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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具人骨架被挖出來的時候雖然已經散了形,但是能夠看的出來,入土的時候是並排擺放的齊齊整整的。不僅如此,兩具骨架上還套著嶄新的壽衣。


    紀老太爺入土的時候,這周圍都曾經修整過。那個時候,肯定還沒有這兩具骨架。聯係到方才銅錢所稟報的事情,這兩具骨架,肯定是這幾天被人剛剛埋在這裏的。


    “看看是否有排位之類的東西。”紀曉棠想了想,就吩咐道。


    不用小廝們動手,紀三老爺搶先抄了家夥又挖了起來。


    並沒有找到類似於排位,或者任何能夠說明這兩具屍骨的身份的東西。


    紀三老爺氣的舉起鐵鍬,就砸在挖出的骨架之上。那骨架看來是有了些年頭,根本經不住,許多骨頭就都碎了。


    “這是什麽人幹的事,將什麽孤魂野鬼,偷埋進我紀家的祖墳裏!”而且埋的地方還與紀老太爺比肩,竟似妄圖想成為他們兄弟的叔伯輩。


    簡直豈有此理!


    是可忍孰不可忍!


    紀三老爺興起,對著屍骨就是一陣亂砸。轉眼之間,那屍骨早就沒了形狀,變成了一堆爛骨頭渣滓。


    紀曉棠並沒有攔阻紀三老爺。


    這屍骨顯然是去世很久的人,卻被人穿了嶄新的壽衣偷埋在紀家的祖墳。做這件事的人,顯然與這屍骨有莫大的關係。這屍骨落到怎樣的下場,都是那埋屍骨的人咎由自取。


    等紀三老爺撒過了氣,紀曉棠才將紀三老爺叫到跟前。


    “小叔,這件事。咱們要好好商量商量。”紀曉棠對紀三老爺道。


    “曉棠,咱們是要好好商量商量。咱們這就立刻去告訴你爹爹知道,不論怎樣,都要將做這件事的混蛋抓出來,亂棍打死不論!”紀三老爺就道。


    紀曉棠卻另有打算。


    告訴紀二老爺是肯定的,但是這件事,暫時還不能向外聲張。紀曉棠隱隱料到。紀二老爺必定是不願意這件事被更多的人知道的。


    “小叔。我想好了一個主意。”紀曉棠對紀三老爺道,“咱們要逼出做這件事的人,必須得如此如此……”


    紀曉棠壓低了聲音。對紀三老爺如此這般說了一番。


    “他這件事做的機密,卻未必就沒有蛛絲馬跡留下來。”紀曉棠往地下瞧了一眼,慢慢地說道。


    紀三老爺的眼睛就亮了。


    “好主意!曉棠,就依著你的法子辦。”這種時候。還是紀曉棠的腦子轉的快。紀三老爺答應一聲,立刻叫了銅錢幾個過來低聲吩咐了。


    “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我要讓那狗東西知道。什麽叫做挫骨揚灰!”紀三老爺背對了紀曉棠,他目光陰沉,語氣中的狠辣讓人不寒而栗。


    平安和富貴按著紀三老爺的吩咐,隨便用布包將一堆骨頭收攏了起來。至於兩套壽衣。紀曉棠卻有另外的吩咐。


    屍骨上無法分辨出身份,但是這壽衣上卻有文章可做。


    紀曉棠帶著人在墳塋中弄出這樣的動靜來,是瞞不過莊子上的人的。


    挖屍骨的時候。紀曉棠吩咐下去,讓莊子上的人不得靠近。這個時候紀曉棠已經做好了下一步的打算。就讓人將莊子上的管事叫了過來。


    紀三老爺劈頭蓋臉地將管事訓斥了一通,卻並不告訴他到底是怎麽回事,隻讓他將地方收拾好。


    管事的看著地上的坑,臉色紅了白,白了紅。他想問又不敢問,隻能對紀三老爺的吩咐連連點頭。


    “這件事,要是有人泄露了風聲,就拿你是問。”紀曉棠對管事的吩咐道。


    “是,是,小的一定約束好下頭的人,不敢透露出半個字去。”管事的喏喏答應,卻又忍不住道,“不過,三姑娘,這……”


    “這什麽?”紀三老爺一眼瞪過去。


    管事的立刻住了嘴。


    紀曉棠對這管事沒有絲毫的好感。


    雖然說是這莊子上的人都吃醉了,才出了這樣的紕漏。但是誰能保證,這裏麵不是有人故意“吃醉”了那。而且,就算不是有心,出了這樣的紕漏,也是不能原諒的過失。


    這莊子上差事清閑,月銀卻並不少。紀家並不需要這樣隻知道拿錢、吃飯,卻不做事,甚至背主的下人。


    這莊子上的人,務必要重新換過,紀曉棠心中暗自做了決定。


    而且,這人還要盡快地換。


    紀曉棠正暗自琢磨,就聽見山腳下傳來馬蹄聲。


    “二老爺打發人來尋三老爺和三姑娘。”銅錢站在高處看了一眼,立刻跑回來稟報道。


    “被二哥發現了。”紀三老爺本能地頹喪起來。


    “小叔不要怕,咱們這回可不是擅自出來玩的。”紀曉棠就道。


    “對。你爹爹這回可不會怪咱們。咱們叔侄倆,這次立了大功。”紀三老爺隨即就醒悟過來,說道。


    如果沒有他們,紀家的祖墳就這樣被人偷偷的破壞,這可是事關紀家基業、子孫萬代的大事。


    紀曉棠和紀三老爺往山下走,很快就看見紀家兩個長隨騎馬過來。兩匹馬奔跑的很急。兩個長隨在馬上看見了紀曉棠和紀三老爺,就從馬上跳下來,一路小跑到兩人跟前行禮。


    “二老爺請三老爺和三姑娘快些回去。”一個長隨就道。


    “是家裏出了什麽事?”紀曉棠就瞧出兩個長隨的臉色有異,忙就問道。


    兩個長隨交換了一個眼色,都覺得沒有必要隱瞞,就都點頭。


    “是出了事,不過不是府上,是江家。”一個長隨就道。


    “江家出了什麽事?”紀三老爺問。


    “是江家大少爺,他被人打了。”另一個長隨就道。


    聽說江興龍被人打了。紀三老爺有些詫異。


    “他好好地在家吃酒,被誰打了。就是被打了,能有多大的事,二哥就這般急著打發你們來尋我們叔侄?”


    “江大少爺似乎不是在家裏被打的,事情有些纏雜不清,具體細情小的們也不知道。”


    “二老爺打發小的們來,是因為江大少爺傷的不輕。目下還生死不知。”


    “江大奶奶正陪著老太太、太太吃酒看戲。聽說江大少爺被打將死,也跟著厥過去,眼看著不好了……”


    兩個長隨你一句我一句。說的紀曉棠和紀三老爺都跟著變了臉色。


    這江家歡歡喜喜地給甄氏過生日,這還沒到半天的工夫,母子倆竟都一隻腳踩進了閻王殿。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趕緊備車。”紀曉棠忙就吩咐道。


    銅錢立刻就趕了馬車過來。


    “你們怎麽知道到這裏來找?二老爺知道我們往這裏來了?”紀三老爺一麵扶了紀曉棠上馬車,一麵突然向兩個長隨問道。


    “二老爺並不知道。隻吩咐小的們出來找三老爺和三姑娘。是小的們問知了,知了知道江家出了大事。偷偷告訴了小的上這裏來試試。”當時他們還以為是知了糊弄他們的,可又實在不知道該去哪裏找,隻得出城來尋。


    反正如果這裏找不到,回去之後隻跟紀二老爺說明。紀二老爺要責罰,也是先責罰知了。


    紀三老爺聽了,也就不再詢問。一行人從清溪山莊子出來,徑自回城。


    出城的腳程就不慢。回城時也是一樣。


    不論是紀曉棠還是紀三老爺,他們都想盡快知道,江家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


    江家的門前,早已經不複早上時的喜慶熱鬧,而是烏雲遮天,忙亂做一團。


    看見紀曉棠和紀三老爺坐著馬車來了,還是紀家的人迎了上來。


    “三老爺和三姑娘可回來了。”管事的顯然是鬆了一口氣,又特特地給紀曉棠再次行禮。


    “三姑娘,老太太和太太已經帶著二姑娘回去了,留下了話,找到三姑娘,就讓三姑娘也趕緊回去。”管事的這樣說著,一麵又壓低了聲音,“這裏麵亂成一團,怕一會更有事故。姑娘在這裏,恐怕多有不便。”


    紀曉棠心裏知道這個道理,但是她更想弄清楚江家發生的事。


    “我帶著她出門,一會自有我帶著她回去。這亂糟糟的,交給別人我不放心。”紀三老爺看出紀曉棠不想走,就立刻說道,一麵帶著紀曉棠就往裏走。


    紀三老爺強詞奪理,管事的無可奈何,隻得在前頭帶路。


    “我爹爹在哪裏?”紀曉棠就問。


    “二老爺就在前廳。”管事的忙答道。


    “江興龍那?”紀三老爺跟著問。


    “也在前廳……”管事的答道。其實,江家大部分人此刻都聚集在前廳裏。


    江興龍被人打了之後,就被家人抬了回來,沒往後麵去,就在前廳裏請醫問藥。


    一路往前廳走,竟沒人來阻攔,也沒人來迎接。江家一應下人匆匆往來,都是張皇失措,顯然是受了極大的驚嚇,已經六神無主。


    很快到了門前,管事的還想阻攔,紀三老爺已經心急地自己打起了簾子。紀曉棠跟在紀三老爺身側,頓時就覺得一股子血腥氣夾雜著臭氣撲鼻而來。


    紀三老爺顯然也覺察到了,腳步就頓了頓,扭頭用目光詢問紀曉棠。


    紀曉棠微微搖頭,示意她並不想就此離開。


    紀三老爺略做遲疑,也就帶著紀曉棠邁步進了廳房。


    屋子裏倒是沒有外頭那麽亂,不過氣氛卻更壓抑了十倍不止。


    廳中的桌椅早就被搬開,中央放了一張矮榻。江興龍就仰麵躺在榻上,渾身上下血跡斑斑,生死不知。


    江慶善則是一臉鐵青地站在榻邊,旁邊是三四個郎中,也都滿麵愁容。


    紀曉棠的目光在屋內一掃,就看見了紀二老爺。紀二老爺也在屋中,離開矮榻有幾步之遙,正微微低頭,聽李郎中說話。


    李郎中是縣城內最好的郎中,自然也被請了來。


    紀三老爺和紀曉棠的到來,立刻就驚動了屋內眾人。


    紀二老爺立刻走了過來。他沉著臉,不讚同的目光在紀三老爺麵上滑過,落在紀曉棠的身上。


    “你們兩個!”紀二老爺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氣,顯然是想狠狠地數落這叔侄兩個,但是想到眼下的事情,還是將話咽了回去。“等回家去再跟你們算賬!”


    “老三留下,曉棠快回去。”紀二老爺隨即吩咐道。


    這會的工夫,又有三四個郎中匆匆從後院的方向走了過來。他們進了廳房,李郎中等幾位立刻就出來,往後院的方向去了。


    紀三老爺看了紀曉棠一眼,就往江興龍榻前去了。


    紀曉棠沒立刻就走,眼睛也跟了過去。紀二老爺暗自歎氣,一麵用身子擋住紀曉棠的視線,一麵將紀曉棠帶出廳房。


    “爹爹,這是怎麽了?”紀曉棠輕聲問紀二老爺。


    紀二老爺雖然心裏氣紀曉棠,但卻絕不會當著這許多人的麵前對紀曉棠發脾氣,尤其這是在江家,還有許多江家下人在場。


    “你小孩子家,不要多問。”紀二老爺這麽說著,就抬頭捏了捏鼻梁,樣子似乎也很煩惱疲倦。


    江家出了這樣的事,江慶善焦頭爛額,不停地在後院甄氏和前廳江興龍這兩頭跑。紀老太太和紀二太太雖然帶著紀曉芸走了,他卻留下來。不僅是為了關心,也是為了江家撐場麵。


    這麽多的郎中,能在頃刻間全部趕到,還是因為有紀二老爺的麵子在。


    紀二老爺不想說,但是低頭看看小女兒睜大眼睛的樣子,終究還是心軟。


    “……興龍被人打了,對方下手很重,就算是搶回一條命來,兩條腿肯定是要保不住。”紀二老爺告訴紀曉棠。“還有你大嫂子那邊,身子本來就不好,因為這個受了驚嚇、刺激,怕是……”


    紀二老爺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江興龍不是在家裏吃酒看戲嗎,怎麽會出去?他因為什麽被打了,被誰打的?”紀曉棠一連串地問道,這清遠縣裏,除了紀三老爺,誰敢對江興龍下這樣的毒手?


    紀二老爺並不知道紀曉棠的心思,隻當她是關心江家。


    “這件事,怕是不容易撕摞清楚……,這裏不是你留的地方,快些回家去。”


    父女倆正說著話,就見江興龍的奶娘連滾帶爬地從後麵跑進來,一跤跌在了廳房門口。


    “老爺、老爺,大娘子、大娘子她……咽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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