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華還跟往常一樣上下班,每天抽空還得去審核小組轉一圈。不管事的王組長,每天一圈溜達可謂深受歡迎。一個月工資才幾個錢,在這裏幹一個月下來,就是一千五。王組長為人隨和總是麵帶微笑,從不擺架子,口袋裏的總能摸出一包好煙來丟給大家抽,女孩子的小零嘴也能從隨身的挎包裏摸出一點來。


    小組裏的人幾乎都產生了一個共識,隻要好好做自己分內的事情,王組長那裏完全可以不用擔心出什麽問題。


    負責初審的龍剛最近可謂心情愉快,在這裏幹活真是太爽了,王組長從不指手畫腳不說,有啥困難開口了一準能得到解決。初審的事情他說了算,班裏的事情他拍板,王組長從不說啥。這種滋味,在審計局裏頭是別指望的。


    看見王國華進來,龍剛立刻笑著迎上去道:“小王組長,今天來的有點早啊。”


    王國華見他的樣子,心裏暗暗好笑。這家夥確實能力很強,工作也很認真負責。對這種人,王國華保持著一貫的尊重。每次見麵都是客客氣氣的,絲毫不擺領導的架子。


    “嗬嗬,市裏沒啥要緊的事情,就早點過來看看。今天事情多麽?”


    王國華也就是隨口一問,龍剛皺著眉頭道:“多啊,又來了一家申報的企業,從南方來的。輝煌集團,從材料上看,他們在南方有過相關的工程經曆,實力很強,並承諾十五年的收費期限可以商量。坦白說,這麽多企業,我最看好的就是這家。”


    “輝煌集團?”王國華楞了一下,隨口道:“我能看看材料麽?”


    龍剛多少有點意外,王國華之前不過問這些。不過一想也許是聽了自己的介紹動心思,看一看也沒什麽不是?很快的龍剛拿來一疊材料道:“這是企業的簡介,另外還有幾百萬字的相關材料我就不拿來了。”


    “嗯!”王國華點點頭,拿起材料看了一眼,確定了是劉玲家的集團後,把材料還回去道:“老龍,審核的過程中不要帶著個人的感**彩,一定要客觀,實事求是的給出評語。複審和終審,都很看重你給出的評語,所以一定要公正。”


    龍剛聽了這個話,心說小王組長跟一般的領導確實不一樣,這是個想把事情做好的人。同時也從話裏頭感受到了王國華的重視,心裏為過去的事情多少有點慚愧。


    “王組長,有人找。”外頭有人喊了一聲,王國華出來一看,有過一麵之緣的高飛正站在門口的樹下徘徊著,看見王國華出來,多少有點不安的上來笑道:“王市長,又見麵了。”


    王國華不是沒有想過給輝煌集團下絆子,但轉念一想,這是對付出的感情的一種褻瀆。放棄了這年頭,王國華有一種心態平和的狀態,再見高飛也一點都不奇怪。


    “歡迎高先生來兩水地區投資!”王國華笑著上前與之握手,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異常。


    這個樣子,高飛心裏反而暗暗的擔心。越是平靜,越說明恨意的深重。這種事情太可能了,王國華這麽年輕,不可能淡定如斯。


    “不是我投資,是輝煌集團投資。”高飛笑著糾正了一下,微微猶豫道:“王組長,不知道是否方便,請移駕一敘。”


    王國華本不想答應,轉念一想看看他要說啥也好,於是點頭笑道:“沒問題。”


    高飛心中的擔憂更加深重了,王國華答應的太幹脆了,這就是一種姿態。任你怎麽玩,在我手裏就別想過關的姿態。


    勉強的笑著,高飛請王國華上車,心裏最後希望劉振南能說服這個年輕人。不想高飛拒絕了上他的車,指著自己的車道:“我自己有車。”


    車到兩水賓館,看著這個地方王國華下車時候有點恍然,腦海中當初的一些情景不可遏製的往外冒。


    站在大堂裏等候劉振南看見王國華的時候,心裏微微的糾結了一番。這個年輕人遠看不算特別出彩,近了立刻能感受到一種沉穩的氣質。臉上的表情平靜,似乎並不知道高飛是輝煌集團的人。


    上前一步,劉振南伸手道:“王市長好,在下劉振南,輝煌集團總裁。”


    王國華麵不改色與之握手道:“幸會!歡迎劉總來兩水地區投資。”


    賓館大堂裏有茶座,劉振南沒有把見麵安排在房間裏,而是請進了茶座。叫了飲品之後,劉振南開誠布公道:“王市長,你跟玲兒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王國華沒有想到他會主動提起這個,眉頭微微一皺道:“劉總,你覺得我跟劉玲的事情跟今天的談話有關?我沒有在工作的時候談私情的習慣,如果你還繼續談這個,我想我該告辭了。”


    話不好聽,但是語氣很平靜,完全是波瀾不驚公事公辦的樣子。劉振南對王國華的反應,多少有點詫異,這個小年輕就算從娘胎裏開始當官,也才二十幾年吧?怎麽搞的跟四五十歲的老江湖似的。


    “好,不說這個。我這裏有點東西,希望能換來輝煌集團公平競爭的待遇!”劉振南決定單刀直入,說著話把一個信封剛在桌子上,淡淡的笑道:“這裏麵是一百萬的銀行卡,不知道能不能買一個公平?當然,價錢還可以商量。”


    王國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喜歡用錢解決事情的人很多,王國華也沒少見過。劉振南如此直接的,還是第一次。一百萬在王國華的眼裏,如今還真不算什麽。遊飛揚那邊的賬戶上到底有多少錢,王國華心裏都沒個底的。


    “收起來吧劉總,這事情我不希望有下一次。否則我會向上級領導舉報你賄賂政府官員。好了,看來你也沒別的事情,我該告辭了。”王國華說著站起來,從口袋裏摸出一百元,輕輕的放在桌子上道:“這頓算我請。”


    劉振南笑著站起,沒有挽留的意思。等王國華走遠了,這才慢慢的坐下,低著頭陰沉著臉不說話。高飛過來站在對麵,低聲問:“談的如何?”


    “這個年輕人很出色,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玲兒跟他分手,或許是一生最大的失誤。”劉振南答非所問,苦笑著一聲淡淡的長歎。


    高飛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今天剛把材料送報審核,這可是幾十個人的團隊辛苦幾天的成果。如果在第一關就倒下了,大家的努力白費了不說,今年搞不好輝煌集團的建築領域就是顆粒無收,大批工程人員和機械都等著米下鍋呢。


    “劉總,不如讓令嬡來一趟。或許能說服他。”高飛小心的提了一個建議,劉振南沉默了好一會才道:“似乎也隻能這樣了,就怕適得其反啊。”


    王國華覺得很可笑,這麽狗血的故事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重生真是一件玩死人不賠命的把戲。劉振南的擔心,王國華完全理解。換誰來都會有這種擔心。可是誰有能了解自己的心態?誰又能知道,在王國華的心目中,真心付出的感情不容褻瀆?


    原本以為事情就這麽淡淡的過去了,王國華沒有往心裏去的意思。三天之後,王國華下班回家,剛下車老李開車走了,信步上樓時單元門口站著一個人讓王國華頓時呆滯了。


    劉振南會接著采取什麽手段來獲得公平競爭的安心,王國華想過很多種情況,就是沒想過劉玲會出現。眼前的劉玲身穿一件灰色風衣,紮著一條灰色圍巾,甚至在腳下也是一雙淺灰色的鞋子。


    看著劉玲笑的極其勉強的笑容,王國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一刻,該說點什麽才好。曾經在風月場修煉出來的一張善於討女孩歡心的巧嘴,現在竟然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劉玲看著憔悴了很多,臉色在灰色的裝扮襯托下看著更加的蒼白。其實劉玲並沒有搞明白該穿點什麽來見王國華,選來選去,最後穿上這麽一身。當她真是的麵對這個朝思暮想的男人時,劉玲才有一點點明白,自己的心情在母親要求她來央求王國華的時候,是何等的灰暗。


    “你看起來瘦了一些!”主動說話的是劉玲,那個曾經在王國華的懷中扭動的滾燙的身軀,在風雨的包裹下簌簌的微微的抖動。


    劉玲感覺到了冷,王國華何嚐不是?


    “你這又是何苦?打一個電話來很難麽?這麽大老遠的從國外回來,身子還要不要了?”王國華不知道怎麽的,出口竟然是這麽一段,幾乎是一種本能的就說出來了。


    劉玲望著王國華慘然一笑,輕輕的攏了攏留長的頭發,淡淡道:“其實是我想見一見你。知道你一切都好,我就安心了。”


    王國華此刻萬般滋味在心頭,最後還是狠狠心,一咬牙道:“你都看見了,我很好。還升官了,你可以安心的走了。”


    劉玲身子微微一顫,輕輕的咬了咬嘴唇,抬眼死死的看著王國華,似乎想把這個影響永久的印在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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