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是不會強留任何人的,佛門講的是四大皆空,來去自由。說白了也就是拿得起放得下。”雪千屠歎了口氣,“走!回梵落山。這或許就是我的命數,師父常跟我們講,每個人來到這個世上都有各自的使命,這是早就注定好的。”


    “千屠兄,你的覺悟高了很多嘛。”杜遠程嗬嗬笑道,“等會兒到一個人少的地兒,咱們在施展術法。”


    “這就走了?本君還沒買東西呢。”墨青夜時時刻刻不忘他的那點小心思,“先去街上轉轉,再走不遲。來都來了,還差那一時半刻。”說完,還冷颼颼的翻了小杜一眼。


    拉薩城中,沿街有零星的攤位,當地的藏族人在此售賣著手工製品,其中包括頭飾,衣物,佛像,法器,最多的則是佛珠。小墨君興致勃勃的走在最前,小杜和千屠耷拉著腦袋瓜跟在後麵。已經足足兩個時辰了,也沒見他買什麽東西,就是到處亂看,東瞧瞧西瞅瞅,看什麽都喜歡,又什麽都不入手,整的杜遠程都有點不耐煩了,忍不住催促道“我說,你到底想買點啥,就趕緊吧哈,乖。”


    “你急個什麽!”小墨沒好氣的扭過頭給了他一句,“本君早已選好。”


    “選好了就買啊。”杜遠程翻了翻眼睛,“千屠,你身上有銀子沒?”


    “現下咱身上哪還有什麽金銀細軟,出家人是不需要那些世俗之物的。”雪千屠信誓旦旦,說完就嗖下將臉轉到了一邊,佯裝看別的。墨青夜見狀,冷冷道“放心,本君不會讓你掏腰包,哼。”


    一眼就被看穿了,這令雪千屠麵子上有點掛不住,踟躕了下在袍子裏翻找了一陣,翻出幾枚銅錢,“喏,這就是我的全部家當了。”說著,滿目不情願的塞到了小墨手中。


    墨青夜掂了掂那幾個銅板,抿唇一笑,“真是難為你了。”


    杜遠程在一邊撿笑,幸好這趟出來自己多少還帶了點,要不然,是別想從這離開了。


    當是時,小墨君表示肚子餓了,要先吃口飯再作打算。


    “青夜呀,咱得抓緊呐。”小杜語重心長的道“你看,白威現在還不知道咋樣呢,你聽我的,吃飽飯就買東西,買好了咱就撤,中不?”


    墨青夜眨動著修長的睫毛睨著他,忽然抿著唇角一笑,“中。”


    小杜心裏一陣安慰,青夜也是有乖順的時候,隻是幾率比較低,跟中五百萬差不多。當即,三人便找了個茶館,掀開印著八寶圖的簾幕,走了進去,一股酥油茶的香味便迎麵而來。


    西藏由於海拔高,所以並沒有大米高粱一類的農作物,唯一的糧食就是青稞,衍生出的青稞麵,青稞酒深受當地人喜愛,再有就是糌粑團,犛牛肉是他們平日的主食。進門前聽小墨君嚷嚷著要餓死了雲雲,小杜還以為他這是要開葷了,沒想到進了茶館後,啥也沒點,就弄了一桶酥油茶,坐在那喝得十分滿足,嘴唇邊上都糊上了一層乳白色的奶漬,他一邊喝還一邊舔,樣子像一隻饞嘴的貓咪。


    杜遠程與雪千屠麵麵相覷,此時方才領悟了青夜饑餓的深層含義。於是兩人點了盤七分熟的犛牛肉,又一人整了一大碗青稞麵,胡吃海喝起來。


    茶館內擺放著五張矮桌,麵積並不大,矮桌後是鋪著毯子的靠背長椅,除了他們仨外,其餘用餐的都是當地藏族人,他們說著小杜聽不懂的語言,不時的還瞅上他們幾個兩眼。這頓飯一直吃到小墨君的肚子都撐得鼓鼓的,再也喝不進去一滴酥油茶為止。結了帳,他們便又回到街上,這番,小墨當真是不再猶豫,將此前看好的所有寶貝進入囊中。並發揮了他的一貫作風,花光最後一個銅板方才罷手。這倒沒什麽,關鍵是苦了小杜和千屠,他倆此刻扛著大包小裹,一副搬運工的架勢,頭頂豔陽高照,西藏的陽光格外灼烈,晃得他們眼睛都睜不開,氣喘籲籲中隻覺得滿世界金燦燦的。


    千屠一邊走一邊低低的抱怨“就是跟著師父,在寺廟裏劈柈子都沒這麽累。”


    “可不嘛,你說他買這麽多回去穿的過來麽。”小杜應和道,對著青夜的背影使勁的一緊鼻子,表示了自己心底強烈的嗤之以鼻。“還得咱哥倆給他扛著,臭美。”


    他的竊竊私語剛落,但聽青夜頭也沒回的冷冷“賤內,守財奴,不用你們兩個在背後嘰嘰咕咕的說本君壞話,等回去的。”


    杜遠程一麵翻眼睛一麵撇嘴,神情像極了大馬猴,看得雪千屠一邊捂嘴笑,三人總算是從街上走了出去,往一處荒蕪的原野而去。


    路上,杜遠程將他們在鬼界如何大戰無冥,白威又是如何慘死的經過都一一道給了雪千屠,聽得千屠一陣陣黯然神傷,眼泛淚花,一個勁的問,回去後是不是就能看到活的白威了。


    小杜歎了口氣,表示他也不是很有把握,應該差不多。


    在四下無人的荒原上,青夜招來雲彩,三人躍身其上,離開了這片神秘而令人心馳神往的土地。在回去的路上,經過了雅魯藏布江,江水湍急,洶湧磅礴,從空中望去,迂回曲折,氣勢萬千。衣袂被迎麵而來的風鼓起,青夜站在雲首發絲飛揚,目色淒迷的望著很遠的地方,似是在沉思,又似是在緬懷著什麽。


    雲影天光,冥冥之中,一雙眼睛正俯視著蒼穹大地,將他們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世界很安靜,一切都很穩妥,此次盜取生死薄之事似乎並未引起什麽大的波動,並沒有想象中的天兵們接踵而至的追討他們的罪行。


    而這過分的風平浪靜下,卻隱隱的令人感覺莫名的不安。雖然杜遠程表麵上未流露出絲毫,但直覺的每個觸角無時無刻不在敏銳的張弛著,總覺得,不對勁。然這謎團卻無法破解,沒有答案,就那麽懸在虛無縹緲處,似有若無。


    抵達梵落山時,天已經黑了,星垂四野,明月當空。墨青夜屏退了所有侍從,三人健步如飛的往寢宮後的冰潭走去。


    若是白威的魂魄已經歸來,在這麽極寒的千年玄冰中凍上一天半日可不是鬧著玩的。夜裏的空氣依舊清冷,銀白的月華染滿了冰麵,剔透的冰晶下兩具玄冰棺安安靜靜。怎麽一點動靜沒有?杜遠程心下思忖,道“看這狀況,不像是他回來過的樣子。”


    墨青夜修眉微蹙,四下的環視了一番,“可能,還未到?”


    杜遠程沉吟了下,沒作聲,“這裏冷,我們進去等。”


    就在他們三人剛要轉身時,從黑漆漆的灌木叢中忽然傳來一聲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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