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教育局可謂人心浮動,局長陳雪花腦溢血了,肯定不會再回來,下麵三個副局長的心思全活了。首席副局長馬誌恒不請自代,暫時主持工作。也不能說馬誌恒不請自代,隻不過他請的是市委曾書記,而不是市政府的王國華助理。


    黨委管人事,原則上馬誌恒的思路是對頭的。第一時間通報了曾書記後,曾書記確實指示由他代理工作,這也是慣例。看見希望的馬誌恒想著趁熱打鐵,巴結書記的機會可不多,於是勤快的跑去匯報工作。不曾想曾澤光心裏對他起了膩歪,你什麽意思?電話裏先匯報書記,這個可以理解,匯報完了就該去找主管領導接著匯報嘛。


    於是,曾澤光讓劉東凡打個電話給王國華,裏頭就是知會一聲的意思。你有個手下很跳啊,這個人我不看好他。其實這事情還真有點冤枉,如果不是王國華分管的部門,發生這種事情曾澤光會很高興。書記的權威對下麵的人可謂如臂指使,市政府那邊說話不好使,這個是好現象不是?


    問題王國華的分管,曾澤光看問題的角度就不一樣了。什麽意思?欺負國華年輕還是怎麽著?


    馬誌恒多少有點冤枉,其實就是想多接近一下書記,所以呆的時間長了一點。出來市委,直接就來市政府向王市長匯報來了。沒曾想王國華這邊已經出門,直接奔著馬誌恒的老巢而來。說白了,就是權力之心害人。如果不是馬誌恒一門心思巴結曾澤光,就不會有錯過的事情發生。不過話又說話來,不先向王國華匯報而直接去市委,本身就是犯了忌諱。馬誌恒的心裏,確實有點小看了王國華這個年輕人。


    教育局在新城區,三層的小樓裏一片安靜。大辦公室裏空無一人,幾個局長的辦公室也是鎖上的。溜達了一圈下來,王國華總算是看見一個謝頂的中年人手裏拿著一疊稿子匆匆走過。王國華順手攔下道:“同誌!”


    “小夥子,有事明天來吧,今天你算白跑了。”中年人客氣的笑著勸了一句,邁步要繼續往前走。王國華笑著上前,中年人見狀停下,王國華遞過去一根煙道:“怎麽辦公室裏沒人啊?這不是耽誤事情麽?”


    中年人一看是中華煙,伸手接過點上,笑著解釋道:“你是等分配的大學生吧?”


    王國華點點頭,中年人深深的吸一口笑道:“有的事情跟你解釋不清楚,局裏主要領導得了腦溢血,其他負責人都忙著呢。回去吧,三天以後再來。”


    王國華站著沒動,突然收起笑容麵色嚴肅,又問道:“怎麽稱呼?在局裏也是負責人吧?”


    中年人多少有點吃驚的看看王國華,一個人的氣質突然變化,這種事情很少見。感覺到王國華身上帶著的威嚴,中年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解釋:“教育局黨委副書記兼公會主席雲大成!”


    王國華仔細的看看他,淡淡的點頭道:“現在開始,由你來主持教育局的工作,帶我去會議室,通知下去,召開全體會議。”


    雲大成直接暈了,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居然真的發生了。王國華又道:“會議室在哪?帶我過去。”


    回過神來,雲大成小心的問了一句:“您是王市長吧?”王國華點點頭,哼了一聲道:“教育局的領導班子,確實需要好好整頓一下了。”


    雲大成在陳雪花時代,那是鬥爭的失敗者。原來兩人都是副局長,爭奪局長的過程中結仇甚深,於是乎陳局長上台之後,刀子呼呼跟下雨一樣的落下,三五下就解除了雲大成的權利,丟工會去做冷板凳。作為局黨委成員之一的權利,陳雪花雖然也很想給他弄掉,可惜上麵的領導沒同意,事情就這麽脫下來了。不管怎麽說,雲大成副局長被拿下了,就是還頂著一個副書記的名頭。


    作為一名老同誌和失敗者,雲大成知道自己的前途應該就此終結了。心裏雖然不服,但是也沒辦法,隻好接受命運的安排。陳雪花腦溢血,雲大成得知消息後隻是感慨了一番,作為當初的對手有這個事情發生,失敗者幸災樂禍也沒啥必要不是?


    認命的雲大成沒有去活動的意思,不像別的副局長,上串下跳的。怎麽也沒想到的是,王市長居然親自來了,而且看見他就讓他主持工作。這讓雲大成一時沒有緩過勁來,也很正常!王國華背著手往前走了三步,看見雲大成沒有跟上,回頭嚴厲的看他一眼又轉身回去。


    雲大成一哆嗦,使勁的搓了搓臉,覺得臉皮確實在發燙,這不是做夢。


    這時候走廊尾端的洗手間裏出來一個年輕人迎麵走來,看見雲大成也不怎麽恭敬,還笑嘻嘻的打趣道:“雲書記,這是幹啥呢?工會是不是又要組織啥活動?我說,您這麽打歲數了,還折騰個什麽勁?”


    年輕人絲毫沒有注意到王國華的存在很雲大成的表情變化,說完話溜進大辦公室,還有點自哀自怨的自言自語道:“MLB,都跑光了,老子也跑。”


    雲大成想發火啊,但是看看王國華又壓了回去,上前來多少有點尷尬的笑道:“王市長,您別往心裏去,這些猴崽子,一看領導都不在,全都放了羊。”


    王國華麵無表情的唔了一聲,淡淡道:“抓緊時間,爭取一個下午處理好事情。上班時間,偌大一個辦公樓沒幾個人,像什麽話?”


    說著當著雲大成的麵,王國華拿出電話來撥號,語氣很平淡的說道:“東凡麽,人選決定了,教育局黨委副書記兼工會主席雲大成同誌,我建議由他來接任教育局長的職務。好的,替我謝謝曾書記,就這樣,掛了。”


    站在王國華對麵的雲大成,此刻滿麵潮紅,激動的呼吸劇烈。王國華要的就是整個效果,一句話,一個電話,就能左右一個人的命運。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意味著看誰不順眼就滅誰,看誰順眼就扶誰。


    掛了電話,王國華背著手看著雲大成道:“你是老同誌了,越是這個時候,越是需要老同誌站出來,體現出吃苦耐勞的作風,起一個表率作用。”


    這種冠冕堂皇的話,王國華現在說的也很溜了。雲大成緩了一會,總算是基本平靜了。臉上的表情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恭敬的微微的彎著腰道:“王市長,您的指示我一定牢記。你這邊請,慢點走。”


    剛才那個年輕人站在大辦公室大門口,呆滯的看著麵前發生的一幕。雲大成回頭掃他一眼,目光如寒霜一般。


    這時候,從樓下又上來一個年輕女子,看見雲大成和王國華,笑著上前問候道:“雲主席,來客人了?要幫忙麽?”


    雲大成看見她便笑道:“小程,王市長來了,你去通知一下,會議室召開全體會議。”


    “哦,啊!……!”年輕女人笑稱的語調變化的規律有點詭異,其實她心裏未必拿雲大成當回事,但是還算尊重老人。於是,雲大成在掌握權力的第一刻,就決定讓這個小姑娘接任辦公室主任,原來那個混蛋東西,讓他去看某個學校當副校長去。還是偏遠一點的小學,就這麽定了。剛才那個年輕人,哼哼,山區支教還差一個名額,歸他了。


    王國華的突然襲擊,改變的不僅僅是雲大成的命運。事實上王國華並不是很輕率的做出這個決定,很多時候下麵的人死活如何,王國華確實關心不上。王國華想要得到的結果很簡單,教育局這個地方,以後就是我說了算。有這個結果就夠了,其他的,管不過來。


    風雲突變!分管市長助理王國華突然降臨教育局,在會議室裏整整等了十五分鍾過,才看見第一個局裏的負責人之一出現了。副局長應國民,滿頭是汗,匆匆而入。


    這年月,要想往上爬,誰沒有靠山都玩不轉。應局長這不是去拜見老領導了麽?想活動一下,他還算是運氣的,第一個接到通知回來開會。


    應副局長之後是同樣一頭大汗的王副局長,兩人進來問候領導,沒想到連個點頭都沒得到,隻得到一道寒冷的目光。然後是雲大成不滿的批評:“搞什麽名堂?趕緊坐下吧。”


    這兩人心說,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發號施令了,心裏都不爽,但是礙於王國華在,不好反抗。這時候王國華站起身道:“差不多都到齊了吧?開會吧。”


    全體瞬間肅靜!王國華一臉嚴肅,語氣平靜的對下麵幾十號人宣布:“我來就一個事情,宣布市委的決定,鑒於陳雪花同誌的病情,即日起,由雲大成同誌負責教育局的全麵工作。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接著開會吧。”


    王國華說完信步走出大門,雲大成飛快的跟上,點頭哈腰的送王國華上車後,回到會議室的雲大成連帶嚴肅,在眾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坐在主席位子上。


    整個教育局最慘的要數馬誌恒了,在王國華的辦公室門口等了整整半個小時,才接到傳呼的通知,回教育局開會。這不能怪別人,隻能怪他自己,作為當初陳雪花的第一幫凶,在對付雲主席的時候(現在是雲局長了),可以說是衝在了第一線。雲大成也不是什麽善男信女,自然要暗示一下小程,馬局長很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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