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接聽,大約是在路上了吧。”


    民國時代,家裏裝電話的都是大戶,就算主人不在家,也會有留守的仆傭聽差,所以張美溪有些遲疑的說了一句,她的兩道含煙眉將要蹙起來的時候,淩果的妹妹不乖已經撲了過來。


    張美溪立刻眉眼含笑,用兩隻手插住不乖妹妹的腰,細而柔軟。不乖嘻嘻笑著賣關子:


    “你猜今天的巧果子那盤是我做的?”


    “不乖還會做巧果子?那我可要好好猜一猜了!”


    巧果是七夕這一天專用的食品,主料是麵粉油脂和蜂蜜,每一種會有固特的秘方和外形。淩果笑著出賣她妹妹說:


    “我做一個提示,不是最差的一盤哦。”


    不乖回過頭來,瞪圓眼睛凶她的姐姐。


    淩果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跟她妹妹互瞪,然後回過頭去,招手叫來一個女傭:


    “你去門口,再迎一迎密斯萬。”


    茗沫沫已經嫁人了,是不參加這樣的未婚女子節氣了,清林是已經去留洋了。所以她今天隻約了萬仙兒和張美溪兩個。


    女傭行禮領命出去了。


    張美溪一手攬著不乖小妹的肩膀,另一隻手隻伸出一根細巧白皙的手指來,在桌麵上空劃過,十隻白骨瓷的小盤子裏放著精致的巧果,有方勝的、橢圓的、菱形的、花朵的、寶塔的等等。


    “看著都很漂亮那,真是不好猜那!”


    不乖妹妹開啟了嘲諷的模式,小小的跺了一下腳:


    “哎呀,真是太笨了,光看有什麽用,你應該用嘴巴嚐一嚐啊!”


    “好吧!”


    張美溪微微側了頭,觀察不乖小妹的臉色,看見她眼神是飄忽的狀態,小小年紀就知道掩飾眼神,還真是不簡單。


    張美溪把目光將要轉向桌麵還未轉過去的時候,嘴裏說著:


    “那我先嚐那一樣那?不乖做的巧果上麵會不會不乖的手指印那?咦!”


    不乖的眼睛也跟著很緊張的看向桌麵,張美溪把手停在一盤白色小團子上麵:


    “我就嚐這個小團子吧!”


    她沾起一隻來,是鵪鶉蛋大小的丸子,觸手冰涼,牙齒輕輕咬了一點,一股涼爽冰甜的氣息傳來:


    “這麵皮裏包著的是冰淇淋?”


    語氣帶著驚喜。


    不乖也高興起來:


    “好吃吧?”


    “好吃那,能不化掉真是很厲害,這個是怎麽做出來的?”


    不乖帶著一些小得意:


    “這個皮子是用的灌湯包的料,把冰淇淋包起來,蒸熟了。再冰凍起來,裏麵的冰淇淋就重新凝固了。”


    張美溪也配合著驚呼:


    “這麽厲害,經過了一次蒸熟還能這麽圓,一定是特別好的手藝啊,還有那,為什麽不在盤子裏墊上一層冰,這樣會化掉的慢一些。”


    不乖點頭:


    “放一層冰很有用,但是如果不放冰,新客人吃的時候不知道是冰的,放進嘴巴裏才知道,會更驚喜一些吧。”


    張美溪點頭:


    “還添加了驚喜的分數,簡直太厲害了,我已經猜到了,這盤一定是不乖做的。”


    不乖笑著拍了一下巴掌:


    “恭喜你答對了!你算是最厲害的一個,比我九姐姐強多了。”


    小小的身體在張美溪的懷裏扭了扭,又掙脫開,撲向了不遠處一個穿著土黃布旗袍的女孩子。


    桌子上除了巧果,還放著些白糖水藕、蓮子、綠菱角之類的時令鮮果,杏子選了一樣綠水晶葡萄,放在張美溪麵前的盤子裏:


    “這個已經不酸了。”


    張美溪嚐了一顆,果然是甜甜的,在七巧節這個日子,正常的葡萄都還沒有熟,淩家這樣的大戶,有一兩樣新鮮貨也不奇怪。


    這次聚會的,大多是淩家的本家和親戚,大家在吃食上麵,都不太上心,如果是專門的才藝表演,又容易冷落那些不怎麽內秀的女孩子,所以主力的節目,還是看戲。


    淩家訂了一個戲班子,戲本子遞上來,都是最迎合時令的。


    《抬花橋》、《西廂記》、《打金枝》、《八件衣》、《對花槍》、《天仙配》。大家互相推辭了一番,揀著差不多的挑了幾處。


    這種戲都並不是唱全套的,全都是揀最精彩的一段來表演,一段五分鍾到十分鍾不等,就跟後世的歌曲表演時間差不多,不斷的翻新花樣,又不會顯得膩歪。


    其中最隆重的一場,叫做《看天相》。一個打扮成道士模樣的女藝人,把天上的星星代表了人間的什麽官職說了一遍。


    正好是風清氣爽的夜晚,月亮隻是一個彎彎芽兒。天幕是黑藍色的,繁星閃爍,正中天匯聚起來的最多,就如一條銀色的河流一般。


    紫微星號稱是群星之首,它的靈氣投射到人家,就是人間的帝王了。人間帝王的興衰變幻,據說會在天上的紫薇星上有所體現。


    然而普通的人間法師,可以看星識國運的,其實他們把北極星稱作“紫微星”。大約是因為北極星位置是最好的北天,北鬥七星四季圍繞它旋轉,所以地位很重要的原因吧。


    也不知道此時的法師們有什麽頂級的秘訣,反正等後世的星際觀測技術發達起來之後,並沒有發現北極星有人間帝王朝代更替那麽多的悲歡離合。


    圍繞著北極星的北鬥星之第一顆,被法師們稱呼做“文曲星”。但凡是文運昌盛的人,每一屆的狀元,或者朝廷裏文大臣之首位,一般都會被比喻成“文曲星”下凡的。


    民國裏取消了科舉,雖然文采出眾的人非常多,奉承話裏也會提到文曲星,卻沒有那個是可以公認的被推舉。


    張美溪素眼朝天上看了看,文曲星呆在那裏,亮亮的,大約是天上也悠閑,不願意下來吧。當然法師也許會有別的解釋,她這個天文學的半吊子,就完全不懂了。


    七夕夜裏的做主角的星星,當然是牛郎和織女星,隔著一條銀河相望,織女星很亮,是夏季北半球星空裏最亮的幾顆之一,牛郎星稍暗淡,牛郎兩側還有伴星,在民間的傳說裏,牛郎跳著一根扁擔綴著兩個竹筐,裏麵裝的是他的兩個孩子。


    表演節目的說書人說的口沫橫飛。


    張美溪這個理工科的工程師,不由自主的在腦袋裏又把這些民間故事轉換成大熊座,天琴座,這些不怎麽浪漫的稱呼。


    ……


    早睡早起身體好,不要往下翻了,明天見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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