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看到了,多得是。”杜遠程暗自轉了下眼睛,覺得渭染有時也難免小家子氣,不過要比墨青夜溫和多了,青夜真是一句話不對就能跳起來扁你的那種。此時,遠處的天空盡頭忽然閃現一片彤紅,耀亮了一方天地,杜遠程遙指道“你看那!是不是著火了?”


    “我看見了。”河神始終無波無瀾,處變不驚:“應該不是,若是沒猜錯的話,應是本地住民在祭天。”


    “哦。”杜遠程想了下道“那我們去看看?”


    “也好。”河神望望他,似是在思索著什麽?而後道“小程,你須得變幻一下。”


    “變?我不會變呐。”杜遠程攤了攤手道。


    “不是要你變,是我施與你一個法術,先行隱去身形。”


    “好啊。”杜遠程感覺很奇妙:“就是除你之外別人都看不見我了唄。”


    “嗯。”河神說罷輕聲念了一句口訣,一道如紗霧般的網狀光圈從他的指尖揚起,飄落,無聲無息的籠在了杜遠程身上:“好了。”


    “這就隱身了?”杜遠程一抹驚奇,抬起胳膊又踢了踢腿道“可我還是能看到自己呀。”


    “若是連你都看不到自身,豈不壞事。”渭染抬手整了整他的衣服:“你現在法力尚淺,怕是抵不過我這隱身之術,一個時辰過後你就會漸次變得透明,莫要驚慌,不會有事。”


    “啊。”杜遠程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沒事,有你在一旁我還能有啥事,我們走吧。”


    “莫急,待本神也斂去身形,要不然徒然現身,會嚇到那些百姓。”


    “等等!”杜遠程聞言一下扯住渭染的衣袖:“你要是也隱身了,那我不就找不見你了。”


    “不會,自是讓你看得到的。”河神運了口氣,又輕吐出去道“好了。”


    “這麽快。”杜遠程看他仍是清清楚楚,方才放了心道“那你那晚怎麽就沒顧忌會嚇到我,刷下就冒了出來,幸虧我膽子大。”


    “嗬嗬,你不就是想見本神的真尊麽,我讓你如願以償有何不妥。”河神招來一片祥雲:“一會兒你要緊隨與我,切記。”


    “嗯嗯。”杜遠程點頭如搗蒜。


    果如河神所言,在那片紅彤彤的天幕下方,身著獸皮,臉塗獸血的土著民眾正在圍著一團熊熊篝火祭祀蒼天。天災大禍從天而降,他們除了祭天祈福似乎也沒別的路可走了,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於上蒼。在篝火旁,一眾著民簇擁著一個臉戴麵具的巫師,巫師一手高舉火把,另一手搖晃著法器,口中振振有詞,旋即從那塔形的法器中驀然潑灑出汩汩鮮血,飛濺在火焰上,發出茲茲聲響。


    當時是,巫師振臂朝天大呼三聲梵語,而後匍匐跪地,身邊的著民也隨之齊齊跪拜於地,身體全部貼在地麵上,磕等身長頭,而後站起,再磕,如此反複。


    河神與杜遠程立於雲端,下方的百姓們是看不到他們兩個的,可他們卻將這一幕盡收眼底。此時渭染沉聲道“這個無冥,不除之始終禍患。”


    “你能打過他麽。”杜遠程問。


    渭染頓了下:“不能。”


    “啊!”杜遠程有點吃驚了:“那麽厲害。”


    渭染沒言語,片刻道“無冥盤踞鬼界已十幾萬年,莫要說我,就是集上界諸神之力想要徹底將其鏟除也非易事。他手下冤魂厲鬼眾多,其間不乏巫術高強之人,若非如此,天帝怎會一直容忍,隻是不想因仙鬼兩界之爭引發亂世。”


    看來東藏大陸上的事還真是錯綜複雜,就在這時,隻見下方的著民從不遠處的山洞中抬出一隻麋鹿,麋鹿被灌了麻葉汁,蜷著四腿趴在木架子上昏昏欲睡,頭上九角,毛皮澄涼,胸前為白色的脯毛,體型巨大,十分健壯。它被四個土著抬往篝火處,杜遠程見狀道“他們不會是想把它烤了吃吧。”


    “不會的,在北荒當地著民尊麋鹿為鹿神,森林之靈,他們隻是以此祭祀蒼天,祈求鹿神顯靈救他們於水火。”


    “唉。”杜遠程歎氣道:“人間多疾苦。”


    “是呐。”渭染亦是悲憫之色,道“待方刻祭祀儀式結束,我便化作鹿神之形現於他們麵前,清除此方霍病,重賜森林予生機。”


    “真的?”杜遠程聞聽河神此言,心下甚慰:“那我替人類百姓謝謝你。”


    “謝什麽?職責所在罷了。”渭染語落,牽起杜遠程的手飛下雲端,近在咫尺之遙的望著祭祀的民眾,搖曳的火光映入眸底,映紅夜空,寥遠的海螺音鳴響回蕩在半空,帶著一抹說不出的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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