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三老爺驚訝:“咦,曉棠也要跟小叔一起去?”


    “是的。”紀曉棠笑著點頭,關於這件事,早在得到紀三老爺要進京的消息的時候,紀曉棠就已經跟秦震說好了。


    紀三老爺是第一次進京,更是第一次覲見韓太後和隆慶帝。紀曉棠雖然對紀三老爺已經有了足夠的信心,但總覺得自己跟著會更加放心。


    另外,出海以及番糧的種種事情,紀曉棠知道的非常詳盡,她希望能夠將她的想法說出來,如果能夠被朝廷采納,那將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紀三老爺知道了紀曉棠要跟自己一起去,也非常高興。


    “曉棠是擔心我吧。”紀三老爺笑著說道。


    昨天,紀曉棠已經將她對韓太後和隆慶帝的印象,以及後宮的一些事情都告訴給了紀三老爺,為的就是讓紀三老爺能夠有充足的準備。


    “我不是擔心小叔。可不是有那麽一句話,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對,我和曉棠雙劍合璧,天下無敵。”紀三老爺大笑。


    看著時辰不早,紀曉棠和紀三老爺辭別了馨華堂眾人,就往皇宮來。


    到了宮門前的時候,已經有安王府的左長史在等候他們了。左長史唐采蘭告訴紀曉棠和紀三老爺,秦震已經進宮,韓太後和隆慶帝打算在禦書房接見紀三老爺。


    原本紀三老爺要覲見隆慶帝,應該先在禮部演禮。然而紀三老爺帶回來的番糧實在是太重要了,隆慶帝幹脆就下了旨意,免了這個程序。


    紀二老爺就在禮部為官,有他提點紀三老爺。想來紀三老爺的言行舉止也不會出了大格兒。就算是有點兒什麽不足的地方,大事當前,隆慶帝和韓太後都不會計較。


    因此,紀曉棠和紀三老爺順利的進了宮,就在後宮一位總管太監的帶領下,來到了禦書房。


    紀曉棠也是第一次到禦書房來。


    紀三老爺雖然第一次進皇宮,但是卻沒有一絲一毫緊張的意思。在外麵經曆了那麽多的風浪。而且紀三老爺本身就有些不羈。隆慶帝和韓太後在他的眼中,絕對沒有平常人眼中那麽高大、神聖。


    禦書房內,韓太後和隆慶帝都坐在禦榻上。中間隔著一張矮桌。


    紀曉棠和紀三老爺進了禦書房,就在太監的引領下給隆慶帝和韓太後行了禮。隆慶帝輕輕地說了一聲平身,紀曉棠和紀三老爺站起身,又向坐在一邊椅子上的秦震行禮。


    秦震並沒有會齊他們一起來。而是特意提前到了宮裏,就是為了各方麵打點安排一下。


    紀曉棠給秦震行禮的時候。秦震就站起身來,還了紀曉棠半禮。


    這就是因為,紀曉棠是他未婚妻的緣故了。


    韓太後笑眯眯地看著紀曉棠和紀三老爺,麵容很是親切。隆慶帝看到紀曉棠。就有幾分不自在,但是他很快就將注意力放在了紀三老爺的身上。


    “我聽安王說起過你,你的經曆很傳奇。”隆慶帝看著紀三老爺說道。


    隆慶帝的態度。讓紀曉棠微微吃驚。這位皇帝平素對待任何事情都有些心不在焉,今天卻這樣一反常態。對紀三老爺表示了十足的關注。


    紀曉棠目光微轉,看了秦震一眼。


    秦震微微頷首,示意紀曉棠不用擔心。隆慶帝是真的對紀三老爺很感興趣,而這並不是一件壞事。


    “臣不過是一介普通男子,其實並沒有什麽傳奇之處,恐怕是安王爺為臣美言了。”紀三老爺就回道。


    “浪子回頭金不換,隻這一點,就足夠傳奇了。”隆慶帝笑道。看來,秦震跟他說了紀三老爺從前的事。


    說到浪子回頭這件事,紀三老爺也笑了。


    隆慶帝也是個有趣的人,他明明對番糧和海外的事情非常關切,可是一開始卻不提這些,而是關注到紀三老爺這個人。


    或許是隆慶帝的態度十分和藹,或許是因為這句話,拉近了君臣之間的距離,也減弱了一些這種場合該有的肅穆。


    接下來的談話就十分順暢。


    隆慶帝就問起了番糧的事情。


    紀三老爺正要回答,就見外麵有總管太監急急地走進來,說是肅王和威武侯世子祁佑年在宮門外求見。


    隆慶帝微微一愣。


    “讓他們到禦書房來吧。”韓太後這個時候就開口說道。


    總管太監立刻領命出去,根本就沒有問,也沒有等隆慶帝對這件事有什麽吩咐。


    紀曉棠心中微微一動。


    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祁佑年受了情傷,與秦震反目成仇,肅王秦霖是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的。就在這幾天,肅王秦霖幾次往敬慈庵中吊唁太長公主秦敏,並借機交好於祁佑年。


    祁佑年和秦霖這個時候同來,顯然不是巧合。兩個人是一起來的,這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們終於走在了一起。


    秦霖的動作真的是很快,而且也非常有成效。


    另外,這兩人偏在這個時候要進宮,再聯係到韓太後的表現,紀曉棠不免就有些疑心。


    秦霖和祁佑年這個時候來宮裏,隻怕與韓太後不無關係。


    總管太監退下不久,就領著秦霖和祁佑年來到了禦書房。


    秦霖和祁佑年先是見過了韓太後和隆慶帝,然後跟秦震相互見禮。


    祁佑年對秦震橫眉冷對,就是那一禮也行的有些馬虎。秦震卻滿麵是笑,對祁佑年的行為不以為意。


    之後,就是紀曉棠和紀三老爺。


    祁佑年對紀曉棠的態度,是無可挑剔的,隻是他那一雙眼睛,還是泄露了他心中的秘密。


    秦霖微笑。


    秦震微笑。


    紀曉棠垂下眼簾。


    韓太後微笑。


    隆慶帝輕輕歎息,移開了視線。


    紀三老爺依舊是方才的樣子。似乎什麽都沒有察覺。


    “……聽說紀大人從海外歸來,帶回來良種。我聽阿佑也提起過這件事,阿佑很有些獨到的見解,於~國~於~民都有大利益……,如今天下饑饉,我對這件事也十分關切。”秦霖在解釋他這個時候入宮的原因,並非是巧合。他和祁佑年就是特意在這個時候來的。


    “……以前在清遠。縣主和紀大人都曾經與我談論過出海和番糧的事……”祁佑年也躬身說道。


    番糧的事情,紀曉棠並沒有瞞著祁佑年,相反。他們還為此多次討論過。


    就是如今在京城中十分紅火的洋貨鋪子,那裏麵也還有祁佑年的股份。


    隆慶帝就哦了一聲,目光從祁佑年的麵上滑到紀曉棠的麵上,隨即就移開了。


    韓太後倒是笑了。


    “難得你們如此憂國憂民。有心為萬歲爺分憂,那就留下來一起聽聽。也幫著參詳參詳。”


    韓太後賞了秦霖座位,隆慶帝又格外加恩,讓紀曉棠、紀三老爺和祁佑年都坐下來說話。


    紀三老爺就說了他找到了三種番糧,前麵兩種。隆慶帝和韓太後都見過,紀三老爺就將挑選出來的土豆奉了上去。


    “……這個季節就可以播種,入冬的時候就能有收獲?”隆慶帝驚喜地問紀三老爺。


    紀三老爺答了一聲是。


    北方入冬早。是不可以的,但是南方氣候溫暖。這個時候播種是會有收成的。


    “紀三,你帶了多少土豆種回來?”隆慶帝已經改口稱呼紀三老爺為紀三了。不知道紀三老爺哪裏打動了他,他對紀三老爺竟是非常的投緣。


    紀三老爺說了一個數字,並說了根據計算,這些土豆種能夠種植的麵積。


    紀三老爺足足運回了兩船的土豆,為了這些土豆,紀三老爺在海上也沒少經曆波折。


    不僅隆慶帝動容,其餘眾人臉上也都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那個數字所代表的意義,他們都很明白。


    這兩船的土豆種下去,雖然不能夠完全解決大秦所麵對的問題,但是卻可以很大程度上緩解如今缺糧的現狀。


    隻要這批土豆的收獲。


    “……臣已經重金聘了善於種植土豆的番人隨船同來,有他指導,種植土豆應該沒有問題。”紀三老爺隨即又提醒了一句,種植土豆並不挑地,但如果是沙土地,則產量會更高。


    “南方哪些府縣的土地最為適宜?”隆慶帝立刻就問道。


    這個問題,秦震和秦霖都能回答出一些來,但是顯然不準確也不全麵。


    隆慶帝立刻就下了旨意,將有司官員召進宮裏來,很快就選定了種植土豆的府縣名單。


    名單定下來,一應具體的安排,自然有下麵的官吏去負責。


    “若這番糧果然如紀大人所說,那麽紀大人就是為國為民立下了大功。”韓太後慢條斯理地道。


    在番糧這個問題上,因為隆慶帝非常感興趣,大多數的話都是隆慶帝說的,然而韓太後的存在感是不容忍忽略的。


    “臣不敢。”紀三老爺忙就說道,“若事情有成,全仰賴陛下好太後娘娘的洪福保佑,還有安王爺為此事殫精竭慮,微臣隻不過是克盡微勞。”


    韓太後微笑著點頭,似乎對紀三老爺的態度很是滿意。


    有了土豆良種,不僅可以緩解眼下天下的饑饉,對於大秦的未來也有著重大的意義。


    這實在是一件大喜事。


    別說其他人,就是隆慶帝慘白的臉上也似乎有了一點兒血色。


    “有這三種番糧,以後國庫充盈,百姓們都能少挨些餓,我大秦強盛指日可待了。”隆慶帝說著話,似乎是有些激動了,突然就咳嗽了起來。


    紀曉棠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咳嗽的這麽激烈。


    隆慶帝似乎並不是第一次這樣咳嗽了,旁邊立刻就有服侍的太監過來,拍背的拍背,拿帕子的拿帕子,喂藥丸子的喂藥丸子。


    半晌。隆慶帝才止住了咳嗽,又有服侍的太監將他額頭的汗擦幹淨了,隆慶帝才重新舒出一口氣來。


    沒人問隆慶帝怎麽了,隻有韓太後看著隆慶帝,眼神中帶出幾分焦慮的神色,不過她很快就遮掩了過去。


    “陛下上次著了暑氣,至今還沒有全好。應該小心身子。不要過分激動。”韓太後一字一句地囑咐隆慶帝。


    “兒臣知道了,兒臣是開心。像這樣開心的事,一生中能有幾次!母後不必擔心。兒臣的身子,兒臣自己知道。”


    韓太後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即笑道:“那就好。”


    紀曉棠在一邊看著這雙母子互動,突然覺得有些淡淡的傷感。


    隆慶帝的話。似乎不是什麽好兆頭。而且,一代帝王。是並不適合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朕自登基以來,並沒有什麽建樹。如果能看著這件事情做成了,以後也能有些顏麵去見父皇和祖宗們了。”隆慶帝又說道。


    韓太後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了,她看了一眼隆慶帝。隆慶帝卻已經垂下眼簾,輕輕喝了一口清茶。


    韓太後將到了嘴邊的話就咽了回去。


    “這確實是有利於社稷的大好事,你們都是國之棟梁。可還有什麽好的建議,不妨現在就提出來。”韓太後特意用比較輕快的語氣說道。臉上也帶了笑容。


    她幾乎是帶著鼓勵的笑容在向大家說話,顯然是將想將氣氛調動起來。


    方才隆慶帝接連說的那兩句話,已經讓禦書房的氣氛十分沉鬱了。


    “說到耐寒高產且不挑地的番糧,我與曉棠、文達曾經商量過……”秦震立刻對韓太後做出了響應。


    然而,並沒有等他的話說完,幾乎是在他開口的同時,秦霖也開了口。


    “番糧一事,對於我大秦北邊邊軍也有很大的意義,阿佑有治軍護國的良策,請太後和陛下示下。”


    “哦?”隆慶帝顯然對兩個人的話都感興趣。


    韓太後更是笑眯眯地看了看秦震,又看了看秦霖,然後目光才落到了祁佑年的身上。


    韓太後看祁佑年的目光是非常慈愛的,仿佛祁佑年是她的子侄一般。


    “阿佑有什麽良策,盡管說來。哀家和陛下,都很期待。”韓太後很看好祁佑年。


    “臣想要提的,是古已有之的屯田之策。”祁佑年說著話,就從袖子中取出一份奏折來,他已經將自己的建議擬成了奏折,看來是早有準備。


    因為隆慶帝伸出了手,禦書房內服侍的中官在韓太後的示意下,將奏折遞到了隆慶帝的手中。


    隆慶帝在讀奏折,韓太後就向祁佑年問話。


    祁佑年當下就將他的屯田計劃簡略地說了出來。


    如今大秦北麵局勢非常緊張,雖然有能長善戰的威武候坐鎮,但是情形依舊並不樂觀。因為境內的饑荒,邊軍們首先麵對的就是糧草缺乏的嚴峻問題。


    “兵家有言,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如果缺乏糧草,兵士們的戰鬥力就會大打折扣,甚至不戰而敗。


    如今,紀三老爺帶了番糧良種歸來,對北麵的邊軍意義非凡。


    北麵邊軍駐紮的地方氣候寒冷,種植的穀物隻有簡單的幾種,而且產量都並不高。如果將番糧良種傳到軍中,邊軍們平時種植番糧,可以保證自身糧草的供給。


    祁佑年簡單地說完,隆慶帝也看完了他的折子。


    隆慶帝的眼睛都亮了,他將折子遞給了韓太後。


    “阿佑,不愧是我威武侯府的後人,能想出如此良策!”


    “陛下,此事並非是臣一個人的功勞。”祁佑年說著話,就看了紀曉棠一眼,“當初在清遠,臣與縣主曾經就此事做過討論。這幾天,臣聽聞文達從海外歸來帶回番糧,與肅王爺交談。屯田的計劃,還是肅王爺與臣共同商量出來的。”


    “臣不過是一介武夫,如此詳盡的計劃,都是肅王爺高屋建瓴。”


    祁佑年一番話,說的隆慶帝連連點頭,看向秦霖的目光也有了變化。


    韓太後從奏折上抬起頭來,也瞧了一眼秦霖,麵容雖是微笑,目光卻有些莫測。


    “確實,當時一同商議的人還有阿佑。”秦震似乎並沒有將剛才被打斷話頭當做一回事,依舊態度平和地說道,“說到邊軍屯田,如果能夠遷徙更多的百姓過去一同屯田,不僅可以加大糧食的產量,更可以鞏固邊防。”


    “安王說的很有道理,阿佑的奏折上也有這一條。”隆慶帝就道。


    秦震微笑點頭。


    關於番糧和屯田的問題,他與紀曉棠、祁佑年還有紀三老爺是曾經討論過的,大家之間並沒有秘密。如今祁佑年與秦霖在一起,以秦霖的眼界和才具,是不會有什麽遺漏的。


    本來,這件事的功勞,應該全部是他和紀家的,可如今,與其說是秦霖帶了祁佑年來,不如說是祁佑年帶了秦霖來。


    這件事,秦霖不但插手進來,而且還隱隱地搶占了頭功。


    秦震與秦霖目光相錯,兩個人都溫和地微笑著。


    韓太後也看過了奏折,點頭稱讚,一麵就讓中官將奏折給了秦震和紀曉棠傳閱。


    “你們也看看,有沒有什麽要補充的。一人智短,兩人智長。這樣的大事,就是要大家夥同心協力,獻計獻策。”韓太後笑著說道。


    秦震先看了奏折,就遞給紀曉棠。


    紀曉棠仔細地看了,字是祁佑年寫的沒錯,然而行文卻並非完全是祁佑年的特色,想來這裏麵就有秦霖的手筆。


    對於祁佑年已經非常熟悉,紀曉棠看著奏折,也不禁對秦霖暗中點頭稱許。


    秦震與秦霖兩兄弟,可以說是人中龍鳳,且不分仲伯。


    至於對奏折的補充,紀曉棠和秦震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奏折上除了他們討論過的,還增添了一些詳細的策略,這個計劃,已經做的非常詳盡,幾乎沒有需要補充和改動的地方。


    秦霖和祁佑年在這份奏折上,是下了大工夫的。


    而本來,這份奏折應該是出自秦震之手,如今,這件大事,這件大功勞,卻落入了秦霖的手裏。


    應該說,是看著就要落入秦霖的手裏。


    紀曉棠不經意地瞟了一眼韓太後。


    茲事體大,韓太後是絕對不會讓秦霖真正插手這件事的。


    果然,韓太後下旨,立刻召了韓閣老和謝閣老入宮,一同參詳北麵屯田的事宜。眾人在禦書房商議了將近兩個時辰,終於將屯田的計劃敲定了下來。


    至於實施屯田計劃的人選,卻並非是提出計劃有大功勞的秦霖,也不是對計劃有深刻了解的秦震。


    韓太後將屯田的事情,全部交予了威武侯府。


    “威武侯府後繼有人,我大秦江山也有了護國的將星,這件事情,就全權交給威武候世子祁佑年,各部抽調人手,協助祁佑年共同行~事。”韓太後頒下旨意,同時加封祁佑年為從二品都指揮同知。


    番糧、屯田之事,祁佑年成了最大的贏家。


    紀曉棠所預測的,祁佑年武運昌隆,從此在朝中正式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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