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終於見到你了


    江問源仰起頭, 視線落在祭壇最中央的位置, 血跡斑斑的鎖鏈在朝陽下寒芒閃爍, 鎖鏈的末端鑲嵌在同樣被血跡染成黑紅色的恥辱柱上。每天傍晚六點,都會有一名犯罪者被綁在恥辱柱上, 獻祭給充滿憤怒和怨恨的怨靈集合體。


    在這座祭壇中, 每日接受鮮血洗禮的祭台, 無疑是最特殊的存在。和祭台一比, 那些藏在虛擬場景裏的掌握著罪行的關鍵證物,也會變得不值一提。


    更吊詭的地方在於, 明明祭台的意義如此特殊, 除了那些成為祭品的玩家, 其他活下來的玩家卻不會主動去查看祭台。


    21號和09號直接亮明身份的遊戲風格, 足以看出他們性格有多麽強勢, 他們不會去走充滿不確定性的第二條遊戲通關路線,他們更傾向牢牢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獻祭其他玩家通關路線。


    至於那些和江問源一樣死死捂住玩家馬甲的玩家們, 肯定有人覬覦著第二條遊戲通關路線。然而就算這些玩家真的有人察覺到祭台的特殊性, 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貿然到祭台上去查看情況。登上祭台的行為明顯有違犯罪者npc的行為模式, 極其容易暴露玩家的身份——


    江問源維持著仰望祭台的姿勢在原地站了好一會, 才再次邁開步伐,不是去飯堂的路, 而是調轉方向,大步朝祭台走去。在犯罪者們陸陸續續起床吃早餐的時候,江問源去查看祭台, 就顯得非常突兀,輕易就會被其他玩家盯上。不過江問源已經顧不得那麽多,此時距離今天的獻祭儀式已不足十二小時了。


    通往祭台的階梯又高又陡,一米寬的階梯,兩旁沒有安上防護欄,要是腳下稍微有個打滑側身摔下去,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


    迎著還帶有朝露濕意的晨風,江問源踩著階梯登頂祭台,後背已經蒙上一層薄薄的冷汗。也不知道21號的內心到底有多強大,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押著會掙紮的人登上祭台,卻始終麵不改色。他就不怕被祭品生起玉石俱焚的念頭,把他撞下台階摔成肉泥嗎?還是說21號根本就沒有心,他就是圓桌遊戲的本體?


    祭台上位置並不寬敞,絕大部分空間都被恥辱柱占去,能讓江問源落腳的位置根本沒有多少。江問源望著近在咫尺的恥辱柱,木製的恥辱柱通體上下包裹著厚厚的幹涸血漿,上麵還殘留著一些腐爛掉的人體組織碎片。從血肉散發而出的惡臭堪比精神攻擊,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江問源疲憊到極點的神經。


    江問源的太陽穴突突地跳個不停,他徹夜未眠地尋找圓桌遊戲的本體,不僅沒能確定疑似對象,反而看到誰看到什麽東西都覺得有貓膩,懷疑對象越找越多,根本摸不著頭緒。所以現在江問源麵對著嫌疑最大的祭台,也拿不出勇氣去說出那句“我找到你”的暗語。


    江問源把右手伸進橙黃色的囚服裏,以囚服作為遮掩從特殊空間裏取出骨偶。昨晚江問源滿祭壇尋找圓桌遊戲本體,偶爾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也會尋求陳叔叔的意見,所以陳叔叔一直保持著半清醒的狀態。所以當江問源取出骨偶,陳叔叔便在江問源的囚服下睜開了雙眼。


    入目的整片橙黃色並沒有對陳叔叔造成任何影響,他一瞬間就理解了江問源把他帶到了什麽地方。蒼老的聲音在江問源囚服下輕輕響起,“你懷疑圓桌遊戲的本體依附在祭台的恥辱柱上?”


    江問源把左手掌貼在恥辱柱上,輕輕一碰便掉下幾塊凝固的血塊,幾句話把玩家與祭台之間的距離問題解釋一遍,“祭台位於祭壇最中央的位置,視野極好,圓桌遊戲本體要是附身在恥辱柱上俯瞰整個祭壇,可以把玩家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而且……”


    江問源說到一半突然打住,好半晌都沒有下文,陳叔叔忍不住催促道:“而且什麽,怎麽不接著說下去?”


    “這隻是我對圓桌遊戲的主觀猜測,沒有任何證據支持。”圓桌遊戲把江問源和陳眠推入痛苦的輪回深淵,以他們的痛苦為樂,以他們的靈魂為食,可見圓桌遊戲惡劣的本性。所以江問源冥冥中有種感覺,即使圓桌遊戲是遭到暗算被陳眠拖入局,它依舊會劣性不改。江問源深呼吸一口氣,“那些被銬在恥辱柱上的祭品玩家,他們痛苦地被怨靈們殺死,卻全然不知奇跡就在自己的身後,那會是多麽絕望的事情。玩家的絕望,正是圓桌遊戲快樂的源泉。”


    陳叔叔久久地沉默著,江問源的推測帶上了他對圓桌遊戲的主觀印象,用他的主觀印象去尋找圓桌遊戲本體,其實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可是陳叔叔血脈中源自圓桌遊戲的部分,讓他冥冥中覺得江問源對圓桌遊戲的印象不一定就是錯的。


    江問源身穿紮眼的橙黃色囚服停留在祭台上,無疑非常醒目,陳叔叔這麽一耽擱,一些吃完早餐從飯堂走出來的犯罪者們就注意到了祭台上多出一個人。就算不是玩家,對出現在祭台上的人也是非常感興趣的。


    在人越聚越多之前,江問源必須盡快走下祭台,他打開特殊空間,語速飛快地對陳叔叔說道:“我對圓桌遊戲的主觀推測也隻是想要拓寬思路。其實祭台那麽顯眼,又無法移動,圓桌遊戲的本體也很可能藏在犯罪者當中,今天白天我會把調查重點放在犯罪者身上。”


    江問源把接下來的行動計劃告訴陳叔叔,便要把骨偶放回特殊空間,就在骨偶的半邊身體已經進入特殊空間的時候,一直保持沉默的陳叔叔突然開口打斷了江問源的動作。


    陳叔叔低沉的聲音,就像是做出了某個非常艱難的決定,“我覺得你對圓桌遊戲的推測很有道理,它的本體有可能就藏在祭台上。”他微微停頓,才歎息般地說出的最後一句話,“小源,對祭台說出暗語吧。”


    在陳眠還活著的時候,陳叔叔和陳阿姨一樣,都把江問源喊作小源。可是打從陳眠出事之後,陳叔叔對江問源的稱呼就變成冰冷的指名道姓,再沒有親昵地喊他小源。時過多年,命運和他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江問源又重新聽到陳叔叔喊他小源……


    江問源卻無法感到高興,他隱約察覺到陳叔叔忽然改變態度意味著什麽。江問源張了張嘴,滿嘴的澀意,把他的喉嚨堵住,發不出一點聲音。


    橙黃色的囚服,阻隔了江問源和陳叔叔的視線,他們看不到彼此的表情。江問源能對陳叔叔的打算有所感,陳叔叔自然也能知道江問源心裏想什麽,他語氣陡然變得嚴厲起來,命令江問源,“說出暗語!”


    江問源喉結顫動,咽下嘴裏的苦澀,卻怎麽也吞不完不停往外冒的苦澀。江問源的舌頭重若千金,牙齒仿佛銳利的刀尖,雙唇變成僵硬的石頭,他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量,才對著立在祭台上的恥辱柱說出“我找到你”四個字。


    江問源嘴裏滿是鮮血的鐵腥味,他怔怔地看著兩端綴著鎖鏈的恥辱柱,什麽都沒有發生。江問源還清楚地記得44號對他說出“我找到你”後發生的事情,她神色惶恐地等待了十秒,然後就失去了身體的控製權,被圓桌遊戲操控著登上祭台自我獻祭。


    十秒的時間,每一秒都變得無比漫長,江問源在心裏默數,每數一下,他的心髒就驟然縮緊一下。江問源一直數最後一秒,還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不,並不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江問源一直藏在囚服下的右手,手裏忽然一鬆,他顧不得骨偶可能會被人看到,顫抖著抽出握著骨偶的右手。骨偶雖然沒有四肢末端的細節,但它的身體部件是完整的,可是江問源現在看到的骨偶,就隻剩下一顆腦袋,腦袋以下的軀體,竟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不用陳叔叔開口,江問源立刻就明白發生了什麽。圓桌遊戲的本體沒有藏在祭台上,他的推測是錯誤的。陳叔叔將骨偶的力量作為代價,以一己之力承擔江問源犯下的錯誤。


    骨偶的腦袋在江問源的掌心裏滾了小半圈,陳叔叔虛弱的臉正對著江問源。陳叔叔已經無法睜開眼睛了,他嘴唇微動,像是缺水的魚,聲音無比虛弱,努力地想要對江問源說話,“你……沒有……”


    陳叔叔沒能把最後的遺言說完,骨偶的腦袋就像被敲碎的雞蛋,裂痕瞬間爬滿整顆腦袋。炸開的碎片化作光點,江問源伸手想要去抓,卻抓了個空,最後連那些光點都消失了。


    陳叔叔消失了,滿腔的悲傷幾乎壓垮江問源的心理防線。他的眼眶辣得生疼,卻流不出一滴眼淚。他也不能流淚,接下來的路會更艱難,他隻能一個人繼續走下去。陳叔叔已經走了,他不能再失去陳眠了……


    已經有越來越多的犯罪者聚集到祭台下麵,江問源強壓下翻湧的情緒,收起悲傷的表情,戴上麵無表情的麵具,轉身走下祭台。江問源做出查看祭台的反常行為,就沒想過能繼續隱瞞玩家的身份。主動暴露玩家身份不是問題,問題是他的時間有限,絕不能讓其他玩家妨礙他尋找圓桌遊戲的本體。想要做到這一點,這就要看接下來江問源要怎麽應對聚集到祭台下的犯罪者了。


    江問源踏下最後一級台階,雙腳重新踩在厚重的大地上,他微微抬起眼睛,便看到兩個熟人就站在他麵前。21號和09號並肩而立,他們的目光都牢牢鎖定在江問源身上。大概是21號這些天的表現,積威甚深,其他對江問源感興趣的人都站得比較遠,沒人敢過來打擾他們。比較有意思的是,先開口的人並不是和江問源十分熟悉的21號,而是和江問源說話不超過三句的09號。


    09號玩家的馬甲是個白種人,男生女相,長得十分陰柔,還留著過肩的中長發,若是不開口,還挺有雌雄莫辨的感覺。不過當他有些粗獷的聲音響起,就不會再有人對他的性別產生懷疑了。09號對江問源露出微笑,“22號,你是玩家?”


    09號簡單粗暴的提問完全沒能影響江問源,他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張口就來,聲音還挺大,祭台附近的犯罪者們都聽到了,“我是玩家。”


    能走到終局的玩家沒有人是直腸子,江問源角色的罪行在大部分玩家那裏大概已經不是秘密,當他無厘頭打出直球時,反而會讓玩家們想多。其中想得最多的那個人,莫過於見識過江問源種種表現的21號。


    21號懷疑地審視江問源,篤定地說道:“我不信你是玩家。”


    09號剛才還沒從江問源的回答反應過來,這會聽到21號的話,也來了些興趣,“哦?怎麽說?”


    21號沒有在大庭廣眾下滔滔不絕的習慣,幾句話點明重點。


    “22號的行為模式和玩家不符。他的罪行在玩家當中已經不是秘密,如果想走第一條通關路線,他必須死死捂住玩家身份;就算要走第二條通關路線,那也該在遊戲前中期低調行事,想辦法找出其他玩家,逼迫他們去找圓桌遊戲本體,用他們來排除一部分錯誤選項。沒有任何收益就暴露玩家身份,22號做不出這種事。”


    09號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21號,你對22號的評價貌似還挺高啊。”


    21號想到昨天被江問源點出他破綻的事,表情不由地拉了下來,“那你倒是說說,你為什麽覺得22號是玩家。”


    江問源的路被21號和09號一左一右擋住,硬拚必定會受傷,受傷就會影響行動,他隻能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聽著21號和09號把他當做談資,對他評頭論足。


    09號始終無法完全放棄對江問源的懷疑,但他也沒辦法說服21號,21號認為,江問源的反常,是04號得知自己被盯上後,使用玩偶造成的,圓桌遊戲的玩偶千千萬,有個能控製npc的玩偶也合情合理。21號的推理放在正常的情況下,其實是沒有問題的,隻是江問源有陳眠這層變故在,才會超出21號的想象。


    兩人的談話,最終以21號的話作為終結,“今天獻祭的人選已經有了,就算你懷疑22號,我今天也不會把他送上祭台。”


    09號察覺到21號的不耐煩,便不再多語,隻是在他離開之前,破有深意地望了江問源一眼。21號和09號一走,其他看熱鬧卻沒看懂的犯罪者,也陸陸續續地走掉不少。江問源不給那些還想找他樂子的犯罪者機會,找準人群中的空隙,飛快地離開了祭台。


    江問源錯過了早餐,還好飯堂的飲用水是一天24小時供應的,他補充好水分,從餐具回收處順出一把餐刀,打磨鋒利後藏在左手指間。接下來他要盡量接觸每一個還活著的犯罪者,經過早上的騷動,指不定和犯罪者進行接觸時會有衝突,帶上防身武器總歸不會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江問源接觸犯罪者的行為太過匪夷所思,割喉殺手不得不謹慎以對,今天沒有繼續收割犯罪者npc的小命。雖然今天不再有人死於割喉,江問源和某些犯罪者接觸時,還是免不了產生肢體衝突,半天下來,江問源身上也有好些地方掛彩了。


    夕陽西沉,時間一分一秒地朝著傍晚六點接近。


    江問源幾乎把所有犯罪者們都找了一遍,和他們進行簡單的交談,現在就剩下幾個藏得很深的犯罪者和04號沒找過。


    04號副人格知道江問源是玩家,也沒有刻意躲著江問源,可是江問源卻始終沒來見他。04號副人格感到很焦躁,他不知道江問源到底想要做什麽,是要借他來演戲,洗脫自己是玩家的嫌疑嗎?04號副人格在很多事情上沒有主人格那麽敏銳,可他還是察覺到自己昨天露出破綻,已經被其他玩家視為今天的祭品。


    江問源到處發瘋的時候,04號副人格也沒有坐以待斃。21號在祭台下放話今天不會讓江問源上祭台時,04號副人格就在附近,想來其他玩家應該也是這麽想的。所以04號副人格想要活下去,隻能另找替身,他瘋狂地想要找出21號和09號以外的玩家,可是活到第六天還沒被淘汰的玩家,一個比一個狡猾。一整天下來,04號副人格始終找不到任何線索。


    絕望的情緒幾乎壓垮04號副人格,走投無路之下,他主動找到江問源。江問源的雙臂、左肩、右小腿都受了傷,已經纏上繃帶,此時他正一瘸一拐地從46號房間拖出一具用床單包裹起來的屍體。


    04號副人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來找江問源,他望著江問源一身的傷,莫名就覺得心裏很難受,他啞聲說道:“你在找圓桌遊戲的本體嗎……”


    04號副人格知道江問源的玩家身份,所以江問源也不奇怪04號副人格能猜出他在做什麽。他微微抿起失血過多而泛白的唇,“是的。”


    04號副人格難受得厲害,移開視線,不再看江問源身上的傷。想要活下去的念頭終究還是戰勝了對江問源的心疼,04號副人格狠下心,朝江問源露出一個笑容,“你和我的主人格相愛,卻又不幸地成為互相獻祭的對手。我想了很久,雖然你們注定隻能成為敵人,但是也沒必要真的對彼此下手。我們來定一個君子協議,我們不互相獻祭,走第二條遊戲通關路線,這樣無論誰贏都沒有怨言。你今天公開承認玩家身份,我也被玩家盯上,今天注定我們當中會死一個,不如我們就在今天說出暗語吧。”


    什麽狗屁君子協議,江問源用腳趾頭就能猜出,要是他答應下來,今天說出“我找到你”暗語的人,就隻有他一個。04號副人格也就是仗著江問源對他主人格的愛這個天大的誤會,想要逼江問源給他送死而已。


    事實上,就算沒有04號副人格這一出,江問源也會在今天的獻祭儀式前說出暗語,所以他也不介意讓04號副人格繼續誤會下去。江問源緩慢地調整僵硬的表情肌,對04號副人格露出一個難看的微笑,“好,我答應你。”


    04號副人格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江問源。


    “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江問源苦笑著說道,“能不能……讓我和你的主人格再見一麵?”


    麵對苦苦哀求的江問源,04號副人格有些動搖,但他最後還是咬咬牙狠下心腸,“我不能讓主人格出來,他那麽愛你,如果他知道你的玩家身份暴露,會毫不猶豫地對著你這個排除項說出暗語,為你多爭取一天的時間去尋找圓桌遊戲本體。那樣就違背約定的公平性了。”


    江問源很想在所剩無幾的時間裏和陳眠見一麵,哪怕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隻是透過04號的眼睛和陳眠互相看一眼也好。可是這小小的願望,江問源也無法實現。


    江問源閉上嘴,結束了和04號副人格的談話。他繞過04號副人格,在傍晚六點的鍾聲響起前,拖著46號的屍體來到了祭台下。04號副人格遠遠地看著江問源的背影,沒敢跟上來。


    此時距離鍾聲響起還有五分鍾,犯罪者們還沒有聚集過來,祭台下的犯罪者不過三三兩兩。江問源今天的異常行為,已經榮獲瘋子的稱號,看到他的犯罪者們紛紛和他拉開距離,把他當成空氣。不過,有一個人沒有躲開,反而走到江問源的身邊,這人正是始終沒有放棄對江問源懷疑的09號。


    09號的關注點首先落在江問源腳邊的屍體上,他踮腳挪開裹著屍體的床單,露出屍體青白的臉。還沒看到囚服上的號碼,09號就準確地說出了她的編號,“46號。你帶她來做什麽?”


    時間一點點朝著傍晚六點接近,江問源仿佛聽到生命的倒計時。可能是物極必反,江問源精神緊繃了一整天,在最後的時刻反而放鬆下來,他想了想,直接說道:“這是疑似圓桌遊戲本體1號。”他順便還把他懷疑46號屍體的理由給09號解釋了一遍。


    09號聽到江問源的話,也有些沒繃住表情管理,他很是意外地看著江問源,“你把自己的調查成果告訴我,到底圖什麽?”


    “還能圖什麽,我還不能確定到圓桌遊戲本體究竟藏在哪裏。”江問源心大地把剩下的懷疑對象都說了出來,讓09號給他分析分析,“21號也是我重點懷疑的對象,他在遊戲的初期表現得很強勢,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強勢正在逐漸減弱。而且他居然沒能察覺我的玩家身份,明明你都發現我身份有異了,他和我那麽熟,就沒一點懷疑嗎?21號的種種反常,實在反常。09號你覺得呢?”


    09號看著江問源的表情十分複雜,但是聽到最後,他忽然笑了兩聲,給江問源分析起來,“21號沒能發現你是玩家,不是他有問題。你行為詭異,如果我不是借用玩偶的能力聽到你在祭台上說出暗語,我也不會懷疑你是玩家。你對祭台說出暗語,遊戲卻沒有結束,證明圓桌遊戲本體不在祭台上。我也懷疑過圓桌遊戲本體藏在祭台上,謝啦,你幫我排除了一個高難度的幹擾選項。”


    09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04號副人格就躲在附近偷聽,當他得知江問源竟然在今天早上就已經說出暗語,而且還驗證失敗,不由心神大震。既然江問源已經注定成為祭品,那他今天為什麽還要繼續尋找圓桌遊戲的本體?難道是為了他的主人格嗎?


    祭典第六天,傍晚六點,鍾聲從虛空而來。


    悠遠的鍾聲聽在04號副人格耳中,就是一道道催命符,他低下頭,猛地咳出一口鮮血,當他再次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已然換成江問源熟悉的那個人的表情。


    在人群逐漸聚集的祭台下,江問源踩著鍾聲來到陳眠麵前,輕輕擦去陳眠嘴角的血跡。江問源這兩天故意晾著04號副人格,循序漸進地給04號副人格施加心理壓力,最後借09號的嘴巴對他致命一擊,總算是擊潰04號副人格的心理防線。


    江問源專注地凝望著自己的愛人,輕笑出聲,聲音裏充滿堅定,“圓桌遊戲不想我們見麵,可我還是把你搶過來了,是我贏了。所以接下來我還會繼續贏下去的!”


    陳眠剛剛突破心理的牢籠,此時腦袋還一陣陣劇烈的疼痛,他有很多想對江問源說的話,卻沒有時間去一一細說。陳眠伸手握緊江問源沒有受傷的左手,江問源的手心冷冰冰的,他非常地緊張。陳眠加重了握手的動作,將體溫和力量傳給江問源,“別害怕,今天的路,我會陪你走到最後的。”


    溫馨的氣氛沒能持續多久,就被一個不善的聲音打破了。


    21號冷漠地看著江問源,把指關節掰得啪啪作響,那架勢是鐵了心要將欺騙他的江問源送上祭台,“怪不得你會做出不合常理的舉動,原來你和04號是玩家情侶!”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新年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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