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莊一個牧童這天早上如同往常一樣出來放牛,他的身邊還帶了自家養的大黃狗。在離村幾裏地一片河岸上,牧童停下來讓牛兒們喝水。


    大黃狗跑進了岸邊的樹林,並在一棵樹下停下來,不住吠叫。它低頭嗅著地麵,還用爪子刨地。


    大黃狗的鼻子非常靈敏。牧童按著以往的經驗,以為他家老黃又是發現了誰家埋在地裏的死雞死鴨。


    這種村民們自己不肯吃,而且要埋起來的,那肯定是病的不輕。老黃因為偷吃這種東西,有一次差點沒命。


    牧童忙就過去,想將大黃狗趕開,但卻沒有成功,大黃狗反而將樹下的土扒開了一個坑。


    牧童往坑裏麵一看,頓時嚇的魂飛魄散。


    坑裏麵露出來的,並非什麽死雞死鴨,而是一隻慘白的手。


    是人的手。


    牧童立刻跑回村裏,叫來了村裏的保甲和村民。


    一具男人的屍首就這樣被發現了。這個男人,是被人勒死的。


    “衣服都被扒光了,身上什麽都沒有。衙門的仵作過去驗屍,說應該是被人劫殺的。”謝懷瑾告訴紀曉棠,“已經張了榜,還沒人來認領屍首,看來並不是這附近的人。”


    “是遠道來的客商嗎,這樣死在外頭,實在是太可憐了。”紀曉芸喃喃地說道。


    謝懷瑾就點頭,說確實可憐,眼睛看的卻是紀曉棠。


    “但應該並不是客商。”


    “這話怎麽說?”紀曉棠就問。


    “死的是個瞎子。”謝懷瑾就道,而且是個天生的瞎子。


    瞎了眼睛出來行商的,確實少見。


    “這種情況,那會不會是個算命的。”紀曉棠就道。


    “一個算命的身上能有什麽錢,誰會去劫他。”紀曉芸這會也活潑了一些,接著說道。


    紀曉棠點頭,紀曉芸說的不錯。


    “一個瞎了眼睛的人,還是引人注目的,總有人看見過他。謝伯伯順著這條線索,應該能查出些什麽來。”紀曉棠就對謝懷瑾道。


    “父親是查了,可惜,還是什麽都沒有查到。”謝懷瑾就搖頭。似乎就沒有人見過這瞎子。


    這瞎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哪裏來的,又是為了什麽被人殺害了。


    “雁過留聲,仔細查探,總能找出些蛛絲馬跡來。”紀曉棠就道。


    “什麽都沒有。”謝懷瑾就攤了攤手。


    這個案子目前是毫無頭緒。


    “竟然這樣!這樁案子,豈不是成了懸案。”紀曉棠就道,“謝伯伯隻怕煩惱。”


    眼下就有欽差在清遠縣,出了這樣一樁懸案,謝知縣的臉上肯定不好看。


    謝懷瑾就點頭。出了這件案子,他父親這兩天愁眉緊鎖。謝懷瑾的記憶中,他父親做官一直遊刃有餘,極少有這樣的時候。


    亭子裏她們正說著話,就聽見拐角花牆後麵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


    有人往這邊過來了。


    是謝知縣的說話聲,似乎是在向什麽人介紹這園中的景致。


    紀曉棠聽出來了,謝懷瑾自然不會聽不出來。謝懷瑾立刻就想到了什麽,他下意識地站起身。


    紀曉棠抬眼看見謝懷瑾的臉色,就有些了然。她瞧了瞧,這裏四下空曠,想要回避,卻是來不及了。


    既然來不及,那就沒必要慌張。


    唯一還不了解狀況的,隻有紀曉芸。


    轉眼的工夫,謝知縣就出現在拐角處。


    謝知縣陪在一個高大的男子的身側,他微微弓著身子,樣子分外恭敬。兩人身後,還有三四個人跟隨。


    謝知縣這個時候也看見了亭子裏有人,他似乎沒料到紀曉棠幾個會在這,忙就頓住了腳步。


    “是下官疏忽,下官失禮了。”謝知縣躬身向高大的男子行禮,一麵請罪道。


    謝知縣就要打發管事的過來,讓謝懷瑾帶著紀曉棠和紀曉芸回避。


    “是大人家的公子、千金?既然碰見了,何不就請過來見一見。”那高大的男子也已經瞧見了亭子裏的人,目光微閃,開口向謝知縣似乎不經意地說道。


    男子的聲音略有些低沉,說的一口官話,帶著明顯的京城口音。


    謝知縣隻是略做踟躕,便應了,態度中透出歡喜來。


    “正是犬子懷瑾。也不知他到園中來做什麽,這個時辰他本應還在上課。另外兩位,是本縣紀大人家的兩位千金……”


    謝知縣就打發了心腹的小廝


    到亭子裏,叫謝懷瑾、紀曉棠和紀曉芸過去。


    紀曉棠已經猜到,謝知縣陪同而來的,必定就是謝懷瑾所說的貴客。這貴客遮掩行蹤,連謝夫人和謝懷瑾也要回避,現在突然說要見她們。


    想來是迎麵碰見,知道謝懷瑾在這裏,卻不過情麵去。


    這種情況,她們姐妹本來是可以不必過去的。但謝伯伯打發的人卻明白說了,讓她們姐妹也過去見個禮。


    這麽做,其實並沒有必要。


    但是謝伯伯的麵子,總是不好駁回的。


    紀曉棠給紀曉芸使了個眼色,就在眾人簇擁下從亭子裏出來,很快就到了男子一行人麵前。


    “……你們來見過小侯爺。”謝知縣讓紀曉棠三個給男子行禮,口中稱呼男子為小侯爺


    小侯爺,是誰?


    紀曉棠一麵屈膝福了一福,一麵心中暗想。


    紀家從紀老太爺到紀二老爺,雖然做了幾任官,卻都是外任。紀曉棠從來沒去過京城,隻是偶爾聽紀二老爺說起過朝堂上的人事。


    男子並未還禮,口中說讓她們免禮,不過顯然是虛詞。


    行過禮,紀曉棠慢慢起身,一邊朝男子的麵上看了一眼。這男子年紀很輕,長得劍眉星目,相貌堂堂,尤其一雙眼睛精光湛湛,似乎能直接看到人心裏去似的。


    紀曉棠心中一動。這個小侯爺,怎麽看著似乎……有些眼熟。


    這個念頭在紀曉棠的心中一閃,就被她撇在了一邊。她不可能認識這位小侯爺。如果認識,哪怕隻是見過一麵,她就不會忘記。


    這還不在於她的過目不忘,而是這位小侯爺一身的氣度,實在讓人見之難忘。


    隻有久居上位,殺伐決斷的人,才會有這樣的一身氣度。


    朝中哪位侯爺家裏,有這樣一位如此年輕且出色的公子?


    紀曉棠想不出,偏謝知縣介紹的如此含糊,她又不好當麵詢問。


    “……小公子少年有為。”男子的聲音說道,這是在說謝懷瑾了。


    “犬子頑劣……”謝知縣忙躬身說不敢。


    男子的目光這才又落到紀曉棠姐妹身上。


    紀曉棠從容不迫,紀曉芸卻緊張地雙手捏著衣襟。


    “……紀大人至情至孝,已經上達天聽,如今能夠按著古禮守孝的著實鳳毛麟角……”


    紀曉棠本不想說話,但是聽男子這樣說,她不得不開口。


    “小侯爺的話,實在不敢當。家父感念祖父生恩養恩教導之恩,恩深似海,又兼伯父奪情,家父恨不得分身出來為祖父盡孝,因此才執古禮。……從此守著祖父墳塋,耕讀傳家,略盡人子之心,實乃本分。驚動上方,家父惶恐。”


    紀曉棠的一席話,男子和謝知縣的臉上都閃過一絲異色。


    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紀曉棠身上。


    “這是你自己的話,還是你父親的意思?”男子看著紀曉棠問道。


    “家父時常說起,因此記得。”紀曉棠答道。


    男子半晌沒有說話,目光卻凝注在紀曉棠的身上。


    “紀大人家有好女,不遜於男子。這清遠地方,竟是臥虎藏龍。”男子終於說道,語氣雖淡淡的,但聽在紀曉棠耳中,卻頗有些意味深長。


    何來臥虎藏龍之說!


    “小侯爺過獎,小侯爺過獎。”謝知縣忙就道,一麵躬身低頭。


    “謝大人過謙了。”男子的目光在謝知縣麵上滑過,又在紀曉棠身上略停駐片刻,這才慢慢的移開,一麵邁開長腿,向旁邊芍藥圃走去。


    “時辰不早,帶著你姐妹們回去吧,免得你娘和你嬸娘擔心。”謝知縣匆匆囑咐了一句謝懷瑾,立刻就跟了上去。


    “曉棠……”謝懷瑾看紀曉棠。


    “懷瑾哥哥,咱們出去吧。”紀曉棠朝一眾人的背影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說道。


    “曉棠,紀叔叔他,真的不想複出為官了?”一麵往外走,謝懷瑾一麵低低的聲音問紀曉棠。


    紀二老爺,是真的不想再做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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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ookid==《深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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