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躲開——!”


    訂婚宴上人聲混亂,顧妙速度極快,四處衝撞,片刻之間已經劃傷了數人。


    名媛貴婦們提起裙角倉皇奔逃躲閃,桌椅被撞倒,紅酒傾灑,杯盞盤碟摔碎在地。


    突然,隻聽“砰”的一聲槍響,所有令人心驚肉跳的驚慌都如同被定住一般,靜了下來。


    “都別亂!”容培靖大吼一聲。


    顧驚寒趁機逆著人流衝過去,與顧妙正好撞在一處。


    顧妙手中的刀毫不停頓地刺了過來,顧驚寒手腕一沉,手掌翻轉間竟然直接繞過了疾速捅來的刀刃,纏到顧妙的手臂上,駢指一點某處穴位。


    手臂肌肉抽搐,顧妙手指不由自主地張開,掉落下來的餐刀被顧驚寒一腳踢遠,同時一枚符籙貼上顧妙的眉心。


    顧妙空洞瘮人的神情忽地一震,整個人如被卸了力氣般,軟倒下來。


    “時秋。”顧驚寒麵色冰寒,伸手將顧妙扶給追上來的顧時秋,單手結印在眼前一抹,快速掃視大廳內。


    “大哥,小妙她……”顧時秋看了眼懷裏麵如金紙的顧妙,心有餘悸,忐忑出聲。


    容斐趕過來,槍口一抬,冷聲道:“去旁邊好好待著,別添亂。”


    “斐兒,驚寒。”


    容培靖和容夫人也走了過來,周遭的達官貴人們雖鎮定下來了,但麵上驚恐之色仍未消散,驚疑不定地看著顧驚寒古怪的動作和顧妙臉上輕飄飄的鬼畫符,紛紛後退了幾步,竊竊私語。


    顧驚寒察覺到顧妙身上那一絲□□控的氣息。


    想必顧妙身上的頭發和血是被別人弄到手了,這手法與想要控製容少爺的人如出一轍,恐怕就是那個人。這類操控他人的邪術,施法者與被控製者相距必然不能太遠,那個人絕對就在大廳內。


    一縷黑氣在視野內倏忽閃過。


    神色一凜,顧驚寒立即衝了出去。


    手指間紅光乍現,無形的四根紅繩牽引著,猛然一收。


    別院四麵圍牆的花壇中,四道高大如小塔的虛影緩慢地站了起來,朝著與顧驚寒相同的方向行進,圍堵過去。


    容斐見顧驚寒動作,把槍上膛,正要跟上去,眼角餘光卻忽然瞥見林靜萱走了過來,來到顧妙麵前,擔憂道:“小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


    顧時秋搖搖頭,看到林靜萱捂著小臂,道:“林小姐,你受傷了?你先去包紮吧,小妙睡過去了,有大哥在,沒事的。”


    聽到這話,容斐覺得很有意思。


    按理說顧驚寒二十來年裏,在顧家的時間連三分之一都占不上,與這倆弟弟妹妹之間應該並沒有什麽深厚感情。


    但偏偏,顧時秋和顧妙都與顧驚寒這個大哥親近得很,信任得很,仿佛隻要顧驚寒在,他們就沒什麽可怕的。


    “我沒事,”林靜萱臉色微白,含笑搖了搖頭,矮身看顧妙,“倒是小妙,臉色怎麽這麽難看,這樣放著沒事嗎?不然顧少爺你將小妙抱到那邊椅子上吧,你看,她額上都是汗……”


    說著,林靜萱伸出手,撫上了顧妙的額角,似乎是在為她拭汗。


    纖長的指尖微微滑動,不經意間碰到了眉心的符紙,正要揭下,卻忽然被一隻手擋開了。


    顧時秋緊盯著林靜萱,目含警惕,溫文笑著看了一眼被他擋過的那隻林靜萱的手,道:“林小姐,小妙有我看著就行了。”


    林靜萱不自然地笑笑,退開了點:“是我失禮了,那我……”


    話音戛然而止,冰冷的槍口輕輕一頂,擦過太陽穴。


    “林小姐,看來林家的日子你過得不怎麽舒心啊,”容斐握著槍,眉目冷然,似笑非笑道,“堂堂一個大小姐,手上都生出繭子來了。我說林小姐今晚來的時候怎麽戴了副蕾絲手套呢,敢情是怕別人笑話你林家揭不開鍋了?”


    人群中正要衝過來阻止的林父林母腳步一頓,神色巨變。


    這什麽意思?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他們自己的女兒他們很清楚,林靜萱絕對是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千金小姐,素手纖纖,為了不讓手指被磨得粗糙了,連鋼琴都沒學。難道眼前這個,不是他們的女兒嗎?


    誰都不是愚人,林父林母本就覺得今天林靜萱的一些舉動有些不對勁,聞言臉上頓時出現了遲疑之色。


    “容少爺,你……在說什麽?”


    林靜萱緩慢直起身,神色略微慌亂,身體有些僵硬,柔弱道,“我……我隻是關心小妙而已……”


    容斐食指扣在扳機上,慢慢收縮,臉上露出一個冷笑:“別裝了。從你今晚來到這兒,戴著那雙蕾絲手套開始,我就看你不對勁兒。說,你到底是誰?真正的林靜萱在哪兒?”


    “什麽?真是假的?”


    人群裏發出小聲的驚呼,“這空口無憑……”


    有人拉住說話的人,壓低聲音道:“容斐開槍,還需要憑據?”


    惡少之所以說是惡少,自然是因為行事險惡。


    容少爺的惡名雖然有部分原因是被人誇大其詞,惡意宣揚造成的,但還有一部分,是實打實的。他沒做過什麽欺男霸女的行徑,但打架傷人,宛如家常便飯,是人盡皆知的。


    林靜萱眼見容斐要把扳機壓下去了,神情焦急恐懼,急聲道:“容少爺,我就是真正的林靜萱啊,你……”


    “砰!”


    槍聲響。


    幾乎在刹那,林靜萱的身影從驀然槍口下消失了。


    子彈落空,容斐在開槍的瞬間就抬起了槍口,頭頂的水晶燈轟的一聲響,墜落在地。


    一個大活人在眼前消失不見,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在容斐開槍時拚命撲過來的林父林母差點雙腿一軟,跌坐下來。


    容斐拿著槍,從腰帶上將顧驚寒給他的小桃木劍解下來,撕開表麵一層黃符,桃木劍頓時長大。


    如此神異的一幕,又引得周圍人目光閃爍。


    “小心!”


    顧驚寒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容斐身側,攔腰將他向旁一帶,掌心含符,猛然擊向一側。一團黑氣陡然出現,又被瞬間擊散,一隻鬼手掉落在地,化成灰燼。


    “四方神,動!”


    金光於眼瞳深處轟然炸開。


    顧驚寒五指張開,向下一按,四根紅線立刻出現,延伸出去,沉悶的巨吼從別院四麵傳來,震得人耳膜轟鳴,大廳內器物搖晃震蕩。


    紅光如夕暉,漫射彌散。


    無數的黑氣從周圍的人群中鑽出,人們驚慌地躲避,幾乎都要縮到了牆角。


    有幾個機靈的,跑到顧驚寒身邊想要尋求庇護,被容斐一個冷眼瞪了回去。


    沒看見顧驚寒額上的汗都要下來了嗎,添什麽亂!


    顧驚寒從不自傲輕敵,出手便是殺招,四道高大的虛影腳下懸空,如鬼影般在別院裏飛快飄動,之前因與他佯裝離開而聚在一處,此時得令迅速散開,很快就捕捉到了一道向外遁去的異樣氣息。


    北方木頭人化成的虛影突然躍起,高高揚手,向著地麵一處猛地一拳砸下。


    一道身影擦著拳影飛射而出,略一踉蹌,舉起一樣什麽東西擋住了虛影的第二拳,再次消失在了地麵上。


    顧驚寒飛奔追出,翻過圍牆。


    四下漆黑沉凝,遠處有路燈昏黃,城郊小巷交錯,幽黑深邃,不見半個人影,就連氣息也陡然斷開,消失無蹤。


    “跑了?”容斐跑了過來,皺眉,手一抬,對身後一隊人道,“去搜搜!”


    “土遁術。”顧驚寒神情嚴肅道,“進入土層後,難以追蹤氣息。”


    容斐道:“你不是在這個假林靜萱身上放了符嗎?”


    顧驚寒搖頭道:“他早就發現了。不然又怎麽會一開始用障眼法,想要引開我?”


    “原來如此……可他接近顧妙是為了什麽?”容斐疑惑道,“在顧妙被你製住後,他還要靠近,以身犯險,其實大可不必。他在暗,你在明,這樣不是更好?”


    顧驚寒的瞳色漸漸冷下來:“他不是想要接近小妙,而是要接近我。”


    或者說,他要接近臨字骨灰盒。


    臨字可以感應到那個人手中他的骨頭,那麽那個人,是不是能用手中的骨頭,感應到臨字?


    當年出生時的百鬼之戰,顧驚寒雖未親眼得見,但聽師父所言,絕對殘酷至極。能在最後強壓下這些凶殘厲鬼的臨字,想也是絕非一般的存在。


    大妖大鬼俱都有各自的奇異之處,有的善幻化,有的善魅惑,有的以人心為食,可讀心……而若是集齊臨字三塊骨頭,又會擁有怎樣的能力?


    人忌憚鬼怪,鬼怪也未嚐不恐懼於人類貪婪的**。


    “寒小子。”


    容培靖走了出來,“老林頭想讓你去他家看看,幫他找找閨女。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別理他,也是個老糊塗,連自個兒閨女都認不清。”


    顧驚寒與容斐對視一眼,頷首道:“是該去一趟林家。”


    因為不管真的林靜萱,還是假的林靜萱,好像都不是人。


    作者有話要說:明晚十一點半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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