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是要起衝突了,張美溪趕緊站起來,向周大少爺打招呼說:


    “大哥哥,你怎麽來了?”


    大約所有溫順可愛的妹妹們,見到自己的大哥,也大抵是這樣的語氣和態度吧!


    兩位王家少爺都有一些訕訕的:


    “是你家大哥?”


    唯一就是小桃子特別的強調一句:


    “這是我們家的保安!”


    大概一百多年的時間,張家和周家是相互幫襯的關係,盡管張家是有點名頭地位的大地主,周家是有點名聲狼狽的土匪山賊。周家受張家的供養,幫張家解決一些大小麻煩。周家的地位,更詳細的來說,應該是比家仆更高一級別的家臣。


    每一代的張家家主,都願意給周家一些尊重和地位,或者是稱兄道弟,或者到張家大爺那裏,幹脆有很隱秘的私情。張美溪是講究自由平等的現代人。是會把周家三兄弟視為自由平等的同事,以至於親友之類的。


    偏偏小桃子的理論不同,她覺得自己的義務和職責,是有監督和敲打周家人的必要的,第一就是要讓他們意識到大小姐的禮賢下士。第二也要讓他們平時的行為裏不要太囂張。哼哼,我小桃子盯著你們那,所以她直接喊周三少爺車夫,經常會喊周大少爺保安。雖然對於周二少爺暫時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可也要因地製宜,經常挑刺幾句。


    這些都是張公館裏的隱秘事,王家的兩位少爺肯定是不知道的,他們看張小姐的丫頭喊來人保安,自然就會認定這個是保安。


    對於一個保安,就是在沒有說話的必要了,兩位王少爺都順勢又坐了下來。張美溪還在站著問話:


    “是有什麽急事?”


    周大少爺笑:


    “大妹妹出門,我趕來護衛,就是最重要的急事了。”


    看周大少爺這樣說,張美溪放下心來,自己坐下,又衝著他說:


    “那坐下看一會兒戲吧,是牛郎織女!”


    周大少爺回一個笑,並不坐下,就站在一邊做出保安的冷漠表情來,手裏提著一杆槍,也不放下。


    忽然就是這樣的天降神兵一樣,還跟去相親的女方言語親密。王家的兩位少爺有點不自在起來,也不知道下麵該如何聊天。


    選擇戲院相親有一樣好處就是,如果一時半會兒的卡殼聊不下去了,還可以看戲。所以大家在那裏看戲,很是安靜了一段時間。


    一場戲唱完了,張太太那裏扔金瓜子,杏子也托著一盤子進來,放在大小姐麵前。桃子笑著說:


    “你想讓大小姐費力氣來扔這個?不如你直接拿去給班主也就夠了。”


    桃子做了電影明星,和這些唱戲的也算是同行,所以並不太喜歡扔賞錢這樣的項目。


    張美溪點頭:


    “那你就送出去吧。”


    杏子領命出去了,這下兩個王少爺就更不說話了。相親的氣氛變得十分冷淡起來,最後終於還是兩個牽線人有點忍耐不住,走過來幫著他們搭訕。


    媒人們的世界觀,又更加現實和功利一些,所以是著重介紹了一番王家的家底兒產業,強調說,他們老王家是大族,有頭臉的。


    再就是說一些有豪宅有輕車有肥田有良鋪,年輕有為,前途光明。


    張美溪今天也算是出來娛樂放鬆了,所以精神還算好,隻是還惦記著一點辦公的問題,表情淡淡的。陪客萬仙兒和助理小桃子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說明了今天大家都累了,先到這裏為止,改天聯係聯係。


    兩個王少爺恭敬的把相親對象一幹人等以及牽線人送走。兩個人又湊去一間餐廳吃飯,互相發表了一通意見。


    王二少爺說:


    “我本來是最喜歡那種清淡雅致安靜的小家碧玉,初次相見真是驚為天人一般,可是再見卻完全變了味道,又是扔金瓜子又是隨身帶著保安!”


    老張家的土豪氣息是很難掩飾住的。聰明的王二少爺發現這一點真是不難。


    王大少爺笑:


    “我看她對你的態度還算好,你如果不要,那我是不是有機會了?民國可以談戀愛,這一種開明的習俗,我是很讚同的。”


    王二少爺瞪眼:


    “我當然是要的,不過也不著急做決定,先相處一段時間看看。”


    王大少爺忍不住打擊了他一句:


    “如果隻是花錢厲害也就忍耐了,咱們家的小姐也是最愛奢靡。我隻怕她和那個保安之間,有點說不清的。反正就是一種第六感,你有沒有?”


    王二少爺笑:


    “你是嫉妒那個保安長得好吧?”


    王大少爺笑:


    “為什麽說我,難道不應該是你嫉妒嗎?”


    兩個人說說笑笑的吃了飯,雖然也有諸多不滿,但傳給媒人的話是,希望繼續接觸下去。古往今來的媒人套路,都是兩頭不停的說好話的。所以王太太和朱太太雖然是兼職的,竟然也無師自通了。搖了電話給張太太,把這樁親事誇得天上人間般和諧美滿。


    張太太放下了電話,真是又高興又憂愁。高興的是,自家女兒非常拿得出手,第一次相親就可以把男方迷倒。她早已經問過女兒:


    “那個王二少爺,你看如何?”


    張美溪點頭:


    “我看挺好的。”


    張太太吃驚:


    “那你同意?”


    張美溪點頭:


    “我看是合格的。”


    男方那樣的態度,女兒這樣的態度,可是把張太太憂愁壞了,她有點不可思議,這事難道竟然可以成?老張家簡直已經為這籌備了好多年。好似一擊可以崩裂泰山的重拳打出去,竟然打到了一團輕飄飄的棉花上。讓她驚慌恐懼,無所適從。


    其實這裏麵,是張太太的婚姻愛情觀念和張美溪完全的不同。


    張太太的觀念裏,愛情是驚天地泣鬼神,是上窮碧落下黃泉生生死死般重要的事情。所以一定要挑剔,要做作矯情,要往死裏玩花樣,好拚盡了性命的折騰。


    張美溪的觀念裏,她既然來到這個世界上,這個世界的民眾對她的期望那麽高,她總是要努力一把,所以事業當然是第一位的。


    至於不可能逃脫開的對於老張家傳宗接代的責任,張美溪要求的標準很低,這個標準低到,民國的適齡健康青年們,大約都是及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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