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梓說好了,回娘家看看當天就會回來,而現在天色已經有些晚了。紀曉棠看了一眼牆角的自鳴鍾,這在鄭梓來說,還是第一次。


    “或許是有什麽事情絆住了腳吧。”紀曉棠就說了一句。


    秦震點點頭,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在他看來,王府的兩位側妃和侍妾們的生活已經相當不錯。他雖然很少到她們那裏去,但是該有的吃穿用度卻是一點兒都不少。


    紀曉棠待這兩位側妃和侍妾都很大方,除了按例的吃穿用度,還經常賞賜一些東西,平時也肯抬舉她們,帶她們見客,或者分派她們一些差事。


    就是這些女人們家中有了什麽事情,隻要求到了紀曉棠的頭上,紀曉棠都會酌情予以處置。


    秦震不管這些事,但是紀曉棠做了些什麽他卻都是知道的。秦震很滿意也很放心。


    無論是對侍妾們來說,還是對兩位側妃來說,在王府的生活都要遠遠優越於她們在娘家的生活。紀曉棠允許她們偶爾回娘家看看,但是卻都不準在娘家過夜。


    這並不是紀曉棠特意定下的規矩,在其他大宅門裏,一般都有這樣的規矩,也就是當家嫡親才有更多的自由和權力。


    對於鄭梓的晚歸,秦震並沒有放在心上,紀曉棠卻微微皺眉,不過也沒多說什麽。


    等到了掌燈時分,鄭梓依舊沒有回來。紀曉棠正要打發人往鄭家去接鄭梓,就有小丫頭在外麵回稟,說是鄭家來了人。


    鄭家打發了一個管事,跟著服侍鄭梓的大丫頭一同回來。她們向紀曉棠稟報,說鄭梓不小心吃壞了肚子。鬧騰了幾乎一天,今天是暫時回不了王府了。


    鄭梓要在娘家過一夜,明天再回來。


    “側妃娘娘很是不安,硬~挺著要回來,卻根本上不的馬車,渾身都軟了。若是王妃娘娘肯容情就好,若是不妥。就讓人將側妃娘娘抬回來……”鄭家的管事陪笑著說道。


    紀曉棠微微挑了挑眉。


    “既然這樣。讓她留在那裏好生歇息一宿也未嚐不可。隻是,堂堂的戶部尚書家,接王妃側妃回去省親。竟然會讓側妃娘娘吃壞了肚子。改天鄭大人見了我家王爺,不知道能說什麽!”


    紀曉棠語氣中譏諷的意味已經相當明顯。


    那管事的臉上就帶了慚色,不敢說話,隻垂著頭聽紀曉棠說話。然後就要告辭,說是早些回去。也好讓鄭梓和鄭家人安心。


    “等一等。”紀曉棠卻抬手將她止住了,“側妃娘娘既然病的這麽嚴重,那就不是小事。”


    紀曉棠即可吩咐下去,叫王府的太醫準備了。就往鄭家去給鄭梓診脈。


    “側妃娘娘的身子金貴,你要小心在意了,回來稟報我和王爺。也好有個主張。”紀曉棠特意將太醫叫到煕春堂來吩咐了一番。


    太醫自然答應,一麵就跟著人往鄭家去了。


    兩邊服侍的人就都沒口子的奉承紀曉棠。說她寬仁,待人好。紀曉棠這樣做,可以說是給了鄭梓很大的體麵。


    紀曉棠笑而不語。


    太醫去了半晌才回轉,到煕春堂來向紀曉棠複命。


    鄭梓確實是吃壞了肚子的症狀,太醫到了那裏的時候,鄭梓幾乎有些虛脫了。


    “好在並沒有傷及根本,好好調養,幾天也就好了。”王府的太醫這樣回話,還將給鄭梓開的方子抄了一份呈給紀曉棠觀看。


    紀曉棠看了方子,就點了點頭,讓人打賞了太醫,讓他下去了。


    秦震正好從浴房洗浴完畢,從裏屋轉了出來。


    “……是真的病了?”秦震走到炕邊,拿起桌子上的方子看了一眼,隨意地問了一句。顯然方才他出來之前,也聽見了一些太醫所說的話。


    “看來是真的病了。”紀曉棠應了一句,心中卻不以為然。


    鄭家並非是小戶人家,鄭梓又有王府側妃的身份,她入口的東西,隻有過於細致的,而且這還是正月裏,哪裏會有吃壞肚子的可能。


    而且……


    “我讓跟著太醫去的小丫頭留心,鄭家隻有鄭梓病了,其他人卻都好好的。”


    就算是真的吃壞了肚子,卻隻有鄭梓一個人發病,還病的這樣厲害,就顯得越發的蹊蹺。


    “曉棠,依你看……”秦震皺了皺眉,在紀曉棠對麵坐了下來。


    紀曉棠暫時也不能確定,鄭梓是打算要做什麽。但是有一點她還是很肯定的。


    “……這才安生了多久,就又坐不住了。我還當他們是真的吃了教訓,知道好歹了,看來並非如此。”


    “若真是那樣,就是鄭家那老賊老背悔,利令智昏了。”秦震冷冷地說道。


    兩人說了一會話,就將鄭梓的事情放到了一邊。


    “煊兒呢?”秦震問紀曉棠。


    一提到煊兒,紀曉棠的嘴角自然而然地就帶了笑。


    “剛才奶娘服侍著吃了奶,已經睡下了。”紀曉棠笑著告訴秦震,“睡的特別香甜,跟一隻小豬似的。”


    秦震雖沒在旁邊看著,但是聽紀曉棠這麽一說,也仿佛是親眼看到了一般。


    “今天在威武侯府玩的太開心,我想他也累了。”


    今天在威武侯府的一天,大家都過的很愉快。


    “祁侯爺雖可能不能再上陣殺敵,不過教導子弟卻很有一套。有他在京城,威武侯府的後輩們還能更出息一些。”紀曉棠就道。


    “可是他卻不甘心就這樣一直留在京城。”秦震笑著搖了搖頭。


    “哦?”紀曉棠不解,“祁侯爺跟王爺說了什麽了?”


    秦震點頭:“他的意思,是想將身子調理好了,再往鎮山關去,或是接替阿佑。或者父子同守鎮山關。”


    “這還真是……壯誌不休啊。”紀曉棠感慨。


    祁家的人,似乎就是為了戰場而生的。


    “他也是這般說。”秦震笑道。


    兩人說著話,就準備要歇息,突然聽見一陣喧鬧聲傳了過來。


    紀曉棠先是皺眉。煕春堂這裏雖服侍的人多,也人來人往,然而服侍的人都規矩的極好,別說喧鬧了。就是腳步重些。聲音大些的人都沒有。


    尤其是現在已經入了夜,這樣喧鬧的人,可是犯了大忌。


    皺眉想著。紀曉棠突然站了起來,因為她聽出來,那喧鬧聲似乎正來自於煊兒的臥房處。


    秦震也聽出來了,臉上變了顏色。跟紀曉棠同時起身。


    “出了什麽事?”紀曉棠一麵詢問,一麵和秦震往外麵來。


    兩人還沒走到門口。就見程嬤嬤帶著瑤兒押了一個小丫頭走了進來,奶娘跟在後麵,懷裏抱著煊兒。


    紀曉棠並沒有立刻詢問程嬤嬤,而是先將奶娘叫到了跟前。


    煊兒是醒著的。隻是一雙大眼睛還有些迷蒙,似乎並不是自然睡醒的。


    將煊兒緊緊地抱進懷裏,又將煊兒上下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煊兒一切安好,紀曉棠才鬆了一口氣。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她抱著煊兒,而秦震卻一直抱著她。


    幾乎就在紀曉棠抱住煊兒的同時,秦震就伸出手,將這娘兒兩個攬進了自己的懷中。


    “請太醫來……”秦震就吩咐了下去。


    雖然兩人都檢查過,煊兒應該沒事,但這並不能讓兩人完全放心。在煊兒的問題上,再小心謹慎都不為過。


    立刻就有人跑去請太醫。


    紀曉棠和秦震也才有心情坐下來,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其實,就在看到被押進來的小丫頭的時候,兩人就隱隱地猜到了些什麽。


    事情,也正如他們所猜測的那樣。


    程嬤嬤就上前來,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稟報了一番。


    煊兒吃飽喝足,被奶娘哄著睡了。程嬤嬤就和奶娘帶著小丫頭們在屋裏屋外地照看著。


    程嬤嬤原本大部分時候都在紀曉棠跟前服侍,不過自從有了煊兒,她就在煊兒身邊的時候多,這是紀曉棠的安排。


    沒有誰比程嬤嬤照料煊兒更讓紀曉棠放心的了。


    尤其是最近,紀曉棠心神不安,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煊兒,她幹脆就吩咐了程嬤嬤,要程嬤嬤寸步不離地守護煊兒。


    程嬤嬤當然明白,果真就遵從了紀曉棠的吩咐,對煊兒照料保護的滴水不漏。


    可還是出了問題。


    問題就出在她們押進來的小丫頭身上。


    這小丫頭是煕春堂中服侍的人,也是紀曉棠撥出來給煊兒的,不過還進不了煊兒的屋子,隻能在外圍跑跑腿,做些活計。


    這樣的小丫頭,再做上幾年的工夫,如果確實可靠能幹,肯定會被提拔,可能就會到煊兒的屋子裏服侍。


    王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內宅裏頭,能在紀曉棠身邊服侍自然是好,而如果能在小世子身邊服侍,同樣很有前途。


    紀曉棠待自己身邊的人極好,對煊兒身邊服侍的人幾乎更加重視和優待。


    即便是小丫頭並沒有什麽才能,隻要她忠心可靠,過了幾年,也會被前進一步,前程是根本不用擔心的。


    而能夠被紀曉棠挑選出來在煊兒周圍服侍的,都是模樣周正,言行穩妥,且身家清白。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小丫頭竟出了問題。


    “……趁著空子,想往小世子屋子裏帶東西,正被我們抓了個正著……”程嬤嬤向紀曉棠稟報,就將一個小心翼翼地用帕子裹了,給紀曉棠看。


    “是什麽?”紀曉棠問。


    “是一種極為罕見的蟲子,傳說中隻有極南的瘴氣之地才有。可以鑽進人的身體裏,吸食人的精血……”


    紀曉棠大驚失色,秦震的臉上也是陰雲密布。


    “這種東西,怎麽拿到王妃和小世子的麵前?”秦震在訓斥程嬤嬤。


    “回稟王爺,這蟲子不見血,就都是死的,要害人,就要以血為引子。這賤婢還沒來得及用引子將蟲子激活,就被我們抓~住了。”程嬤嬤趕忙解釋。


    小丫頭要害的人是煊兒,不是她自己,自然是要等到了煊兒的身邊才肯激活蟲子,否則不是害了別人,就是害了她自己,都不是她的目的。


    秦震聽了程嬤嬤的解釋,臉色才略微和緩了下來。


    正在這個時候,太醫也到了。


    秦震先讓太醫給煊兒診脈,等太醫確認煊兒無恙,他才放下心來,又讓太醫看那害人的蟲子。


    太醫也變了臉色。


    “這幾乎是傳說中的東西,竟然真的有!”


    王府的太醫也是聽說過這種害人的蟲子的。


    “並非是中原有的東西,是極南之地,苗人們培育出來的蠱蟲。這種蠱蟲陰毒至極,一旦進入人體,就藥石無效,隻能等死。”而且那人表麵上看還是虛弱而死的,根本就查驗不到傷口,查驗不出是中了毒。


    知道程嬤嬤認得這種蠱蟲,太醫很是驚訝。


    “嬤嬤見多識廣,我若不是偶然聽人說過,也絕不知道有這種東西,更認不出來。”太醫對程嬤嬤幾乎佩服的五體投地。


    “我也是偶然聽人說起,所以懷疑,太醫確認,這才認的實了。”程嬤嬤說的很謙虛。


    程嬤嬤為什麽會認得這種蠱蟲,紀曉棠並不急著追問。她更想知道的是,王府裏一個並不見如何出色的三等小丫頭,怎麽會有這種稀罕的蠱蟲。


    而且,她為什麽要害煊兒?


    “……嘴裏麵含了毒藥,不是發現的及時,她就自殺死了。”瑤兒向紀曉棠稟報道。


    原來小丫頭被抓~住之後,曾經試圖自盡。不過卻被程嬤嬤和瑤兒發現了企圖,及時阻止了。


    紀曉棠再次看了那小丫頭一眼。


    她已經不記得小丫頭的名字,卻記得當初確實是被她挑中了安排在煊兒的周圍的。這小丫頭模樣隻是中等,看上去卻很順眼,而且說話做事都穩穩當當的。


    如果通過幾年的考驗,確實忠心耿耿,是很合適在煊兒身邊服侍的。


    想到這裏,紀曉棠不由得心中一陣發寒。


    過幾年,好在這小丫頭沒有等到那個時候現在就動了手,才因為不能靠近煊兒而被發現。如果她真的有耐心,或者說她背後的人有耐心再等幾年,那麽煊兒……


    紀曉棠緊緊地將煊兒抱在自己的胸前,抬眼看向秦震。


    “將人交給我吧,你們是審問不出什麽來的,交給我,就是銅筋鐵骨石頭心腸,也會讓她開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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