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4-27


    方雪捂嘴笑了好久,方才問道:“對了,你雖然已近成年了,但也不應該是一個人住吧?你爸媽呢?”在她看來,劉師或許是那種比較獨立的孩子,才會在上高中的時候就一個人在外獨住。她問這個問題隻是隨口而已。


    劉師淡淡一笑,似是毫不在意地說:“我是孤兒院出來的,沒有父母。”


    方雪這才真正有些吃驚了,她愣愣地看著劉師平靜的麵容,好一會兒才道:“對不起,我……”


    劉師揮揮手打斷她:“沒什麽。我已經習慣了。”


    他語氣平淡至極,但方雪卻是聽得心頭一顫。一句平平淡淡的“習慣了”背後包含了多少的艱辛?雖然政府如今對諸如劉師這樣的孤兒會給予一定的經濟救助,但值得一提的是,孤兒們一旦成年,將不再是政府供養的對象。政府會給成年的孤兒提供一份工作,以解決他們的生計問題。但像劉師這種成年之後還要繼續上學的,一般就隻能自己解決生計的問題了。因為政府提供的工作根本不適合他們。當然,因為孤兒的身份,他們在上學時可以享受各種優惠政策,如減免學費,優先評獎學金之類的。但即使如此,像劉師這種情況的孤兒,還是要時時刻刻為生計擔憂的。


    方雪沉默不語。劉師見氣氛沉悶,笑笑道:“對了,你昨晚怎麽會一個人跑去喝酒?“果然一句話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一提起這件事,方雪就是心有餘悸,同時也想起了自己的委屈心事,如今遇到一個可以傾訴的人,頓時把自己的委屈一股腦地說了出來。聽了方雪的故事,劉師也是一陣沉默。想不到在報社裏麵也有那麽多的暗流。


    聽到方雪去采訪過那些殘疾的乞兒的時候,劉師不動聲色,並沒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她。憑劉師的敏銳直覺,他感覺到這裏麵的水太深。她一個小記者並不適合摻和進來。


    不知不覺,外麵天已經亮了。雖然談興正濃,但考慮到劉師要上學,自己也還要上班,方雪不得不悻悻地中斷了這次談話。(..tw棉花糖小說網)出門時她臉上竟帶著依依不舍之色,還一個勁地說:“師師弟弟,有空我會來看你的,你有空記得來找姐姐玩呀。”


    聽到她的稱呼,劉師很明智地選擇了自動過濾,忙不迭地點頭。


    送走了方雪,劉師回到床上坐下,開始他的早課。早晨正是運氣練功的好時刻。閉上眼睛,劉師調動丹田內的真氣,緩緩運行起來。劉師是自家人知自家事。雖然因為體內真氣的關係他擁有了超人一等的身手。但平時,在未曾運氣的時候,滯留在經脈中的真氣是處於支離破碎的狀態的。比方說,他手臂裏的經脈有真氣,跟這條經脈連接在一起的在肩膀上那一段也有真氣,但這原本一體的真氣卻在關節那裏出現了斷裂。也就是說,身體內各個部位的真氣在沒有人為推動的情況下是處於各自為政的狀態。就像一群剛剛搬進新房子的鄰居,彼此自顧自,隻有在政府號召的時候才會合作一般。


    劉師真氣運行四十九個周天,方才收功。徐徐吐了一口濁氣,整個人再度顯得神采奕奕。他沉吟了一會兒,站起身來從床板的夾層裏取出一本十分古樸,甚至某些地方已經出現了破損,其封麵上有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飛雲決。這三個字乍看也就有點行楷的味道,但若讓一些修行有成者仔細觀察的話就能發現,這三個從落筆到收筆都是渾然天成,每個轉折都是運轉如意。僅僅是三個字,竟然隱隱有與周圍環境相融的感覺。


    劉師緩緩地翻開它,仔細地閱讀著。這《飛雲決》共分四層,第一層即是劉師目前所達到的境界,真氣內成,各自為政,是為初有小成。第二層則是真氣流轉,生生不息,是為登堂入室。到了這一層,真氣在體內可以自發地運轉,這個時候,幾乎任何時刻都可以當作是在練功。走路,睡覺,甚至在跟別人交手的時候,真氣都是在時刻不停地運轉。因此,隻要身具此功者尚有一口氣在,一般情況下,給他足夠的時間,不論多重的傷勢,都能夠慢慢自愈。當然,斷足重生,碎腑自組這些情況就不可能出現了。第三層則為真氣外放,傷敵於無形,是為武道知者。這個時候,練此功者,基本上已經站在了金字塔的高層,在塵世之中罕有人能匹敵。


    而第四層境界,書上並沒有記載,或許到了那一層,已經是到了人世的巔峰,若修習者心術不正,紅塵裏根本無人可以將之製服,所以當年修習此功的某位前輩才會將最後一層毀去吧,劉師心道。


    在《飛雲決》最後一頁下麵還有一行小字,因為年代久遠,有些字跡已經頗為模糊,但劉師揣摩許久,大概可以辨認出:“《飛雲決》出天地變,神州亙古第一功!此功修至大成,則世間萬物皆為吾用。吾為天,吾為地,吾為山川草木,蟲魚鳥獸。”每每看到這裏,劉師總是心生向往。若真到了那等境界,該是何等的牛叉?縱橫逍遙,睥睨天下,紅塵此時,就如同後花園一般!


    撫摸著這本古書,劉師輕輕一歎,思緒飄飛。當時得到它完全是個意外。那年,劉師隻有十歲。


    一次他獨自出去的時候,在大街上碰到了一個老乞丐。那個老乞丐全身肮髒不堪,而且身上還散發出難名的惡臭,街上人來人往,卻根本沒有一個人願意去理會他。他就躺在路邊,仿佛一堆垃圾一樣。人們從他身邊路過時,都是捂著鼻子匆匆而過。


    但劉師沒有像路人一般避之唯恐不及。心地善良的他把平時積攢的一點錢買了一份食物,親自送到了老乞丐的麵前。


    這個老乞丐不是尋常人。他臉上雖然髒亂不堪,但一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哪有半分落魄頹喪的樣子?從劉師在他身邊久久佇立的時候他就一直在暗中觀察他。見他站了一會之後還是離開了,不禁失望地搖頭歎氣。但不久他的眼睛一亮,見到奔過來的劉師小手中提著的飯盒,頓時明白了。他微微點頭。在毫不客氣地將劉師貢獻的食物一掃而盡之後,帶著他到了一個無人之處,從身上不知道什麽地方摸出一本書遞給他,微笑道:“小家夥,今天吃了你一頓飯,老叫花我沒什麽別的可以回報你。這本書你拿去吧,就當作我老叫花還你的。”


    沒想到劉師卻是搖搖頭,拒絕道:“老爺爺,我隻是覺得你需要幫助而已,並不是為了你的報答。這書我不能要。”


    老乞丐更是在心中讚歎不已。他和顏悅色地道:“小朋友,別推辭。這書上的東西對你用處極大。”他見劉師還要說什麽,他忽然輕喝道,“小家夥,看仔細了!”他對著地麵上十步之外的拳頭大小的石頭輕輕一招手,那塊石頭竟然突然漂浮了起來,他又一招手,石頭淩空飛來,穩穩地落在他的掌中。這一手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劉師看得張大了嘴巴。


    見劉師目瞪口呆的樣子,老乞丐接著道:“你記住,這門功夫入門最是艱難,能不能有所成就,就看你自己了。按照書上的方法,每天的功課都不能偷懶。練好了上麵的功夫,長大了做些對社會有用的事。一切,憑你的良心去做。老叫花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他話一說完,也不待劉師回答,把書塞到他手裏,身形一晃,轉眼間不見蹤影。留下劉師手抓著書站在那裏發愣,疑似身在夢中。


    老叫花此舉看似草率,但實際上,他隻是遵循了創出《飛雲決》那位先人的長久以來的囑托而已。就如同當年傳老叫花的那位前輩一般。每一代修煉《飛雲決》的人,在退隱之前,便會在紅塵裏流浪,用自己獨特的方式物色《飛雲決》的下一位主人。這完全是一種隨機的事情。唯一的限製,就是所傳之人必須是心地善良之輩。


    對於功法殘缺的問題,老叫花半點說明也沒,也不知道是他自己也不懂,還是刻意為之。


    老叫花當年的話猶在耳畔,劉師一個字都不敢違背。他明白,這對他來說是何等重要的機緣。十年如一日的勤修不怠,劉師終於是進入了《飛雲決》的第一層境界。由此可見,老叫花話裏的“入門極難”決不是危言聳聽。而劉師能夠咬牙堅持下來,也足以看出他的倔強。


    《飛雲決》中並沒有任何的武功招式,它強調的隻有兩樣:力量和速度!正是“一力降十會”與“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真諦。當一個人擁有極限的速度和巔峰的力量之後,天下已沒什麽可以阻擋他的腳步。


    “做些對社會有用的事……一切,憑良心去做……”劉師低頭自語,“老師,你放心,徒兒不會讓你失望的。”抬起頭,他眼中一片堅定之色,也有幾分恍然。隻要我的做法對得住良心,其他一切,與我何幹?劉師心中豁然開朗。


    小心翼翼地將《飛雲決》收起,劉師想起了侯彪之事。他沉吟片刻,終於轉身出了家門,找到一處公用電話,撥通了公安局的報警電話。


    接電話的是個女警察,劉師道:“你好,我想舉報侯彪。”


    電話那頭的女警聲調一高:“什麽?侯彪?侯氏企業的董事長侯彪?”


    劉師淡淡地應了一聲,接著將自己聽到的侯彪暗中控製大群殘疾小孩行乞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當然,他並沒有說自己是如何得到這些消息的。最後才說:“我希望警方能盡快解決這件事情,給那些可憐的小孩子討一個公道。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想我會用我自己的方法去解救他們。不要懷疑我的話,我有那個能力。”說到最後,他語氣中已經帶上了一絲寒意。


    那個女警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先生請稍安勿躁。這件事情我們一定會盡力去調查。如果真如您所說,我們警方一定不會放任真正的罪犯逍遙法外的。”


    劉師沉聲道:“我等你們的好消息。但我必須提醒一下,你們的時間不多。如果你們不能在一周內有所進展的話,我也隻能自己去做了。你們可以等,我卻不能,那些無辜的孩子,更不能!”說完這些,他直接掛斷電話,絲毫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


    劉師之所以這麽關心這件事,除了本身的正義感外,還跟他的身份有關。他本身就是個孤兒,所以他才對控製那些殘疾的小孩去行乞這種喪盡天良的行為感到極度的憤怒。


    長長地吐了口氣,劉師從襯衣口袋中掏出那副黑色邊框的眼睛戴上,施施然吃早餐去了。他可沒忘記,自己今天還得上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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