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太後認為,紀曉棠已經明白了她的暗示,而且也動了心,上了鉤。在這一上,她非常自信。就算紀曉棠真的淡泊,看淡了一切,但是在這至高無上的皇權麵前,卻不可能無動於衷。


    而且,紀曉棠不為了自己,也得為了煊兒考慮。


    韓太後知道,很多女人她們自己或者沒有什麽欲求,然而卻想為她們的兒女得到這天大最好的一切。為了她們的兒女,她們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紀曉棠顯然還是一個很有母愛的女人,這是紀曉棠第一次帶著煊兒精工,她看紀曉棠看煊兒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來了。


    韓太後自以為得計,話的語氣就更加親切了。


    “……這天下並不太平,內憂外患,曉棠,咱們不為了自己,也得為了煊兒……”韓太後跟紀曉棠談了半晌這天下的形勢,著重講了大秦所麵臨的種種困境,頗為推心置腹。


    “震兒和你感情好,這些事情平常一定也跟你提起過。”最後,韓太後又了一句。


    在紀曉棠看來,韓太後的每一句話,都是另有目的的。因此,這句話,也就帶了試探的意味。


    “王爺是偶爾跟我些他手裏辦的差事,不過王爺怎麽能跟母後比,母後看事情,自然比王爺看的更加深遠,更加透徹。”


    好話誰都是愛聽的,所以紀曉棠每次到了韓太後的身邊,都會挑揀著好聽的。即便這樣不能真正討好了韓太後。對她卻沒有任何的損失。


    “曉棠啊,你就是嘴甜,最會討我開心。”韓太後笑吟吟地。


    “我的可都是實話。”紀曉棠笑。


    韓太後又嗬嗬地笑了一陣。才慢慢收斂了笑容,她伸手到書案上,取了幾份奏折遞給紀曉棠。


    “母後……”紀曉棠沒有接。


    這奏折可不是每個人都看得的。


    “你盡管看看,無妨的。我給你看的,誰又能些什麽。”韓太後卻執意將奏折遞給了紀曉棠,然後又道,“你好好看看。我還要6≡6≡6≡6≡,<div style="margin:p 0 p 0">聽聽你的意見。”


    韓太後示意紀曉棠盡管看奏折。


    紀曉棠知道韓太後此舉必定有目的,也就接了奏折,一份份地看起來。


    紀曉棠的臉色慢慢地變了。雙眉也微微地皺了起來。


    韓太後打量著紀曉棠的眼色,嘴角翹~起一個得意的弧度。


    等紀曉棠將奏折都看完了,臉色已經有些發白,一雙手也微微顫抖。紀曉棠將奏折重新放回到書案上。


    “母後……”紀曉棠抬眼看著韓太後。


    “曉棠。你。咱們該怎麽辦?”韓太後問紀曉棠。


    “順義伯他……心智不過八~九歲的孩童,這輩子都不會好了。養著他,對大秦隻有利,沒有害。”


    韓太後給紀曉棠看的奏折,都是官員彈劾順義伯,建議韓太後將順義伯斬草除根。看來韓太後雖然駁回了一些官員的奏折,可是並沒有完全阻止這件事。


    “曉棠,”韓太後語重心長。“這江山社稷,可不是普通百姓的田園房舍。更不是孩子過家家。我知道你自幼跟隨你父親熟讀經史,這個道理,你不是真的不懂吧?”


    “母後,順義伯他,還是我姐姐的夫君。”


    韓太後的鼻子裏發出輕輕的一聲冷哼。


    如果順義伯不是娶了紀曉芸,她要斬草除根,何須這麽麻煩地還要將紀曉棠叫來,讓紀曉棠來“決定”順義伯的生死。


    順義伯終究會死,折磨紀曉棠才是她最主要的目的。


    沒錯,她要讓紀曉棠在權力和親情之間選擇,在自己的安全和權力與至親的人之間進行選擇。正如當初北蠻要長寧和親,她所要做出的選擇那樣。


    紀曉棠和她是一類人,卻又不完全相同。她早就知道,紀曉棠非常重感情,尤其是對自己的家人感情非常深厚。


    傷害紀曉棠的家人,比傷害紀曉棠本身更能夠讓紀曉棠痛苦。


    想到這裏,韓太後幾乎忍不住發笑。


    當初她要報複紀家,想將紀曉芸遠嫁的時候,就是中了紀曉棠的圈套,將紀曉芸許配給順義伯,不僅遂了紀曉芸的心意,還讓紀家與順義伯結了親。紀家和紀曉芸不僅沒有因為這件事痛苦,反而過的其樂融融。


    現在,韓太後要讓紀曉棠作法自斃,最終落在自己設置下的圈套中。


    紀曉棠現在是不是非常後悔,後悔當初不該設計讓紀曉芸嫁給順義伯?!


    韓太後盯著紀曉棠,一雙眼睛閃閃發亮。她不願意放過紀曉棠任何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紀曉棠痛苦,她才會快樂、高興起來。


    紀曉棠確實麵露痛苦之色。


    “曉棠,你一定聽過一句話,叫做大義滅親。”韓太後緩緩地誘導著紀曉棠,“你為的是這江山社稷,為的是大秦的百姓。還有煊兒,為了煊兒,曉棠,你應該做出正確的選擇。”


    紀曉棠微微垂著眼瞼,韓太後隻看到她臉上的痛苦之色,卻看不到她目光中的冷意。


    在紀曉棠的耳朵裏,韓太後的聲音仿佛是毒舌吐信。這樣場景,她曾經經曆過一次,且至今沒有忘懷。當初就是在這慈寧宮中,韓太後曾經給過她選擇的權力。


    是選擇嫁給秦震,還是選擇嫁給秦霖。


    那不過是韓太後貓捉老鼠的把戲,根本不是給了她什麽選擇的權力。


    她根本沒得選擇。


    正如這次一樣。


    不論她怎麽,就算是她現在跪下來,哭著央求韓太後,讓她放過謝懷瑾和紀曉芸,韓太後也根本不會答應。如果她那樣做。不過是為韓太後添加了笑料,讓韓太後更加得意罷了。


    她一直盡力保護謝懷瑾,可事情的發展。終究還是到了這個地步。


    韓太後用心之毒,幾乎是紀曉棠平生所見之罪。


    韓太後要讓她背上殺害親人的罪名,而且還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的兒子殺害自己的姐姐,和情同手足的童年玩伴。


    這就是韓太後的報複了。


    “母後希望我怎麽選?”紀曉棠抬起眼瞼,直視韓太後的眼睛,清晰地問道。


    “曉棠。不是我要你怎麽選,而是你自己想怎麽選?”韓太後笑著道。


    紀曉棠暗暗冷笑,到了這個時候。韓太後還在玩她這套假慈悲、貓捉耗子的把戲。


    不過,眼前的情勢,她就讓韓太後先高興高興好了。


    貓爪老鼠,究竟誰是貓。誰是老鼠。身在局中,可並不是那麽簡單好辨識的。


    “母後,我有一個條件……”


    ……


    紀曉棠從慈寧宮中~出來的時候,臉色就有些不好。


    程嬤嬤沒能跟紀曉棠一起進韓太後的書房,見紀曉棠安然無恙地出來,忙就迎上前來。


    紀曉棠衝程嬤嬤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她什麽都不要問,不要。


    “王妃。你的臉色……”程嬤嬤還是關切地道。


    “今年冷的似乎比往年早,我覺得這風竟有些刺骨。”紀曉棠抬眼看著遠遠近近的宮殿飛簷。話的語氣也有些遙遠,“嬤嬤拿我的披風來……”


    如今雖然漸近深秋,但是今天豔陽高照,大家都穿了夾衣,根本就不冷。可紀曉棠卻要披風。


    紀曉棠進宮,自有跟隨服侍的丫頭帶了衣服包來,程嬤嬤曆來是個準備周全的,一回身,就從繡兒的手中接過披風,一同服侍著紀曉棠將披風披了。


    紀曉棠抬手,扶在程嬤嬤的手臂上,慢慢地朝宮外走去。


    這一幕很快就被人稟報給了慈寧宮中的韓太後知道。


    韓太後細細地聽了紀曉棠的舉動,眼角眉梢都帶了笑意,顯然十分滿意。


    “翩翩,你高興嗎?”韓太後問身邊服侍的楊翩翩。


    “翩翩很高興。太後娘娘英明。紀曉棠再聰明,始終逃不脫太後的手掌心。”


    “哈哈哈……”韓太後高興地笑了起來。


    ……


    隆慶十一年初冬,順義伯偕夫人紀氏往京城外十裏的回龍觀上香,返回途中駕車的馬突然發瘋,眾人救護不及,連人帶車都掉入了路邊的山澗之中。


    等巡城的官兵趕到,和順義伯府的人一起下到山澗查看,發瘋的馬已經摔死,馬車也摔的破破爛爛,而馬車之中的順義伯和夫人紀氏都被摔出了馬車,氣絕身亡。


    順義伯夫人紀氏的家人聞訊趕到,在兩人的屍首麵前放聲大哭,紀氏的母親甚至哭的厥過去了兩回,多虧安王府的太醫趕到,及時施針,才將紀氏的母親救了回來。


    隨後,順義伯和夫人紀氏的屍身被運回順義伯府,韓太後和隆慶帝得到消息,表示十分哀痛,頒下旨意,責令禮部負責辦理順義伯和夫人的喪事,並將兩人按照國公和國公夫人的禮儀進行安葬。


    順義伯和夫人不幸過世,還留下一個未滿周歲的女兒名喚齊永壽。安親王王妃進宮向韓太後請旨,韓太後恩準,安親王妃將齊永壽接到安王府親自撫養,安王收齊永壽為養女,並進宮為養女請封。


    韓太後和隆慶帝下旨,封齊永壽為郡主,與安王府長女秦熒享同等俸祿,史上被稱為永壽郡主。


    永壽郡主名七斤。


    ……


    安王府 煕春堂上房


    已經入冬,外麵寒風刺骨,煕春堂上房屋中卻是暖意融融。


    紀曉棠坐在鋪著大紅猩猩氈的大炕上,身上穿著家常月白色的貼身襖,同色的灰鼠皮裙,正在看著程嬤嬤、奶娘等人給煊兒和七斤換衣裳。


    兩個娃本來都穿著素淡的衣裳,如今要出門往馨華堂去,就特意換了不素淡的,但卻避開了大紅大綠這些格外喜慶的顏色。


    紀曉棠為兩個孩子都選了鵝黃色。


    “王妃也換換衣裳吧。”程嬤嬤就對紀曉棠道,“這會王爺也該過來了。”


    紀曉棠了一個好字,就頭起身。


    錦兒和繡兒已經將她出門的衣裳都準備好了。兩個孩子都是一身鵝黃,紀曉棠就換了一身湖藍色,刺繡的花紋華麗卻不失素雅。


    她換過了衣裳,就來看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隻差了幾個月,都是圓~滾滾的身子,紅撲撲的~臉蛋,大眼睛忽閃忽閃,在鵝黃色的襖褲襯托下,更顯得粉雕玉琢,格外的惹人喜愛。


    兩個家夥似乎都知道,紀曉棠這是要帶他們往外祖父家裏去,因此都格外的歡快。尤其是煊兒,他最喜歡往馨華堂去了。


    馨華堂的人愛煊兒,幾乎到了溺愛的程度。


    “煊兒寶貝,七斤寶貝,一會見到了曾祖母,外祖父和外祖母一定要乖,不許哭鬧,要不然,下次娘和爹爹就自己去,不帶你們去了。”紀曉棠哄著兩個孩子。


    煊兒已經能聽懂紀曉棠的簡單的話,就著急地喊媽,哦啊地了一通,似乎是在保證,她一定會聽紀曉棠的話,一定會很乖巧一樣。


    七斤比煊兒,不像煊兒這麽多話,卻也附和著哥哥,哦哦地叫著。


    兩個孩子的聲音,讓暖融融的屋中又多添了喜慶和活潑的氣氛。


    “好,娘知道,你們都很乖。”紀曉棠笑著,親了七斤一口,又去親了煊兒一口。


    兩個娃娃就咯咯地笑了起來。


    外麵腳步聲響,隨即就有丫頭打起簾子,秦震從外麵走了進來。


    “今天外麵有些冷,要多穿一些。”秦震進屋,就開口道。


    “知道了,王爺。”紀曉棠笑著應了一句,隨後問,“王爺的事情忙完了?”


    “忙完了,咱們這就出發。”秦震頭,一麵走上前來。


    煊兒看見秦震來了,立刻就在炕上往秦震的身上撲。


    地下一溜的丫頭婆子,當然不會讓煊兒摔著,不過秦震還是搶在這些人之前,張開雙手,將煊兒抱進了懷裏。


    “爹……嗲……”煊兒奶聲奶氣,語氣模糊地喊著,一麵就往秦震的下巴和臉上塗口水。


    秦震假意躲著,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的笑聲又鼓舞了煊兒,煊兒伸出胖乎乎的胳膊抱住秦震的脖子,親的更起勁兒了。


    “你們爺兩個這樣,咱們就不要出門了。”紀曉棠嗔道。


    “好、好,煊兒留著,一會親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去。”秦震笑著在煊兒的腦門上親了一口。


    “哦,哦。”煊兒高興地答應著。


    “七斤今天怎麽樣?”秦震將煊兒交給奶娘,又抱起七斤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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