體收隊順流而下,氣勢洶洶趕赴武漢,找桂係大本營算賬。


    剛剛開進湘北準備對葉開鑫的四十四軍展開夾擊的第十八軍軍長陶鈞,驚聞老巢被日軍炸毀,留守的一個團損失慘重,立刻停止南下,急電李宗仁和白崇禧,接到火速趕回宜昌的命令後哪兒還敢怠慢?毫不猶豫地帶領麾下兩個師以最快速度趕回宜昌。


    陶勳非常擔心,劉湘等人早已對出川的門戶宜昌虎視眈眈,駐紮在北麵荊襄一線的馮玉祥部也對宜昌這個扼守長江要衝的富庶之地垂涎三尺,要是以上兩部借此機會利用“保境安民”等堂而皇之的借口進駐宜昌,桂係不但會失去宜昌地區每月一百八十萬元的地方稅賦,而且還會讓剛當上軍長不久聲稱自己的防區“固若金湯”的陶勳聲名掃地,淪為笑柄。


    白崇禧接到李宗仁急電,急忙從湘北趕赴武漢,蔣介石卻非常輕鬆地前往徐州前線視察,會見馮玉祥和閻錫山派來的代表。


    重新擔任黨主席和革命軍總司令職務的蔣介石在百餘隨從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到達徐州進入城中大營,第一路軍統帥何應欽正好出去打獵沒有回來,蔣總司令看到主帥離去營中群龍無首軍紀鬆弛,大怒之下當即召開各軍軍長緊急會議,先是做了一番慷慨激昂鼓舞人心的動員報告,接著話題一轉,痛批“第一路軍某些官兵精神已墮落了、紀律已廢弛了、道德已沒有了、勇氣已退縮了”,隨即宣布整編第一路軍為第一集團軍,任命劉峙、陳調元、賀耀祖為集團軍三個縱隊的總指揮,自己親自擔任集團軍總司令,把原來的總司令何應欽調到總司令部擔任參謀長,重兵在握的何應欽自此失勢。


    心懷深遠計策的蔣介石並沒有一棍子打死何應欽,削去何應欽兵權的同時,仍給了他個總司令部參謀長的虛銜,但對於何應欽來說這一打擊實在難以承受。


    何應欽非常清楚,蔣介石這是借機報複他當初倒向桂係逼蔣下台,而且遲遲沒有發出通電歡迎他複職,既驚駭於蔣介石雷厲風行的手段,又震驚於原本對自己無比順從的各軍將領全都倒向蔣介石,自知大勢已去,惶惶不可終日。


    一番權衡之後,何應欽立即告假避往上海,到了上海突然想起蔣介石的拜把兄弟、青洪幫老大黃金榮、虞洽卿和杜月笙等人,自己此舉無異於羊入虎口,又立馬收拾行李躲到杭州去了。


    蔣介石在徐州一住就是六天,用霹靂手段理順各軍統屬整頓黨務,白天親曆各軍一線,視察走訪慰問基層官兵,晚上召集師級以上將領開會洗腦,鄭重提出“整飭軍紀風紀、嚴戒幹預民政、加強黨務政訓、嚴明公正賞罰、注意撫恤傷亡、振作革命精神”等八大要求,同時對各軍進行裝備補充和軍餉發放。


    這一連串組合招數接踵而出,立刻換來各軍死心塌地宣誓效忠,軍中風氣一新,士氣也為之振奮。


    牢牢掌握軍權之後,蔣介石隨即乘專列趕赴開封與馮玉祥會晤,在蔣總司令複職沒幾天就得到一百萬元現金資助的馮玉祥親至車站,鼓動八萬餘軍民舉行隆重而盛大的歡迎儀式,當晚,蔣介石、馮玉祥與閻錫山的代表舉行會議,非常愉快地接受中央政府和中央軍委的要求,馮玉祥的“國民革命軍聯軍”更名為“國民革命軍第二集團軍”,閻錫山的“北方國民革命軍”更名為“第三集團軍”,馮玉祥和閻錫山分別就任各自集團軍的總司令,三方密商完畢,在軍事調動、軍餉補給、整理戰線、協同作戰等方麵達成共識。


    二月十七日,馮玉祥陪同蔣介石檢閱他的西北軍,十八日,在老將馬福祥等將領的建議下,馮玉祥和蔣介石交換蘭譜義結金成為把兄弟,馮玉祥送給蔣介石的蘭譜上還書寫這麽一段話:結盟真意,是為主義,碎屍萬段,在所不惜!蔣介石送給馮玉祥的蘭譜書寫的是:安危共仗,甘苦同嚐,海枯石爛,生死不渝!


    滿載而歸的蔣介石尚未回到南京,馮玉祥和閻錫山同時向全國通電就任國民革命軍二、三集團軍總司令,表示完全擁護軍委主席兼國民革命軍總司令蔣介石的領導,齊心協力,共同奮鬥,這一消息令全國各勢力為之震動。


    躊躇滿誌的蔣介石回到南京,立刻召集幕僚,急商繼續北伐事宜,對第一集團軍的各軍各師將領進行重新任命,同時致電身在南昌的安毅,責成安毅必須在一周之內把獨立師拉到南京,進駐下關大營,並接受總司令部點驗。


    安毅接到蔣總司令口吻嚴肅的催促電文,也召開了重組後的獨立師首次營以上主官軍事會議,正式宣布各級主官的任命:


    胡家林少將為副師長,顧長風上校為副師長兼作戰科長,黃應武少將為黨代表兼政工科長,路程光少將為參謀長兼任一團長,吳立恒上校為二團長,魯逸軒中校為三團長,趙瑞中校為教導團團長,廖民林上校為炮兵團長,黃漢乾中校為師屬工兵營長,齊修平中校為師屬特務營長;李福強上校擔任師部情報科長兼教導團團副,常保芳擔任軍需後勤科長,羅磊少校擔任通信科長,林耀東中校擔任警衛科長。


    新組建的獨立師擁有官兵一萬二千人,取消了師屬機炮營和警衛營番號,三百人的特種大隊按照軍委統一規範編入特務營。解散的機炮營以連為單位進入三個主力團,分別擴充成團屬機炮營,官兵編製五百五十人,擁有迫擊炮二十四門、重機槍十二挺、輕機槍二十四挺和八十匹馱馬。


    任命宣布完畢,會場裏一片興奮,黨代表黃應武示意大家安靜,接著宣布五十名獲得總司令部特批即將進入中央陸軍軍官學校深造的官兵名單,曾長河、冬伢子等五十名最低軍銜已是士官的弟兄,終於能如願以償進入將於三月六日開學的南京黃埔六期深造,與重新聚集的第六期第一總隊學員一起學習訓練,安毅和尹繼南、胡家林也放下了心中的一件大事。


    會議結束,各團營主官迅速返回各部,三天的準備期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楊斌、尹繼南、夏儉、詹煥琪、丁誌誠這幫老弟兄留下來,一個個感慨萬千頻頻歎氣,都說這恐怕是自己最後一次參加老部隊的軍事會議了。


    顧長風沒好氣地說道:“你們幾個歎什麽氣?老楊升了中將,煥琪和夏儉也都成了少將參謀長和少將司令,繼南晉升贛中警備師長,老丁也升警備師副師長,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說實話,小弟我更願意留在老部隊,哪怕不當這破司令我也願意!虎頭,你這家夥身在福中不知福,是不是抱怨這次沒能升少將啊?”夏儉挖苦起來。


    顧長風白了夏儉一眼:“你神氣什麽?要不是老大向朱前輩推薦,你小子以為自己那兩下子能升少將啊?老子如今這個上校可比你實在多了,下去一路北上大戰連連,還怕不能升官發財?”


    眾弟兄聽得有趣哄堂大笑,尹繼南笑道:“諸位都得加把勁了,年底陸大和中央軍校都招收將官班,平時有空多看看書,爭取年底全都考上,有了更高一級的文憑,以後帶兵晉升會方便很多的。”


    “老大為何不願意再去進修啊?前幾天總司令部因為派遣留學德**事院校的事來函征詢老大的意見,老大想都不想就回絕了,難道就不擔心以後的仕途啊?我這輩子當個團長就心滿意足了,讓我整天啃書本,還不如關我禁閉來得舒服。”


    不願讀書的李福強大聲爭辯,逗得弟兄們全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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