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鬱悶的事情還在後頭,受了一番驚嚇的苗雲東,第二天捧著報紙果然在角落裏找到了一副愛車的照片。旁邊還有一句缺德的注釋,紅杉區委一號車,某某通訊員攝。


    還好在一片對紅杉區正麵的評價麵前,人們關注這輛車的目光並不多,這是苗雲東聊以自慰的地方。讓苗雲東疼不欲生的事情發生在第二天晚上,CCAV午間新聞時,南天省委推出便民新舉措的新聞一共才15秒,王國華這個家夥居然有一秒鍾的鏡頭,不能忍啊!


    開發區那邊李國光帶著環保局的人繼續掃蕩,一口氣讓半數的企業達不到標準。一時間大大小小的企業風聲鶴唳,區裏苗雲東不敢管,自然有往市裏告狀者。


    有趣的是,李國光向市委請罪檢查遲遲沒有下文,這讓很多人極為不解。企業的人去市裏告狀,得到的回應頗為含糊。大致意思是,紅杉區也是一級政府,區裏的事情隻要不是違法亂紀,市裏也不能過分幹涉。


    實際上市裏還是有動作的,“有關部門”向市委反應過。總體意思是紅杉區政府不作為,放任一些不負責的同誌破壞投資環境。嚴重影響了我市招商引資的環境。結果這份報告,轉到市委書記林靜的辦公桌上時,林靜隻是掃了一眼就丟在邊上,然後對孟雨薇道,以後有這種報告先壓下來。


    然後林書記在會議上表示,當前的主要任務,是學習和貫徹省委的最新精神。把便民工程政務大廳的建設落到實處,真抓實幹,半年內全市範圍內各級政府都要完成任務。結合紅杉區卓有成效的工作,總結經驗上報省委。


    了解內情的人自然曉得,紅杉區成功的把馬屁拍在了許書記的麵前,許書記很高興,出席政務大廳開張典禮的新聞都上了CCAV,這是被當做典型來抓了。這個節骨眼上,有誰去找紅杉區的麻煩,市委是不會搭理的。


    林靜還是很擔心這個時候紅杉區出亂子的,都被當典型了,你們還不安生一點?所以,林靜讓孟雨薇給苗雲東打了個電話,了解了一下情況。苗雲東倒是沒有添油加醋,實事求是當做了匯報。他倒是想添油加醋來著,得罪不起李國光不是。


    周末這天,王國華正在主持會議,總結一周工作得失。半道上林靜打來電話,王國華隻好讓大家繼續總結,自己出來接電話。


    “國華,你能不能讓李國光安生一點,這才被市裏豎立成典型準備派人下去總結工作經驗,省委也很重視你們取得的成績。”林靜語氣很不滿,言下之意,有什麽要緊的事情都該先放一放,安靜一段時間再說。別鬧的不可收拾,讓省委市委丟了臉麵。


    當前的大環境就是發展經濟為主要工作,紅杉區以前做的還是不錯的,不然也不能是江東市第一的經濟區。很明顯在這個問題上,林靜跟王國華的認識無法統一。作為市委書記,能夠打這麽一個電話來用商量的語氣說話,也算是很給王國華麵子了。


    “林書記,李國光是什麽人您能不清楚?”王國華當然不會正麵抗衡,繞了個彎子把難題轉了回去。林靜果然不說話,王國華這才壓低聲音道:“上千人的**,區委一個屁都沒放,全靠政府這邊壓了下來。林書記,請您體諒我的苦衷。”


    兩人現在也算是合作愉快,林靜接著許南下的威風,省電視台上當了一會主角,CCAV上也出鏡了兩秒多。這個人情不能說不大,盡管麵子上跟王國華還是要講一下上下級的關係。顯示林書記的威嚴,骨子裏林靜是很難拿這事情為難王國華。再說王國華說的也有道理,上千人堵了明遠化工的門,區政府費好大力氣才壓下去。明遠化工是怎麽回事,林靜上任這些日子也知道一點底細,要不怎麽市政府楊國民在這個問題上選擇沉默,區委苗雲東默認了政府的做法呢?還不是擔心民眾反彈麽?


    “國華,市委接到了反應,總不能不聞不問吧?”林靜緩和了語氣,這個事情真的看明白了,誰都會覺得頭疼。江東市的水已經夠混了,紅杉區的水更混。


    “這個事情,我不會放任不管的,等一段時間,樣子做的差不多了,我向區委建議開會討論一下。拿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案來。”王國華這麽說算是很給林靜麵子了,林靜一下沒防備,以為王國華要和稀泥,把該案子不了了之。得到麵子的林靜很高興,當即表示市委很關心紅杉區的發展,鼓勵了一番才掛電話。


    王國華回到會議室,裏頭居然在吵架,對抗的雙方是姚曉華和李國光。王國華推門進來,這兩人跟鬥雞死的,正在大眼瞪小眼。姚曉華氣呼呼的坐那抽煙,李國光則一臉的輕慢之色,夾著煙還在說。


    “出了錯,算我一個人的,跟大家無關。”


    這話正好被進門的王國華聽見,姚曉華很不滿的站起來,正準備頂回去時,看見王國華又坐了回去。姚曉華對王國華的拜服發至內心,看見他便忍下心頭的不快。


    王國華站門口眼睛一瞪,李國光歪了歪嘴也乖乖的坐了回去,這一幕讓一幹副區長們看的是心驚肉跳。如果說剛才見姚曉華和李國光鬥嘴還有點看戲的成分,這一幕入眼之後,各自心裏都打起了笑算盤,如今這區長辦公會議的氣氛不比以前了。唯一的刺頭李國光被鎮住,一貫傲氣的姚曉華也被壓製。鄧吟則在剛才姚、李之爭時選擇了中立,這個現象太不一般了。


    “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麽?動不動就刷性子。什麽叫出了錯算你一個人的。紅杉區政府班子是一個整體,作為區長,不管是誰分管的部門出了問題,我這個做區長的第一個逃不開領導責任。”


    一邊說,王國華一邊走回位置上坐下,撓了撓頭做頭疼狀道:“國光同誌,你看能不能拿出一個排放標準來,允許企業部分複工。至於明遠化工那邊,還是要抓緊一點,當個典型豎立起來吧。曉華同誌也是為了工作著想,區財政本來就緊張,大家都是為了工作。”


    因為是周末,這個會沒有開的太長,做了一番總結性的發言,王國華宣布散會。


    剛回到辦公室,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人,王國華頓時把臉色拉了下來。來人笑嘻嘻的上前拱手道:“好久不見,甚是想念。”王國華被這家夥沒皮沒臉的樣子氣的笑出來,上前踹了一腳,王國維靈巧的躲開道:“別打!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麽?”


    “這麽長時間沒音信,你說你該不該打?”王國華自然沒好臉色,王國維歎息一聲道:“家裏出了點變故,不好來麻煩兄弟們。總算是事情基本擺平了,不過我在閩江市的好日子也算到頭了,這不來你這尋求庇護了麽?”


    王國華這才收起臉色,請王國維進去坐下慢慢說,王國維一番娓娓道來這段時間的事情。原來問題出在王國維的老爹身上,其下屬一個區委書記被紀委雙規拿下。王老爹的政敵拿這個事情大做文章,該死的是這個王國維的廠子就在那個區裏頭,兩邊根本脫不開關係。


    王國維受命四處活動,砸了不少家當進去,總算是把老爹給保住了,日後的仕途也算到了頭。王老爹市委書記的位置也沒了,去省人大呆著提前養老去也。


    沒了老爹的遮蔽,王國維的企業日子開始難過起來,下麵的人都是屬狼的,看見風色不對了,各種難看的吃相都出來了。


    “我知道對不住兄弟們,眼下的處境,也隻好逃難過來。”王國維說著不免滄桑的歎息一聲,無形之中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你究竟是什麽打算?”王國華的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沒有分紅的事情可以不計較,王國華擔心的是王老爹的事情收尾不夠幹淨影響到許南下。


    “打算是有的,我準備把廠子停了搬遷過來。南天省的整體投資環境比那邊要好很多,政策上要寬鬆一些。我現在沒了家裏的支持,留在那裏就是別人嘴裏的肥肉。”


    王國華當然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打動的人,宦海數年,心已經磨練的較為堅硬。不像當初剛剛出道那會。“你總的有個計劃吧,我這邊不是不歡迎你來。關鍵是你要來,就得拿出一個說得過去的計劃。”


    王國維略顯詫異的看了一眼王國華,微微沉吟道:“你倒是成熟了很多。你放心,我不會叫你為難的。這一次老爹的事情傷的不輕,當初在各大城市的投資基本都半賣半送搭人情了,不過企業這邊沒什麽影響。我的計劃,先拿出一筆資金,在你這把基礎搭起來,然後把那邊的產業全部賣掉,到這邊來另起爐灶。資金上麵沒有問題,技術上也沒有問題。再有一點,我的分析品牌PC整機的市場不如前兩年了,我打算改變經營策略。一方麵以生產電腦主要技術部件為主,比如內存條、主板、這種相對技術含量比較高的產品。另一方麵,打算介入筆記本產業。”


    王國華聽到這裏,多少有點吃驚。王國維的戰略眼光還是相當不錯的,不過對他放棄台式機的市場還是不敢苟同。


    “你要是重新拉起一個品牌,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出產品?我說的是台式機!”筆記本的技術,就目前而言,王國華並不看好王國維。台式機就不同了,有官方的背景,短期內打開一定的銷路還是有把握的。


    “台式機的話很容易,資金技術都是現成的,最多半年我就能大批量生產。問題是,一個新的品牌,爭奪市場是不是有點難?”王國維果然有自己的考量,對此王國華有另外的看法。


    “就此放棄台式機,還是操切了。現在國內的市場遠遠沒有你想的那麽悲觀,可以說才剛剛起步沒幾年。你的企業,也需要一個過渡性的產品。至於說到市場,無非是廣告投入,重新建立渠道你覺得有難度麽?”


    王國維聽著不斷的做出思索狀,總算是明白了王國華的意思後笑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讓我利用舊的渠道為新的品拍服務。這麽說,我在閩江市那邊的企業,暫時還不能就此放手。必須等這邊的生產和銷售上了正軌,才能徹底的放手。不過有一點,你得給我找幾個有戰鬥力的幫凶來。可以的話,我連原來的品牌都不想放棄。”


    王國華見他聽明白了,這才露出笑容道:“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就好,這樣吧,我先安排你住下,回頭幫你聯係幾個朋友。估計有他們攙和進來,你原來的努力不會被人白白占去。”


    正說著話呢,李國光這家夥在外麵傳來聲音,這家夥現在規矩多了,居然等著吳明之的通報才進來說話。


    “區長,周末有空麽?我介紹幾個做企業的朋友一起坐一坐。”李國光說的甚是客氣,王國華笑著不說話,李國光見領導的表情帶著一點不信任。有點不爽的接著道:“我知道姚曉華對我意見很大,高新區要打造成真正的高新技術板塊區,我也想出一份力氣。”


    這話裏頭的前半段是提示,後半段是在表示,我不是自管整頓環保,還幫著拉企業來彌補損失。


    “嗯,行啊,現在就動身吧。正好我也來了個朋友,也是做企業的,一起坐一坐。”王國華隨手介紹了王國維給李國光認識,聽到王國維的名字時,李國光還楞了一下。


    三人一起下樓來,李國光借口自己的車壞了在修,鑽進了王國華的車。王國維也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著兩個美女在樓下等候。要說王國維也夠魂淡的,居然司機秘書都是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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