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不動神色的轉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楚東陽,然後繼續低頭炒飯,語氣有些漠不關心的道:“是麽?”


    丁氏臉上露出一絲興奮,笑著對九娘道:“是的!這種人作孽太多了,得罪的人多,特別是他賄賂考官不成反被抓去蹲牢房,連累咱們村,鎮上和縣裏都沒有先生願意收咱們村的孩子,不招人恨死才怪呢!”


    九娘表情淡淡的點點頭,輕輕扯了扯嘴角:“說的也是!”


    “今早晨他們那一家人剛被放回來,這才進村呢,就跟村裏的人吵上了。李氏這人夠壞的吧?從來就不是認輸服軟的人,現在她的腿廢了,走路都要人攙著,可是在村口就跟三嬸吵上了,罵得可凶可難聽了!”丁氏說的津津有味,邊炒著飯邊嘖嘖的道:“若是換做平時,這兩人吵起來,說得難聽點,那就是狗咬狗,大家夥兒肯定是搬凳子看好戲的,可這次不一樣了,大家都幫著三嬸,抓著石子兒就朝李氏砸去,給她砸得滿頭包,哈哈……”


    在廚房裏的幾個年輕媳婦兒也都忍不住掩著嘴笑了,其中有一個當時也在場,輕咳了一聲,便開口道:“其實大家也不是幫三嬸,是幫著三嫂。秋香嫂子為了仲哥兒被先生退回來的事兒傷透了心,早晨看到那一家子人回來了,心裏多少有點不舒服。偏偏那李氏故意挑事兒,跟三嬸罵完又將咱們全村人都罵進去了,秋香嫂子氣不過便跟她吵起來了。”


    她口中的秋香嫂子便是楊暢媳婦兒,仲哥兒他娘。


    劉氏炒好了一鍋,用幹淨的盤子盛了三盤,端出去給弟兄們,這會兒剛進來,聽到那年輕媳婦的話,便皺著眉道:“秋香那人性子軟趴趴的,平時被人捏得都不敢吭聲,嘴巴又笨,打三棍都憋不出一句罵人的話,她能吵得過那李氏?”


    那年輕媳婦兒便點點頭,道:“誰說不是呢!秋香嫂子那人的性格就是軟,好欺負,不過兔子急了還能咬人呢,秋香嫂子為了仲哥兒,怎麽著也咽不下這口氣啊,今早上算是爆發了。大夥兒也都站在她這邊,幫著她跟李氏吵!”


    “啊哈,那場麵,光想想就覺得很解氣。”丁氏眯著眼睛道:“可惜我不在那兒,要不然我肯定專挑大顆的石頭,指著李氏的腦門砸,砸得她頭破血流,看她還不長記性!成日就知道怎麽算計人,欺負人,這回也讓她一次報應回去。”


    “善惡終有報!那家人的報應現在已經來了。李氏腿廢了,嘴巴厲害有什麽用,別說幹活兒了,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楊守才以前是怕李氏,在她麵前裝孫子,現在他可翻身了,對李氏又打又罵的,還不讓她回家!”劉氏冷笑了一聲,繼續道:“他們盼星星盼月亮,盼著那寶貝兒子能考上大官,可他們那寶貝兒子不爭氣,白白花了那麽多銀子念書,卻還得花銀子去賄賂考官……這輩子都別想再去參加科考了。”


    丁氏也笑道:“楊孝義被打得那麽狠,還有沒有命活都算不準呢,他還想參加科考?呸!”


    “所以我說這一家人的報應來了!一家四口人,廢了兩個人。楊守才之前被戚少爺的人狠打了一次,雖沒有斷手斷腳,可肯定也傷得不輕,輕活能做得了,重活恐怕是做不得了。還有那郭氏,以前就經常偷奸耍滑,懶婆娘一個,現在讓她伺候一家人,她能肯?”年輕媳婦兒說著,停了一下,朝外麵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我看那郭氏忍不了幾天肯定要跑的。”


    “……”


    大家越說越來勁兒,九娘一直沒做聲,時不時配合的笑一下,便自顧自的炒飯了。


    將兩大鍋剩飯炒完,用了三十個雞蛋,一共炒了四十五盤。


    九娘另外又敲了四個雞蛋,煮了兩碗糖水蛋給小七和楚磬吃。


    小七和楚磬本來打算進來廚房裏麵幫忙的,進來站了一會兒,發現沒有什麽是她們插得上手的,再加上村裏這些媳婦兒一直再說李氏家的事情,楚磬便拉著小七出去了。


    九娘將兩碗糖水蛋端出去給楚磬和小七,道:“剛剛煮好,很燙,涼一涼再吃,別燙到嘴。”


    小七看著其他人盤子裏的蛋炒飯,便拉著九娘:“嫂子,你炒的飯在哪裏?我想吃。”


    楚磬倒是不怎麽饞,有一碗糖水蛋已經夠她吃的了。


    九娘好笑的看著小七,道:“一碗糖水蛋還不夠吃嗎?晚上別吃太多,積食了等會兒睡不著。”


    小七皺了皺鼻子,用下巴點了點大家盤裏的蛋炒飯,拉著九娘的手撒嬌道:“他們的炒飯聞著很香,我看著就想吃。嫂子,廚房還有麽?我不吃多,就吃小半碗而已,不會被撐到的。大不了我吃完了在院子裏散散步,等消食了我再回房睡覺。”


    九娘無奈的看了小七一眼,歎著氣點頭:“好吧,就分小半碗給你。”


    廚房裏還有一大盤,是九娘留著給楚東陽吃的。


    小七高興的連連點頭,跟著九娘一道進廚房裏去。


    “這一大盤是留給誰吃的,楚大哥嗎?”小七指著那一大盤香氣撲鼻、色澤誘人的蛋炒飯,笑眯眯的道:“這麽大一盤,楚東陽一個人吃才會積食呢!我分了他的一點,也是為了他好。”


    楚東陽從門口走了進來,看向小七時,眼底閃過一抹笑意,麵上卻十分認真的道:“隻能分給你一點點。”


    小七便立刻扮可憐,扁著嘴道:“這麽大一盤,楚東陽一個人吃不完的,吃太撐了也難受的。我幫你多分擔一些,你便少難受一些。”


    楚東陽看著小七這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道:“剛才你嫂子也說了,晚上吃多了不好。你不是還有一碗糖水蛋麽,那個你不想吃了?”


    “好吧,那我少吃點炒飯。”小七垂著肩膀,妥協的道。


    “這才乖。”九娘分了一小半給小七,笑著刮刮她的鼻尖。


    小七端著分到的一小盤蛋炒飯出去了,廚房裏隻有九娘跟楚東陽。


    楚東陽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坐下,一手圈著九娘的腰,一手捏著勺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時不時還給九娘喂一兩口。


    九娘順勢在他大腿上坐下,看著他將一盤炒飯吃完,又盛了一碗清湯給他喝了,這才問他:“相公,殷神醫要跟我們一道去京都?他怎麽知道我們要去京都啊?”


    楚東陽扶著九娘的腰,抱著她坐得更舒服一些,道:“上一次他是跟楚越他們一起乘馬車來杏花村的,大約他跟恭親王有些交情,恭親王寫信給我,也許也寫信給他了。”


    九娘抱著楚東陽的腰,將臉貼在他胸膛,低聲問:“你打算帶多少人進京?所有‘絕殺’的弟兄都去嗎?”


    九娘之前聽楚東陽說過,上麵之所以放任“絕殺”的人來追隨楚東陽,是因為他們安份的呆在鄉下沒有出去惹事。可這次恭親王寫信讓楚東陽去京都,聖上知道不知道呢?若是楚東陽將“絕殺”的弟兄一並帶去,聖上又會是什麽態度呢?


    她越想心便懸得越高。


    楚東陽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九娘的臉,道:“家裏也離不了人,地裏的活兒還需要他們幹呢!隻能帶一部分人去,剩下的便隻能留下來看家了。”


    九娘聽楚東陽說得漫不經心的樣子,可她的心卻提得更高了。


    “絕殺”是軍隊裏的一支神秘而強大的編隊,他們的本事有多厲害,九娘無法想象。她隻知道絕殺的人,隨便拎一個出來,都能以一敵百。


    楚東陽現在要帶上他們進京,雖然不是全部,卻讓九娘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九娘眉頭鎖緊,抱緊他的腰,將臉埋在楚東陽的懷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抬起來,仰著臉看向他,問:“那咱們哪天出發?真的定在三日後嗎?”


    之前楚東陽隻跟九娘說要跟楚越他們一起進京,具體哪日啟程卻沒有提到,可剛才殷漓卻明白的說三日後啟程,九娘想,是不是恭親王在信上將進京的時間也定下來了。


    “離中秋還有十日,從咱們杏花村到京都,乘馬車要三天。其實時間也還算寬裕,路上不必太趕,若是遇到有好玩的地方,咱們還能停下來玩一兩日。”楚東陽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九娘的肩頭,低笑的著:“你之前造的馬車,不就是想乘著它四處去遊玩麽?現在終於有機會派上用場了。”


    九娘挑著眉看著打量著楚東陽,心下不禁疑惑,難道是自己猜錯了?楚東陽這一臉輕鬆無事的模樣,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難道此行去京都真的隻是去玩玩那麽簡單?


    九娘斂了斂思緒,抱著楚東陽的脖子,笑道:“一共造了三輛馬車,送了兩輛給兩位郡主,剩下那一輛便是我們自己的。唔,若是夜晚露宿野外,咱們可以睡馬車上,其他人就隻能搭帳篷了。”


    楚東陽捏了捏九娘的臉頰,笑道:“不搭帳篷也無事,‘絕殺’的弟兄習慣露宿野外,隨便找棵樹,或者草地,躺著就能過一晚上。”


    九娘不禁好笑,自己真是瞎操心了。


    她怎麽忘了,那些人可是常年在軍營裏呆的,“絕殺”就像是現代軍隊裏的特種部隊,野外求生這一項是他們必須學會的技能。


    九娘親了親楚東陽的嘴角,笑著道:“他們真厲害!”


    隨即想了想,又道:“咱們去京都的路上有飯館吃飯麽?若是沒有的話,咱們隻能自己帶。”


    “應該有吧!”楚東陽皺了皺眉,他也不是很確定,因為他們去京都隻用一天時間,根本不用留宿什麽的。頓了頓,道:“等會兒問問楚越,他們來時應該有找飯館吃飯的。”


    九娘認真的道:“沒有飯館也沒關係,咱們自己帶米和鍋,餓了便架著鍋熬粥喝。還可以讓嫂子們多蒸些饅頭包子,咱們全帶上,這樣就省了不少開支。唔,我想想,我明日便琢磨著多做一些肉類的熟食,還可以帶些鹹菜,哈哈,這樣一看,好像夥食還挺不錯的,也不會顯得很寒酸。”


    楚東陽的手在九娘的腰上揉了揉,笑道:“準備那麽多吃食也挺麻煩的,其實也就三四天時間趕路,熬一熬就是了,到了京都再吃回來。”


    “京都可是一國之都,那裏的消費比咱們桃源鎮高不知道多少倍。咱們這麽多人去,又都是胃口海量的,光是吃這一項,就不知道要多少銀子開支。”九娘在心裏盤算了一下手上的銀兩,道:“雖然咱們現在有幾千兩銀票,可也得節省著花。”


    幾千兩銀子對一般的農戶來說,簡直就是一筆天大的巨款,一輩子都花不完。


    可九娘家裏有一百多個人吃飯,那飯量一個能頂三個,她跟孟林瑞合作,也得留一些銀子以備不時之需。所以幾千兩銀子對九娘來說,根本不夠。


    楚東陽將額頭抵著九娘的額頭,低笑了一聲,道:“咱們這次去京都,一切開支都由恭親王承擔。他有的是銀子,咱們這一點開銷,對他來說連九牛一毛都不是。”


    九娘驚訝的瞪圓了眼睛看向楚東陽,然後用力的在他的唇上親了親,道:“若是這樣,那咱們這次去京都就要玩個痛快!”


    “嗯,放開手腳玩,不用替他省錢。”楚東陽聽著外邊的動靜,拍拍九娘的屁股,低笑著道:“他們吃完了,咱們出去了!這些碗就留給幾位嫂子洗吧!”


    九娘又摟著楚東陽的脖子,狠狠的啄了一下他的嘴,這才放開他,從他腿上起來:“走吧!我好像聽到幾位嫂子收碗進來了。”


    楚東陽眸光閃了閃,拉住她的手,將她拖到懷裏,捧著她的臉,親住她不放:“久久膽子越來越大了,明知有人要進來,竟還敢來誘惑我。故意的,嗯?既然這樣,那我便不讓久久失望,豁出去了!”


    九娘憋紅了臉,拚命的想要推開他:“相公,快放開,嫂子們快進來了,到門口了……”


    楚東陽一手揉著她的臀瓣,不疾不徐的問:“知錯了?”


    九娘咬了咬牙:“你先鬆手。”


    楚東陽舌尖濕滑的舌尖舔過她的唇瓣,低笑著道:“回家再繼續。”而後才放開她。


    “九娘,這炒飯真好吃,你剛才不吃,真是可惜了。”丁氏端著碗第一個走了進來,吃得嘴巴油光光的。


    九娘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裳,確定沒有淩亂的痕跡,狠狠的瞪了楚東陽一眼,然後對丁氏笑了笑。


    劉氏端著碗走在丁氏後麵,眼尖的看到九娘紅潤的臉,心裏多少知道什麽,便忍著笑,道:“這蛋炒飯還是九娘教咱們做的,她自己炒的肯定更加好吃,肯定不饞這一頓啊!”


    九娘隻是抿著唇笑了笑,沒有接話。


    後麵陸續有人端碗進來了,九娘便跟楚東陽一起出去了。


    “嫂子,蛋炒飯很好吃!”小七吃得很飽,正在院子裏散步,看見九娘走了出來,便小跑著過來,挽住九娘的手臂,道:“咱們回京時,多帶一些米和蛋,餓了就炒蛋炒飯吃。嫂子,你說好不好?”


    “不好!”九娘笑著道:“蛋炒飯吃多了上火。明日讓小成去鎮上多買些食材回來,再琢磨著做些什麽帶在路上吃。”


    “我聽嫂子的。”小七高興的點點頭,道:“反正嫂子做什麽多很好吃。”


    九娘笑了笑,跟小七在院子裏走了兩圈兒,便跟楚東陽一起回自己的獨院洗澡睡覺。


    ……


    第二日一大早,村長便來到楚東陽家。


    “舞台已經布置好了,幾時開始才藝比賽?”村長今日似乎心情很好,昨天發生的事情好像並沒有受什麽影響。


    九娘這會兒才剛吃了早飯,便道:“大家都準備好了?那就半個時辰後開始吧!我去找兩位郡主一起過去。”


    今日天沒亮就有人打掃場地了,想到有獎銀,大家興奮的一晚上都沒睡好,早早就爬起來了。


    雖然這會兒還很早,但是鄰村已經有不少人來了。


    九娘跟兩位郡主到那裏時,竟看到郭氏也在,且還特別打扮過的,似乎也要登台比賽的樣子。


    九娘不由得驚訝,郭氏也要參加才藝比賽?


    ------題外話------


    稍後應該還有一更,我盡量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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