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東陽捏住九娘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來,低低的輕笑了一聲,便將微涼的唇瓣貼在她的唇上,聲音低啞,輕輕吐氣:“久久可是在害羞?”


    九娘臊得耳根子都燙熟了。


    這個混蛋,明知道人家害羞了還問!故意的!


    九娘咬咬牙,雙手用力掐著楚東陽腰上的肉,張嘴咬住他的微涼的唇瓣,紅著臉口齒含糊的警告道:“相公若是再故意逗我,我便多放幾個,將你熏暈過去!”


    噗哧――


    前麵駕車的小成實在是忍不住了,便噴笑出來。


    他們這些人本來就耳力好,又同在一輛馬車上,即便是隔了一道木板,可卻沒有隔音。再說了,那板上還有一道窗戶呢,小成坐的位置就剛好正對著窗戶,不用他屏氣凝神豎起耳朵,都能將馬車裏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當然包括那聲怪異的響聲。


    放屁嘛,誰沒放過屁呢對吧?小成沒覺得這是多大個事兒,他也不覺得好什麽可笑的,可嫂子威脅頭兒的那話實在是太逗了,他真是憋不住笑出聲了。


    小成“噗哧”的笑了兩聲,突然感覺到馬車裏瞬間靜得詭異,他心裏咯噔了一下,暗叫糟糕。被頭兒聽到他取笑他們,說不定要被撕了!


    “咳咳!”小成重重的咳了兩聲,故意提高聲音朝前頭駕車的冷肅喊話:“冷肅,你若是跑得慢就讓到邊上去,讓我跑前麵,別占著道兒!”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的跑著,入夜了風大,馬車又跑得快,涼風呼呼的從耳邊刮過,冷肅根本沒有聽清小成在說什麽,便也不搭理,隻管揮著馬鞭繼續駕馬。


    小成見前頭的馬車沒有讓道,便又喊了一聲,還是沒有見冷肅有反應,他便跟騎馬跑在自己馬車旁的弟兄道:“你跑到前麵去,叫冷肅讓個道兒。”


    那名弟兄一臉困惑不解的朝小成看了一眼,道:“你要跑到前麵去做什麽?”


    這會兒天色漸晚,夜色慢慢籠罩大地,青山在前頭帶路,並叮囑大家將速度放慢下來,因為不太能看得到路了,若是跑得太快的話,威脅性太大。


    小成幹幹的笑了兩聲,道:“沒什麽,就是想快些去找個晚上可以歇腳的地方罷了。”


    “這事兒有青山去做,你好好駕你的馬,嫂子和頭兒都在車上呢,你可得仔細些。”那人白了小成一眼,便專心騎馬,不再搭理小成。


    小成齜了齜牙,豎起耳朵聽了聽馬車裏的動靜,聽見頭兒跟嫂子又在輕言細語了,便暗暗鬆了一口氣,然後專心駕馬車。


    青山與鳳歌共騎一匹馬跑在最前麵,趁著夜完全黑下來之前找到了一處寬敞的平地。


    “咱們今晚便在這裏落腳吧!”青山說著,便拉著韁繩調轉了馬頭,朝跟在後麵的弟兄們大聲喊道:“就在這裏停下吧!”


    雷軻帶著他的五名手下率先來到青山麵前,雷軻打量了一下周圍,頗滿意的點點頭,跳下馬來,將韁繩丟給小岩,道:“這裏確實不錯!小岩,將馬兒都牽到東麵去,那裏既有草又有水,讓它們多吃一些,明早才能有體力趕路。”


    青山跳下馬來,並抬手將鳳歌抱了下來,然後看向她道:“你先找個地方坐一會兒,我跟弟兄們去撿些柴火回來。”


    進京時,若是在荒郊野外過夜,為了照顧恭親王府的那些人,他們還會搭幾個簡易的帳篷,現在卻完全不需要了。


    不管是“絕殺”,還是雷軻的手下,都已經習慣在惡劣的環境下求生存,即便沒有火烤也完全沒有問題,更不需要什麽帳篷。


    鳳歌看了看荒無人煙的四周,不禁搓了搓手臂,頓了頓,才朝青山點頭,並叮囑道:“多撿些柴火回來,夜間下霜,會很冷的。”


    青山回頭朝九娘的馬車看了看,道:“嫂子車上有幾張棉被,等會兒我去問她要一床過來,你晚上就睡到馬車上吧,免得受凍。”


    鳳歌愣了愣,猶豫了一下才點頭,道:“你先去撿柴火吧!”


    青山跟“絕殺”的十來名弟兄去附近的林子裏撿柴火,雷軻便也沒閑著,從馬背上馱著的一個大包袱裏拿出一塊大的油布,並吩咐手下去砍些木棍過來。


    土狗湊過去看了看,摸著下巴道:“雷老大,你用這個來幹啥?”


    雷軻哼哼著斜了土狗一眼,道:“自然是搭帳篷成睡覺了,能幹啥?還不快去砍些棍子過來,你傻杵在這兒做啥!”


    “一個大老爺們兒,啥時候變得這麽嬌氣了,還搭帳篷睡覺呢!”土狗小聲的嘟囔著,被雷軻踹了一腳小腿肚,便連忙提著劍朝林子裏奔去。


    雷軻看見楚東陽下了馬車,便高聲對他道:“東陽,我這兒還有一張油布,你要不要也搭個帳篷?”


    楚東陽淡淡的搖頭,道:“不必!你給青山吧!”


    雷軻愣了愣,轉而想到楚東陽那馬車上寬敞又舒適,比睡在帳篷裏舒適千百倍,便將油布丟到鳳歌腳邊,道:“鳳歌姑娘,這油布你拿著,等會兒青山回來了,你讓他給你搭個帳篷。”


    鳳歌看了看腳步的油布,猶豫了一下,還是笑著朝雷軻點點頭:“多謝!”


    “不必客氣。”雷軻笑嗬嗬的道:“若是小岩他們砍的棍子有多的用不完,我便分給你們一些。”


    “好!”鳳歌應著,又笑著道謝。


    青山去撿柴火之前跟她說了晚上讓她睡馬車上,不過除了九娘的馬車裏能鋪成床,其他的馬車都不能。若是在馬車上也隻能靠著睡,不能躺著,身子沒法伸展開,睡著也不會舒服。


    鳳歌想,與其在馬車上難受的蜷縮一晚上,還不如在外麵搭個帳篷,雖然愣了些,可好歹能躺得舒服些。


    這時,九娘從馬車上下來,抱了一張棉被塞到楚東陽懷裏,便朝鳳歌這邊走過來。


    “鳳歌,你今晚上跟我一塊兒睡馬車上吧!晚上太冷了,你熬不住的。”九娘走到鳳歌麵前蹲下來,拉著她的手笑著道:“讓楚東陽在外麵過一夜,他身體好,不礙事。”


    鳳歌笑著搖搖頭,打趣九娘道:“九娘,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我不能將你家楚將尉趕下馬車,讓他晚上在外頭受凍。若是他心裏不滿,那青山出氣,那我豈不是連累青山呀!”


    九娘掐著鳳歌的手臂,沒好氣的道:“你這妮子,我為了你好,你還那我尋開心!”


    “好啦好啦,我說著玩的。”鳳歌拍拍九娘的手背,指了指一邊的油布,笑著道:“方才那位兄弟將油布分給我一張,等會兒青山回來了讓他搭帳篷。你馬車上還有沒有多餘的棉被?若是有的話,借一張我用便行。”


    九娘想了想,便道:“既然你有油布搭帳篷的話,那也行。我馬車上的棉被還有多的,等會兒我拿兩床來給你吧,墊一床蓋一床,這樣既柔軟又暖和。”


    鳳歌驚訝的看向九娘:“你馬車上到底有幾床棉被啊?給了我兩床,你還夠用嗎?”


    鳳歌雖然知道九娘的馬車上裝了很多東西,可也沒有親眼去看過,現在倒是十分好奇那馬車裏麵到底是什麽樣的構造,竟能裝下這麽多東西。


    九娘笑著道:“我若是不夠用,也不會拿兩床給你了。你就放心用吧!”


    雷軻就在附近搗鼓著油布,聽見九娘說她棉被有多的,便道:“弟妹,若是棉被有多,也給我一床唄。這帳篷隻能擋風,睡在裏麵又烤不到火,半夜肯定很冷的。”


    九娘愣了一下,便點點頭:“正好還有一床,你若是用便拿去吧!”


    原本九娘的馬車上就有五床棉被,給了鳳歌兩床,還有三床,若是再給雷軻一床,那她還能墊一床蓋一床,也夠了。


    楚東陽在旁邊聽了便不樂意了,他皺著眉道:“沒有多的了。九娘身子嬌氣,要多墊一床棉被,不然睡著太硬不舒服。之前在樹杈上都能過夜,現在竟也學得嬌氣起來了。”


    雷軻幹笑著摸摸鼻子,道:“有條件享受,誰樂意吃苦啊?你不是還睡馬車上麽!”


    “反正沒有棉被給你,你若是想享受,那便自己去想法子。”楚東陽冷著臉道。


    鳳歌聽了楚東陽這話,臉上多少有些不自在,她拉了拉九娘的衣袖,低聲道:“九娘,我隻要一床棉被就行,你不用給我兩床了,你留著自己墊吧!你有身孕,要睡得軟一些、舒服一些,不能著涼……”


    九娘嗔了鳳歌一眼,道:“我給你的你拿著用就是,別管這麽多。現在隻是深秋,又不是冬夜,我墊那麽多床被子,熱出汗了反而著涼。”


    鳳歌抿了抿唇,朝楚東陽看去,聽見他正在吩咐兩名弟兄去砍棍子來幫她搭帳篷,鳳歌愣了一下,便沒有再拒絕九娘的好意。


    這時土狗他們回來了,砍了許多棍子,搭兩個帳篷都用不完。


    “絕殺”的弟兄便不去砍了,直接拿了一半過來用,幾個人動手幫鳳歌搭帳篷。


    楚東陽將手上的被子放到鳳歌身邊,道:“我再去拿一床棉被過來。”


    本來這床被子是九娘拿給楚東陽蓋的,讓他晚上在外麵過夜,將馬車騰出來給鳳歌睡。


    楚東陽自然是不樂意的,晚上不能抱著媳婦兒睡覺,他睡不著。況且九娘懷著身孕,他最近幾日睡在她身邊都不敢睡得太沉,連翻身都很謹慎,生怕碰到她的肚子。若是讓別的人睡到九娘身邊,楚東陽怎麽放心得了?


    這下鳳歌睡帳篷,楚東陽當然十分積極的讓“絕殺”的弟兄幫忙搭帳篷,他也很主動的去將棉被抱過來。


    九娘看著楚東陽腳步輕快的像帶了風似的,心裏便覺得好笑。


    鳳歌看了一眼九娘,道:“九娘,你馬車裏麵到底裝了多少東西?”


    九娘神秘的笑了笑,道:“很多!改日帶你去參觀一下,如何?”


    “好啊!”鳳歌高興的點頭,道:“等你生了孩子,有時間幫我也造一輛馬車那就更好了!需要多少銀子,我都給你。”


    “不用等我生了孩子也能幫你造馬車!”九娘笑著朝鳳歌眨眨眼,道:“等回了杏花村,我便要開始教他們,到時候讓青山幫你造一輛。”


    孟林瑞昨日談成的那單馬車生意九娘已經聽說了,等回到杏花村便要開始動工了,不然趕不上時間交貨。


    訂單那麽大,靠九娘一個人做也不現實,她必須培養自己的工匠團隊。而這個團隊的成員,便從“絕殺”裏麵挑就行。“絕殺”的那些弟兄腦子靈活,學東西很快,刀法又厲害,隻要他們肯學,相信他們很快便能學會。


    鳳歌挑著眉看向九娘,笑道:“九娘,你是在說笑吧?能造出那樣的馬車,在工匠方麵的造詣肯定非凡,他們又不是做木工的,怎麽可能一學就會?”


    “你覺得我是在說笑?”九娘朝鳳歌眨了眨眼,笑道:“那便拭目以待吧!我一定讓他們將馬車造出來,讓你刮目相看!”


    若是讓他們每個人獨立造一輛馬車出來,肯定是一件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不過九娘將馬車的構造分拆,讓他們每個人負責其中一個部分,九娘現代工廠的流水線作業一樣,如此,工序便簡單化了,效率便高了許多。


    “好!那你們造出來的第一輛馬車,我定出高價買下來!”鳳歌勾著唇角笑看著九娘。


    九娘點點頭,愉快的道:“反正你家有的是銀子,我賺你的錢也不心虛。”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兩頂帳篷便已經搭好了。


    楚東陽將抱過來的棉被一並放在鳳歌身邊,看到青山他們已經撿柴火回來,並且燒起了五個火堆,將漆黑的四周都照得明亮起來。他便將九娘拉起來,道:“走吧,回馬車上歇息了。明日一早還要趕路的。”


    剛才青山他們去撿柴火的時候順手獵了些野味回來,這會兒有弟兄已經到河邊清理幹淨,準備烤來吃。


    九娘看到大家熱鬧的圍到火邊,她便也想湊過去。於是扯著楚東陽的衣袖,道:“相公,我們吃了烤肉再睡唄。這會兒還早呢,上馬車躺著也睡不著,不如坐在這裏烤火熱鬧一些。明日就算趕路也能躺在馬車上睡覺,晚點睡也沒有關係的。”


    “你肚子餓了?”楚東陽眉心蹙了蹙,目光落在九娘的肚子上,問:“之前在馬車上時,你不是還說腸胃不太舒服麽,還能吃烤肉?”


    楚東陽這麽一提醒,九娘便又想起在馬車上連續“噗”了好幾次,頓時臉上有臊熱了。


    九娘將臉別到一邊,小聲道:“我不吃多,就吃一點點。”


    “一點也不能吃。”涉及到她的健康問題,楚東陽態度十分強硬,他扭頭朝正在烤肉的弟兄們看了一眼,看到旁邊的籃子裏放著一隻處理好的野雞,還沒有烤,便道:“你若是肚子餓,便拿鍋下來燉雞湯喝吧!”


    九娘嘴角抽了抽,點點頭:“行,我去拿鍋來。”


    晚飯吃的太早了,夜裏肯定會肚子餓的。九娘打算將野雞整隻放進去鍋裏燉,慢慢燉上一兩個時辰,直到雞肉燉爛,那時候肚子應該餓了。


    楚東陽陪著九娘去拿鍋,並讓人去河邊提了兩桶水過來,將鍋和雞都衝洗了一遍,將整隻雞放進鍋裏,加了水便放到火上燉。


    雖然已經離了京都很遠,可楚東陽還是不太放心,便安排十個人在附近站崗,每個時辰換一次崗。


    除了站崗的十個人,其他人都圍在火堆旁說說笑笑,場麵十分熱鬧。


    九娘拉著楚東陽坐過去,笑著跟大家聊天講故事。


    九娘講故事不但新鮮,而且十分精彩生動,大家都很愛聽。九娘剛坐下來沒一會兒,小成便央著九娘將故事。


    “想聽什麽故事?”九娘笑著問。


    “嫂子繼續講那個什麽《武林外史》吧,那個好聽!”小成興奮的道。


    “絕殺”的弟兄以前雖然都呆在軍營裏麵,可對江湖兒女的恩怨情仇也是挺感興趣的,至少小成聽得津津有味。


    九娘不但看過《武林外史》這本小說,也看過同名小說改編的電視劇,甚至還看過這部小說衍生的同人小說,所以那裏麵的各個人物,九娘都十分熟悉,要講什麽故事,簡直信手拈來,想都不用想便能扯個把時辰。


    小成正聽得津津有味的時候,輪到他去站崗了,急得他哇哇大叫,揪著旁邊一位弟兄,道:“你先替我頂一班崗,我聽完了回頭說給你聽。”


    那位弟兄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跟小成換啊?他這會兒也聽得正起勁兒呢!於是抬腳便踹了小成一腳,道:“你趕緊滾去站崗吧!我聽完了回頭再說給你聽。”


    小成鬱悶的轉身走了,走了幾步又忍不住跑回來,可憐兮兮的對九娘道:“嫂子,等回了杏花村,得空的時候你再給我講一遍唄!”


    九娘好像的瞥了小成一眼,擺著手道:“你快去站崗吧!回頭你讓弟兄們複述給你聽就行了。”


    小成癟癟嘴,道:“他們哪裏會講什麽故事啊?再好聽、再精彩的故事從他們嘴巴裏講出來都沒味兒了。還是嫂子講得好。”


    “行,我以後得空了再給你說一遍。”九娘無奈的點頭答應著。


    小成得了九娘這話,便愉快的跑去站崗了。


    鳳歌也聽得十分入迷,九娘講完一段,便笑著看向她,問:“鳳歌,這些年你行走江湖,可有遇到過像故事裏說的這種事情?”


    鳳歌歪著頭想了想,道:“有些事情很熟悉,似是在身邊發生過,可仔細一想,又全然不是這麽回事兒。”


    小說本就是來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的。覺得熟悉也並不奇怪。


    九娘笑著道:“江湖上應該也有不少玉樹臨風、瀟灑不羈,或放浪形骸的俠士吧?”


    九娘以前看過不少金庸和古龍的武俠小說,裏麵的人物嚐嚐讓人癡迷,不知道古代是不是真有像小說裏那樣的人存在。


    “有……吧?”鳳歌不太確定的道:“不過我沒有遇見過,一把都是些地痞流氓,混子無賴……”


    鳳歌說著,麵上有些不自然。她以前覺得自己這些年便是在行走江湖,可來了京都後她才猛然發現,江湖很大很深。其實這些年雖然離開了家,可她依舊還活在哥哥的羽翼下,活在他強大的勢力中所營造的一個偽江湖。難怪她這麽些年過得這般順分順水,連瞪她一眼的人都沒有,在外人人都稱她女俠……想來都是因為迫於哥哥的權威吧!


    鳳歌想著,便有些傷感,突然懷念起哥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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