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們怎麽會上這種當呢!就算是韓太後的話是真的,他們卻不是那種人。何況,韓太後不過是想要利用他們而已。


    韓太後沒有明確地說出看中煊兒做繼承人,就是給她自己留下了後路。說什麽隆慶帝再難有子嗣,但其實在韓太後的心中,還是存著希望的。


    即便是以後韓太後迫於情勢,不得不選了煊兒做皇位的繼承人。韓太後也隻會將煊兒當做一個備選,一張擋箭牌。一旦後宮中有嬪妃懷~孕,煊兒不僅地位岌岌可危,更有可能性命不保。


    紀曉棠怎麽會讓煊兒去受這樣的委屈,她怎麽可能將自己的孩子推入這樣的陷境。


    她自己和秦震可以冒險,但是卻不希望煊兒哪怕有一點點的風險。


    而在這件事上,秦震顯然和他有著同樣的想法。


    “不過,該做的提防,還是要做的。”秦震對紀曉棠說道。


    至於提防誰,怎麽樣提防,秦震根本就無需說明。


    “而且,該做的戲,也是要做的。”紀曉棠也說道。


    秦震笑著轉頭。


    ……


    轉天,秦震早早地就上朝去了,而紀曉棠則是在用過早膳之後,就吩咐人準備車馬,一麵讓程嬤嬤找出素淡的衣裳來換了。


    等車駕準備停當,紀曉棠就帶了煊兒坐上馬車,另有馬車坐著程嬤嬤、奶娘、錦兒、繡兒等人,前後呼應,由王府隨從前呼後擁地往馨華堂來。


    紀曉蓮沒了,在宮中固然掀起了軒然大~波,對馨華堂勢必也會有影響。紀曉蓮畢竟是紀家女。宮中並沒有設置紀曉蓮的靈堂。讓紀曉棠連拜祭都不成。所以,紀曉棠在進宮的次日就往馨華堂來,一方麵是拜祭紀曉蓮,而另一方麵,則是為了安撫家人。


    馬車依舊在馨華堂的二門前停住,紀老太太等人早就在影壁前迎候了。紀曉棠下車來,眾人相互見禮。略做寒暄。就往萱華堂來。


    到了萱華堂上,大家又重新正式見禮,然後紛紛落座。


    紀曉棠坐在炕上。目光在屋內眾人的麵上閃過,屋內並沒有人穿孝,然而每個人都穿了素淡的衣裳,頭上的金飾也大都換成了素銀的。此刻。紀家幾乎是所有人都聚集在了這裏。湊巧的是,紀曉芸和謝懷瑾今天也回來了。


    唯獨就缺了紀大老爺。


    “……這次的事。對他打擊非常大。”紀二老爺沉聲告訴紀曉棠,紀大老爺正在臥床養病,因此並不在這裏。


    紀曉棠就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紀曉蓮母子的死。對紀大老爺是一重打擊。隨後,宮中對喪事的馬虎怠慢,對紀大老爺是第二重打擊。而最後。在朝堂上被訓斥,並被趕出了朝堂。還差點又被罷官,則是給了紀大老爺幾乎致命的一擊。


    從那天之後,紀大老爺就病了,這些天都沒起來身。


    “……前兩天不方便出門,今天得了空,立刻就來了。我帶了王府的太醫來,還帶了些藥材,希望能夠用的到。”


    “虧你想的周到。”紀二老爺頷首,對紀曉棠這樣的安排很是滿意。


    周念紅、紀曉慕、楊氏、紀曉薛和紀曉芹幾個都忙站起身來,重新向紀曉棠行禮道謝。


    太醫就在外麵,就由紀曉慕領著往紀大老爺的住處,給紀大老爺診脈,周念紅和楊氏又帶了紀曉薛和紀曉芹幾個跟了去照顧紀大老爺。


    紀曉芸見走了這幾個人,左右瞧了瞧,卻是忍不住問紀曉棠:“怎麽會發生了這樣的事?咱們家會不會……”


    “姐姐放心。”紀曉棠知道紀曉芸擔心的是什麽。


    關於紀曉芸身孕的真~相,紀曉芸也是早就知道的。隻是紀曉蓮這樣突然死了,紀大老爺又在朝堂受辱,紀曉芸非常擔心,這件事會波及到馨華堂。


    紀曉棠告訴紀曉芸,這件事對於馨華堂來說,就是完全的結束了,而且也不會連累到順義伯府。


    紀曉芸這才放下心來。


    一會的工夫,紀曉慕就回來了。


    王府的太醫已經給紀大老爺看過了脈,紀大老爺的病症多是心火堵塞,加上多年以來嗜食肥甘,一股腦全部發作起來,是心病加上實病,很是棘手。不過倒也並不是什麽要命的症候,隻要紀大老爺能夠放開心胸,平時飲食清淡些,假日時日,總是能夠調理好的。


    王府的太醫開了藥方,紀曉慕已經打發人去買藥了。


    紀曉慕之所以急急地趕回來,一方麵是向紀曉棠稟報紀大老爺的病情,讓紀曉棠能夠安心。而另一方麵,是他知道,紀曉棠此次前來,必定是有要事要商量。而他也有許多不解的事情,希望能夠從紀曉棠這裏得到答案。


    紀曉棠知道了紀大老爺的病情,果然放了心。


    “別人不知道底裏,咱們家卻是知道的。怎麽就沒有攔住大伯,任由他……惹了這一場羞辱!”紀曉棠這句話略帶了些責備的意味。


    如果紀大老爺不在朝堂上出頭,嫌宮中對紀曉蓮的喪事草率,說他想要如何如何的,就不會給韓太後機會發作他。


    韓太後發作了紀大老爺,其實也是打了馨華堂的臉。


    而紀大老爺為官多年,在紀曉蓮這件事上卻表現的非常愚蠢。宮中那樣的行~事,他就應該看出不對來。聰明的人在這種時候,躲來躲不及,他卻一頭撞了上去。


    紀大老爺當然並不是蠢人,說到底,還是利令智昏的緣故。但是紀二老爺和紀曉慕卻應該攔著紀大老爺的。


    “是我疏忽了。”紀二老爺麵帶慚色,先就說道,“前一天我已經勸好了他,他也答應了。可是轉天,他就不管不顧地上了折子。我當場也是驚了一跳。”


    “並不是二叔的疏忽,是我疏漏了。”紀曉慕忙就跟著說道,麵上羞慚後悔之色更為沉重。


    紀大老爺那天隻是被趕出大殿,而沒有被庭杖,其實還多虧了紀二老爺也在場。紀二老爺見紀大老爺遞了折子,還說出那樣的一番話來,就知道事情要糟糕。他又不能放著紀大老爺不管。當即就冒著被連累和遷怒的風險。上前給紀大老爺說話。


    是紀二老爺的那一句,紀大老爺悲傷過度,人有些混亂迷糊了。救下了紀大老爺的命。


    紀曉慕當時並沒有在朝堂上,但是卻很清楚這一點。


    “還多虧二叔救了父親的性命。都是父親一意孤行,不肯聽人勸告。而我又被父親瞞過,不知道他偷偷寫了折子。”紀曉慕後悔而且後怕。


    看紀二老爺和紀曉慕搶著將責任往自己的肩頭上抗。紀曉棠暗暗歎息。


    “事已至此,過去的事情多說無益。”紀曉棠的意思。是將這一頁就此翻過去。這是她一貫的風格,從來不會糾結於於事無補的事情。“隻不過,大伯以後還是遠離朝堂吧。”


    這是紀曉棠綜合考慮的結果。


    首先,在這件事的處置上。紀大老爺已經完全暴露了他的弱點,這些年的官場幾乎是白混了。他自身已經不適合再繼續做官。因為他繼續做官,不僅對自己沒有好處。還會禍及家人。


    其次,紀曉蓮母子已死。韓太後對喪事的安排已經透露出了某些信息。紀曉蓮的娘家人,也就是馨華堂紀家,對此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紀大老爺辭官,從此遠離官場,也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平息宮中的怒火。


    僅僅是紀大老爺辭官,這其實已經是將馨華堂的損失降低到最小了。若不是有安王府的保護和支撐,紀曉蓮這件事,就算不會滅了紀家的滿門,紀家的子孫從此以後也就與仕途無緣了。


    紀曉棠一句話,就決定了紀大老爺今後的命運。


    紀二老爺和紀曉慕都痛快地點頭,其實,他們也在思考這件事,他們幾乎不能更讚同紀曉棠的決定了。


    “……等父親將身體將養好了,以後就在家中享清福。或者,他喜歡易經風水,也可以四處遊山玩水,有繼母陪同,隻要父親想的開,這下半生就都是好日子。”紀曉慕說道。


    “大哥哥看的很通達,好。”紀曉棠讚賞地看了紀曉慕一眼,心中略微有些慶幸。雖然紀大老爺糊塗,難得紀曉慕和楊氏都是明白的人。


    “不過,這宮裏頭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我有些看不明白?”隨後,紀曉慕終於將自己心中的疑問問出了口。


    紀二老爺也看向紀曉棠,等待她的答案。紀曉慕的問題,也是他想要問的。


    秦霖要借紀曉蓮的事情向韓太後下手,隻事發之前,紀曉棠就已經暗地裏通知過紀二老爺。可是這些天,紀二老爺並沒有看到秦霖有什麽動作,宮中卻如此翻天覆地,紀二老爺隱隱地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但卻需要紀曉棠來確認。


    “爹爹猜的不錯……”


    秦霖確實暗地裏做了許多的動作,然而還沒等他將事情揭開到明麵上,韓太後就發現了端倪,並采取了一係列的滅口行動。


    沒錯,宮中的這次風~波,本質上就是殺人滅口,而元凶則是韓太後。


    “原來如此。”紀二老爺的麵上就有了慈悲之色。


    紀曉慕卻是落下淚來,抬手遮住了臉。


    “曉蓮她……她還是難逃一死。”


    這一天,其實在知道紀曉蓮懷的並非是隆慶帝的孩子之後,紀曉慕早就料到了會有這樣一天。不管哪個孩子是死是活,紀曉蓮終究逃不過一死。


    但畢竟是兄妹,明知道結果會是這樣,他難免還存著一絲僥幸:或許,紀曉蓮能夠苟活下來呢。


    “這樣也算是幹淨。”半晌,紀曉慕才抬起手,就那樣拿衣袖擦了眼淚。“如果當初能攔著曉蓮不要進宮就好了!”


    而這世上,是沒有如果的。


    紀曉蓮的悲劇看似是因為進宮而引起的,但究其根源,卻是她的性情所決定的。那正是科場舞弊案重新被翻起,楊家被清算。紀家那個時候韜光養晦還來不及,怎麽能再向前鑽營呢。


    而且,那個時候,紀大太太剛剛去世。


    紀曉蓮不僅看不清大局,甚至連母孝都不肯顧及。正是如此利令智昏,鋌而走險的心態,讓她走上了如今的絕路。


    “大哥哥可去大姐姐墳前拜祭過了?我不方便出城去拜祭,隻能等機會。不知道家中可給大姐姐設了靈堂?”紀曉棠問紀曉慕。


    “……已經帶著你大嫂去拜祭過。”紀曉慕又慚愧,又感動,“曉蓮為家族惹下大禍,多虧曉棠維持,才能保得一家上下平安。曉棠不怪罪她,還想要拜祭她,她泉下有知,也要慚愧、感激。”


    紀曉慕告訴紀曉棠,紀曉蓮畢竟是出嫁女,是沒有在馨華堂為她設置靈堂的道理的。然而,宮中實在對紀曉蓮的喪事太過草率了。


    無論紀曉蓮怎樣,她始終是他的親妹妹。


    所以,紀曉慕還是為紀曉蓮做了紀曉蓮的令牌,打算燒香超度三七。


    “……然後就送去城外燒化。她死的不光彩,家中長輩尚在堂,是我的私心,已經知道不妥,這就去撤掉。”紀曉慕說著話,又落了淚。


    說到底,他還是一個心軟且重情的男人。


    “撤什麽,你當你做這件事,你祖母,我和你嬸子都不知道嗎?你嬸子主持中饋,這家中什麽事情能瞞的了她?而且,你也不是能藏得住事的人!”紀二老爺忙就說道。


    原來紀曉慕為紀曉蓮設令牌,燒香超度的事,一家人早就知道了。沒人提這件事,也就是默許了紀曉慕這樣做。


    紀曉慕越發慚愧感激了。


    “都是我任性,祖母,二叔和嬸子心慈,早就應該稟報給祖母、二叔和嬸子知道。”紀曉慕就跪了下來。


    紀二老爺忙起身,將紀曉慕給攙扶了起來。


    “曉蓮的事情,你當我們不傷心嗎?那是我們紀家的骨血,活生生的一個人,她才多大年紀啊。”


    人已死,萬事皆空。就算紀曉蓮利令智昏,做出危害家族的事情,差點讓馨華堂滅口。然而如今馨華堂無恙,紀曉蓮卻喪了命。


    大家也就不再去說紀曉蓮的錯,而是感歎她小小年紀就沒了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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