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顯然是一件大事,不僅對於肅王府和秦煜,而且對安王府和秦煊也是同樣的大事。


    “如果可能,我情願和煊兒都不要去。”紀曉棠笑著說道,隨即就正了顏色,“王爺,不如咱們就遞個折子上去,就說我和煊兒都染了風寒,明天不能入宮。”


    秦震想了想,就點了頭。


    “這樣也好。”


    雖然最後隻怕還是要進宮,但他們這樣做了,總是一種態度。


    吃過了早膳,紀曉棠就在煕春堂的上房料理一些事務,照看秦熒和煊兒。過年了,秦熒的功課也暫時停下來,每天就到煕春堂的上房來陪著紀曉棠和煊兒。


    秦震則是穿戴好了,寫了折子,親自送進宮裏。


    秦震走的利落,回來的也很快。


    正如他們所預料的那樣,韓太後和隆慶帝都堅持讓紀曉棠帶煊兒進宮。


    “……我說你和煊兒都染了風寒,太後和陛下很是關切,立刻就傳旨叫了太醫……”秦震是帶著太醫院的一位老太醫回來的。


    這位老太醫卻是紀曉棠所熟悉的,是太醫院的一位院判,名字叫做吳征,是太醫院最有名的太醫之一,擅長小兒和婦科,在治療傷寒上也很有一些獨到之處。


    紀曉棠懷著煊兒的時候,曾經請這位老先生來診過脈,後來還數次請了他往馨華堂給紀老太太、紀曉芸、周念紅和楊氏都診過脈。


    對於這位吳院判的醫術,紀曉棠是很信任的。而且,她還知道,這位老先生很會做人。


    來的是別人,紀曉棠不擔心。而來的是這位老先生。紀曉棠就更加沒什麽顧忌了。


    紀曉棠抱著煊兒,穿著家常的衣裳見了吳征,並沒有裝出滿臉的病容來,而是如往常一樣。


    這位吳院判在太醫院資曆很老,常年慈寧宮和乾清宮中行走,對於很多事情都心知肚明。雖然看見紀曉棠是這個樣子,他依舊規規矩矩地給紀曉棠診了脈。還很仔細地看了煊兒。


    “……王妃娘娘和小世子的風寒症……。發現的及時,且調養得當,倒是沒什麽大礙的。”這麽說著。太醫還是給紀曉棠和煊兒分別開了方子,而且還是治療風寒的方子。


    至於安王府是否會按著方子去抓藥,紀曉棠和秦煊是不是會喝藥,這就不是他做太醫的要操心的事情了。


    開了治療風寒的方子。老太醫春風滿麵地,又留下來閑聊了兩句。


    “……王府事務繁多。王妃要放寬心,少些憂慮。”


    紀曉棠的身體很健康,隻是有些焦慮和上火的症候,不嚴重。但是早些調理,哪怕不是用藥,而是在心情上調理。那也是好的。


    “所謂上醫治未病……,就是這個道理了。”


    老太醫還對煊兒誇讚了兩句。直說服侍的人用心。


    秦震和紀曉棠就都明白了,煊兒很健康,完全沒有問題。


    “多謝吳院判。”秦震就向老太醫吳征道謝,並親自送他出去。


    吳院判回到宮中之後,是要向韓太後和隆慶帝稟報紀曉棠的病情的。


    “王爺,回到宮中,在太後娘娘麵前……,隻能實話實說……”吳院判對秦震陪笑。


    秦震就點了點頭。


    “這是當然。”


    秦震很明白一點。就算是吳征回去,肯在韓太後麵前為他們說假話,韓太後也絕不會就此罷休,而是會不斷地打發太醫過來。


    不可能讓太醫院所有的人都為他們說假話。


    秦震不為難吳征,也是給了吳征麵子。吳征這樣極會做人的,到了韓太後跟前,他知道該怎麽說,才能完成了差事,又兩不得罪。


    秦震送了吳征出去,一會的工夫就轉了回來。


    紀曉棠抱著煊兒衝秦震笑。


    時間過了不久,韓太後果然又打發人來傳旨,依舊讓紀曉棠和煊兒進宮,說她實在是想念紀曉棠和煊兒,兩人雖然身體都不大安穩,但是進宮去跟她見上一麵就回來,總是可以的。韓太後還說,不用安王府的馬車,她會打發宮中的車來接紀曉棠和煊兒。


    韓太後還讓來傳旨的人帶了許多的東西,送給紀曉棠和煊兒,其中有調理身子的上好的藥物和補品,還有許多吃穿玩用的東西,一一俱全。


    紀曉棠和秦震隻能接旨。


    轉天,韓太後果然打發了車駕來接紀曉棠。


    “是太後娘娘的車……”負責接待的汪如海就到秦震和紀曉棠的麵前,將事情稟報了。


    韓太後專門安排了她自己用的馬車來接紀曉棠,這讓秦震和紀曉棠微微吃驚。宮中車馬不少,兩人都沒有想到,韓太後會讓紀曉棠坐她自己的車。


    如今韓太後已經不大出宮,這馬車還是早年間也就是韓太後懷著隆慶帝,最為受寵的那陣子,先帝特意請了能工巧匠,專門為韓太後打造的一輛金車。不僅皇宮中僅此一輛,就是整個大秦,也就隻有這麽一輛。


    這輛金車的意義自然也非同凡響,它幾乎是先帝對韓太後榮寵的極點。


    韓太後自己也非常珍惜這輛金車,她還從來沒有這輛金車給誰坐過,如今卻用來接紀曉棠和煊兒進宮。


    這一切,都在向世人昭示,她對安王府,對於紀曉棠,以及對於煊兒的格外寵愛。


    紀曉棠和秦震相視而笑。


    本來是想要盡量低調一些,可結果卻恰恰相反。


    “這是難免的事。”秦震笑著道。


    紀曉棠微微頷首,既然是難以避免的事情,那就隻能麵對。


    由程嬤嬤帶著人服侍著收拾利落了,又將熒兒和煊兒打扮的仿佛觀音座前的金童玉女一般,紀曉棠就帶兩個孩子坐了金車,秦震騎馬率領王府侍從前後簇擁著往宮中來。


    在宮門前,他們就遇到了肅王府的人。


    紀曉棠在金車上。讓人將車簾挑開,就看到了秦霖和鄭桂,還有兩人身邊站著的秦煜。


    秦霖正在和秦震說話,鄭桂的目光卻徑直投向了金車和紀曉棠。


    鄭桂的臉上帶笑,然而眼睛裏卻閃著一些紀曉棠非常陌生的東西。


    紀曉棠並不是對那些東西陌生,隻是對她來說,這些東西還是鄭桂第一次在她的麵前顯現出來。


    “曉棠妹妹……”鄭桂笑著招呼。


    紀曉棠就要下車。跟鄭桂見禮。


    就在這個時候。張總管已經帶著人急匆匆地迎了出來。原來是韓太後知道秦震和秦霖到了,打發他出來迎接。


    “太後娘娘吩咐,安王妃和安王府小世子身體欠佳。特許坐金車入宮。”張總管傳達了韓太後的口諭。


    朝中勳貴官員以及各府的誥命,無論官職高低和年紀長幼,都是徒步進宮,沒有人能夠在宮中馳馬行車。


    讓紀曉棠帶著秦熒和煊兒坐金車入宮。顯然是開了特例。


    就是秦霖望過來的目光中都有了異樣。


    紀曉棠自然要推辭。


    “安王妃切莫如此,這是太後娘娘對王妃和小世子的一片慈心。王妃娘娘不要怎可拂了太後娘娘的好意。……王妃娘娘執意如此,就是小的,在太後娘娘麵前也交不了差……”張總管趕忙攔住了紀曉棠,一麵躬身陪笑著說道。


    他這樣說話。紀曉棠就不好再拒絕了。


    “還請王妃娘娘移駕,太後娘娘已經等不及要見王妃娘娘和小世子了……”張總管說著話,就吩咐金車進宮。


    秦震、秦霖、鄭桂和秦煜隻能跟在金車後麵。步行入宮。


    到了慈寧宮外金車才停了下來,秦震忙就趕上前來。親自扶著紀曉棠從車上下來。


    秦霖和鄭桂帶著秦煜也到了跟前。


    秦霖和鄭桂的臉上都掛著笑,已經完全是往常見到紀曉棠的模樣了。


    “怎麽聽說曉棠妹妹和煊兒的身子不大好?”相互見禮過,鄭桂就關切地笑著問紀曉棠。


    “多謝桂姐姐關心,隻是偶然著了些涼,並沒有大礙的。”紀曉棠笑著回答。


    鄭桂的眼睛滴溜溜地在紀曉棠和煊兒的身上打轉。


    “曉棠妹妹真是個有福氣的人……”


    不容她們說太多的話,韓太後已經傳出旨意來,讓張總管帶著她們進慈寧宮相見。


    慈寧宮大殿上披紅掛彩,宮人們也都打扮的花枝招展,一派過年的喜慶氣象。


    韓太後好隆慶帝都已經在大殿上坐定了。


    幾個人上了大殿,忙上前行禮。


    韓太後和隆慶帝都顯得很高興。


    “難得難得……”韓太後連說了兩個難得,語氣和神態頗有些意味深長。


    眾人起身,韓太後就讓大家都坐下說話。


    韓太後特意在自己身邊安排了繡墩,讓紀曉棠帶著煊兒挨著她坐。


    “……上了年紀,眼睛也不好使了,這樣說話近邊些,也能看清楚……”跟紀曉棠說話,韓太後的神態和語氣都格外親切、慈祥。


    紀曉棠看了秦震一眼,秦震點頭,紀曉棠就帶著煊兒在韓太後身前的繡墩上坐了。


    煊兒雖不常來宮中,但是卻一點兒也不認生。他坐在紀曉棠的懷裏,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四處打量。他看了看韓太後,目光就移開了,落在了隆慶帝的身上。


    “伯……伯……哦……”煊兒揮舞著小手,熱情地跟隆慶帝打招呼。


    其實,他剛一進大殿,就認出了隆慶帝,隻是紀曉棠要帶著他行禮,聽韓太後說話,一直約束著他,他才沒有喊出聲。


    隆慶帝早就笑的眯起了眼睛。


    一行人進到大殿裏,隆慶帝沒顧著看別人,就看煊兒了。煊兒那個時候就一直看他,還在紀曉棠懷中向他伸出了手,這些他早已經看在了眼睛裏。


    看到煊兒,隆慶帝的心情就非常好,如今竟然聽見煊兒在叫他,更讓他喜出望外。


    “煊兒這是在……喊我?”隆慶帝高興的幾乎有些不敢相信了。


    “伯伯……”煊兒又叫了一聲,奶聲奶氣地,這一次,叫的越發清晰了。


    “好,好,乖煊兒。”隆慶帝笑嗬嗬地,也不顧別人了,就讓人取了一小尊金鑲玉的觀音來,讓人給了煊兒。


    觀音像被捧到煊兒的跟前,煊兒眉開眼笑。他年紀雖小,心裏已經有了些算計。他跟這個伯伯的印象很深刻,因為這個伯伯身上的氣味跟別人很不一樣。


    而且,這個伯伯待他非常好,總會送他東西,而且還都是他喜歡的東西。


    爹爹和娘~親也經常提起這位伯伯呢。


    煊兒眉開眼笑的樣子,讓紀曉棠有些無語。她忙抱著煊兒起身,向隆慶帝道謝。


    “煊兒快謝過皇伯父。”紀曉棠教導著煊兒。


    煊兒現在隻能說一些簡單的字,還不會說句子,他一麵咯咯地笑,一麵伯伯伯伯地叫,讓隆慶帝更加開心。


    韓太後一直麵帶笑容地看著,等紀曉棠帶著煊兒重新坐下,她才又開口,卻是問起了紀曉棠的病情。


    “……太醫回來說是沒有的大礙,我卻不放心。用了藥不曾,今天覺得如何了……”


    “回母後的話,已經用過藥,今天覺得好多了。”紀曉棠笑著回答,“其實本就不嚴重,隻是覺得大年下的,那樣進宮不大恭敬,還怕傳了病氣給母後和陛下。也是因為母後疼我,陛下寬仁,我在母後麵前也不強撐,所以任性了些……”


    紀曉棠這樣說話,韓太後是最愛聽的。


    “好孩子,我沒白疼你,這樣才是一家子該有的樣子。你就是恃寵生嬌些,我也隻有高興的。”韓太後大笑著說道,“因為我知道,你是真心孝順,並不是托詞不肯來見我,不肯讓煊兒與我親近,從心裏頭與我生分……”


    這樣說著話,韓太後眼角的餘光就往秦霖和鄭桂的方向掃了一下。


    這些話裏有一半,是說給秦霖和鄭桂聽的。


    秦霖和鄭桂對視了一眼,心中都很明了。韓太後這些話,有一半是說給他們聽的。兩人雖然麵上並不表露出來,然而心中卻都很不自在。


    自從眾人進了大殿,韓太後和隆慶帝,尤其是韓太後都是在跟紀曉棠和秦震說話,每句話都離不開煊兒,卻對秦煜視若無睹。


    如此冷淡,幾乎連遮掩都不肯遮掩一下。


    然而,第一次帶著秦煜進宮對於韓太後這樣的態度,他們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帶秦煜進宮,並非真的要討韓太後的歡喜。他們的目的在於隆慶帝,也是做給文武百官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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