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三嬸就在其中,且她今日穿的便是她兒媳婦給她新做的衣裳,早晨出門時,見誰都忍不住誇自己兒媳婦真是太孝順、給她做的新衣裳好看又合身。


    現在被李氏這麽罵,氣極反笑,叉著腰指著李氏的鼻子罵回去:“啊呸!李氏,你吃了半個月的牢房,把嘴巴吃爛了吧?說出來的話忒臭!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穿得啥模樣,跟我要飯的叫花婆子死的!”


    李氏氣得臉色發青,用力的捶打著自家老頭子的胳膊,咬著牙罵道:“你是耳朵聾了還是嘴巴啞了?沒聽到那老騷貨在罵我們嗎?你還是不是個男人,被人罵都不知道還嘴!一直低著頭做什麽?你低著頭做什麽啊?地上有銀子給你撿啊?你這死老頭,你還不快點幫我去撕爛那老騷娘們的臭嘴!看她還敢不敢罵老娘!你去啊……”


    李氏說一句便用力的打楊守才的一下,越打越用力,越罵越大聲。


    全家人身上都沒有半個銅板,想雇一輛馬車回來都不行,本村或者鄰村有趕牛車去鎮上的,他想搭個便車,可人家一看是他們,非但沒有停下牛車來讓他們坐上去,還朝他們吐口水……


    他們就是這麽一步一步從縣令走路回來的。


    之前被戚府的護衛打了,李氏被打斷了腿,楊守才也被打傷了許多處,不過卻沒有什麽重傷,在牢裏待了半個月,反倒是將傷養得差不多了。


    李氏就是楊守才跟楊孝義兩口輪流攙著走回來的。


    在楊守才眼裏,現在的李氏,就是一個拖累。


    他心裏本就窩火,被李氏這麽一鬧,更是來氣,隨手便將她推到地上,怒聲罵道:“你這死老婆子,都殘廢成這樣了還不放老實點!沒事兒你招惹這些人做什麽?我現在便跟你說,你若是再這麽鬧下去,我第一個不饒你!”


    三嬸便叉著腰幸災樂禍的笑了,身子一抖一抖的,好不得意:“楊守才,要換成我是你,這種女人我早就不要了!”


    李氏摔倒在地上,痛的嗷叫了一聲,聽到三嬸這話,心裏更來氣,胸口被堵得發疼,然後便幹脆躺在地上不起來了,還在地上打了兩個滾,看到楊守才麵無表情站在一邊,根本沒有要扶她起來的意思,氣得滿嘴的牙都幾乎要咬碎。


    郭氏被自家相公楊孝義推了一把,心裏生了幾分不樂意,可現在這個節骨眼,她也不敢跟楊孝義一家鬧翻,就怕被休了轟回家。


    發生這麽大的事情,郭氏的娘家也已經知道了,並且揚言要跟她斷絕關係,以後不讓她回娘家了。


    郭氏這會兒若是惹怒了夫家,楊孝義一氣之下將她休掉,那她真是沒去處,隻能流落街頭了。


    於是郭氏也隻能壓著心裏的不爽,彎腰下去扶李氏,低聲細語的道:“娘,別鬧了,快起來吧!地上髒。”


    三嬸笑得更加大聲:“看看你們自個兒身上,那黃泥巴都比你們身上幹淨!”


    李氏朝郭氏狠狠的瞪了一眼,氣道:“都怪你這蠢婆娘,要不然咱們家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那日原本是商量好你也一起去的,可你這賤蹄子,東找借口西找借口,就是怕死不想跟著去!你這掃把星,滾開,別碰我!也不許你碰我兒子,死開一點!再讓你這掃把星碰到,沾染上你的黴運,咱們家就沒有翻身出頭之日了!”


    郭氏心裏那個氣啊,恨不得抓起一把黃泥巴糊到李氏嘴巴裏,堵住她這張臭嘴!


    “你這死老婆子,你還在罵?我說你不聽是吧?”楊守才狠狠的咬了咬牙,沉聲道:“那便留你一個人在這裏罵,你愛罵多久便罵多久!”


    楊守才憤憤的甩了甩手,準備抬腳離開,還不忘對兒子和兒媳婦道:“還杵著做什麽,趕緊回家!真是什麽臉都給她盡了,該死的老婆子!你們兩個誰都不許扶她,也不許將她帶回家來!”


    這話一出,三個人都愣住了。


    郭氏心裏十分驚詫,直到現在還忐忑不安。


    公公這話是幾個意思?


    不讓她跟相公帶婆婆回家……這意思是讓婆婆自己爬回家,還是不讓她回家了?


    前者顯得很殘忍,後者則顯得很絕情。


    楊守才冷冷的掃了一眼地上的李氏,然後轉身準備回家。


    李氏看到楊守才這副冷血無情的模樣,氣得幾乎喘不過氣來,隨手抓起一把黃泥沙,突然朝他叫了一聲:“楊守才!”


    楊守才本能的停下來,並且回過頭來看,迎麵便砸過來一把泥沙,將眼睛、鼻子、嘴巴全到糊上一層。


    “你……咳咳……死、老、婆、子!”楊守才用力的抹了一把臉,上去過便朝李氏踹了一腳,頭也不回的道:“你若這樣,老子就將你舌頭拔下來!”


    李氏嚇得臉色一白,縮著身子躲在角落裏。


    楊守才帶著楊孝義和郭氏走回了家,還真的就這麽把李氏留在那裏了。


    “啊哈哈!李氏,你看看你這日子過的,我都替你難受。”三嬸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新衣裳,冷笑了一聲,道:“相公不疼,孩子不敬,做人可真失敗!現在還落得個雙腳殘廢,就連走一步路都要人攙著,簡直是個廢人!我若是你,我找就找一顆像樣的石頭,一腦袋撞死算了,哪裏還有臉活著啊?啊哈哈――”


    旁邊站了不少人,雖然不敢像三嬸這樣指著李氏的鼻子罵,可也不少幸災樂禍圍觀看戲的。此時聽到三嬸這番話,都毫不遮掩的笑了出來,看向李氏的目光也帶著滿滿的嘲諷。


    而這番話對李氏來說,簡直是戳心窩子的毒箭。


    她的腿是真的被打斷了,走不了路了,可她不願意承認自己已經變成一個廢人,成為家人的負累。


    她最疼愛的寶貝兒子都用那種嫌棄的眼光看她,就連一向被她管得死死的楊守才和郭氏,居然也敢反抗她了,還將她一個人丟在這裏……


    李氏伏在地上,感覺心口就像被人狠狠的戳了幾刀似的,疼得氣都喘不過來了。


    她抬眼看向周圍笑得肆無忌憚的村民,最後,怨毒的目光定在三嬸臉上,狠狠的“呸”了一句,惡毒的道:“你個死老貨,你別得意的太早!就你這張發臭的爛嘴,到處說人是非,遲早有一天也會惹禍上身,到時候肯定被人活活打死。啊哈哈,我至少還有條命在!等我寶貝兒子孝義在苦讀三年,必定能考上大官!”


    李氏說著,抬手指著周圍嘲笑她的人,惡毒的道:“到時候,你們一個個都得抓去坐牢!天天晚上跟老鼠蟑螂做伴,餓極了就抓來吃,啊哈哈――”


    一位肥圓的大嬸叉著腰朝李氏罵道:“呸!你魔怔了吧?自己作孽別賴我們,再敢咒我們,我們一人吐一口唾沫淹死你!”


    旁邊便有人附和:“這死婆子發瘋了吧?說的這是什麽瘋話?我們一沒偷二沒搶,憑什麽要抓咱們去坐牢啊!嗬嗬,況且你那寶貝兒子是個草包啊,他還想考上大官?哼,晚上睡覺枕頭枕高一點吧!”


    楊暢媳婦兒也在,平時說話都輕聲細語的,可看到楊守才一家回來了,這李氏還像瘋狗似的見人就咬,她便氣得臉都白了,顫抖著手指著李氏罵:“這是在做什麽白日夢?還想著你兒子能考上大官?你做夢!就是因為你那沒用的草包兒子,自己沒本事就別去參加什麽考試!有銀子了不起麽,還去賄賂考官,自己被抓去了不說,還連累咱們村的孩子也不能去上學了!我可憐的仲哥兒,在鄰鎮念書念得好好的,先生也時常誇他聰慧,可就是因為你家楊孝義,害的仲哥兒被先生退回來了……”


    楊暢媳婦兒說著,又忍不住嗚嗚的哭出聲來,咬著唇忍了一會兒,然後怒聲吼道:“你們這一家子禍害,還回來杏花村做什麽?趕緊滾出去吧,別來禍害咱們杏花村的人!”


    “對!禍害,滾出杏花村!永遠也別回來了!”村民們的唾沫星子滿天飛,有些實在氣不過的,便撿起地上的小石子兒朝李氏扔去,大聲罵:“臭不要臉的老禍害,滾出杏花村!”


    一時間,小石子便像天上落的冰雹一樣,毫不留情的砸在李氏的身上。


    她雙手抱著頭,邊在地上打滾,邊嗷嗷的叫,還尖聲大罵:“你們這些挨千刀的,生兒子沒屁眼……”


    “還敢咒我們!”大家便撿大一些的石子兒,砸得更加用力了。


    場麵十分混亂。


    “住手!”這時,村長趕了過來,聲音有些喘,怒聲大吼:“都給我停下來!”


    眾人一看村長氣得臉色發青,便沒有再朝李氏扔石頭,可麵上還是一臉不服氣的表情:“她剛一回來就咒咱們全村人!打死她都算便宜她了!”


    村長狠狠的瞪了說話那人一眼,深吸了一口氣,嚴聲道:“今日是咱們杏花村的歡慶的日子,大家都忙著準備吃食,你們在這裏做什麽?罵人也要有個度,怎麽還動手上了?你看看你們砸的石子兒,好些都有半個拳頭大,這麽砸過去,萬一砸到要害,把人砸死了,你們誰負責?打死她,你們可要被送去蹲牢房的!”


    “村長,這李氏一家做的那都是傷天害理的事兒,咱們打死她也是為民除害,官老爺是個公正廉明的,怎會抓我們去蹲牢房?”還有人不服氣的道。


    村長氣得不輕,用力的跺了跺腳,咬著牙道:“你們……總之你們不許再打了,要是鬧出人命,大家都要遭殃!”


    “哼!”大家這才不情不願的散了。


    村長叫住她們:“你們別又四處去躲懶。去東村那塊空地幫忙!人家孟老板的一大早便讓人拉了那麽多點心和糖果瓜子來,還有兩大牛車的酒,卻找不到人幫忙卸下來……你們若是躲懶不去幫忙,今日這歡慶會便別去參加了!”


    “去去去,我們這就去!”三嬸扭著腰笑道:“今日可是咱們杏花村的大日子,當然要去幫忙,少了誰也不像話啊,你們說是不是?”


    三嬸帶頭,其他的媳婦兒婆子便也跟著一起過去了。


    村長皺著眉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李氏,頓了頓,語氣不善的道:“李氏,你還不趕緊回家,繼續在這打滾撒潑像話麽?”


    李氏渾身都被石頭砸到了,痛得一臉慘白,她眯著眼睛怨毒的看向村長:“呸!我就愛在這裏打滾,你看不慣就找人把我抬回你家好吃好喝的供著啊!”


    “你!你這瘋婆子!”村長氣得不輕,看著時候也不早了,估計孟老板還有鄰村的人也快要到了,到時候讓他們看到李氏在這裏撒潑,他這個當村長的臉上也無光。


    正好楊善和楊德幾兄弟經過,村長便叫住他們:“快過來幫忙,將李氏抬回家去。”


    “行!”幾兄弟也沒推脫,一人抓一隻手或腳,直接將她抬起來往她家走去。


    李氏嗷嗷叫了幾聲,嘴裏雖然還在罵著,卻也沒掙紮不讓他們抬。


    她腿斷了,楊守才又不讓兒子和兒媳帶她回家,如果是村裏這些人抬她回去的話,楊守才那死老鬼肯定不敢說不讓她進門的狠話。


    村長看著楊德他們將李氏抬回家,心裏鬆了一口氣,又看了看地上亂七八糟的小石子,便又叫兩個年輕小媳婦兒趕快打掃一下。


    此時,楚東陽正指揮著“絕殺”的弟兄搭建舞台,九娘在一旁看著。


    小七和楚磬也在一旁給建議。


    “頭兒!”青山飛快的跑了過來,遞了一個信封給楚東陽:“這是剛剛從京都送來的信。”


    “誰的?”楚東陽輕蹙了一下眉心。


    “恭親王。”青山道。


    楚東陽接住信封的手頓了頓,這才打開。


    九娘看到楚東陽看完信時表情有些凝重,心裏好奇信上寫了什麽,便走過去,輕聲問:“相公,恭親王寫信給你做什麽?”


    難道恭親王也知道了什麽?


    小七在九娘身邊,聽到說是自家爹爹寫給楚東陽的信,便笑眯眯的問:“楚大哥,我爹爹是不是讓我們暫時不用回京,在這裏多住些時日?”


    ------題外話------


    國慶節快樂~今日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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