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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事,紀曉棠並沒有隱瞞秦震。而秦震知道之後,也派出心腹,協助李師傅沿途押運糧草。


    雖然沒有瞞著秦震,但是紀曉棠卻並不想公開這件事情,不想讓朝廷知道。起碼就目前來說,她是這樣打算的。朝廷不知道,要比知道的對大家都好。


    “應該差不多了。”秦震看了一眼紀曉棠,答道,“依我的估計,這批糧草能夠在漢陽之戰前送到阿佑的手裏。”


    而這,正是紀曉棠的希望。


    漢陽為蜀中的咽喉,拿下了漢陽,就等於占據了半個蜀中。漢陽之戰,對於祁佑年來說是太重要了。別說讓紀曉棠拿出全部儲存的糧食,就是讓她拿出全部家財,她都不會猶豫。


    “曉棠,若阿佑如期拿下漢陽,光複蜀中,曉棠居功至偉。”秦震笑著道。紀曉棠不僅告訴了他送糧的事,韓克讓的事情也跟他說了。


    “曉棠不敢居功。”紀曉棠輕輕擺了擺手,“這件事,王爺也出了很多力。阿佑要感謝,最先當謝的是王爺。”


    秦震在之前幫著祁佑年頂住了不少朝廷的壓力,之後,在朝廷往蜀中運送糧草的事情上,秦震也親自出麵,完全杜絕了有人從中克扣、或者以次充好等,雖然這些都並不在他的職權範圍內,但是秦震還是主動去做了這些事。


    用秦震自己的話來說,一方麵是他與祁佑年的私交,另一方麵也是為了大秦的江山社稷。


    蜀中不平,大秦就無法全心全力對付北蠻。而一旦北蠻攻破北邊的防線南下,大秦的江山社稷岌岌可危。而大秦的百姓也將受到荼毒。


    “曉棠過謙啦。”秦震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看著紀曉棠。他當然明白,紀曉棠將功勞歸於她,而不提自己的原因所在。


    紀曉棠此時在這件事上不能不低調,而另一方麵,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麵,紀曉棠是在像他表明。她與祁佑年之間。是用不著一個謝字的。


    “昨天進宮,太後還跟我說起了蜀中的事,……太後讓我幫她尋一株珊瑚盆景。”秦震突然說道。


    蜀中的事。與珊瑚盆景,這之間似乎根本沒有邏輯聯係,紀曉棠覺得奇怪,也就這樣問了。


    “是太後為長寧準備好了嫁妝。已經有了一株珊瑚盆景,要尋個相似的。湊成一對,求個好兆頭。若非如此,一盆珊瑚盆景,太後也不會興師動眾讓我幫她尋了。”秦震說完。微微眯著眼睛看紀曉棠。


    秦震的意思,紀曉棠自然也是懂的。


    他是在告訴紀曉棠宮裏的意思,同時也是表明他的態度。


    紀曉棠卻沒有理會。似乎根本沒將這些放在心上似的,她很快就轉開了話題。


    “王爺。那件科考舞弊案……”紀曉棠之所以將韓克讓的事情告知了秦震,就是打算讓秦震幫忙來徹查這件事。


    如今調查不能擺在明麵上,隻能暗中進行,也隻有秦震有這樣的人手和能力。


    說到隆慶初年的這樁案子,就是秦震也立刻收斂了其他的心思,臉上神色也端肅起來。


    “這件案子的真相並不難查出……”說起來,作為皇家的一員,秦震對這件案子的真相,自然要比紀曉棠他們知道的更多些。


    “難的是破除阻力,將真相公諸於眾是嗎?”紀曉棠就立刻接了秦震的話。


    秦震低頭看著紀曉棠,眼中光彩閃動。


    “曉棠猜到了?”


    “大體的事理自然是猜到了,也不難猜不是嗎。”關係到儒林,而且還是那麽大的一件案子,雖然疑點重重,卻沒有人敢去觸碰,真相也被深深埋葬。


    這樣的原因,紀曉棠隻能想到一個。


    韓太後和隆慶帝。


    而案件發生時,正是隆慶帝剛剛登基,龍椅還未坐熱的時候。


    “這件案子,也是我的一樁心事。”秦震的目光望向遠處,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陳年往事。“我不是不想翻案,而是時機未到。”


    “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紀曉棠卻說道。


    秦震收回視線,幽幽地看著紀曉棠。


    “若是阿佑不能策反韓克讓,那麽一切另議。如果阿佑這次得勝回來,帶回了韓克讓,那麽就是天意。老天告訴我們,時機到了。”紀曉棠的語音輕快,“天與不取,反受其咎,王爺你也知道這個道理不是嗎?”


    “隻憑你我,還有阿佑的力量……”


    “當然不止我們……”


    紀曉棠和秦震壓低了聲音商議了許久,就見秦震連連點頭。


    “這件事,要擔上莫大的幹係。紀大人,你就置身事外吧。”秦震對紀二老爺說道。


    紀曉棠笑:“王爺,就算我們什麽都不做,哪怕我們擺明了立場,站到王爺的對立麵去,有誰能相信?除非……除非我去跟鄭桂做姐妹,去做肅王府的偏妃,或者……”


    或者幹脆就進宮去,以她的身份和聲譽,自是不必去做女官,一進宮就可以封妃了。


    “那萬萬不可……”秦震立刻就道,雖然知道紀曉棠是玩笑的,他還是有些惱怒。


    等過了片刻,秦震才反應過來,紀曉棠這個玩笑,其實是激將法。然而,這樣簡單的激將法,且還是在他了解紀曉棠,知道紀曉棠根本不會進宮和嫁給秦霖的情況下,他依然中了計。


    這能說明什麽呢?


    隻能說明,他太在乎紀曉棠。他在乎紀曉棠的程度,甚至超出了他自己的預料。


    “曉棠,本王不許你再說這樣的話。”秦震唬了臉。


    “王爺,我再也不說了。王爺該知道,我絕不會做這樣的事的。”紀曉棠就笑了。


    “那就好。”秦震的臉上從陰轉晴,他終於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太後確實叫了我去。太後問我,曉芸最近是不是常往順義伯家裏去?”


    秦震的話音落地,紀二老爺和紀曉棠都沉默了一會,沒有立即回答。


    半晌,紀曉棠才點了點頭。


    是有這麽一回事,紀曉芸是經常去看順義伯。


    “哦……”秦震哦了一聲,也沒有別的話。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太後還說了什麽?”紀曉棠就問秦震。


    “太後並沒說什麽。隻是問了我一些清遠的事,還問我,你與懷瑾之間。是否有過婚約。”


    “那麽王爺是如何答的呢?”


    “我自然如實回答。”秦震說道,他告訴韓太後,在謝子謙的陰謀還沒有暴露之前,紀謝兩家是有讓謝懷瑾和紀曉棠結為夫妻的打算。隻是兩人從始至終都沒有真正定親。後來謝子謙謀反的陰謀暴露,與紀家成了勢不兩立的仇敵。更不會有什麽定親和親事了。


    然而,紀曉棠和謝懷瑾畢竟從小一起長大,紀曉棠心腸軟,又可憐謝懷瑾的身世。所以對謝懷瑾非常照顧,甚至不顧利害,不避嫌疑。


    “就算是王爺不說。隻怕太後對這些也早就清楚了。”紀曉棠緩緩地說道。


    秦震對此不置可否。


    “太後又問,曉棠跟順義伯自小一處長大。有情分是自然的,可曉芸似乎並不是……”


    聽秦震說到這裏,紀曉棠微微挑眉。


    “太後問我,曉芸去看望順義伯,是不是受了曉棠的囑托。”


    “王爺怎麽說?”紀曉棠立刻就問。


    “我能說什麽,我隻說我也不知道。”秦震大笑,“我又說,以我對曉棠的了解,曉棠想去看順義伯,一定會自己去。”


    “這之後太後又怎麽說?”


    “太後沒說什麽,隻說有趣。”秦震答道。


    紀曉棠和紀二老爺交換了一個眼色。


    “依王爺來看,太後是否有什麽深意?”紀二老爺問秦震。


    秦震想了想,就搖了搖頭。不是認為韓太後沒有深意,而是他也拿不準。


    “太後從來不會說沒意義的話。”秦震最後說道。


    “那以後隻有讓曉芸少往順義伯府去了。”紀二老爺歎了口氣說道,隻是,紀曉芸會答應嗎?


    紀二老爺又有些發愁。


    然而,這件事雖然也棘手,但是比起其他的事情來,卻又不是大事了。


    “肅王妃給我下了帖子,說是二月十五在家裏請了一班小戲,要擺一桌酒席,請我務必要去。”暫時放下紀曉芸的事,紀曉棠就將鄭桂下帖子給她的事情說了。


    說起來也巧,秦震來的時候,肅王府的嬤嬤剛剛離開。


    “鄭桂請你?二月十五?她可是隻請了你一個?”秦震就問。


    “並不是,還請了我家大姐姐。”而據紀曉棠問過送帖子來的嬤嬤,除了她和紀曉蓮,鄭桂還另外請了三個女孩子,且都是她比較熟悉的,一個是吳佳言,另外兩個則是楊翩翩和楊珊珊姐妹。


    “哦……”秦震長長地哦了一聲,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來。


    鄭桂下帖子請這幾個女孩子,用意在他看來相當明顯,而是據他猜測,二月十五那一天,肅王秦霖也必定會在王府。


    “三皇兄這樣,不知道宮裏的太後和陛下會怎麽想。”秦震慢悠悠地道。


    紀曉棠看了秦震一眼,沒有言語。


    是啊,韓太後和隆慶帝會怎麽想呢?他們剛剛下了旨意要選女官進宮,結果,秦震第一個就跑來馨華堂,彈了一曲鳳求凰。


    無獨有偶,接下來肅王妃鄭桂特意趕往得月樓,要送紀曉棠肅王府的傳家之寶東珠項串,而且還說要與紀曉棠做姐妹。這還不算,肅王妃還在這個時候,邀請這幾個女孩子過府。


    而這幾個女孩子,不僅都有進宮做女官的資格,而且還是其中的佼佼者。


    這幾乎是公開與隆慶帝搶人,而且還是先下手為強。


    秦震似乎是讀懂了紀曉棠眼中的含義,也想到了他自己。


    “這可不一樣。”秦震理直氣壯。“我可是鰥夫!”


    紀曉棠立刻扭開了臉,表示她實在沒臉去看如此理直氣壯的鰥夫秦震。


    秦震見紀曉棠這樣,不僅不生氣。反而忍俊不禁。


    “曉棠,你打算去嗎?”笑過之後,秦震就問紀曉棠。


    “我能不去嗎?”紀曉棠反問。


    她可以拒絕鄭桂的重禮,但對於宴飲的要求,她卻無法拒絕。而且,她也沒有打算拒絕。


    秦震也猜到了紀曉棠的答案,他也不能阻止紀曉棠去肅王府。


    “……總之你一切小心。盡管放開膽子。一切憑心。不論發生什麽事,你隻要記得,都有我就是了。”秦震鄭重地告訴紀曉棠。


    紀曉棠微笑。


    秦震這天在萱華堂留了飯。其中一道菜,就是他帶來的芋頭。紀曉棠並沒說什麽,倒是紀老太太表示很愛吃。


    很快,就到了二月初六。也就是顧雪兒的嫁期。


    顧雪兒出嫁,紀家並沒有邀請賓客。隻等到迎親的隊伍來了,這才吹吹打打地送了顧雪兒出門。顧雪兒的嫁妝雖然豐厚,然而婚事辦的和普通的百姓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除了嫁妝,紀老太太還給了顧雪兒一個小丫頭做陪嫁。之所以沒有多陪送人。是因為霍家雖然有些家資,然而家中一向不喜鋪張,家裏雇了做工的人。然而卻隻有霍家老太太屋子裏才有一個服侍的。


    顧雪兒自然不能超過了霍家的老太太。


    “……心裏倒是有些恒的,原先那般不願意。說舍不得老太太,這剛才上轎,一滴眼淚也沒有。”發嫁了顧雪兒,紀曉棠走在青石路上,就聽見遠處有婆子的說話聲。


    紀曉棠沒有理會,卻將目光轉向了程嬤嬤。


    顧雪兒出嫁,程嬤嬤就在旁邊幫著照看來著。


    程嬤嬤就點頭。


    “縣主,要不要派人在霍家那邊……”程嬤嬤問紀曉棠。


    紀曉棠擺手,表示不必。


    霍家莊那邊的事情,還是交給秦震。秦震的人做這些事都是老手,比紀家的人熟練多了。


    到了萱華堂,紀曉棠就看見紀老太太坐在炕上,拉著紀曉芸的手正在說話。


    顧雪兒出嫁,紀老太太就算是對她感情不深,還是很有些感慨,覺得空落落地。上了年歲的人,本來就容易在這些事情上傷感。


    “祖母若是覺得孤單了,就多叫周姑娘過來陪著說說話。”紀曉棠上前,勸紀老太太。


    “周姑娘她們母女天天來,而且還有你姐姐,並不覺得孤單。就是這心裏頭……,哎,日子過的真快啊,眼看著你們就都長大了。”


    顧雪兒嫁了,紀曉棠的親事也不會等太久,周念紅的年紀不小了,還有紀曉芸……


    紀老太太就讓紀曉芸去幫她找某個花樣子,就此將紀曉芸支開了。


    “曉棠啊,你姐姐這樣,總不是個了局。這兩天我一直在想這件事,想著等雪兒的事情完了,就跟你爹娘商量……,你也幫著留心,好歹給你姐姐尋一門穩妥的親事……”


    還沒等紀老太太說完,紀曉芸竟然去而複返:“祖母,我不嫁人!”


    紀曉芸喊完了這句話,眼圈就紅了。她撲到紀老太太的跟前,一麵看著紀曉棠。


    “你們要是動了這個心思,就是逼著我去做姑子。”


    “曉芸!”紀老太太歎氣。


    紀曉芸卻牛轉身,不理紀老太太,也不理紀曉棠,徑自走了。


    秦家那門親事,終究還是將紀曉芸傷的太深了,紀老太太唉聲歎氣,告訴紀曉棠,她後悔的“腸子都要青了”。


    “咱們家不是養不起她,可是她一個女孩子家,年紀輕輕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好歹有個歸宿,生下一兒半女,不然就是以後死了,也是個孤鬼。”紀老太太拉著紀曉棠的手,在她看來,一家子裏,就紀曉棠最有法子了。


    也正因為這樣,她還沒跟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說紀曉芸的親事,就跟紀曉棠說了。


    “祖母放心吧,姐姐還年輕,暫時轉不過彎兒來,慢慢地就好了。”紀曉棠勸紀老太太。


    “那要多久,我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看見?……死了我也閉不上眼睛。”


    “祖母一定會親眼看見的。”紀曉棠說道。


    “真的?”紀老太太睜大眼睛,似乎隻要紀曉棠的一句話,就是金口玉言一般。


    “真的。”紀曉棠點頭。


    “那就好。”紀老太太就鬆了一口氣。“曉棠,你多為你姐姐操些心。祖母念你的好,也是為你爹娘分憂。”


    “我知道的,祖母。”紀老太太確實一片為紀曉芸的心,紀曉棠也就特別有耐心。


    很快,三日回門的日子到了,顧雪兒雖不是紀家的女兒,然而這一天,馨華堂還是做了準備。


    吉時已過,卻並不見顧雪兒和霍二郎的身影。


    萱華堂,紀老太太微微皺了皺眉。


    紀二老爺立刻就打發人,沿著霍二郎可能來的路去迎霍二郎和顧雪兒。


    過了約莫有兩刻鍾的工夫,管事的急匆匆地領著霍二郎來了。


    霍二郎的身邊,卻並不見顧雪兒。


    霍二郎一進門,就撲通一聲跪下來了。他雖穿著大紅的喜服,卻頭發散亂,滿頭汗水,渾身上下都狼狽很,顯然是遇到了什麽事,匆忙而來,這些都顧不得了。


    “出了什麽事?”紀老太太隱約覺得不好,立刻就問道。


    霍二郎就哭了,還是管事的上前回的話。


    顧雪兒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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