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曉棠目光略帶詢問地看著秦震,不用紀曉棠問出口,秦震也知道她要問的是什麽。


    “熒兒是我特意留到最後,我希望你們母女能自在地說說話。”秦震一麵這樣告訴紀曉棠,一麵對旁邊服侍的人點了點頭。


    很快,門外就有細碎的腳步聲傳來。


    小丫頭打起簾子,一個穿著鵝黃衫裙的女~童在幾個丫頭婆子的簇擁下走了進來。女~童大約六七歲的模樣,皮膚白~皙,瓜子臉,長眉杏眼,櫻桃小口,十分的嬌俏。


    女~童上前來,先拜見秦震,口中稱呼父親。


    秦震點點頭,讓女~童起來,就讓女~童來拜紀曉棠:“來見見你的母親。”


    紀曉棠知道,這女~童就是祁氏王妃留下的唯一骨血,也是目前秦震唯一的女兒,秦熒。


    秦熒很聽話,走到紀曉棠跟前就跪了下去,一麵嘴裏叫著母親,一麵就磕下頭去。


    紀曉棠忙就座位上起來,親自伸手將秦熒扶了起來。秦熒仰著一張小~臉,好奇地看著紀曉棠,她的神情還略帶了一絲羞澀和不安。


    紀曉棠也在仔細打量秦熒。秦熒是祁佑年嫡親的外甥女,都說外甥像舅,紀曉棠幾乎是下意識地在秦熒的臉上尋找祁佑年的影子。


    秦熒的相貌,與秦震有幾分相似,然而眉眼間確實有祁佑年的影子。


    這樣一個俏~麗的女孩子,卻小小的年紀就失去了生~母,紀曉棠沒來由地對秦熒生出了幾分憐惜。


    紀曉棠拉著秦熒的小手,讓她在自己的身邊坐了。


    秦熒的舉止一看就是經過嚴格的教養,一板一眼地。雖小小年紀,已經儼然是大家閨秀的模樣了。紀曉棠見秦熒不僅害羞,而且還有些不安,就放緩了語氣,慢慢地跟秦熒說話。


    她問秦熒多大了,又問她現在每天都做些什麽。


    這些都是秦熒所最為熟悉的,即便是有些緊張。回答起來也很流暢。


    秦熒告訴紀曉棠。她今年七歲,是屬兔的,已經開始跟著王府的教授每天習字。練琴,還要跟著繡娘學針線……


    雖然隻是個七歲的小女孩,但是作為王府的小郡主,秦熒的生活已經被滿滿的學習日程所占據了。


    紀曉棠抬起眼瞼。看了一眼秦震。


    秦震點頭,表示秦熒說的沒錯。


    “關於熒兒的教養。以後就交給王妃。”當著眾人的麵,秦震都稱呼紀曉棠為王妃,以示尊敬和鄭重。“若是覺得熒兒目前的安排有什麽不妥,王妃盡管酌情處置。”


    秦震的意思。是將秦熒的日常生活和教育都交給紀曉棠打理。


    紀曉棠對於秦熒的一切,都有完全的處置權。


    這件事,早些時候。秦震就向紀曉棠透露過了,更確切地說。是他已經拜托過紀曉棠了。秦熒失了生~母,雖然在王府裏被一板一眼地教養著,總不如有一位如紀曉棠一般有才學和見識的母親來親自照料成長。


    世故一些來考慮,紀曉棠照顧秦熒,弄不好就會費力不討好。但是,秦震的拜托,再考慮到其他的一些因素,紀曉棠還是答應了。


    她覺得,她和秦熒這個小姑娘很投緣。


    秦熒跟紀曉棠說了一會話,整個人已經放鬆了下來,現在就坐在那裏,認真地聽著秦震和紀曉棠說話。在說到她的學習安排的時候,秦熒的眼睛不由得亮了亮,並期待地看著紀曉棠。


    紀曉棠自然將秦熒的神態都看在了眼睛裏,不由得暗自笑了笑。


    秦熒這孩子,看來是對她自己的學習安排不太滿意。


    雖是如此,紀曉棠卻假裝並沒有看到秦熒期待的眼神。關於秦熒的事,她還要再仔細地看看,一切本著對秦熒負責的態度來處置。


    要討好、籠絡一個小孩子很簡單,但要真心的教導她,卻並不容易。


    這件事,宜於徐徐圖之,可著急不得。


    “熒兒,你現在住在哪裏?”紀曉棠又問秦熒。


    “回母妃的話,我現在住在繡雲樓。”秦熒立刻恭敬地答道。


    紀曉棠點了點頭,就就示意程嬤嬤將自己為秦熒準備的見麵禮拿了出來。


    紀曉棠為秦熒準備了一對白玉雙玉佩,另外還有一隻小匣子,裏麵放了一隻紀三老爺這次從海外帶回來的兩件新奇玩意兒。


    白玉佩是古物,價值不菲,而海外帶回來的新鮮玩意兒更能讓秦熒感到新奇。


    秦熒給紀曉棠行禮,收下了禮物,臉上有掩飾不住的欣喜神色。


    “熒兒,你該去教授那裏上課了。”秦震就對秦熒說道。


    秦熒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情願,不過卻立刻就站起身來,答應了一聲是,然後又規規矩矩地給紀曉棠行了禮,這才在眾丫頭嬤嬤的簇擁下退了出去。


    “曉棠,時間還早,我帶你看一看咱們的王府。”秦震也站起身來,笑著對紀曉棠伸出了手。


    紀曉棠猶豫了一下,用目光詢問秦震。


    秦震帶她看看王府,這並沒有什麽,但手拉著手,這是不是有些太……不合規矩了?


    秦震哈哈大笑。


    “曉棠,你怎麽會有這樣的顧忌?這可就不像你了。這王府裏頭,你我做主,你我就是規矩。”秦震笑著看紀曉棠,他想,紀曉棠不會因為成親了,做了安王妃,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古板的,循規蹈矩的人了吧。


    不過,紀曉棠這樣謹慎小心,想要做出古板的姿態,在秦震看來竟是十分可愛的。


    安王府中,她和秦震就是規矩。


    紀曉棠將這句話在心裏頭琢磨了一會,覺得很合自己的脾胃。


    這樣,秦震就挽著紀曉棠的手,先看了煕春堂。


    煕春堂這裏,從今以後。就是紀曉棠生活的居所了。在紀曉棠嫁進來之前,秦震專門按著紀曉棠的喜好,將煕春堂很是整理了一番,並特意將西廂房三間隔出來,給紀曉棠做了書房。


    紀曉棠的陪嫁之中,就有許多書籍,秦震又將王府的藏書搬了一些過來。如今煕春堂的書房已經頗具規模。


    秦震的這種安排。很得紀曉棠的心。


    看過了煕春堂,秦震又帶紀曉棠出來往前麵走。


    煕春堂在王府的西路,再往前走。轉過一道紫藤架,再繞過一道影壁,就是多福軒。這是安王府的穿堂客廳,是秦震平時接見官僚、屬下和賓客的所在。


    不僅如此。多福軒還是安王府展示曆年禦賜之物的展廳,多寶閣上金碧輝煌。林林總總地擺滿了各樣珍玩。


    秦震告訴紀曉棠,這裏放的不僅是近些年韓太後和隆慶帝的賞賜,還包括他自幼在宮中得到的先帝所有賞賜。


    對於幾件特別有意義的賞賜,秦震還專門跟紀曉棠詳細地說明了一番。這就涉及到他以前的很多經曆,就是紀曉棠也不曾知道的。


    紀曉棠知道,秦震不僅是帶她在了解安王府。也是讓她更深入地了解他這個人。


    從多福軒出來,秦震又帶紀曉棠往中路走。帶她看了王府中最為重要,也是最為莊重華麗的建築,也就是王府的銀安殿了。


    親王府的銀安殿,與皇宮的金鑾殿相對,是安親王秦震處理大事,舉辦各種重要儀式的地方。昨天紀曉棠和秦震成親,就曾在這銀安殿中拜過天地的,隻是那個時候,紀曉棠蒙著蓋頭,什麽都沒有看到。


    秦震帶著紀曉棠走到大殿上,親王的寶座麵前停了下來。


    “曉棠……”秦震一麵在寶座上坐了下來,一麵示意紀曉棠在他的身邊坐下。


    紀曉棠就朝旁邊服侍的人看了一眼,並沒有人送上椅子或者繡墩。


    “曉棠,你自然是與我同坐的。”秦震笑著看紀曉棠,又拉了拉她的手,再次讓她在自己的身邊坐下。


    紀曉棠明白了秦震的用意,卻沒有立刻就坐。


    “怎麽,曉棠,你不敢嗎?”秦震笑著問。安王的寶座,紀曉棠可以與他共享,也就是說安王府的權力和榮耀,都有紀曉棠的一半。


    或許,不該用一半這樣的說法,正如秦震在新婚之夜所說的那樣,他們從此以後,就是一身一體,不再分彼此了。


    秦震的舉動,同時也是再次向王府的眾人宣布這樣的一件事實。


    紀曉棠略做猶豫,就微微一笑:“王爺,……我恭敬不如從命了。”


    紀曉棠順著秦震的力道,就在寶座上坐了下來。


    她需要安王府的權力,她嫁進安王府來,並不是迫於無奈,以後也不打算簡單地做個相夫教子的模仿王妃。秦震的安排,正合她的心意。


    秦震不僅愛她,而且也明白她心中所想。


    這樣,很好,是真的很好。


    坐在安親王的寶座下,紀曉棠並沒有激動的情緒,相反,她覺得內心一片平靜。


    在銀安殿中坐下,秦震一聲令下,王府內的所有屬官頃刻之間就都集結到了銀安殿前,按班排序地上殿來拜見紀曉棠。


    沒錯,這正是秦震早就安排好了的。


    按照平常的情形,王妃進門,隻要受了後院諸人的參拜就可以了,畢竟,以後王妃是要管理內院後宅的。然而,秦震卻不僅僅滿足於此,她還安排了紀曉棠與他一同坐殿,受所有王府屬官的參拜。


    以後,紀曉棠不僅可以全權掌控王府的內宅,同時還可以指使王府的這些屬官辦事。


    秦震當著王府的所有屬官,也是這樣說的。


    “以後,王妃的命令,就是本王的命令,若有人敢違抗,按律處置,絕不容情。”秦震說的很清楚,這些都是跟了他很久的心腹,在他的麵前,若有一點疏漏,他還會念著舊情從輕發落。可如果這些人不敬紀曉棠,違逆了紀曉棠,那麽他是連舊情也不會顧念的。


    秦震說的斬釘截鐵,眾人都齊聲應是。


    從此以後,安王府就多了一位主人。這位主人,與安王秦震擁有著同等的權力。


    別說是安王府,就是大秦的曆史上,也是從來沒有這樣的事的。


    安王府的屬官們都沒有任何異議,經過這麽些年的經營,秦震的安王府已經是鐵桶一塊了。而秦震今天的命令,在以後也將會被證明是英明正確的。


    紀曉棠不僅是一位合格的親王妃。同時也是一位絲毫不遜色於安王秦震的領導者。


    當安王府的眾屬官隨著安王一步登天。他們不僅會慶幸自己跟對了人,而且還會異常感念今天安王所做的決定。


    在銀安殿見了王府的所有屬官,秦震繼續挽著紀曉棠的手。來到安王府的東路。


    嘉善堂,是王府東路最主要的建築,秦震平時接待親朋和心腹就在這裏。


    安王府占地極廣,看過了前麵的幾所主要院落。秦震就吩咐人抬了雙人的兜轎來,他挽著紀曉棠的手一起坐了兜轎。就往王府的後麵來。


    王府的後麵,是一帶相連的後罩樓,鄭梓、宋新月兩位側妃和秦震的幾個姬妾,就都散居在這裏。還有秦煜,也在其中的一座二層繡樓中居住。


    過了這一帶後罩樓,就是王府的後花園。


    安王府的後花園沒有肅王府那麽有名。然而身臨其境,紀曉棠發現。無論是從占地之廣,還是建築的精美別致以及花木的繁盛,安王府的花園並不遜色於肅王府的。


    秦震似乎看出了紀曉棠心中所想,就對紀曉棠笑了笑。


    秦霖當年最受先皇寵愛,得了麵子,而他這個最小的皇子也並沒有吃虧,得的是裏子。


    起碼,在宅邸這件事上是如此的。


    紀曉棠心中恍然。


    當年的情形,以韓太後的性情和手段,一定不會眼看著先皇將好處都給了秦霖,而且,那個時候,秦震的母妃還在。


    有這兩個人的照應,秦震又怎麽會吃虧呢。


    “其實,王爺是幸運的呢。”紀曉棠輕輕地說了一聲,此刻,秦震正在帶她參觀王府的戲樓。


    戲樓是王府花園中占地麵積最大的一處建築,院落的中央是一座高三層的戲樓,雕樓畫棟,彩繡輝煌,而且全部是青磚鋪地。


    因為青磚的傳聲效果最好,這樣建起來的戲樓,根本不用任何傳聲的設備,就可以使整個院落的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在三層戲樓的四周,就是用隔板隔開的聽戲台了,同樣是雕樓畫棟,彩繡輝煌,每一個隔間都設有桌椅,可以同時宴客,隔間的牆壁和壁板上,都有精美的詩畫。


    如果要仔細觀賞,就是這座戲樓,就足夠人好好地看上一天的。


    肅王府的花園子在京中~出名,安王府的戲樓在京中也是獨樹一幟。


    “曉棠喜歡聽戲,咱們王府就有兩個小班子,隨時叫他們上來答應就是了。”若是紀曉棠要請客看戲,那也都隨紀曉棠的喜歡。


    “祖母和娘平時閑著沒事,倒是喜歡聽聽戲。”紀曉棠笑了笑。


    “哪天就請老太太和二太太來家中吧。”秦震立刻就道,“當然,曉棠你想回去省親,也隨時都可以。”


    這麽說著話,秦震還小心地打量了紀曉棠兩眼。


    紀曉棠畢竟年紀還小,剛剛嫁做人婦,他雖然自信將一切都做的很好,也都安排的極為妥帖,但依舊還在擔心:曉棠會不會想家呢。


    別說是做了王妃,就是做了普通人家的媳婦,也不是說什麽時候回娘家就什麽時候能回去的。


    可是秦震發了話,紀曉棠可以隨時回去,隻要他有空閑,他還會親自陪紀曉棠回去。如果實在不方便,紀曉棠也可以將家人接過來團聚。


    “多謝王爺。”紀曉棠微微垂下眼瞼,對秦震的細心體貼,她不能夠無動於衷。


    “曉棠喜歡就好。”秦震的臉上笑意更濃,握著紀曉棠的手也似乎更加溫熱了,“還有,以後不在人前,曉棠不必總稱呼我為王爺。就像我喊你曉棠,你可以喊我……阿震。”


    紀曉棠張了張嘴,沒有喊出來。


    “已經很多年沒人這樣喊過我了,”秦震似乎並沒有看出紀曉棠的遲疑來,而是回想起了什麽往事,感慨地歎了一口氣,“那個時候,母妃就是這樣喊我。”


    就是韓太後,有時候為了表示親近,也隻喊過他震兒。


    隻有貴太妃一個人這樣喊過他。


    自從貴太妃去世之後,就沒有人再叫過他一聲阿震。


    紀曉棠從秦震的臉上讀出了落寂。


    “阿震。”紀曉棠叫了一聲。


    秦震臉上的落寂神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欣喜,他很痛快地應了一聲。


    大體地帶紀曉棠看過了王府,同時也將王府的事情略交代了一番,最後秦震和紀曉棠回到煕春堂的時候,時辰已經有些晚了。


    汪如海就上前稟報說晚膳已經準備好了,問秦震和紀曉棠打算在哪裏用晚膳。


    “就在這裏吧。”秦震說道。


    這邊汪如海帶人去傳晚膳,鄭梓、宋新月幾個,連同秦熒都來了煕春堂給紀曉棠請安,準備服侍秦震和紀曉棠用晚膳。


    紀曉棠隻讓秦熒在自己身邊坐了。


    很快,晚膳就擺了上來,除了程嬤嬤、錦兒、繡兒等人,鄭梓和宋新月也在一邊殷勤地服侍,秦熒卻被紀曉棠留了下來,就坐在自己的下首,一同用了晚膳。


    晚膳過後,又擺上茶來。


    紀曉棠跟秦熒說了幾句話,就跟秦震商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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