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中國各方勢力的一隻眼睛望著上海的蔣宋聯姻盛典,另一隻眼睛密切注視著武漢,漢口突發事件最終以南京聯合政府與日本使領館雙方相互妥協暫時平息。


    在日本人不斷施加的壓力下,武漢衛戍司令胡宗鐸經李宗仁和白崇禧授意,發起了聲勢浩大的鎮壓赤黨肅整治安運動,數以百計的**員被捕關押,逃進法國領事館避難的幾名工會領袖也在胡宗鐸的重兵長時間圍困之下,被高呼人權卻又無可奈何的法國人禮送出使館立即遭到逮捕。


    南昌城兵工廠南麵的特種大隊營房裏,軍需科長史樂君率領一群弟兄,將特別行動分隊送來的一袋袋現洋、黃金和珠寶飾品分門別類整齊擺放,然後用舊報紙將每五十大洋紮成一筒,用漿糊粘貼好,整齊地碼放在一個個普通包裝木箱裏。


    忙活了一個上午,史樂君和弟兄們才將二百四十萬現洋裝上卡車蓋上篷布,運往榮軍住宅區七號樓後門,然後一股腦兒地全搬進一樓財務室的鐵門裏,與財務經理張熹清點交接完畢,拿到張喜簽上名字同時財務部蓋上大印的收條,才算完事。


    史樂君一身輕鬆地前往士官基地辦公室,記完帳鎖上門下到一樓綜合辦公室,穿過寬闊的走廊,敲響了安毅辦專用公室大門,聽到“進來吧”的招呼聲後,開門走了進去並順手關上,這才詳細報告:


    “第三批現金已經交接完畢了,一共二百四十萬現洋,剩下的黃金和珠寶等物折合銀元約為七十八萬左後,加上第一、第二批留存的黃金珠寶一起,庫存總數約為三百一十萬左右。”


    安毅有些驚訝,想了想放下筆抬起頭來:“這麽說起來,咱們先後總共向集團公司交付了七百萬元以上了吧?”


    “準確數字是七百一十五萬。”史樂君笑著補充。


    安毅滿意地點了點頭:“坐吧,樂君……到目前為止,成績很不錯啊,送回來的還是前期的小部分,已經成功繳獲的大部分仍然在各秘密據點或者正在運送回老南昌的途中,實際情況可能比我們事先預計的還要好,我們誰也沒有想到,那一個個礦老板和縣長、局長以及惡霸們這麽有錢,怪不得老百姓活不下去要起來造反,全都被這幫貪官汙吏土豪劣紳們給榨幹了,這群無惡不作的孫子聚攏的財富真是驚人啊!”


    史樂君說出自己的分析意見:“自從去年俄國道勝銀行、法國、荷蘭的幾個銀行一夜之間破產關閉人去樓空之後,國內很多人再也不相信這些所謂的銀行了,而湘贛地區的官員和富商一向都沒有把錢存進銀行或者錢莊去的習慣,哪怕要出遠門或者采辦大宗貨物,也都是臨時把錢存入當地錢莊,再拿著當地錢莊開具的票據到異地取錢,交點兒手續費也就完事了,因此丁大哥和顧大哥他們此次的行動才會收獲巨大。


    不過我覺得經此一鬧,至少兩三年之內不會再有這麽好的生意了,那些一夜之間被洗劫一空的巨富和縣長、礦主們很難在短時間之內緩過勁兒來,要恢複到以前的水平,起碼得三五年甚至更長時間。”


    安毅指著史樂君哈哈一笑:“你小子數錢數花眼了吧?居然還想長期幹這種無本的買賣?別想了,做完這一票就沒有下次了,什麽事情都要適可而止,這一次多虧遇到戰亂不斷、衝突不止的多事之秋,全國的焦點全都集中在了上海、武漢、南京和廣州這幾個鬧哄哄的大城市,沒人注意湘贛邊境這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所以我們辦起事情來才百無禁忌,暢通無阻。


    眼下局勢一片混沌,東南方向,我老師李濟深麾下的新四軍兩個師聯合占據福建的老部下蔣光鼎、陳樞銘將軍部,與黃紹紘將軍的第十五軍一東一西開入廣東,夾擊張發奎等人的粵軍,範石生的第十六軍也奉李濟深的命令,放棄剿滅風起雲湧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的工農紅軍,從湘東南緊急開往廣東南雄一線,一起打擊張發奎所部。張發奎雖然三麵受敵,但仰仗其麾下第四軍的強悍戰力,竟也派出鐵軍和幾個新編師針鋒相對,迎頭而上,廣東這場內戰眼看隨時都會打響。


    再看看我們西麵的湖南,白崇禧指揮的第七軍、葉開鑫將軍四十四軍、程潛將軍第六軍、陶鈞第十八軍均已開到湘鄂邊境,湘桂軍閥之間的這一場大仗在所難免,就連派駐湘東圍剿工農紅軍的湘軍守備部隊也被緊急調到湘北一線增加戰力。


    如今,整個湘贛邊境隻剩下地方土豪劣紳自組的民團武裝在和工農紅軍打仗,所以,我們碰到了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又有一支訓練有素戰力過人的、熟悉湘贛風土人情和地形氣候的精兵,經過長達兩個多月的精心準備,這才有了如今的成功,著實不容易啊!


    你想想看,有這麽多巧合湊在一起才能成事,咱們哪裏還敢指望有下次?”


    “大哥說的是,小弟也覺得是老天眷顧我們,加上我們有心算無心,自然諸事順利了。”史樂君深有同感。


    “好了,不說這事了,樂君,你父母和妹妹住得慣嗎?”安毅關心地問道。


    史樂君感激地點了點頭:“住得慣,兩老和楊斌大哥父母很談得來,彼此都是江浙人,說起話來也方便。


    現在我爸沒事就到小區棋牌室和一幫老爺子下下棋琢磨寫字畫畫,看樣子他過得很充實快活,我媳婦兒也和楊家大嫂處的好,沒事的時候她們都一起上街,一起幹些手工活,沒人覺得不習慣。”


    安毅笑了笑:“樂君,這段時間忙壞你了,這個基地、總部軍需科以及兵工廠的財務工作都離不開你,你一天吃飯和睡眠時間加起來還不到五個小時,一時半會兒還沒什麽,長期堅持下去誰也受不了,為此道叔也不少埋怨我。


    我考慮了一下,眼下兵工廠成倍擴大,技師和工人已多達七百餘人,一個月內就擴大到七個車間一個研究所,道叔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啊!因此他推薦你擔任兵工廠廠長後,軍籍繼續保留,老孔為副廠長兼研究所所長。


    我覺得這個主意非常好,你和老孔談得來,幾個月下來合作的挺不錯的,把兵工廠交給你我也放心,你意見如何?”


    史樂君激動地望著安毅:“大哥,我……”


    “這麽小點兒事情就激動成這樣,沒出息!好了,事情就這麽定了,元旦正式下達任命書,你這段時間盡快從軍需科裏提拔兩個人上來接替你的工作,再到教導大隊去挑選幾個能寫會算的弟兄做你徒弟,帶幾個月就能勝任兵工廠各車間的核算工作。


    你剛剛結婚,你父母身邊就你這個兒子,他們不指望你指望誰?再者說了,你是從賀勝橋開始就一直跟著我的老弟兄,彼此知根知底,肝膽相照,有你幫我和弟兄們守著這個最大的產業,大家非常放心。


    你有這能力,有豐富的軍需管理經驗和優秀的敬業精神,弟兄們看在眼裏,個個都服氣,你就放開手幹吧,我和道叔會全力支持你。”


    安毅說完,看到史樂君淚水盈麵,不由皺起了眉頭,剛想教訓連連擦眼睛的史樂君幾句,聽到敲門聲低聲罵了句“別丟人”,便大聲吩咐有事進來。


    林耀東推開門走進來,快步來到辦公桌前:“高安趙掌櫃到訪,現在他正在營門外接待室裏等著,說是要當麵向大哥致謝。”


    “他一個人來的?”安毅有點兒意外。


    “兩個,跟隨趙掌櫃的那家夥有點兒功底,看得出來練過。”林耀東笑著回答。


    安毅釋然地點點頭:“去把趙掌櫃請來,讓他那跟班留在門口。”


    “是!”


    史樂君看到安毅起來倒茶,連忙過去搶過暖壺,細心地泡上一杯茶,又把安毅杯裏的殘茶倒掉換了杯新的,這才低著腦袋告辭離去。


    趙掌櫃在林耀東的引領下進來,一見麵就舉手作揖,大聲致謝:“由於回來後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處理,時至今日在下方才有空來感謝將軍的救命之恩,實在對不起了!萬望將軍海涵啊!”


    安毅擺擺手示意他坐下,將茶杯輕輕放到他麵前:“別客氣了,剛坐下又要站起來也不嫌累……趙先生是我們的老相識,又是我們日化廠、苧麻廠、皮具廠和製藥廠的老客戶,被人誤會了,小弟出麵幫點兒忙也是應該的嘛,舉手之勞而已,何足掛齒啊?哈哈……喝杯茶吧,這天氣得多喝水才行。”


    趙掌櫃沒想到安毅這麽好說話,一年前在高安匆匆見過兩麵到現在,安毅無論是氣質上還是外表上,都成熟了很多,雖然依然客客氣氣,但自有一種令人不敢正視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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