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秀捧著存單發呆的當口,小外甥過來纏著王國華喊著:“舅舅舅舅,帶我放鞭炮!”


    王國華看著孩子手裏拿著的小鞭,笑著抱起外甥道:“走,舅舅帶你去玩好玩的。”


    車後尾箱打開,裏頭還有一紙箱的花炮,都是王國華事前準備好的。小外甥看見打開的箱子眼睛都直了,刺溜一下從王國華身上滑下來,手腳並用要往後尾箱裏爬。王國華趕緊拽著,把紙箱拿下來。


    煙花在王家的新樓前不斷的升騰,絢爛了山村的夜空。謝滿和過來陪著孩子們放煙花,王國華在走廊上陪著王老實喝茶聊天,望著父親微微佝僂的腰身,王國華心中一陣微微的泛酸。不是沒想過讓老人去城裏呆著養老,上一次母親去兩水市就提起過。結果很顯然,老人離不開這生活了一輩子的山村。王國華知道強求不得,隻能盡自己的能力,讓老人的生活更加的舒適。


    “這新樓好是好,就是養不得豬了。我尋思著,開過年在後院搭一個豬圈,養兩頭肥豬,明年年下就有自己養的豬肉吃了。”王老實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王國華沒有厭煩的意思,腦子裏浮現的是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第二天,父親不舍的讓人把家裏兩頭沒養大的豬拉走的一幕。還有母親小心的把一個一個雞蛋收好,第二天踩著晨露去集市賣錢。還有姐姐和姐夫用板車拖著家裏的糧食和收集的山貨去換錢。當時正是六月天,夫妻倆渾身是汗,濕透了一扇,卻連一根兩毛錢的冰棍都不舍得吃。


    “爸,二子現在發達了,有錢了,還怕吃不上豬肉?您這可是老黃曆了。”王秀秀笑著駁了父親一句,王老實也不生氣,笑嗬嗬的回道:“婦道人家,頭發長見識短,那街上買的豬肉,都是拿飼料養的,能跟家裏養的土豬比麽?”


    “老頭子,你說誰見識短呢?”打擊麵太大了,陳翠花在邊上停著不樂意了,斜刺裏殺將出來。王老師頓時啞火,哼哼的看看二子道:“二子,你說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王國華笑了笑,遞給父親一支煙,親手給點上。回過頭來親熱的摟著母親的肩膀低聲道:“媽,過年呢,讓爸一下。”


    陳翠花臉上笑的何不攏,眉眼而舒展的笑道:“行,我聽我兒的。”


    村支書王友和這個時候背著手走進院子,王國華見了立刻笑著上來道:“老支書,應該是我去給您拜年的,您怎麽來了。”


    王友和對這個態度非常的自得,王家小子如今發達了,還是那麽敬老。“瞎!你是領導哩,我來給領導拜年,怎麽不行了?”


    王國華笑著招呼他坐下,遞煙泡茶,回頭轉身從屋子裏拿出一條紅塔山,用報紙包好的遞過來道:“老支書,這是大侄子孝敬您的,趕緊的藏好了,回頭別叫人給劫了。”


    “反了他們,大侄子孝敬的,誰敢劫?”話是這麽說,王友和還是一陣犯難,一條煙還真不好藏,四下看看道:“大妹子,給拿個方便袋子。”


    陳翠花從裏頭笑著出來,手裏還真有個塑料袋,幫著裝好了笑道:“老支書,要不再喝兩杯,二子帶了好酒回來。”


    “中!”王友和也不客氣,本來過來就是來蹭煙蹭酒的。王家小子為人厚道,哪一次回來都不空手,大過年的自然更不會出手太小氣。這不,一條紅塔山,村子裏人過年,誰家肯買這個好幾塊一包的煙?即便有人買,也是包把兩包的,充充門麵。


    王老實和王友和又上了桌子,菜不多,就四五個,酒卻是五糧液。王國華從裏頭出來時,丟了一包中華在桌子上道:“二老慢慢喝著,我出去隨便轉轉。”


    ……………………這一年過的還算清靜,王國華沒有動地方,就呆在家裏。電話倒是打了不老少,倒不是王國華不想出去拜年,隻是一幹領導都忙,最開也得等到初五之後才有空。


    在家裏呆在,王國華閑的發慌,初三那天,高近江和古巡一起來了,兩水市的政局變化,這兩位也是有所耳聞的。心裏都惦記著這個,老領導上去了,他們能不能跟著進步。


    三人在王國華的房間裏落座敘話,高近江首先表示道:“國華,曾書記是不是要動了?”曾澤光調兩水市,沒有帶上高近江,這一直是他心中的痛。沒辦法,當初曾澤光走的匆忙,到任之後就沒股上來。高近江倒是多次拜見領導,意思很明確。奈何曾澤光剛騰出手來,沒想又要調地委組織部。


    “老高,著什麽急啊?曾書記不會忘記大家的。再說了,洪書記不也要靠你幫襯麽?”王國華給他吞了一顆定心丸,同時也提醒他一句,他是誰的人。如今的南山縣,洪存明可謂一手遮天,上台之後經過一段時間的整合,開始大刀闊斧的整頓人事。


    高近江和古巡,都是當初曾澤光的人,這不心裏都不托底。


    “國華老弟,你不知道洪書記的厲害。”古巡壓低聲音來了這麽一句,洪存明不虧是省裏出來的,搞權謀這一套那是高人。一年下來,古巡這個公安局長位置雖然沒動,但是手下的四個副局長,手裏的權柄卻在增加,相當程度上製衡了古巡。同樣遭遇的還有高近江,不然他也不會如此的著急。


    “曾書記很可能接任地委組織部長,心裏有個底就成了,不足為外人道。”王國華淡淡的丟下這麽一句,兩人的心裏頓時亮堂了,找到了方向。


    “老弟,啥時候給曾書記拜年,記得稍帶上我們。”高近江立刻表態,王國華笑著說道:“行啊,等我電話吧。”


    二人滿意的走了,大年初五,王國華一早起來給高近江和古巡打了電話,三人一道來到兩水市。曾澤光還住在賓館裏,見著王國華後麵跟著尾巴,臉上先是一愣,隨即笑容滿麵。事前王國華沒通知帶尾巴,實際上也是在提醒曾澤光,當初手下的人不能用過就忘啊。


    給曾澤光拜過年,王國華嚐試著打了一下嚴友光的電話,嚴書記在電話裏很開心的笑道:“國華,在市裏呢?趕緊的過來,這會家裏沒人。”


    嚴友光家裏隻有自家人在,嚴克己很意外的也在家裏呆著沒出去,開門時還殷勤的叫了一聲:“王哥!來了。”


    在嚴友光家裏吃的午飯,整個兩水地區,有這個待遇的也隻有王國華了。離開嚴友光的家,王國華聯係李逸風。對於王國華的主動來訪,李逸風心裏很高興,連忙表示在家呢。


    王國華來到李逸風家裏時,正好一批客人告辭出來,即將上任市委書記,李逸風的氣勢也發生了悄然的變化。一把手跟二把手的區別,那是天壤之別。麵對王國華的時候,開門的苗旭很熱情,笑道:“國華小弟來了,老李一直在念叨你,說不上因為你,這個年都沒法過。”


    這話王國華還真不好接,客氣了兩句拜年的吉祥話,李逸風及時出現道:“婦道人家,瞎說什麽?一句都不在點子上,國華搞經濟是一把好手,這就要調走了,我心裏舍不得了。便宜了方欄縣的老孫了。”


    這個話裏有話的,王國華怎麽會不明白,笑著說道:“李書記,給你拜年來了。還請多多關照。”


    李逸風眉開眼笑的罵道:“還沒正式定案呢,不好亂叫。坐下吧,我跟你說點事情。”


    王國華笑著坐下,李逸風等苗旭遞煙泡茶後去邊上看電視了,這才開口道:“國華啊,方欄縣的縣委書記孫長青,我可是很了解的。在省黨校的時候,我們是同屋,這家夥霸道的很哩。你去當常務副縣長,我必須提醒你一句。老孫這個人,典型的口蜜腹劍。我給你提個建議,你最好爭取一個縣委副書記的位置,不然書記辦公會議上沒有發言權,你想做什麽都是施展不開。民主集中製,首先是在黨內民主,沒有發言權,民主跟你無關。”


    這個話說的就很直白了,甚至可以說犯忌諱。但是李逸風就這麽說了,說明一個態度,這是在掏心窩子,也是對王國華過去幫襯的一種回報。


    “副書記?我到現在都沒搞懂,我究竟怎麽去的方欄縣。嚴書記原來的意思,那是要我去政府辦打下手的。”王國華也隻好說實話,言下之意,這個怎麽活動操作,不是很清楚。


    李逸風笑著指指王國華道:“你啊,這就是做實事做傻了,這還不好辦呢?趁著過年的機會,去省裏走一趟,含蓄的表達一下想做事業的決心。上級領導那裏,什麽看的不清清楚楚的?有時候,伸手要也是很必要的,領導不會不考慮你的難處。”


    王國華明白他的意思了,這是要去省裏跑官,其實王國華也很清楚,不是省裏的意思,他不會從秘書變成常務副縣長的。可是,該去找哪個領導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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